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在一息之间天翻地覆,宇文彦看着凭空出现的姜凝,看着她眨眼之间就杀了三人,心中骇然震惊。
“三小姐”,宇文彦艰难地开口喊了一声:“你怎么……”
“别废话!”
姜凝往殿外看了看,除了门边上笑得意味深长的南宫沐颜,暂时还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待会儿常建再一死,那些叛贼群龙无首,你这个太子就该发挥点作用了。”
宇文彦赶紧点头:“你放心!”
然而还不等姜凝动手,常建这时转头欲往殿中看来,蹲在一旁的南宫沐颜骤然起身,身形灵巧地穿过那几个拿刀的侍卫,将手里的银簪狠狠地扎进了他颈部的动脉。
“爹!”
台阶下的常麟威看着这一幕目眦欲裂,尤其是南宫沐颜杀了人之后还一脚把尸首踹了下来。
鲜血沿着白玉台阶往下流,常建的尸体滚落到最下方,常麟威扑了上去,内心悲怆不止:“爹!爹!”
“给我杀了她!杀了她!我要把这个女人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常麟威跟发了疯一样,满眼血丝地瞪着南宫沐颜,那眼神似乎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廊下两边的侍卫听到命令,刚要动作,太极殿内两人并肩走了出来,一道气势威严的男声传来,声音在此刻振聋发聩:“本宫倒要看看谁还敢放肆?”
这一声厉喝让那些侍卫动作顿了顿,紧接着所有人就看清了走出来的二人。
是宇文彦,毫发无伤的宇文彦。
在他身侧,一身凛冽杀意的姜凝单手拎着一具死尸,走到台阶前,跟南宫沐颜一样,抬脚就把他踹了下去。
尸首沿着那道血迹翻滚跌落至常建旁边,常麟威认出来,那是宇文缙。
“逆贼宇文缙和常建已然伏诛,尔等若束手就擒,可免一死!”
宇文彦抬眸扫了一圈,声如洪钟,震得人心惶惶。
“别听他的,他在骗你们!别听他的!”
常麟威冲着那些慢慢放下刀的侍卫大喊着,已经有些癫狂了。
“本宫知道诸位是被胁迫,身不由己参与此等勾当,只要你们迷途知返,戴罪立功,本宫以太子身份承诺,尔等谋逆之罪,不会祸及妻儿父母。”
宇文彦又往那些动摇的人心上加了一份筹码,片刻后,有人放下了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百个……
常建看着孤立无援的自己,仰天长笑:“哈哈哈……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话音落,他手中那柄染血的剑再度抬起,只不过这一次染上的是自己的血。
四具尸首横陈于太极殿下,宣告着这场逼宫结束。
那些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举子满脸写着劫后余生,有人大哭,有人大笑。
人堆中,柳明安安静得格格不入,只痴痴地望着那台阶上的人影。
阿凝,来保护他了。
第175章 圣旨赐婚
梁国史书记载:
崇明一十四年三月十七,梁景帝驾崩。同日,临王宇文缙连同常家父子逼宫。
时值三月会试,逆贼抓捕贡院举子五百一十三人,欲逼迫朝臣认其正统。
后民女姜凝只身杀死宇文缙,丞相之女南宫沐颜随后杀死常建,常建之子常麟威见大势已去,自刎于太极殿前。
政变就此平息,共计死亡两百八十禁卫军,和一名举子。
三月二十日,梁景帝下葬皇陵……
四月一十七日,新皇登基,改国号昭光,于次年推行……
同日,圣上下旨,民女姜凝救驾有功,圣上感念恩义,认为义妹,特赐皇姓“宇文”,改其名为宇文凝,赐公主府,封号“赫宁”,后人称“赫宁公主”。
丞相之女南宫沐颜,因诛杀逆贼常建有功,赐婚与京城商贾周翼,拟定于六月二十一日完婚。成亲当日,圣上亲临祝词……
六月初九,殿试放榜,圣上见新科状元柳明安才识过人,芝兰玉树,特赐婚赫宁公主与之婚配。卜卦良时,婚期定于八月初八……
……
“泠儿,快起来,成亲的日子怎么能贪睡呢?”
兰絮焦急的声音响起,说着伸手扯开床上人的被子,一把把姜凝拽了起来。
“娘,又不用迎亲,起那么早干嘛?”姜凝嘟囔一句,抢回被子,倒头又要睡。
“哎呀,成亲就是要早点起的,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乖啊,快起来……”
兰絮小声哄着,说了一顿好话,终于把人弄起来了。
沐浴,更衣,梳头,上妆……好一通折腾。
等姜凝穿好嫁衣戴好凤冠坐在屋中,已经是巳时末了。
“这凤冠真重啊!”
姜凝抬手想弄一下,又被兰絮一把拦住:“别乱动,这是皇上给的,再重你也得受着。”
“好~不动。”姜凝笑着应道。
兰絮怕有什么疏漏,拉着人来回地看,脸上挂着压抑不住的笑容,看着看着眼中闪烁着泪花。
“我的泠儿真好看!”
