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咖啡伐？”她瞥了一眼桌上吃了一半的甜点，略带歉意地说：“我和你换一桌，我请你喝。”
杨奇想都没想，爽快拒绝。“我不喝咖啡，你不用请我。”凭着他在民国上海滩的十里洋场吃喝的经验，他抬手叫来服务生，要求买单。
“你干嘛买单？”钱青疑惑地问他，并说：“王先生应该买过了吧。”在她的潜意识里，一般相亲出来吃东西，只要男方不是奇葩，基本都是男方买单。更何况，这次相亲，奇葩的是她，王先生是个正常人。
杨奇不知道钱青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无奈掏出手机，准备出付款码，说：“你都把人家气走了，人家凭什么给你买单？”
钱青眨巴眨巴眼睛，无话可说。为了掩饰她的尴尬，她转移话题，问：“你今天来这里干吗？是昨天忘记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吗？”她反正是不相信杨奇是特地来找她的。
杨奇倒还真不是特地来找她的，一切都是碰巧。不过么，缘分就是一种碰巧呀。“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昨天婚宴的厨师。”
“诶？你下一个收信人是昨天婚宴的厨师？”钱青感觉这个进度有点儿快，大有金手指大开的爽剧视角。
杨奇不确定，并皱眉说：“我就是来碰碰运气，找找看吧。”
第35章
“请问，你们找主厨有什么事儿？”大堂经理在听到杨奇想要见昨天婚宴厨师的要求时，疑惑地提出他的问题。“是菜品有问题呢？还是说，你们想预定晚宴？”他猜测性地问，并希望尽量把客人的问题在他这个环节解决掉。
“不，昨天的菜品非常好，你们的主厨我们非常满意。”杨奇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他立马把话说明白，“我是因为一些私人问题想要找你们的主厨询问一下。因为，他和我要找的一位朋友很像。”
原来是和酒店无关，大堂经理松了一口气。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给出方案：“现在是上班时间，按照酒店的规章制度，主厨不能在工作时间处理他的个人问题。我建议，你们还是尽量选择下班时间来找他比较好。”酒店不是慈善机构，工作时间不能处理工作以外的事情。
钱青理解对方的意思，便问：“麻烦请告知一下，你们几点下班？”
“晚上10点。”大堂经理随即告知，并给出了一个新的消息说：“不过，主厨今天应该不在酒店，他出去采购食材去了。按照他的习惯，在他联系好供应商之后，会直接回家。”
这是什么酒店呀，买菜要主厨亲自出去？钱青感觉有些匪夷所思，觉得对方是不是在故意骗她，想打发他们走？“额，我们不是来找茬的，我们就是想找你们主厨聊聊，看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你不用刻意防备我们，我们没有恶意。”她想解释一下自己的立场，不想对方有想法。
大堂经理被她逗笑了，他摇头回应，也解释说：“女士您误会了，我是在实事求是地把情况告诉你们。主厨对食物的每一个环节都非常看重，他手里的菜一定要他来把关，这是他的习惯，也是我们酒店菜品上乘的最主要原因。”
对方是不是在骗人，杨奇也看得出。他听下来的意思就是今天在这家酒店里是不可能见到他想要见的人了。转换思路，他问：“冒昧地问一下，可否告知你们主厨住在什么地方呢？我想亲自去拜访。”
“非常抱歉，您的这个要求恕我实在是不能办到。我不能告诉你我们酒店员工的家庭住址，这侵犯了他们的隐私。”大堂经理毫不犹豫地拒绝杨奇，“您还是再找个时间来找他吧。”
行吧，人家也是有理有据，没有为难，就是他们来找的时间不巧。杨奇和钱青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知道今天是只能无功而返了。
“好，我们换个时间再来。谢谢你！”杨奇和对方道谢，他不为难他。毕竟，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钱青跟着杨奇转身往酒店门外走，她边走边掏出手机翻看日历，说：“元旦节应该没问题吧。”
杨奇看她走路不专心，他停下脚步，问：“什么元旦节没问题？”他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我说元旦节那个厨师应该在酒店上班。”钱青把手机给杨奇看，她指着‘2019年1月1日’这个日期，说：“这是19年的第一天，主厨一定坐镇酒店。到那天，我们晚上9点半就来等他。”
杨奇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笑着点头讲：“何必一定要9点半来？既然都来了，我就请你吃一顿晚饭。”他又不是扣门的男人，一顿晚饭都不请女士吃实在是小家子。更何况，她不是他的一般人。
跨年后的第一天杨奇就要请她吃饭，钱青有种被人邀请‘约会’的‘错觉’。心里有点儿小开心，但是嘴上还是一如往常地傲娇，所以她故意问：“请我吃饭，是要感谢我帮你找人吗？”她转动眼珠，看着这家酒店的装潢以及地理位置，暗搓搓地小声说：“这里的位置不好定，而且也不便宜呢。”
“请你吃饭需要看价钱吗？”他双手插兜，也故意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感叹说：“这里还行，将将能配上我对象。”
“喂！我答应做你女朋友了吗？”钱青被他占了便宜，她噘着嘴随即反问：“我和你说，我很凶的，让我做女朋友是要做好被虐的心理准备的！”她表现出一副彪悍的模样，恶狠狠地威胁他。
