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宁治忍着笑,御景煊可没忍着。
紫熙溟黑脸,“该死,本座还在孤岛求生,她就算计上了,这要是看见本座,不得上天?”
怒气值上升,“御景煊,你不管管?”
这下御景煊再也笑不出来了,看向紫熙溟的眼神冷得掉渣,“想死?舌头不想要了就别要了。”
宁治也心上一梗为姜怀柔发声:“紫域主可别乱说话,不然在姜姑娘面前我们殿下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殿下对姜姑娘一往情深,深情不负,要管,也是管姜姑娘啊。”更何况两个人本来就闹着误会。
空气安静了。
凌云殿的一草一木安静了。
紫熙溟愣了足足有十几秒,“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地瞥了眼正撑着下巴目光玩味地拧眉凝视着宁治的御景煊,俊脸如黑炭。
迅速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掩唇,肩膀抖动,看得出来,憋笑憋得已经很努力了。
再然后,脑门飞来一物——四爷的铃铛。
刚在书案桌角处捡的,新鲜热乎。
紫熙溟稳稳接住,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不是,本座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像宁治说的这样大情种一个了?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一个喜欢的可就陷进去了?容钰要是知道了,少说也得笑你三年。”
御景煊向来冷硬的心在谈及姜怀柔时还是像被掐住了一般难受,淡漠道:“是吗?那他可能没机会了。”
“以后在本殿面前,别再提她。”
玄黑色衣袍的颀长身影越过书案书房外阔步走去,气息低压。
宁治锋眉紧皱,“这下完了。”
紫熙溟饶有兴致地问道:“嘶,这倒引起本座的好奇了,细讲一番?”
宁治看了眼问出来的话与自身气质不甚相符的紫熙溟,“紫域主,您是如何做到冰着一张脸问出这么八卦的问题的?”
每次对上殿下,就跟两块冰块相遇似的。
紫熙溟也不再问,起身拍了拍宁治的肩膀,悠哉悠哉地也离开了。
……
姜怀柔再醒来时,大脑放空了一会儿,视线渐渐聚焦,却并没有以往五识皆失的情况,看得见,也听得见。
“睡懵了?”一道带着倦意的嗓音调笑响起。
她没有忘了昏迷之前遇到的是谁,撑着身坐了起来,朝声音来源的贵妃榻看去,但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紫熙溟的紫色衣袍,“没有,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
紫熙溟放下书卷从遮挡视线的帘子走出,斜倚在一旁环臂垂眼笑看着姜怀柔,说出来的话却如乌龟装霸王,王八得很,“不用谢,毕竟你脑壳儿硬,让本座感受到如同被一榔锤甩掉半条命的刺激,下次再遇到本座,可就别一脑袋栽下来了,不然把你给扔到千里之外。”
姜怀柔杏眼睁大,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鼓了腮帮子,气势汹汹地就要下来挺直腰板和他对峙,“你才脑壳儿硬!我……!”
还没说完就被紫熙溟面无表情地推了下额头又跌坐回去,“还挺能闹腾,歇会儿吧你。”
姜怀柔心神一晃,揉了揉脑袋秀眉轻皱,抬眼疑惑问道:“你怎么帮我压制住雾藤的啊?除了有些虚弱竟然没有其它症状。”
紫熙溟佯装苦恼地说道:“本座最宝贝的一颗丹药都喂给你了,你拿什么来还?”
“以身相许?”
“你想得美。”
想了想又问:“什么丹药啊?”或许她可以试试研制?
紫熙溟不置可否,“还是那座岛上的,既然你能出现在这里,本座也就直言了,景煊前段时间刚好也到了那座岛,好像是找什么珠子,碰巧发现了池子里的一块奇石,本来是丢给我用的,但现下已好了七七八八,也用不着,知道它解毒功效好,但没想到对雾藤这么管用。”
姜怀柔愣住,她和御景煊他们竟然是到了同一座岛。
紫熙溟轻啧一声,右胳膊抬起,握起的手掌对着姜怀柔摊开,一条熟悉的银色钻石手链如流水般垂了下来,在光线下折射出璀璨而又内敛的微光。
姜怀柔急了,伸手去夺,“还给我!”
紫熙溟向后一躲,姜怀柔冷不丁扑了个空,淡定看他:“你要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有一颗爱美之心?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把你打扮成如花都没问题。”
“这倒不是,就是想问问你这条手链哪儿来的,本座倒是有幸见过一条同你这一样的。”
自从找到御景煊之后,他便一直在凌云殿住着,也注意到他有段时间一直捯饬着亲手做了一条手链,那认真的程度让他忍俊不禁,这才喊他心上人一声瓷娃娃来调侃。
夜眠怎么会有?
更何况,今日遇到她,是在凌云殿。
姜怀柔强撑着晕晕乎乎的头脑起身,满脑子都是那条手链,“那你看错了,我这个只有一条,你快还给我。”
紫熙溟见她伸手过来,又背在身后又躲了一次,紫眸微沉却还是像耍姜怀柔玩一样神情不变,“心上人送的?”
