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
“爹参加了你们的婚礼后,回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苏老五瞬间就像变成了树桩一样,久久没有动。
直到他们的儿子开始哭闹,苏老五才反应过来。
他喃喃地说:“怎么会去世呢,我并不是要气他的啊,我只是……。”
窦云云挽起他的胳膊,说:“别说了,先进屋吧,外面多冷啊,别把孩子冻感冒了。”
刚一进屋,苏老五就开始哭起来,也不管谨月和谢氏在场。
他们的儿子也被吓哭了,跟着爸爸哭。
这个本来规划要好好庆贺的除夕夜,因为苏老五的到来而破坏了,除了几个孩子,大人们的心情都很复杂,尤其是几个王氏,她的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他们是仅仅来探亲,还是打算常住。
常住的话又得分地。
想想都让人头疼。
苏老太今晚虽然心情不好,一直让他们滚,但他们是有法宝的,那就是苏老五抱着的那个小男孩,看样子好像半岁的样子。
像苏老太这种重男轻女的人,难保不会因为孩子而原谅他们。
她又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肚皮,希望这胎是个儿子。
而张氏,现在对妯娌间的斗争一点兴趣都没有。一来,苏老太又不在他们家,二来,她的几个孩子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别人背地里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就说他们的苏木,虽然没有嫁人,但事情早都传得沸沸扬扬,好事的人们添油加醋,说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她如果不是脸皮厚,估计都能自杀了。
再说说苏树,都19岁了。作为苏家的长孙,一点担当都没有,什么事还都是苏老大说了算,这说个不好听的,万一苏老大哪天一命呜呼了,他还怎么当这个家?
苏密还好,很听话,没有给她惹过事,但小儿子苏茂,也不是啥省油的灯。虽然送进了学校,但三天两头惹事,不是打架斗殴就是破坏桌子板凳,反正没让她省心过一天。
在气头上时,她总是把这一切都归咎在苏老大身上,觉得孩子们的坏基因都是遗传他们爸的。
苏老大有时不怎么搭话,有时也会回嘴,当然又免不了一场唇舌之争。
家里的事都整不明白,她还有什么精力顾其他的?
第二天,别人家都在喜庆过大年,苏家乱成了一锅粥。
苏老五跪在桌子脚下,对着苏老爹的灵位牌,哭哭啼啼地求原谅。苏老太一言不发地坐在炕上,很有点早些年的威严。
苏老大和苏老二都劝苏老太,说老五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原谅他吧。
“哼,原谅他?要不是他,你爹能走那么早吗?”
说着,苏老太抹起了眼泪,说:“可怜的人,你看到了吗?这个不孝子现在回来了。”
窦云云一直抱着孩子站在地上,现在,她也有点忍不住了。
“娘,爹是生病走的,与他,没什么关系吧?”
“没关系?病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们气出来的。”
窦云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就抱着孩子出去了。
她才懒得受这点气。
想到这儿,她就很气。
本来过得好好的,这苏老五非要回来,现在好了,回来有什么好果子吃呢?
可怜她的孩子,这么冷的天,居住环境又差,夜里满墙的虫子乱爬,害得她一夜都没敢睡,生怕虫子咬到孩子。
谨月现在无心管这些,她得马上去G城。
初二下午,邮局送信人把一封加急电报送到了他们家。
是张大夫,让她速回。
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也没电话,只得安顿好家里的一切,急匆匆地走了。
一到G城,她就给张大夫打电话,对方好像喝酒了,糊里糊涂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谨月直觉应该是何样的事,就赶去他们家。
张大夫果然正坐在阳台上喝酒。
“张大夫,你怎么喝这么多。”谨月走过去,夺下他手中的酒瓶。
“谨月,你来了。”张大夫抬起头,迷离地看着谨月。
“你快起来吧,地板挺凉的,你到底怎么了?”谨月使劲拉他的胳膊,奈何他人高马大,又死命拽着,根本拉不起来。
“何样,何样她,她……”
张大夫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谨月感到一阵难受。
她当然知道张大夫想说什么,何样啊,你真造孽。
“她走了。”张大夫说。
谨月一愣,走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张大夫根本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第211章 惬意
“她走了,和林林走了。”张大夫继续说,“我腊月28回来,他们已经走了。”
“去哪了呀?”
张大夫茫然地看着对面的白墙壁,摇了摇头,接着又喝了一口酒。
“她没给你打电话吗?”
张大夫摇头。
“没留什么纸条之类的吗?”