纸老虎说的是谁？可不就是钱青。杨奇看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儿来了。“哈哈，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虐我。”他仰起下巴，一副‘你尽管放马过来的’姿态。
话又被他落了去，钱青说不过他。像是被大人碾压的小孩，她气呼呼地抬起头，仰着脸试图和他的视线对上。不服输如她，她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还没有正式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呢！”
“有吗？”杨奇逗她上瘾，他向前走一步，把他们的距离缩小。同时，他注意到她的头也在随着他们之间的缩小距离而抬得更高。像是看小朋友的顽皮哥哥，他弯起嘴角，淡定回应：“我听见了你心里的声音，她说她答应了。”
他是怎么听见的？钱青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好像是掩藏得很好的心事被他一下挖出来了一样。她后退了一步，低下头，看着酒店大堂里的红地毯，她的心忽然乱了起来。狂跳的心脏仿佛是一团不断在膨胀的烈火，它试图在用高频率将她一直以来的坚硬保护壳给顶碎。
“钱青！”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袒露心意的过程。
向声音来源下意识地看去，杨奇发现是个穿着正式的年轻男人。不用打量，他都能看出来对方属于精英阶层。
“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精英男的目标是钱青，所以他上来就直接和钱青说话。
刚刚还在纠结自己心意的钱青在看到精英男后，她糊涂了，感觉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堆得她不能喘息。
“我也没想到你会回上海。”她礼貌回应，但话语里带了非常明显的意外和生疏。甚至于，她有点儿害怕，所以就往杨奇身边走近了两步。
杨奇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便护着她，将她往身边拉得更近点儿。
可能是钱青的生疏让精英男不舒服，也或许是杨奇和钱青亲近的姿势让他有点儿生气。他强势地打量杨奇，而后轻蔑一笑，别过脸与钱青说话，“香港总部把我调回上海了。所以，从明年开始我的工作重心基本都会在上海。”
这句话是一个关键信息点，钱青听出来精英男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不在意了。“哦，那挺好的。”她再次礼貌回应，并表示不想知道太多，她不感兴趣。
她不想知道他就会不说吗？显然，精英男不是这种人。
他从西装侧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杨奇，带着事业型男人特有的骄傲，自我介绍说：“我做金融的，这两年也涉及私募，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杨奇瞥了一眼名片，他知道这不是在和他交朋友的意思，而是在炫耀资本。他将名片放入外套口袋，没有任何回应。
钱青了解精英男，对于他这种变相瞧不起人的行为很不喜欢。“你忙你的吧，我还有事。”她不想和他多啰嗦，打算先撤。
精英男见钱青转身就要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拦住她。不顾她想要挣脱的挣扎，他用力地握紧，执拗地说：“我回来了，钱青。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会帮你解决所有的困难。”
“不用！”钱青想也没想就厉声回绝了他。“我现在很好，你松手吧，我被你弄疼了！”她满心想逃，即刻就跑的那种。
杨奇见状，他直接上前捏住对方的手腕，逼他吃痛收手。见精英男不得不松开钱青后，他将她拉到身后，挡在她的面前说：“请你不要找我女朋友的麻烦，有事儿和我说。”
“呵，她是你女朋友？”精英男一脸的怀疑和嘲笑，而后将手从杨奇手里挣脱出来，嘲讽说：“钱青，没想到你也会将就。”
“陈烨琛，麻烦请你说话客气点！”被踩到雷区的钱青从杨奇身后站出来，她一把推开杨奇，凸着眼珠愤恨地回怼：“他比你好，好百倍，千倍，万倍！”也许是藏在心里的恨被激出来了，她指着对方毫不客气地骂：“你比不过他，永远都比不过，无论你付出多少努力你都比不过！”
做个泼妇多爽快，心里想什么就骂什么。要什么素质和涵养，那都是被人欺负的东西。钱青杀红了眼睛，她不仅想骂，还想动手。
杨奇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他赶紧拦住她，生怕她真的做出出格的行为。“我们走，他不值得你这样。”轻轻在她耳边落下这句话，他希望她能冷静下来。尽管，他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可看这种架势，多半也能猜出来。
精英男没有说话，他就静静地站着看钱青失态，然后突然笑了一下，温柔且带着可怜的目光，说：“钱青，你不要催眠自己，强制把自己说服。你这样，我会很内疚的。”
善良的温柔是能抚慰人心的阳光，恶意的温柔则是一把利刃，绞割得人心头呕血。钱青听见他说内疚，别说是眉头皱起来，就是整张脸都要皱。
就像杨奇说的，他不值得她失态。努力管理情绪，她说服自己冷静，口气尽量平稳地与对方说：“我不需要你的内疚，我们最好是各走各路，碰到就当做没有看见。”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半点关系了。
