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距离稍微有点尴尬,对于何年归来说,这个距离,可以用手接,也可以直接用嘴接,可用手的话,手上沾着面,用嘴的话,又太过亲昵。何年归心跳逐渐加速,又期待,又纠结,又有点慌乱。
像是生日当天,见到朋友,期待着他准备了礼物,却又觉得他就算没有准备,也是理所应当。想试探,又怕他没准备,不试探,却又心里痒痒的。
第27章
就在何年归犹豫的几秒,何袅袅一脸坏笑地把杯子塞进何年归嘴里,笑着说:“乖,大侄子,喝吧。”
何袅袅举着杯子给何年归灌水,何年归努力去迎合着何袅袅的动作喝,可何袅袅手上没有轻重,水洒了一半灌进去一半,何袅袅收了水杯,觉得好玩,哈哈直笑。
何年归只感觉一口一口涌进去的水敲在心上,敲得咚咚直响。可看到何袅袅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他又有点小生气,暗恋真是气人,对方毫不在意,就他一个人在自乱阵脚。
“我帮你做饭你还捉弄我。”何年归故作委屈。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把面团揉好,用湿布盖起来,让面饧一下。
“我不是捉弄你。”何袅袅收了笑,取了手帕,直接就从何年归的T恤领口伸进去给他擦胸前的水。
何年归隔着T恤抓住何袅袅的手腕,何年归觉得,如果不提醒何袅袅,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她得一辈子都把他当侄子看待。他紧盯着何袅袅的双眼,说:“我怎么说也是个响当当的成年男性,你一个女生,手这么伸进来……不太合适吧。”
何袅袅面色一滞,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实在是不妥,忙说着不好意思,要把手抽出来。何年归却紧紧抓着她不松手,两人之间的只有一拳的距离,说话的时候,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何年归双目如潭,盯着何袅袅的双眼,缓缓叫了声:“何袅袅。”
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语,仿若一滴水滴入滚烫的油锅,在何袅袅心里炸开来,何袅袅这个厨房小白,一下慌了神,眼神躲闪着,挣扎着想要抽出手,却被何年归紧紧抓住,只感觉到那结实的胸膛里,心跳如战鼓,铿锵有力。
“放开。”何袅袅恼羞成怒,用另一只手去推何年归。
何年归看着何袅袅双颊嫣红,他心中窃喜,继续使坏,说:“如果是你们公司的男生,你应该会很注意社交距离吧?怎么到了我,就不不注意了?你不会是假装不在意,其实在撩我吧?……姑姑。”
何袅袅听到这个词,怒火更盛,只听“啪”的一声,何年归结结实实吃了何袅袅一巴掌。
何袅袅把手抽回来,怒道:“注意辈分,不要没大没小的!”
何年归揉着火辣辣的脸,开始后悔――应该见好就收的,看到何袅袅脸红,实在是一下没收住,结果玩过了。
何年归把何袅袅留在自己T恤里的手帕取出来,无所适从地放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的鸡,马上拎起来说:“我去做口水鸡!”说罢跑去了厨房。
何袅袅见何年归跑了,忙抚着自己的胸口,让心跳赶紧平静下来,不断地提醒自己,他只是大侄子,只是大侄子,只是大侄子……可何年归宽阔结实不断起伏的胸口带来的触感,像是缠绕在了手上,连手上的肌肉都有了深深的记忆。
没一会儿,何年归在厨房喊道:“你要不要过来学一下怎么做饭啊?”