“关你什么事啊,这么八卦你还不如去茶楼。”姜怀柔想给他一脚的心都有了。
“嘶,小没良心的,问你两句还不乐意了,本座也没问什么说不得的吧?你回答一下是会掉两根头发丝儿吗??”
姜怀柔“诶呦”一声,又去夺,“这么执着干什么,知不知道对你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啊。”
事实证明,紫熙溟的毒舌不容小觑,“怎么不重要?本座倒要看看是哪个瞎了眼的能看上你这么个脑壳儿不太聪明的。”
第100章 没什么用处
姜怀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火气蹭蹭直冒,拽着紫熙溟的袖子就不客气地去夺他背在身后的手链,“不和你说了,给我!”
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像爆发的小凶兽捍卫自己的领土一样给紫熙溟拽得身形一晃,差点站不稳,本就没想再逗她的意思,顺势也就让她拿回去了。
刚拿好还没来得及带手上一片阴影笼下,姜怀柔一脸懵地抬头看去,“让开!”
“嘭!”
姜怀柔“啊”了一声小脸皱成一团地捂着红了一片的额头,顾不得疼就慌张推开撑在她上方额头也红了一片的紫熙溟,原谅她骂骂咧咧:“紫熙溟,你有病啊?”
“说谁脑壳儿硬?!你脑门是石头做的吗?快起开,我是……”有家室的人。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玩笑话止在口中,本想一跃闪开的紫熙溟一滞,不知道是被磕懵了迟钝还是怎么,紫眸凝视着姜怀柔问:“是什么?”
姜怀柔哪里管他问什么,挣扎着要推开他起来,却不想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
紧随着一团雪白进来的,是一道玄色身影,气息冰冷地可怕。
紫熙溟闪到一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夜眠说完他就大致猜到了她就是御景煊心尖上的人,这一幕着实容易被误会。
姜怀柔甚至忘了站起,怔然无措地看着一步步向这边走来面无表情的御景煊,手指紧张地握起。
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御景煊的气息却寒沉地像随时会掀起一场冰雪风暴。
紫熙溟抿唇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
下一瞬衣领就被提起连反应都来不及脸上便狠狠挨了一拳,踉跄退了好几步才扶住堪堪站稳,脸色变白。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拧眉看向隐忍着怒气的御景煊,姜怀柔被御景煊的狠戾吓得一抖,惊惧站起,“你干什么?!”
御景煊冷睨了一眼姜怀柔,沉默半晌,看向才见过不久的紫熙溟,“知道她是谁吗?”嗓音没有一丝温度。
紫熙溟扯了下泛疼的嘴角,如实回答:“刚知道。”
说完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本座和夜眠没什么,你别误会她了。”
御景煊轻嗤一声,“夜眠?”双拳紧握。
他怎会不知夜眠是谁?那段时间,知道她中了幽蝶香的毒,他暗中调用力量去找夜眠,在知道夜眠就是她之后也就收手了。
可现在,她没有告诉他,他可以不问,结果紫熙溟却知道?慕容凌夜亦是,所以他对她来说,算是可有可无吗……
姜怀柔咬了咬下唇,长睫轻颤,试探地拉上了疏冷到不敢靠近的御景煊,“能不能出去说?”
她没忘了上午的不欢而散,但恰逢两人刚决裂,她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御景煊看了眼只是碰上自己的衣袖连痕迹都小心到没有抓起的手,随即反握住姜怀柔的手腕转身。
姜怀柔被他拉得脚步紊乱,另一只手手心里攥着的还没带上的手链掉在地上,没多想姜怀柔就佯装摔倒在地,裙摆挡住了手链,在御景煊看不到的地方迅速把手链紧紧攥在手里。
目睹一切的紫熙溟想不通地摇了摇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俩人心中都有对方,压根就是人分开了心没分开,别扭个什么劲儿啊。
罢了罢了,懒得多管。
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好奇,御景煊知道夜眠的情况吗?雾藤再不解开,恐怕她就玩完了。
等等,执墨?!
……
房门关上。
御景煊捏起姜怀柔的脸,让她直视自己,“前后不过半日,姜怀柔,你就这样喜欢往我心口上插刀吗?!”
她没打算告诉御景煊雾藤的事,“其实无论怎样我也没有必要同你解释,但莫须有的事我也不会认,事实就是他拿了我的东西,拉扯间才发生了刚才那一幕,你若不信,大可再问一遍紫熙溟。”
御景煊心里像是堵了一团火却又无处发泄,“所以呢,你觉得意外就是合理的吗?”冷硬的话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颓败。
让姜怀柔不禁有种负心汉的自视感。
“没有。”
姜怀柔侧脸不去看他,“这你就别管了,说好的两不相欠,和我有关的对你来说不过是废纸一张,没什么用处。”
“总之,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坚硬的态度让御景煊不由再次沉思反问,为什么用情至深的两个人也会轻而易举地走散?