“钱青，我……”精英男有话要说，但钱青立马把他打断，不想听他讲话。
“我恭喜你高升。”钱青终结话题，而后她看向杨奇，用眼神告诉他，她想走。
气氛到了这个地步，杨奇对眼前的这个精英男也没什么好说的。况且，对方也是同样没什么和他说的。他握住钱青的手，把她带出酒店。
第36章
杨奇没有送钱青回家，而是带她出去走走，俩人边走边散心。
“陈烨琛，香港A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杨奇拿着精英男给他的名片，读着上面的信息。“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没有遮掩，非常直接地问钱青。
“你活了两世，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钱青觉得杨奇是明知故问。她知道他好奇，所以也不避讳地与他说起她的故事。
“他是我前男友，我们在同一所大学留学读研究生，同届的。我们算是一见钟情？”钱青想起以前的自己，真是又傻又天真。她自嘲地哼笑，感叹自己的恋爱脑。“具体相处的过程我就不详细说了，反正是最后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正好我和他也都定了要回上海一起工作。结果，在第二天都要飞回来的节骨眼上，他说他要分手，因为他已经定了去香港A国际金融工作。”
杨奇听着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儿，他感觉没道理这俩人要闹成这样。带着不理解，他问她：“他没有叫你一起去香港吗？或者说，他去那边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再回上海？”
如果是有商有量的那还好，可偏偏陈烨琛就是现实呀，他决定的事情天王老子都不能挡他的路。所以，钱青不禁冷嘲，道：“你想得太好了，他哪里会这么有良心？他什么时候面的香港A国际金融我都不知道，甚至是对我绝口不提。非要等到第二天回国了才告诉我他不会和我一起回上海，而且还很坚决地提出要分手。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要他这么防着我？”
“没有理由？”杨奇觉得奇怪，但猜测可能是有了比钱青更好的下家吧。
钱青苦笑，说：“他说了，他觉得在当时的那个阶段，我还不具备能陪他共同发展事业的能力。如果和我一起回上海，他就只能平庸地和我结婚生子。但是，他如果去香港，他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总而言之，就是我配不上他！”
“也许不是配不上，而是他觉得去了香港后他就可以拥有更好的。”杨奇一语道破这个男人的心思，直言这个陈烨琛还真不是一般的现实。“可能在读书的那个时候，你是他在当前环境里能找到的最优选择。等他抓住了新的机会，他就会觉得你不再具备最优选的价值。”说白了，自始至终就是一场择优的竞争游戏，而非爱情。杨奇暗叹，钱青是真的遇人不淑。
钱青听后觉得讽刺，她指着自己，冷笑问：“我要谢谢他曾看得起我，觉得我优秀吗？”如果被这种人看得上，她真是感觉自己有备冒犯到。
杨奇耸肩，他并不这么想。不过，转换思维，他可以用这套理论夸赞钱青。“他现在从香港回来还是有想要和你重归于好的想法，看来，在香港的这几年他没有找到比你更好的。你可以高兴，你在这么现实的人心里始终是最优秀的那个。”
钱青觉得杨奇是有什么大毛病吗？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来恶心她。她一脸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着他，问：“这个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他看不起我。这个福气，我要不到咯。”杨奇故意开玩笑，想让她想开点。“别气了，也不值得为这种人烦心。况且，他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放平心态。”
杨奇这个非当事人倒是想得开，钱青感觉他好像是一点儿都不吃味儿。思路被打开，她停下脚步，略有怀疑地问：“你倒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呀。怎么，你看他很顺眼？”
“我怎么可能看他顺眼？”杨奇面对着她站，解释说：“我只是不想看你不开心，想让你不要把自己局限在自己过去的思维里不出来。”
“我没有。”钱青嘴硬，她不承认。
杨奇就知道她是这个性格，便不客气地直接指出说：“就好比你在酒店大堂里的失态，你梗着脖子面红耳赤，你觉得这样对你来说是好看的吗？你让他难堪，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了？”在他看来，凡事都没必要当众逞口舌，这没意义。
就他道理多，就他会站在上帝视角。钱青束起大拇指，学着《神话》里赵高的语气，说：“你清高，你了不起！”
“这不是谁清高，谁了不起的事儿。这就是，他不值得你这样！”杨奇见她冥顽不灵，便一把拉下她竖大拇指的手，认真地说：“你以为我不生气吗？我也很生气他趾高气昂的样子！很讨厌他对你表现出你在他股掌之中的姿态！对你，好像是除了他全世界的男人都是废物，都给不了他能给的。对我，他就像是只花毛公鸡，显摆得惹人厌。你以为我不想打他两拳泄愤吗？可是我觉得他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