“干嘛突然让我学做饭?”何袅袅说着走到厨房,刚进厨房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卤肉香。小灶上的砂锅里,正咕嘟咕嘟的炖着卤肉。
“好香啊。”何袅袅伸手就要去拿砂锅的盖。
“烫!”何年归眼疾手快抓住何袅袅的手,可似乎何袅袅的手比砂锅还烫,何年归碰到的一瞬间就缩回了手。
刚刚已经消失的尴尬氛围,突然又回来了。
何年归清了清嗓子,说:“我明天要去驾校学车了,当天来回不方便,我会暂时住在我哥那里。所以我想教你做点什么吃的。”
“不用,我有蒸烤箱。网上有很多蒸箱一锅出的教程,超简单的,你就放心吧。”何袅袅说,“再说了,我就算不会做,还可以去买啊,饿不着的。”
何袅袅被卤肉的香气吸引,不住地吸取着那味道。
何年归有点失望,没想到自己给何袅袅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饭,她完全不当回事,把他做的菜跟外面随便可以买到的相提并论。
“你先出去,不要再厨房里影响我!”何年归带着怒气。
何袅袅没懂何年归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也没多想,就先去写培育笔记了。只要一会儿等吃就好了。
何年归炖上鸡后,面也饧差不多了,便趁着炖鸡的时间开始做白吉馍。白吉馍在塑形的时候,要捏成碗状,这样会很容易在馍上烙出虎背菊花芯,不仅美观,吃起来还会外酥里嫩。
这时候把早上就已经卤好的五花肉夹两块出来剁碎,趁着白吉馍热,沿着馍边边划开一道口子,馍中间白白的热气涌出来,趁热把肉塞进去,浇一勺卤肉的汤汁,再把馍轻轻一按,一个肉夹馍就好了。
何年归还买了新鲜的羊角椒,剁碎了跟肉一起塞进肉夹馍,因为不知道何袅袅喜不喜欢加了青椒的肉夹馍,便各做了几个。
听到剁肉的声音,何袅袅大概猜到了何年归要做肉夹馍,寻着声,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她紧盯着何年归手里的肉夹馍,问:“我可以先吃一个吗?肚子好饿。”
何年归瞧了何袅袅一眼,说着没出息,问:“吃有青椒的还是没青椒的?”
“先来一个没青椒的。”何袅袅腆着脸伸出手。何年归递了一个肉夹馍过去。
何袅袅捧着个大饱满的肉夹馍,在厨房门口就吃起来,饼皮外酥内软,里面一层吸收了肉夹馍的汤汁,咸香味美,中间夹的肉肥瘦相间,全部都是软软的,一大口咬下去,较劲十足,肉香满溢。
何袅袅吃着肉夹馍,还想着自己的口水鸡,不住往另一个锅里瞟。何年归被何袅袅的馋样逗得想笑,调侃说:“你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典型。”
说着揭开炖鸡的锅,里面本来白里透粉的鸡已然煮成了黄色,何年归用长筷子把鸡肉夹出来,切块装盘。
又另起一锅,在里面煸香花生米,把热乎乎的花生米敲碎,洒在鸡肉上。
随即把炸好的香料油,趁热倒进装有辣椒粉的小碗中,“呲啦”一声,辣椒油的香气就弥漫开来。
“你知道口水鸡,为什么叫口水鸡吗?”何年归问。
“因为我光想到就流口水了。”何袅袅紧盯着何年归手里的操作,嘴巴还不忘嚼着肉夹馍。
何年归哭笑不得,说:“其实是因为又麻又辣,吃起来让人直流口水,所以才叫口水鸡。不过,你这么解释也不是不可以。”
何年归把调好的料汁洒在鸡肉上,口水鸡也好了。
这时何袅袅手里的肉夹馍已经下去了大半,紧紧跟在何年归屁股后面,在何年归把口水鸡的盘子放在桌上的一瞬间,筷子刚好伸进去。
麻辣鲜香……
自家养的鸡,肉质更紧实,香气也更足,配上何年归调制的麻辣酱料,刺激着口水疯狂分泌,筷子一刻也停不下来。
看着何袅袅狼吞虎咽的样子,何年归也不忍劝她少吃点了。清淡饮食多了,这种久旱逢甘霖的时候,就让她多吃点吧。