姜凝听着这哽咽的声音,笑着说道:“娘,你可别哭啊,待会儿坐在高堂之上,那么多人看着呢,哭红了眼不好看。”
高堂之上,只会有兰絮一人,她此生跟丞相府再无瓜葛,这就是宇文彦的感谢。
当日杀了宇文缙之后,叛乱平息,宇文彦曾单独召见了姜凝。
“三小姐,你救我两次了。”
那时宇文彦还有两日就要登基,见到姜凝,却恭恭敬敬地拱手弯腰向她行了个礼。
姜凝往侧边挪了一步,避开了:“你应该知道的,我不是专程来救你的。”
宇文彦笑了:“姜凝姑娘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那这么说来,我又欠了柳公子一个人情,可惜上次曲水城的救命之恩都没还清……”
“想还人情?”姜凝挑了下眉问道。
“是。”
姜凝想了想,她和柳明安什么都不缺,就差一个婚礼了。而南宫涯和楼家都说过一定要来掺和一脚,倒是可以利用皇权做点事。
“那你登基之后,就给我和柳明安赐婚吧。”姜凝当时这么说道,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要以南宫泠的身份赐婚,我不想跟丞相府扯上关系了。”
圣旨赐婚,比什么三媒六聘都管用,可以省不少事。
宇文彦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只不过姜凝没想到,宇文彦会认她做义妹,还给她封了个“赫宁公主”,直接把她身份抬上来了,以后南宫涯见了她都得行礼。
姜凝离开御书房后,宇文彦又召见南宫沐颜,同样弯腰拱手,同样表达了自己想感谢一二的想法。
“我好像什么都不缺啊”,南宫沐颜沉吟片刻,问了宇文彦一句:“我三妹要了什么?”
“她要我赐婚。”宇文彦如实答道。
南宫沐颜轻笑一声:“那我也要你赐婚。”
宇文彦:“……”
丞相府两位小姐真是别具一格。
宇文彦本来也没当回事,心想着南宫沐颜兴许是看上了哪个世家公子羞于启齿,却不曾想她要嫁的是一个商人。
以至于赐婚之后,市井隐约有流言传出,说丞相嫡女有从龙之功,但皇帝却把她嫁给一个商人,就是怕她进了宫当皇后,让南宫家势力更上一层楼,让南宫丞相在朝中只手遮天,威胁到皇上的位置。
听到这些传闻,宇文彦嘴角抽了抽,但又不能解释什么,只能背上了忘恩负义爱猜忌的黑锅。
直到南宫沐颜大婚当日,宇文彦来到丞相府,看着小腹隆起的南宫沐颜,这才明白这位小姐跟着要嫁人的原因。
而此时,坐在公主府看着姜凝和柳明安拜天地的宇文彦,总是不由自主往新娘子腰间看去。宇文彦不动声色看了半天,没看出端倪,竟不知为何有点失望。
宇文彦又扭头往南宫沐颜那里看去。南宫沐颜怀孕六月,肚子很明显,她身侧站着一个男人,正小心翼翼揽着她的腰,把她和身边其他人隔开来。
宇文彦看着南宫沐颜脸上真心实意的笑容,心头那个疑问又浮了上来。
他后来调查到,就是南宫沐颜把南宫泠卖了,而且还放出了私奔的传闻。按道理来说,这两人应该是死对头的,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她们关系比一般人更亲近。
更奇怪的是,在他记忆中,南宫沐颜是个刁蛮任性的人,而南宫泠却是个怯懦胆小的人,可当日宇文缙逼宫时,这姐妹二人那一身杀意却如出一辙,眉眼间的冷冽并无二致,恍然间会让人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宇文彦又往人堆最外侧的南宫涯脸上看去,那脸上的神情复杂的像一部戏,喜悦,慨然,欣慰,苦涩,释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自己女儿成亲,这位父亲却没有以父亲的身份坐到高堂之上接受新婚夫妻跪拜,他今日前来,只是因为为人臣子要参加公主的婚礼罢了。
宇文彦真是看不懂这南宫家的人和事,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送入洞房!”
“好!”
随着知宾最后一声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拉回了宇文彦纷纷扰扰的思绪。
礼成,之后便是宴席,宇文彦知道他坐在这里大家都拘谨得很,放不开,于是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带着贴身侍卫回宫了。
第176章 洞房花烛(正文完)
柳明安和姜凝各执着红绸一端,由四个丫头前呼后拥着,往他们的新房走去。
回廊曲折,柳明安攥紧红绸,总忍不住往身边人看去。
入眼的是就是姜凝头上盖的盖头。
不同于一般的龙凤呈祥或是鸳鸯戏水之类的,姜凝的盖头上绣的是柳枝缠绕的山茶花。
柳明安看到这花色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个盖头必然是他家阿凝自己选的。
想到这花色背后的含义,柳明安目光软得像一汪水。
恰好一阵微风吹过,掀起盖头一角,柳明安看着那白皙精致的下颌,和那明艳的花瓣一样的红唇,脑中回想起了往日里自己无数次吻上去的场景。
风停了,盖头飘起又落下只在一瞬间,柳明安却感到自己心里那潭水被风吹起了阵阵涟漪,片刻都停不下来。
“新郎新娘入洞房,子孙满堂福寿长!”
