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你饿不饿？”还有乔阿爹，他根本不会弄吃的，而且以现在家中的情况，怕是很难找到一点能吃的东西。
刚刚装水的那只茶杯，不知道是乔阿爹在哪找到的，花纹颜色都很漂亮，却是个缺了口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他捡到。
就算她如今还没有出过这间房门，光是通过眼前的一切，就能够猜到乔府怕是被洗劫一空。
“慧慧，我饿了~”乔阿爹有些委屈的答道，甚至随着他的回荡，一阵“咕噜”的声音从他的肚子中响起。
他知道厨房里有吃的，还去找过，却发现什么能吃的都没有。
空间内倒是有吃的，但乔慧不能这样拿出来，哪怕乔阿爹这样的情况，她还是需要谨慎一下。
“我们去找点吃的。”她的精神恢复不少，应该是能走动一些时间，起身把准备穿鞋。
看到自己一双健康的脚，她不由的发出幸运的感叹。
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是要从小就裹脚的，她却能够在这个年纪还有一双天足，却也是因为幸运的生在乔家。
乔阿爹的姐姐，也就是她的姑姑，也没有裹脚。不是乔家祖父母不想，而是乔家姑姑在裹脚的时候，险些要了性命，乔家祖父母舍不得女儿就这么去了，就把刚裹的脚给放了。
就这样，乔家姑姑还经过半年的休养，才把脚养回来。
到乔慧该裹脚的年纪，经历过乔家姑姑裹脚的乔阿爹，死活不远意让她裹脚。
虽然他傻，但记性却不差，当初乔家姑姑的模样真正的把他吓着了。
也因为这样，乔家祖父母倒也拗不过乔阿爹，也就没再说裹脚这件事。
穿好鞋，小心的下炕，先扶着炕沿走了几步，发觉没有什么恶习晕眩的感觉，她才放双手，去拉着乔阿爹。
先带着乔阿爹出房门，再抽了空隙从空间中拿出些吃的，没有真正的看到食物是从哪里取出来的话，乔阿爹还是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
乔阿爹的个子不算太高，应该只有堪堪一米七的样子，但对于如今只有七岁的乔慧来说，却是十足的大个子。
为了迁就她的步伐，乔阿爹反过来牵着她，每一步都迈得小小的。两人光是走出房门，就花了一些时间。
跨出房门，乔慧终于清楚院子里的状况。
院子的大门半拉的立在一边，应该是被人暴力打开的，院子的其他房间的门也后差不多受到了同样的对待。
通过这些被破开的门，能够看到房间内的状况，和乔慧身后的一样，都被洗劫一空。
小院的地上还有许多瓷器的碎片，其中一口喂鱼的大缸也被打破了，水流了一地，里面的鱼早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还有几个角落有着散落血迹，大片大片的，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阿爹，阿奶他们呢？”没有在院落看到一个人，哪怕是尸体也没有，乔慧抬头询问乔阿爹。
她已经猜到，家中的其他人可能都患难了，毕竟重她恢复神志一来，没有看到家中的其他人的身影。
院落中不见任何人的踪影是一个相当奇怪的现象，也让她很疑惑。
“阿娘他们都叫不醒，我怕他们在外面睡觉会冷，就把他们全部抱回房间了。”
乔阿爹有些郁郁的回道，家里面的人只有慧慧被他叫醒了，其他人却怎么也都叫不醒。
这个回答让乔慧有些沉默，乔阿爹所说的叫不醒，应该是她猜测的模样。乔阿爹身上的衣服，有大量的血迹，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她流的，现在却知道这些血迹应该是家中其他人的。
“那我们先找点吃的，然后就去看阿奶他们。”
眼前最需要解决的还是他俩的问题，再不吃点东西，她怕两人都撑不住。
好在她这个小院是离厨房最近的，跨过一道侧门，就来到了厨房的小院，让乔阿爹和她分开找，叮嘱他哪怕是生的东西也都拿过啦。
怕他乱吃东西生病，乔阿爹被教导过，生的东西不能吃，要煮过才能吃。但他却完全不会弄，这也是他为什么之前来厨房，一点收获都没有的原因。
厨房小院不大，院子的角落有一口水井，旁边是几平方的空地，房间也只有两间。
一间是生活做饭的灶屋，一间水堆放柴火和存放物资的库房。
她和乔阿爹各自进入一间翻找，她进的是灶屋，进去之后就能看见一片狼藉，被洒在地上的谷物、踩烂的鸡蛋菜叶、被打碎的陶碗瓷碟等，晃眼望去似乎找不到什么能吃的。
好在她本身也不指望这里，只是为了从空间拿出些食物作掩护，不过她还是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最终找出了一根裹着泥的萝卜，一小罐调味的豆豉。豆豉应该放了很久了，盛放的罐子上灰尘很重，一打开气味不太好闻，仔细查看了一下，没有变质，应该能用。
之后她从空间中取出一些食物，有肉干、馕饼以及一小罐腌菜。东西不多，却也能让她和乔阿爹支持几天。
此时旁边的乔阿爹还在翻找东西，乔慧把食物放到简单收拾一番的案台，也进了库房。
