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听——鱼几【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4:25

  连祈漫不经心地旋上瓶盖:“不了吧, 我——”
  江惊岁忽然打断他:“连祈。”
  软和清冷的声音在楼道里突兀地响起。
  连祈话音一顿,抬了抬眼, 视线越过眼前的游皓,向后落在江惊岁身上。
  “你吃饭了吗?”她问。
  “还没。”
  “我们去吃火锅,就在小区门口,一起去吧。”
  说这话时,江惊岁也没往前走,就站在家门口抬头看着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旧纸箱。
  头顶的感应灯依旧昏黄暗淡,光线映在她浅色的瞳仁里,眼珠清透而明亮。
  连祈看她片刻,稍一侧身把矿泉水放到玄关柜上,点头了。
  游皓在心里唏嘘一句,他姐姐一句话比他这千言万语都管用,果然还是老同学的情分在。
  游皓拿了车钥匙先下楼。
  他手机还留在车里充电,得下去把手机拿出来。
  楼道里有暖气管,不算很冷,连祈身上穿了件短袖,手一抬,从玄关衣钩上拎了件黑色防风衣,随手关上门。
  江惊岁跟他一块往楼下走,随口问了句:“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
  他穿上防风衣,拉链依旧没拉,松松散散地敞着怀。
  “嗯。”江惊岁点头,“你看起来好忙的样子。”
  “我不忙啊。”
  江惊岁慢吞吞地瞅他一眼:“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是你忙吧。”连祈笑了,动作自然地将她拎着的旧纸箱接了过来,“凌晨两点钟,屋里的灯还亮着,有时候还一亮一整夜。”
  “你怎么知道的?”江惊岁诧异。
  “在阳台上看到的。”
  小区里东西两户的阳台相连,他往阳台上一走,就能看到江惊岁书房里透出来的光。
  整栋楼都是黑的,就她那里还亮着灯。
  江惊岁又想起来:“你不是睡得很早吗?凌晨两点还能看到我屋里的灯光?”
  连祈的作息时间跟她不太一样。
  他睡得早,起得也早,不怎么熬夜,作息健康得简直跟当代年轻人格格不入。
  “睡不着的时候看到的。”连祈半真不假地给了个答案出来,“你天天熬那么晚啊?”
  “没办法。”江惊岁作势叹了口气,“成年人的生活不易,要挣钱养家啊。”
  家里还有两只小朋友在,总不能饿到它们吧。
  连祈上下扫量着她:“挣钱是挣钱,但也得有命花才行吧。”
  江惊岁没系围巾,他的视线在她后脖颈处一掠而过,果然看到了贴着的缓痛膏药贴。
  颈椎疼,还不知道要好好休息。
  “你这身子骨——”连祈收回视线,说话还是低淡懒散的语气,“这样再熬两年,我估计就得参加你的葬礼了。”
  “那你记得多给我烧点纸钱。”江惊岁真心实意地说,“我怕地下通货膨胀,到时候我还是个穷鬼。”
  连祈:“……”
  他这话重点不在这个上面啊。
  -
  吃完饭,要送游皓回家。
  江惊岁想着让他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次卧她已经收拾出来了,也有地方睡觉。
  奈何游皓喝了酒之后,倔得跟一头倔驴似的,坚持要回家。
  理由是今日事,今日毕,他今天晚上要回去收拾东西,不能把事情拖到明天。
  习惯是个好习惯,拖延症重症患者江惊岁也对此表示了认同。
  唯一的不认同就是——
  我的好弟弟,你能不能看看现在的具体情况再说话?
  你都醉成这样了,走路都不稳当,还怎么收拾东西?
  游皓是人菜瘾还大。
  酒量不行,还非得喝,结果一罐啤酒下去,就安详躺下去了。
  他当时拿了两罐冰啤,江惊岁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把另一罐勾开喝了,现在也没法开车。
  姐弟俩在楼底下拉扯半天。
  连祈也不参与进去,就站在旁边笑着看他俩掰扯,最后在江惊岁彻底炸毛,要在绿化带里挖个坑把游皓埋了之前,终于出来做了个和事佬。
  “我来开车吧。”他稍微拦了一下,免去了这位弟弟长眠于此地的命运,“我送他回去。”
  游皓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嘴里还在小声重复:“我要回家。”
  “……”江惊岁糟心地捶了一下游皓脑袋,都不想跟他说话了,强迫自己转头去看连祈,“我跟你一块去。”
  游皓一路聒噪到南街。
  许芸不在家,去江惊岁外婆那边了,还没回来,游樟今天在单位值班,也不在。
  车上还有游皓从学校里搬回来的东西,江惊岁想把车停在这里,和连祈直接打车回去,但游皓坚持:“不行,我妈说,让你开车回去。”
  “……”江惊岁懒得跟他讲道理,只问,“那你东西怎么办?”
