燃栀——人间天糖【完结】
时间:2023-07-19 17:13:54

  江燃松开手,专门刺人的嘴巴终于闭上。
  白栀去前台要纱布,几个工作人员跟过来,扶起陈舟到洗手池。保安提着警棍请江燃进小黑屋问话,他去拉白栀,白栀反手甩开。
  江燃不依不饶,又去拉,“只准他打我,不准我打他?白栀你要不要这么偏心?”
  “陈舟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刚才完全能躲开,为什么不躲?……就因为我喜欢过他,所以你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了,是吗?”
  江燃僵住。
  白栀烦躁地抓头发,气都喘不匀。
  “阿燃,我跟他早就翻篇了,一定要刨开胸膛让你看看才知道我的心在谁手里吗?你怎么可以一边说爱我,一边从来不听我说话?甚至连我的朋友都不放过?”
  季雨晴和胡旭阳的事,她和欧阳月提都不敢提。
  有些伤疤,根本不能揭。
  他倒好。
  白栀气得浑身发抖。
  “放开,老子自己会走。”保安扭他胳膊,江燃甩开大步往前,又忍不住回首。
  季雨晴蹲着哭得好惨,白栀正在给她递纸……看都没看他一眼。
  陈舟鼻血终于止住,鼻周一片淤青。
  三人坐在售票厅的休息区,来来往往的人不停盯着看。
  陈舟说之前舞会,江燃众目睽睽之下险些掐死他,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就是一个罪犯。
  他找了律师,当时也在医院验过伤,留有鉴定报告。现在完全可以绕过京大,直接去公安局报案,任他老江家本领通天,江燃也得进去!
  白栀望向季雨晴。
  季雨晴本专业学法律,知道白栀在担心什么,一擤鼻涕,抿唇,“可能要判故意伤人罪……我跟陈舟过来,就是想找你商量,然后再去跟他交涉,谁知道……江燃就是个魔鬼,长得再好看再有钱又有什么用?白栀,他会毁了你的!”
  陈舟说:“我们知道你的顾虑,没关系,我带律师去找江燃交涉,如果他不听劝,还要纠缠你,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白栀静静坐着,半天也不说话。
  季雨晴揽住她的肩膀,想给白栀一点勇气去反抗。
  可白栀缺的从来不是勇气。
  她摇头,“不用交涉,江燃不会听的。”
  陈舟,“……那我这就去公安局。”
  白栀笑了声,“陈舟,你觉得我舍得毁掉他吗?”
  陈舟也笑,皮笑肉不笑,“他就是仗着你舍不得,所以我来当这个罪人。”
  白栀脸上的笑意溅出妖气,和江燃发疯时的神情如出一辙,她站起来,拉住陈舟衣领,一字一顿:
  “你不懂,我的确想摆脱他重新开始生活,可是谁要是敢动江燃,妄想毁了他,我要他的命!”
第135章 释心
  影院的光线向来昏暗,就连人来人往的售票大厅也是如此,低饱和的射灯将活生生的人照成各种面目模糊来去匆匆的妖魔鬼怪。
  据说是为了营造做梦的效果。
  让观众体验醒着做梦。
  陈舟望着前面又凶又妖的白栀,真的体验了一把醒着做梦。
  他没见过这样的她。
  陌生、妖异。
  美到窒息。
  清雅出尘的脸庞透出男人都少见的狠戾,柔软的指像索命的钩子,狠狠揪住衣领,不容他躲避。眼神是冰、呼吸如火,软绵绵的话音也成了用来封喉的薄刀片。
  如果不遂她的愿,毁了江燃,白栀必然要他见血。
  爱与不爱就是如此简单。
  一试就知道。
  她与江燃打断骨头连着筋,江燃再烂,也烂在她心里。与他,不过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陈舟再好,哪怕最好,也不能住进白栀的眼。
  有些事,如果努力之后还是争取不来。
  那种绝望能让人发疯、变质。
  堕入深渊。
  陈舟眸光颤动,微笑,“你永远只会为江燃动真格,是么?”
  “是,敢动他,就别怪我拼命。”
  女孩的话音掷地有声,有金石的铿锵。
  季雨晴紧张地看着两人,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道人影掀翻保安汹汹袭来,又在听到白栀说“是”的那一刻僵住,然后心甘情愿被抓走。
  两年前游乐园燃起的大火留在心头的余焰,终于消散。
  ……
  陈舟点头,不断点头,在这犹如鬼蜮的影院刹那顿悟,一些自我压迫的道德剥离了,一些不敢声张的欲望出笼了。
  他说:“要杀要剐,随便,告诉你,白栀,我就是见不得江燃跟你在一起,就是要亲手毁了他。”
  白栀的手猛地一紧。
  陈舟站起来,握住皓腕猛地甩开,一用力,淤青的鼻再次流出殷红的血,滴滴答答落在白栀肩头。
  晕染的血,变成一朵朵盛开的山茶花。
  他弯腰,在她耳边说道:“我在电话里听过你们做,你叫得很好听,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白栀你想犯贱,继续跟江燃纠缠也行,陪我一晚,换证据。”
  白栀抬眸,“你和你堂弟确实是一类人。”
  陈舟垂眸,“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
  陈舟转身离开。
  白栀阴冷盯着。
  季雨晴拉住她,“你的脸色好难看,陈舟靠过来到底说了什么啊?”