何年归拿了一个带青椒的肉夹馍吃起来,青椒脆爽,卤肉肥美,搭配起来,何年归可以一口气吃五个。
“年年,你吃这么多,不会还在长身体吧?”何袅袅抓着手里的小半个肉夹馍,紧盯着盘子里最后一个肉夹馍说。
“当然了,三十五还能窜一窜呢。”何年归说着,手伸向最后一个肉夹馍。
何袅袅的视线随着肉夹馍移动,有点为难,又有点想吃,满是渴望的紧紧盯着它。
何年归把肉夹馍送到嘴边,嘴巴都张开了,看到何袅袅眼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把肉夹馍递到何袅袅面前,说:“给你吃。”
何袅袅感激一笑,接过来,一手一个肉夹馍吃起来。
“不要说我吃得多,你这也是第三个了。”何年归说,“你回来之后,好像胖了些。脸都圆了。”
“啊?不会吧。”何袅袅说,“我没吃多少啊。”说着就去称体重,上称才发现自己回家后,已经胖了七斤。因为她本来就瘦,七斤肉长出来,完全没有感觉到。
她有点难以置信,把手上的肉夹馍递给何年归,想重新称,肉夹馍还没碰到何年归的手,何袅袅又收了回来,大大咬了一口占下,才放心交到何年归手里。
何年归哭笑不得,接过肉夹馍。
何袅袅重新上称,比刚刚的结果少了3两。何袅袅下来称,重新吃起肉夹馍,说:“肯定是因为我刚吃了不少……不过也没事,我没有身材焦虑,而且我在人群里还算瘦的,可以发挥的空间还很大呢,多吃点没事。”说着又啃起肉夹馍。
何年归去学车了,故意没给何袅袅留吃的,盼望着何袅袅会因为吃得不满足而产生分离焦虑。可没想到何袅袅两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何年归问他爸,他爸说:“没听说袅袅没饭吃,她这几天挺忙的,给村里修路呢。”
果然,这个女人,离开了他,就更专注搞事业了啊……
第28章
村口的那段路,只要到了雨天,都会变成泥洼地,之前下雨的时候,村民们会往上扔砖块,只勉强能过人,车根本开不过去。
不过村里有车的人不多,大家的交通工具大部分是摩托或小电动车,有时候路上有几块砖石,也就能通过了,顶多溅一身水。而有车的村民呢,在下雨的时候,就把车停在村外路上,将就着。所以村口的路也就一直没修。
何袅袅虽然拿不出二十万来修进村的路,但她有力气啊。现在是菊花的生长期,生命力非常旺盛,几乎不用何袅袅担心,这几天她可以全身心放在修路上。
她总得先给村里做点什么,让大家看到她。
何袅袅计划着先用石子铺面,再在石子上铺上青石板,等以后压实了,石子中间有青石板做支撑,车轮就不会陷进地里去了。
何袅袅到了石料厂,选材料的时候,师傅们就告诉她,不用水泥,青石板要移位,可何袅袅一方面手上没有太多的钱,一方面她也做不来水泥铺面这样专业的活,便只买了100块青石板和两车石子。
选青石板的时候,她还先上手掂量了一下,选了能一个人能搬动的大小和厚度。
何袅袅的考虑是有用的,村里确实没有人帮她。她一个人用铁锨把石子一点点铺平,两车石子,她来来回回地搬运、扬开、铺平。村民们从这里经过,有人跟她打招呼,却没有人帮她。
何袅袅认认真真铺着路,没想到铺路这活儿很不好干,铺了一半,就腰酸得像是被人抽了筋,直都直不起来了。
铺着铺着,疲惫和身体的疼痛慢慢折磨着何袅袅的身体,何袅袅逐渐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在父辈努力的基础上,她走出了村子,在自己的努力下,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虽然工作辛苦,但跟回来之后跟大壮的明争暗斗和种大棚比起来,真的是轻松太多太多了。她本可以在城市里享受自己轻松又愉快的生活,为什么要回来跟大壮斗呢?为什么妄想要靠她一个人的努力,带领全村致富呢?