  “搬下来。”游皓说。
  “谁搬?”
  “我搬。”游皓说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连祈看他这副走路都走不稳当的模样,打算过去帮忙,江惊岁一把拽住他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说:“让他搬,我倒是要看看他这样怎么搬。”
  后排座位上高高地堆着两摞书。
  后备箱里还有行李箱和两个装着各种零散玩意儿的纸箱子。
  游皓用力搓了一把脸,弯腰搬起外面的纸箱,迈开步子的第一步,脚下就没踩稳当,一个趔趄之后,手里的箱子不出意外地掉了下来。
  里面的东西七零八散地滚了一地。
  江惊岁的拳头都捏紧了。
  对不起,是她的错,她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好了,他们不仅要搬箱子了,还得收拾东西。
  江惊岁闭了闭眼,本来是想忍一忍的,不跟醉鬼一般计较,奈何游皓太气人了。
  她有点忍无可忍,正要上前锤她这位好弟弟,连祈拦了一下:“我去捡吧。”
  江惊岁一顿,有些惊奇地回过头去看他:“你说什么?”
  “我去帮忙。”
  江惊岁表情更古怪了,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许久,像是在怀疑眼前这人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位朋友。
  “不是,你这什么眼神?”连祈挑了挑眉。
  江惊岁转头盯着他,十分不解的样子:“你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怎么?”
  “你以前脾气可差了。”江惊岁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小王子把你桌子撞倒了,也是课本掉了一地,你当时差点把他头拧下来。”
  “……”
  也没,那么,夸张吧?
  江惊岁又打量他半天,最后点了点头说:“这是不是就是那个——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连祈没接这话,只懒洋洋地揉了把她脑袋,动作并不算温柔:“江惊岁,我现在脾气也没那么好。”他的语气懒散,“是因为那是你弟弟,所以我才愿意拿出耐心来。”
  尾音落下,她尾指被套上一个有些凉的圆环。
  带着点重量地往下坠。
  是车钥匙。
  江惊岁再抬头的时候,连祈已经走到游皓身边了,先把游皓拉了起来,又去捡地上的书。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把钥匙放进兜里。
  少了游皓添乱,东西搬起来也快,清完车上的行李,江惊岁指挥着连祈把游皓丢到二楼,这才开车回去。
  折腾这么一趟,到家已经是十一点钟了。
  小区里静悄悄的,保安室的老大爷照常早早地关灯睡觉了。
  江惊岁推开车门,人还没下来,连祈单手撑住车窗框弯腰看她:“脚腕还疼么?”
  刚才搬东西时江惊岁过去帮忙,结果被她的好弟弟绊了一下,台阶踩空一层,扭到了脚腕。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回来路上开始疼起来了。
  江惊岁下来试着走了两步:“还行。”
  隐约的钝痛,也不是不能忍。
  倒是连祈见她走得一瘸一拐的,看不过眼地轻“啧”一声,过去将人抱起来了,江惊岁刚要说“我自己能走”,连祈不轻不重地丢来一句。
  “手搭好,摔下去我不负责啊。”
  “……”
  你说的这话,那才是真不负责!
  江惊岁涌到舌尖的话咽了回去,立刻收紧了勾着他脖颈的手。
  上楼进门,连祈将人放到沙发上,单膝屈起半蹲在江惊岁面前,挽起她的裤腿看了眼。
  脚腕红了起来,有点肿。
  他抬手轻按一下。
  江惊岁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安详去世。
  “很疼?”连祈抬起眼来。
  “我本来不怎么疼的。”江惊岁把腿缩了回去,“但你这一手下去,我感觉我明天就可以去参加残运会了。”
  连祈因她的话而笑,松开她的脚腕站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家里有红花油么?”
  “没有,但好像有瓶云南白药喷剂。”
  “在哪儿放着?”
  “书房吧。”
  连祈到书房里找了找,拎着医药箱出来。
  打开药箱的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药膏味道就飘了出来,跟江惊岁后脖颈贴的药贴是同一种味道。
  厚厚的一沓药贴下面,压着瓶没拆封的白药喷雾。
  连祈看了眼生产日期:“这过期了吧?都放三年了。”
  “没事。”江惊岁摆了摆手,“白药这种东西,过期了也一样能用。”
  ……是吗?