  白栀没答,问起别的,“陈舟手里的证据,铁吗?”
  季雨晴苦笑,“不是铁不铁的问题,陈舟家里好像比江燃还厉害,他的律师……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教授,参加过刑法修订的那种顶级大佬,他要动真格,江燃不可能赢。”
  证据可能不铁。
  但政法口的关系梆硬。
  白栀秒懂。
  陈舟和陈辰这种人,外表再光鲜,待人再亲和,永远都改变不了捕猎者的本质。
  白栀骨头硬,不肯接受和平饲养。
  那么对准她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了。
  天色不早,白栀先叫车把季雨晴送走,然后给徐颖打去电话,说了得有半小时,挂掉后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她握着快没电的手机坐在大厅。
  晚间 23 点,江燃终于出来。
  金发碧眼的经纪人骂骂咧咧,一堆俚语,白栀听不懂,却能感受到对方刻意传来的恶意。不止经纪人,江燃的训练师、营养师都到了,还有校方的人,全都朝白栀投来刺人的目光。
  红颜祸水,自古是英雄绝路。
  好好的一个明日之星,自从遇到她,全乱了套!
  白栀完全不在乎旁人,只是盯着江燃。
  江燃一改阴阳又爆裂的脾气,平静走出。
  他朝她笑,精致狂气的脸比桃花还艳,手臂大大张开,“栀栀。”
  白栀也笑,绵绵唤:“阿燃。”
  路人窃窃私语。
  经纪人没好气叮嘱。
  电影预告片嘈杂的音效。
  等等、等等……
  全世界都在喧嚣,可是江燃仿佛聋了,只是一门心思走向她。他展示烧伤手臂的栀子花纹身,头次讲起这些小花的由来。
  第一朵纹在胳膊内侧。
  那是他复健成功,重新投身赛场后找纹身师设计的。
  第二多花苞纹在手肘。
  那是新秀选拔现场,没有一个经纪人肯要他时纹的。
  第三朵……
  ……
  盛开的栀子花,代表成功。
  没能盛开的花苞,代表失败。
  如果满手都是花苞,江燃就决定不再回国,因为没脸见白栀。
  万幸,手臂开满了栀子花,于是他在签到天价合同后选择回国,带一身荣耀光环,见她,可惜在学校和住处都没找到,就在陈舟家附近找到了。
  他当时想了很久。
  恨不得直接撞死陈舟,撞成几节。
  但一想到白栀会恨自己,又走了。
  白栀愣住,“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江燃笑说:“干嘛要说?显得我很在乎你。”
  白栀歪头看天。
  又下雨了。
  毛毛雨,针似的,落到手臂又冰又疼。江燃脱外套披在白栀身上,摸摸鼻子,低声道:“你干嘛大清早跟他从小区出来?”
  “打工被人逼着喝酒,不慎中招,他救了我。”
  “干嘛在不三不四的场合打工?”
  “想见你。”
  江燃捧住白栀的脸,欲语还塞,皱了皱眉,眼眶通红,“栀栀,我戒酒了。”
  “嗯。”白栀拉紧宽大的男士夹克,点头,“戒了好。”
  江燃又弯腰,让白栀仔细看他的头发。
  “你都不好奇,我从来不漂染是怎么保持白发的吗?”
  白栀拨两下,“怎么保持的?”
  江燃得意极了,“想你,想着想着就变白了。”
  白栀抱住他。
  热的、潮湿的、苦涩的泪水沾湿江燃胸膛,他一遍一遍抚她头发,小声说道:“栀栀,你刚才跟陈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江燃深吸口气,怪难为情,“我……我以后控制脾气,尽量不惹事,你不要为我跟人大小声。尤其陈舟,别看人模狗样的,跟陈辰一样一肚子坏水,喜欢玩阴的……你玩不过他,知道吗?”
  白栀“嗯”了声。
  江燃抱紧她,莫名其妙傻笑。
  不知道在笑什么。
  白栀踮脚拉低江燃,皱眉,“偷着乐什么?”
  他好像又变回曾经的少年,虎牙洁白、眸光潋滟,像一团猎猎燃烧的橘色火焰,“栀栀,就算我江燃什么也不是,变成臭乞丐到处讨饭,你也会爱我,对么?”