库房中有一间放粮食的仓库，此时封口的木板被随意的丢弃在一遍，仓内的粮食早就被搬空，只剩下零星的几粒散落在其中。
旁边的半屋子柴火倒是没人动，还是整整齐齐的码在那。而沿着墙角摆放的坛坛罐罐却被搬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一个体积巨大的坛子。
这是家中来装泡菜的坛子，虽然没被搬走，盖子却被打开了，此时乔阿爹正在旁边转悠。
只见他半蹲着身体，右胳膊的衣袖被脱下，然后整支手臂伸入坛口，费劲的在里面摸索捞取能够摸到的东西。
身边还有被翻过来口朝上的坛盖，里面已经有些许战利品，一些细碎的泡菜。
“阿爹，我找到吃的了。”
看乔阿爹的表情就知道，坛子中应该没有什么东西了，这大坛子没被搬走，里面的泡菜却被取走了。
闯入乔家的匪徒，真的是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一点东西都不肯放过，要不是这大坛子抬不动，怕是也不会留在这。
走到乔阿爹身边，让他把手取出来，这泡菜不用捞了。
“慧慧，我找到了这些。”乔阿爹听话的胳膊取了出来，整支胳膊都被泡菜水弄的湿淋淋的，不过他却没有在意。
脱下来的衣袖也没穿上，就直接捧着坛盖献宝一样的递到她面前。
“阿爹，真棒！”乔慧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一句，给了乔阿爹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准备带他出去。
乔阿爹傻笑着被她牵出门，同时还不忘包紧手中的坛盖。
让乔阿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门外的台阶上，接着她就把他拉到水井旁边，准备把他的胳膊清洗干净。
好在井边的水桶没被拿走，系好绳索乔慧先把水桶放下去，汲水后在让乔阿爹把水提起来，她现在的力气可提不起来这一桶水。
和上一世不一样，她现在的力气和普通人一样，七岁小女孩的力气提不起装满水的木桶。
乔阿爹虽然心智如同稚儿，力气却和常人无异，提一桶水还是能够的。
水取好，给乔阿爹清洗干净胳膊，在厨房中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抹布，清洗一番作为擦拭，然后让他把衣袖穿好。
如今还是初春，天气还比较冷，光久了怕是要受凉。
厨房中的铁锅都被撬走了，只留下几个灶口的陶锅，不过这也能烧煮些热水。
用陶锅煮了开水，两人各自端着一只洗干净的缺口陶碗，喝下一口有些烫口的热水。
就这这些热水，他们把肚子填饱。
期间乔阿爹摸出来的那些泡菜，被全部吃完。主要是乔慧想着这东西虽然能放一定的时间，却不好收整，就在吃馕饼的时就着佐餐。
空间内拿出来的馕饼，是用上好的面粉制成的，也比较软乎，但除了一点点盐没有就没多放其它东西。
放置在空间的仓库中，一直保持着它最初的模样，就着泡菜也不会觉得重口。
吃饱喝足，把剩余的食物放进一口干净的陶锅中盖好，乔慧就准备带着乔阿爹离开厨房。
离开时乔阿爹还不放心那些食物，非要连着陶锅一起抱走，只好满足乔阿爹的要求。
就这样乔阿爹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抱着陶锅，走出厨房小院。
第21章
◎人亡◎
乔阿爹牵着乔慧往正院走去，乔家的祖父母等人被他安置在那里。
一路先过去，沿途都是被洗劫后的残破，时不时的一滩血迹，都让这个家更显破坏。
正院的情况比她之前待的小院情况更加的严重，血迹也更多，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走进乔家祖父母的房间，看到两人躺在炕上，甚至身上还盖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但她很远就看清楚了两人的脸色。
他们早已死去多时，走进仔细的观察一番，尸体已经回软，说明他们至少去世了有一天以上。
“阿娘他们睡了好久，怎么也叫不醒。”跟在一旁的乔阿爹相当委屈。
他和慧慧以及身边的仆从玩躲猫猫，他找到一个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以往他也是躲在那，每一次都是他赢。
最后仆从找不到他，在外面喊着他赢了，才能让他从这个秘密基地出来。
但这一次却一直每人来喊他，甚至他都等得睡了一觉，还是没人。直到他肚子饿了，受不住才自己跑出来。
出来后却看到家中破破烂烂，阿爹阿娘都倒在地上，其他人也都奇奇怪怪的倒成各种模样。
他想把阿爹阿娘叫起来，却发现他们好像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最后他怕着凉，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搬到炕上，还给他们盖上了被子。