  连祈不太清楚这个,但看江惊岁说的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他屈膝半蹲下来,伸手捏住她的脚踝。
  江惊岁都要伸手去接了,没想到他会亲自上手,有点不自在地动了动腿:“我自己来。”
  连祈没接她这话。
  “别乱动。”他低垂着眼拆开喷雾,说话尾音里含着一点懒散劲儿,“弄疼了我不负责。”
  “……”
  江惊岁只好老老实实地坐着。
  难得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他,连祈的睫毛很长,又是一种浓郁的深黑色,垂下去时总会在眼底落下两道乌沉沉的阴影。
  这种视角看过去,他睫毛和头发都是毛茸茸的,江惊岁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平时黏在她腿边撒娇的金毛。
  某种程度上,连祈和饭桶真的很像。
  这样想着,江惊岁没能控制住手,有点心痒地伸手摸了摸他头发。
  意料之外的动作。
  连祈愣了下,垂着的睫毛唰地抬了起来,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江惊岁的手还搭在他头上。
  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她眨了眨眼,也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反而稍微带上了一点力度,借此向下压着又摸一把。
  对视片刻,连祈懒懒出声:“你这怎么跟摸狗似的?”
  跟她平时撸狗的手法一样。
  虽然话是这样说着,连祈倒也没让她把手放下来,由着她胡乱地摸了两把。
  见连祈也没说什么,江惊岁大着胆子又揉一把,指腹下是柔软温凉的触感,低头看他:“连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头发摸起来好软和啊。”
  还以为男生的头发都会跟游皓那样刺刺的。
  她那弟弟的头发剪很很短,跟仙人球似的,上次江惊岁拍他脑袋,冷不丁地被扎一手。
  后来就改成拍脑门儿了。
  “没有。”上完药,连祈把喷雾的盖子扣上,漫不经心地答一句,“上一个试图摸我头的人,已经被我把头拧下来了。
  “……”
  但江惊岁关心的重点歪了一下:“上一个试图摸你头的人,是谁。”
  “小王子。”
  哦,可怜的小王子。
  药箱在旁边放着,连祈把喷雾丢回箱子里,要站起来之前问向江惊岁:“摸够了吗?”
  客厅里的灯并不明亮,江惊岁不喜欢那种太亮的灯,照得她眼睛不舒服,搬家过来的第一天就把吸顶灯换成了偏柔软的暖光,
  他稍稍抬起一点下颌,眼眸黑漆漆地望过来。
  不知道是落在他眸底的光线柔软,还是他此刻的眼神本就柔软,江惊岁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了一句:“我要说没够呢。”
  闻言,连祈眼皮抬了一下,眼神里透出一点意外,随后笑了,很好说话地一点头。
  “行,那你继续。”
第22章 她不听22
  洗完澡, 江惊岁将毛巾顶到脑袋上,举步维艰地从浴室里单脚跳出来。
  丢在床上的手机在震动。
  大饼窝在她的枕头上打瞌睡,尾巴一甩一甩地扫过手机屏幕。
  江惊岁一步一停地蹦跶过去, 先把被子上的猫毛拍掉, 这才坐到床上, 伸手拿过手机解锁。
  消息是一个陌生名字发过来的。
  江惊岁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才想起来这是谁——她弟弟的前女友, 这小姑娘还是很久之前加的她微信。
  后来小姑娘和游皓分手之后,也没删掉她的微信。
  江惊岁点开消息看了眼。
  女孩子手足无措地发来一段长话, 说游皓刚刚给她打电话在哭,问他怎么了, 他也不说。
  她有点担心游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时间许芸应该回家了, 江惊岁先给许芸打了个电话,问游皓在哪儿。
  许芸说在房间里闹腾呢。
  啊, 那没事了。
  单纯的喝多了,醉酒之后就喜欢emo。
  小王子也这样。
  江惊岁转头给小姑娘回复过去:【没事,他今晚喝醉了,一醉就喜欢哭。不用搭理他, 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就行。】
  出于姐弟情谊,在晚上睡觉之前, 江惊岁还是给游皓扣了个问号过去。
  没得到回应。
  估计是游皓折腾累了,终于睡了。
  江惊岁放下心来,伸手关上台灯,也准备睡觉了。
  半夜,江惊岁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小腹传来一阵阵的坠痛。
  醒来的那一瞬,江惊岁隐约猜到可能是例假来了, 但那会儿她正困着,完全不想动, 于是换了个姿势,侧身蜷缩在床上。
  小腹越来越疼,到最后江惊岁出了一身冷汗,她不得不睁开眼,坐起来拧亮了台灯。
  到卫生间一看,果然是大姨妈来了。
  换了衣服,江惊岁出来去翻药箱,没翻到止疼片,只看了一个空药盒子。
  这段时间又是搬家,又是赶稿清单的,忙得不行,止疼片上次吃完了,一直没想起来去买。
  手里的药箱没拿住,一不小心掉到了地板上,江惊岁也懒得去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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