  白栀摇头。
  江燃箍住她的脑袋,硬生生改成点头。
  “装什么,你肚子里的小九九老子全知道了!”
  一万句“我爱你”证明不了什么。
  毕竟他的女孩总是小嘴抹蜜,说话找不到破绽。
  何况两年前的江燃,对孤苦无依的白栀来说既是保护伞也是上升的阶梯,她仰望他、爱他,都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这些年,他不敢堕落,一个人在国外闯荡如悬崖走索,步步惊心。
  就怕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够闪耀的江燃对白栀再无用武之地,然后便丧失了被爱的资格。
  嫉妒、怀疑、口是心非、自我欺骗——
  日夜萦绕心头的不是爱,而是滴滴作响的名为怀疑的炸弹。
  如今,心脏终于松绑,卸下了所有煎熬。
  他的栀栀说,“敢动他,就别怪我拼命”。
  他江燃烂人一个,除皮囊和打球的本事一无是处,脾气不好、耐心欠佳、说话更是歹毒……她伤透了心,受够了他,却还是愿意维护他。
  这不是爱是什么?
  白栀深爱江燃。
  不,这比爱还动人。
  白栀不会放弃江燃,永远不会。
  以后再也不用做噩梦啦——遍地业火的梦境留住了一朵芬芳顽固的栀子花。
  江燃拉着白栀穿过绿灯的斑马线,像偷到袈裟的黑熊精一样欢快,两人在满脸麻木和疲惫的人群当中穿梭,他说地库的车就让经纪人去开,反正死胖子就知道追求“快钱”,快死算了。他要跟她走过每一段失去的道路。
  这座城市,不是江城。
  每一段道路都很陌生,人也长着孤独愤怒的脸,甚至空气的味道都不对。
  但有她,就是故乡。
  就值得用脚步去肆意丈量。
第146章 栀热
  第二日,陈舟要白栀给准信。
  到底是要眼睁睁看着江燃进去踩缝纫机,还是陪他一晚,换证据。
  “为了江燃,你不是什么都肯做么?”
  陈舟在电话那头笑,还是一如既往清风朗月,声音酥麻麻的,叫人听了心里爬进一条毛虫。
  他如此聪明。
  白栀也不傻。
  哪里是陪一晚的事?陈舟谋划的,恐怕是既要江燃进去,又要江燃精神崩溃,身心俱亡。
  陈舟这一生没输过。
  他哪里是喜欢她,只不过是要证明,自己比江燃强。
  聪明理性的男人从来如此,爱情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调味品,女人只是一件件大同小异打发无聊的玩具。他们的血管里涌动的都是权欲,眼里只能看到成王败寇。
  赢,理所当然。
  输,别开玩笑了。
  阳谋、阴谋,只要能达成目的,又何必去计较。
  白栀敏锐地洞察了,发去信息,约他在国庆假期最后一天见面,到时候再好好谈。
  陈舟答应了。
  像捏住孙悟空的如来,稳坐高台。
  ……
  白栀衣服都没收拾,告诉江燃,她要订机票回一趟江市,当天就回来,让他跟航空公司打招呼,解除她身上的“封印”。
  江燃不乐意。
  但是白栀眸光一寒,他就照办了。
  也没问她回去干什么,只让她有麻烦就去找苏芸,“我打过招呼了,芸姐会帮你摆平一切。”
  白栀但笑不语。
  苏芸最想摆平的不就是她吗?
  早七点半的飞机,十点到江市,苏芸让司机开着劳斯莱斯来接,机场出来的人都在行注目礼。
  嚯,这是来接哪位老总啊?
  苏芸眼尖,看到白栀后立马跳下车招手,“我在这!栀栀!”
  白栀却仿佛没看见,径直从劳斯莱斯旁边走过,目不斜视,同苏芸后面的徐老九说话,“九叔,辛苦。”
  徐老九哪敢说辛苦。
  连连摆手。
  白栀出主意,徐颖操刀,将徐家见不得光的地下钱庄改成地方银行,现在合法合规做业务,日子别提多好过,一大家族的人感谢都来不及。
  徐老九开的银行谈业务的宾利。
  不比劳斯莱斯差。
  苏芸脸白了白,甩上车门,让司机在宾利后面跟着。
  “真是翅膀硬了,连我的面子都敢落……跟好了,不许跟丢!”
  ……
  车内。
  徐老九不停说话,白栀兴致缺缺,只是看着窗外。
  没多久,文玩街的老屋到了。
  白栀进去上到阁楼,对着床底皮带绑扣的箱柜一顿翻找。旧照片、老银元、发黄的杂志、粮票布票、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红绸……不相干的全部扒开,她终于在角落找到静静躺着的相机。
  换过电池,还能用。
  当年顾轻轻拍的照片,江燃删了一部分,越看越鬼火,扔给赵驹,让他点火烧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