丫鬟们忽然齐声唱贺,柳明安从心猿意马中回神,原来是已经走到了新房门前。
二人一跨进房内,丫鬟们又笑着喊道:“左脚先进右脚随,恩恩爱爱永相随!”
进了房中,柳明安依着几位丫鬟指示坐在床铺左边,姜凝坐在右边,又听她们继续喊道:“男左女右坐一边,福寿双全情满天!”
又有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进来,这是前吏部侍郎的的夫人,今年已经八十三岁高龄,一生育有四子两女,和夫君相伴一生,恩爱不宜,是朝中无人不知的有福之人。
老妇人笑眯眯地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杆喜称,先抬手轻轻敲了敲柳明安的头,嘴里念道:“俊俏郎君美娇娘,珠联璧合此情长!”
说罢又转身走到姜凝面前,同样抬手敲了敲,念道:“佳人嫁作他人妇,恩爱并走百年路!”
一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上前,老妇人把手中的称放上去,“称心如意”的环节结束。
柳明安听着这一声声唱贺,脸上笑意没落下来过。
老人毕竟是过来人,看着柳明安那几乎粘在姜凝身上的眼睛,贴心地安排道:“都出去吧,让驸马和公主说说话。”
丫鬟们鱼贯而出,老妇人走到最后,快出门时又扭头叮嘱一句:“驸马稍坐片刻,别误了宴席。”
“好,多谢凌老夫人!”柳明安笑着回答道。
等房门关上,柳明安起身坐到姜凝旁边,抬手就扯下了那挡着脸的盖头。
姜凝早就感受到柳明安的灼灼目光,对他的这番行为并不意外,浅浅笑着与之对视。
一身大红嫁衣衬得眼前人眉目如画,美艳不可方物,柳明安甚至来不及说什么,由着自己的心意伸手勾着那下巴就吻了上去。
双唇刚一想接肩上就传来推拒的力道,姜凝往后仰了仰,避开了这个吻,垂着眸子显出几分羞,小声嘟囔一句:“我涂了唇脂的,是苦的。”
柳明安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他家阿凝好可爱啊!
“你敢笑我?”
姜凝眉梢一挑,抬手把唇上的艳红脂膏擦在手背上,然后一把将柳明安扑倒在床,看着那翘起来的唇角,恶狠狠吻了上去。
柳明安眼中霎时蓄了一层泪水,看得姜凝心里一慌,连忙退开问道:“怎么了?亲你你还哭?”
“不是”,柳明安揽着身上人的纤腰,紧贴着自己,一手往脑后摸去,抓了几颗莲子和花生出来:“阿凝,你撞到我头了,疼~”
姜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看着柳明安眨了眨眼,眼中泪水消散,然后伸手往她颈后一按,珍而重之吻了上去。
柳明安闭上眼,认真亲吻着,心中那潭水早已不止是风吹过泛起涟漪的程度,而是汹涌的惊涛骇浪。
“阿凝,我终于娶到你了。”
柳明安克制着结束了这一吻,看着姜凝满眼深情。
姜凝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没听清,只看着柳明安那令人沉溺的目光,又想着再次亲上去。
“阿凝!”
柳明安伸出食指抵在那柔软的唇上,阻拦了姜凝的进一步动作,眼中晦暗一片:“乖,等我回来。”
“哦。”姜凝乖乖答应。
柳明安把人扶起,又帮着取下了姜凝头上的凤冠放到一边,轻声哄着:“饿了就吃东西,困了就睡觉,别管那么多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
“你快去吧,我又不是傻子。”姜凝把人往门外推。
柳明安笑了笑,拉开门离开了。
等人离开后,姜凝又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厚重嫁衣,扯着床单一抖,把上面那堆桂圆莲子花生红枣抖到地上,自己脱了鞋袜爬上床开始睡觉。
早上起得太早了,困得很,现在不睡,晚上估计没精神。
洞房花烛夜没精神怎么行?
姜凝沉沉睡去,直到某个时候,耳边响起温柔的呼唤:“阿凝,阿凝,起来喝合卺酒了……”
姜凝睁开眼,柳明安半撑着身体在她上方,唇边挂着宠溺的笑意。
“外面已经结束了吗?”姜凝问道。
她现在这个身份不同于往日,成个亲来了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幸好有宇文彦派来的人帮着操办,不然还真是麻烦。
姜凝说着从床上起身,八月份的天气有些炎热,她睡觉时脱得只剩一件里衣,随着起身的动作,衣衫敞开了些,那修长的玉颈下大片风光暴露在柳明安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