慧慧一开始没被他找到，想到经常躲猫猫的几个地点，他一一的找过去，最终才发现了被砸破头的女儿。
他知道头被打破要包起来，又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慧慧的头包好。慧慧一直在睡，把她送回房间后，也尝试着叫醒她。
让他高兴的事，慧慧被叫醒了。
只是加重现在只有他和慧慧没有睡觉，其他人都睡了好久了。
“伯伯他们呢？”
这个房间内只有乔家的祖父母，但乔家人可不只这些。
乔阿爹听到这句问话，牵着她出了门，往正院的厢房走去，边走还边抱怨到。
“大哥竟然睡在了大门口，要不是我在家里转了一圈，都看不到他，把他搬回来，我都快没力气了。”
听到自家大伯竟然是到在大门口，她就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情景。她记得这两天春耕即将开始，大伯经常外出，却在这个时候赶回来，却没能带着家人逃过一劫。
到了西厢房，她不意外的在炕上看到了大伯，不只有他，大伯母以及大堂哥和堂妹也都在。
一家人安静的躺在一起，却已经再也醒不过来。
“其他的人呢？”
乔慧沉默了许久，家中现在真的只剩他们两人。亲人见到了，但家中的仆从也不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我带慧慧却看他们。”
哪怕是家中的仆人，乔阿爹也没有让他们躺在地上，反而都把他们搬到了屋子里。
乔家宅院后方的两排稍低矮的房屋，这是家中仆从居住的屋子。
乔阿爹虽然如同稚子，却也知道不能把男女放在一起，家中的仆从被他分别的搬进了两间屋子。
屋子中的炕很长，上面躺着一排人，全都没了声息。
他们和乔家主人一样，死去的时间都差不多，受到的致命伤也大致相同，都是被木仓射杀。
一般都是命中胸口，大片的血迹在胸襟蔓延。
也有射中其它部位的，不过几乎都被在要害处补了一刀。
可以看得出闯进乔家的这批匪徒，目的非常的明确，杀人以及抢劫财物。
其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死去的这些女性，没有人生前受到过其他的侵犯。
乔慧清楚的知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匪徒，暴虐中总是充满的女性的苦难，有时候甚至还不止是女性。
在查看这些遇难的人时，她仔细的清点了人数，加上乔家人，总共二十二口人。
乔家除了她和乔阿爹，在家的人全部身亡，仆从数量到是对不上，少了三分之一。
有些本身就外出办事没回来的，其中的也应该有些逃了出去。
看完所有人，父女两的心情都不好，回到正院，此时天色逐渐暗下来。
家中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平时用来照明的煤油灯早就不见踪影，想要找到一根可以照明的蜡烛都不行。
最后还是从厨房那边搬过来一些木柴，在正院的堂屋中烧起了一个火堆。
堂屋中以往用来祭祀烧纸的铜盆已经见不到踪影，火堆是直接起在地上的。好在堂屋中间宽敞，地面也是三十公分左右宽的青石铺成的。
两父女身上裹着一床破旧的棉被取暖，这还是在仆从的屋子里找到的，和盖在乔家祖父母身上的一样，想来是洗劫的人没看上这些。
“慧慧，阿爹他们能和你一样醒过来吗？”
在黄橙橙的火光下，乔阿爹突然问道，他的声音有些飘忽，甚至能从中听出一些期待和惶恐。
“......”
对于这个问题，乔慧先是一阵沉默。
“慧慧？”
乔阿爹等了好久，也没见她开口，不由的转头盯着女儿的眼睛，她甚至能从中看出一分执拗，显然想要她的回答。
“阿爹，还记得虎子么？”乔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记得，虎子死了。”对于这个问题，乔阿爹当然是记得的，但每当想起虎子，他就心口闷闷的想哭。
虎子是他养的一只橘猫，虎子两个月大就开始养着，陪伴了他十几年，可是说是从他少年时期到成年，甚至还成为了父亲。
但某一天早上，他再也叫不醒虎子。
为了叫醒虎子，他执拗的不肯让人碰虎子，始终认为它还能醒过来。
直到虎子的身躯发出臭味，才被乔家的大哥打醒，一句句的给他掰扯清楚，虎子已经死了。
死了就要把它埋了，要不然虎子会遭罪，会很痛，比他被摔破膝盖还要痛好多好多。
也是这个原因说服了乔阿爹，才让乔家大哥把虎子给埋了。
这之后，乔阿爹伤心了好久，也明白什么是“死了”。
“阿爷和阿奶他们和虎子一样，已经死了，已经醒不过来了。”乔慧盯着火堆缓缓说出真相，这件事必须让乔阿爹明白。
她知道这对他来说很残忍，但却不得不说。
乔家祖父母、大伯夫妻、堂哥堂妹以及一众仆从，都躺在那里，他们离世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两天。
需要及时进行安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