何袅袅越疲惫,越去思索那个意义,可越思索,越想不明白。
“袅袅,你怎么一个人在铺路啊?”阿雅奶奶拄着拐棍着急忙慌走过来,打断了何袅袅的思索。
“我看下雨天这路不好走,想铺一铺。”
“老太太我也帮不了你……”阿雅奶奶又着急又心疼,“家豪两口子去打工了,要么你等晚上他们回来,让他们帮你,人多啊,很快就铺好了。”
“他们干一天活就挺累的了,村里就我闲着没事,干点也是应该的。”何袅袅手里的活没停下。
“那我去给你做饭,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就别自己做饭了。”阿雅奶奶说。
“好嘞,谢谢奶奶。”何袅袅答应着。
望着阿雅奶奶颤颤巍巍的背影,何袅袅努力把脑子里的焦虑甩掉,继续干活。
没一会儿红婶来了,她是扛着铁锨来的。来了之后二话没说,就开始帮何袅袅干活。何袅袅以为红婶是想赚劳务费,便说:“红婶,我今天没有工钱给的。”
“我是来帮你的,不要工钱。”红婶挥动着铁锨,头也没抬。
“那你不怕大壮?”何袅袅问。上次大壮在村里发了扒鸡之后,大家都对何袅袅敬而远之了。
“怕他,他能把我怎么样啊?”红婶毫不在意的样子。沉默了一下,红婶又说:“他的扒鸡,我可没要。我不稀罕。”
何袅袅很感激红婶,发自内心地感谢了红婶。
红婶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不用谢我,这有什么啊。”
红婶因为不能给家里带来收入,常常被丈夫指着鼻子骂,总是说着什么:“你为家里赚过一分钱吗?”所以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我怀疑的。
是何袅袅把她从那深潭里救了出来。那天何袅袅放在她家门口的春笋,为红婶保全了脸面,本来红婶就已经感谢她了。
没想到何袅袅也把那话记在了心里,雇佣她种菊花,建大棚。虽然两人聊天的次数不多,但何袅袅每次都肯定她在家庭里的付出,和对外工作的能力,给了红婶很大的信心。
红婶不懂什么girls help girls,只知道,何袅袅这么善良的姑娘,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不公平,不能让她没了指望。
有了红婶的帮忙,铺路的进程加快了不少,傍晚的时候,青石板已经铺了小一半了。
何年归紧赶慢赶,回到村子的时候,正看到何袅袅小小的身板奋力扛起一块青石板,搬到路上,轻轻放在地上,调整位置,再上去跳一跳,让青石板铺平整。
这会儿正是下班的时候,时不时有摩托车经过,却没人再回来帮忙,就何袅袅和红婶两个人,在努力着。
何年归很是心疼,过来挡住何袅袅,说:“别搬了!”
“干嘛?”何袅袅推开何年归,要继续搬。
“你帮大家修路,大家帮你了吗?”何年归提高嗓门,“你知道路难走,出钱出力修路,别人不知道路难走吗?为什么来修路的是你,不是别人呢?”
“行了,别嚷嚷了。”何袅袅搬起一块青石板,“如果真的气不过,就帮我把剩下的青石板铺好吧。”
何年归挽起袖子,搬起青石板,开始铺路,一边铺一边嚷嚷着:“这路坏了这么久了,也没一个人来修,最后还不是多亏了袅袅?有些人有钱,嘴上说着给村里修路,其实都在打自己的算盘,到了真叫他修的时候,一个子儿都不往外拿。谈来谈去都是条件!本来多好的村子,乡里乡亲的你帮我我帮你,现在倒好,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何年归越骂越起劲,何袅袅也懒得阻止,只想快点铺完,赶紧回家休息。
天擦黑的时候,石板终于铺好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几米,但村口这条路铺实了,以后就不用担心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