无力感笼罩,转身语气无波地清声道:“我信了,你走吧。”
姜怀柔盯了那道背影几瞬,动作迟缓地推门走了出去,杏眸颤得厉害,她知道,这次御景煊是真的要放弃她了。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呢?
手里的银链因为用力导致尖锐的棱角刻印在手心。
一夜未睡的姜怀柔第二日早早地就去了大理寺。
王驿和蒋云看着那双硕大的熊猫眼一时间有些大眼瞪小眼,王驿关心问道:“姜姑娘这是没休息好?”
蒋云嘴角懒洋洋地叼着一根竹叶,斜眉入鬓,凌厉感浑然天成,“还以为见着熊猫了呢,小小年纪就失眠,还是缺乏锻炼。”
不等姜怀柔说些什么,王驿可就护犊子地一掌呼上了蒋云的脑袋,“会不会说话?”
姜怀柔惊悚,谁能告诉她,王大哥什么时候这么彪悍了?!看见蒋云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不好惹,没想到王大哥比他更不好惹。
关键是蒋云还真就摸了摸脑袋,撇嘴换了句话:“姜小妹的熊猫眼,真可爱。”
结果就是,被王驿追着打,“你个兔崽子!十几年不见怎的就成了这副欠揍的模样?!再教坏小朋友,给你一鸡毛掸子!”
姜怀柔一阵瑟缩,蒋云好惨哦,但是,她也不是小朋友啊,泪奔。
王驿收着气过来笑眯眯地对姜怀柔说道:“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小姑娘要什么熊猫眼?听王大哥的,饮食规律,营养均衡,早起早睡,外加锻炼,比什么都强。”
对王驿叮嘱起来如同念经一样深有体会的蒋云忙不迭地说道:“叫我蒋哥就成。”
听说蒋云手腕铁血,不近人情,一般人想套近乎都没用,想来这声蒋哥无非是看在王大哥的面子上。
姜怀柔笑道:“蒋哥好。”
一旁的王驿:怎么有种小弟认大哥的感觉……
蒋云扔掉嘴里的竹叶,“这时候就先不提见面礼什么的了,回头给你补上,精神状态怎么样?现在能开始吗?”
又暗自打量了一眼在他看来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姜怀柔,再配上那两只乌漆嘛黑的熊猫眼,已经在思考要不要让她休息一下再过来了。
一则是耗费时间和精力,容易撑不住,二则是精神状态不好也可能影响效率,比如一般走案件的前一天他都是让手下早早就回去休息。
姜怀柔也没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竟然失眠了,尴尬一笑,“挺好的,能开始,就是看着比较困而已,其实我不困。”
蒋云半信半疑地看了眼确实没打哈欠的姜怀柔,随即侧了侧头说道:“那走吧。”
走过刑具皆备的牢房就是平常安置嫌犯或者关押犯人的区域,蒋云的手下上前和看守的士兵了声招呼,士兵看了看来人,忙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火光映亮了泛黑的墙面,干草铺成的床铺上躺了一个脸色乌青看上去像是没有气息的男子,胸口的轻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姜怀柔大致打量了一眼赵西荣以及他黑胡子下面泛紫的唇色,思定,从袖口处取出来几根银针,洁净到一尘不染幽光泠泠。
见此,蒋云眼皮狠狠一跳,“姜小妹怎么还随身携带银针?”还懂些武功,当利器来用也是好用的。
姜怀柔一边用干净的手帕擦拭银针一边说道:“也不是,偶尔带着,用医药箱带着也不是很方便,就带了需要的过来。”
收好手帕淡定地把银针逐个缓缓扎入赵西荣的穴位,确认无误之后抬手示意一旁的两人一块儿往后退了几步。
“有蛊虫的话就好办些,逼出来再配以药物即可,若不是就会麻烦些。”
王驿对青洲蛊毒的了解也只是一星半点,再深的也不清楚,但这些与其它毒的解法也不乏有同工异曲之处。
视线盯准了赵西荣看好情况,“不像是一般的蛊毒。”
想起在安县抓捕赵西荣的情境,蒋云眸色流深,“我搜到密函时他还好好的,也就是在押往京城的途中蛊毒发作,这期间并没有可疑人员与他接触,我听说有些蛊毒可以被种蛊的人控制,赵西荣应该早就被人下蛊了。”
姜怀柔也在蒋云的话语下不由多思考了几分,一边盯紧赵西荣的状况,银针扎入之后中蛊之人体质不同反应时间也有所不同,快慢是说不准的。
没等多久,只见躺着的人面上渐渐显现一个黑点,黑点不甚明显,但随着它的变换移动而引人眼球。
王驿和蒋云纷纷看像姜怀柔,见她不为所动也就再次看了过去静观其变。
等黑点的移动范围逐渐缩小直至固定在脖颈上,姜怀柔眸光一动,又取出一颗银针快步走向赵西荣,找准位置一针定位扎了下去。
只见黑点在皮肤下跳动几下便不见踪影,王驿和蒋云齐齐一惊,但也没有打扰气定神闲不见慌乱的姜怀柔,事实证明这般镇定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