刚一开口,谨月就知道失言了,何样根本不认识字。
“留了,林林写的,在餐桌上。”
谨月走过去一看,一张32开的作业本上,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我们走了,再见。
谨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冷冰冰的语气,完全就一副和关系很一般的同学或者亲戚客套一样。
以前,她一直以为何样和张大夫之间是爱情,还记得当时苏慎问她“什么是爱情”这个话题时,她当时想到的就是他们俩,可没想到,才短短几年,一切就变得面目全非。
是何样太容易变心还是她根本就没有爱上过张大夫。
张大夫只是充当了让她顺利离开家,离开是非之地的跳板。
“都怪我,我一心扑在工作上,对他们关心太少,上次何样生日,但我因为临时做一个手术,回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还有领证纪念日,何样想逛商场,我……”
张大夫越说越伤心。
谨月知道,安慰也是徒劳。
“你说当个副院长有什么意思啊?”
“我们项目胜出了?”
张大夫仰着头,抹了把脸,长叹一口气,调整了下,说:“嗯,你的优秀实习生推荐书我也帮你写好了。大过年的把你叫过来,真过意不去,我也实在没什么办法了。”
“没事,我今年本来也打算早点过来的,还有一门课没修完。”
“好,那学校开门了没,没有的话你在我这儿住几天,我待会还要去医院,这几天就在医院住了,现在,家里房间都空着。”
谨月忙说不用。
从张大夫家出来后,谨月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何样打电话,果然,电话关机了。
她直接找到了D街的商铺,发现商铺门也关着的。
也难怪,才刚过完年,很多商铺都还没开。
谨月记得何样说之前在他们家附近给魏强租了个房子,她当时也忘了问具体的位置。
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已经搬走了。
谨月确定,他们在一起。
她疲惫不堪地回到学校,没想到在校门口就碰到了准备出去的张星。
原来,张星过年根本没有回家,一直在研究一个参赛的课题。
既然都遇上了,张星又发出了邀请,谨月就和他一起去吃饭。
自从上次发生了打架的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天气冷,要不要去喝点羊肉汤?”
“不用了吧,我今天刚到,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呢。”
张星笑了下,说:“那好吧,就吃碗面。”
饭桌上,谨月发现张星并不吃,而是偷偷地看她。
这让她有点难堪,又有点恼火,还有点点怜悯。
她想起自己年前在S城中心医院对那位苏主任的心动。
唉,喜欢一个人本身没什么错啊。
“我也想跟你一样,申请提前毕业。当然我水平比不上你,我打算申请提前一年毕业。”
谨月心想:何必呢?如果我有跟你一样的条件,我才不会急着毕业呢。
象牙塔里才是最美的啊。
“医学,临床实践固然重要,但理论也必不可少,你没必要提前毕业吧。”
张星低着头,轻声说:“但是你走了,我也觉得没啥意思。”
谨月感到自己的脸发烫,她正了正色,说:“别再说这种话,你这样只会让大家都难堪。”
说完,谨月就走了,面都没吃。
南方的天气就是奇怪,大正月的,天上突然飘起了细雨,冰冷冷地飘在谨月的脸上。
细雨勾起了她的诸多回忆。
她想起自己的前世,想起苏老二以及孩子们,想起刚上学时碰到的张星的父母,想到张星带她吃羊肉泡馍,想到他父母捎给她的包子……
这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可见。
她知道,她在一次次地伤害着他,可是,还能怎么办呢?
更让她难受的是,这个执着的男孩子,还是不肯放弃。
正月初十,谨月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他是警局的,谨月一听还以为是骗子,直到对方说明了情况后,谨月才知道,原来骗她商铺的那夫妇,连同他们那伙人被抓了。
她的钱也追了回来。
这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加上奖学金,实习的项目奖金以及积分兑换的钱,谨月已经步入到了有钱人的行列。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买套房子。
这儿气候宜人,又离海边不远,以后带孩子来度假也是很不错的。
她把地点选在了最繁华的市区,倾其所有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房子都是现房,办完手续就交了钥匙,谨月拿着那几把钥匙,不禁感慨:现在,这房子一平只需要八百多,可谁知道,二十多年后,这儿的房价会飙升到一平快十万呢?
回到宿舍,谨月把钥匙放到那个漂亮的红色小匣子里,她称之为宝盒。
里面还有她的商铺产权证。
够了。
谨月想着。
如果借钱多买套房子,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她志不在此,她还是想着学成后回去好好发展农村。
本来学校通知正月十八开学的,可老天爷不配合,从初十的晚上开始就飘起了雪花。
在这儿快三年,谨月还从来没见过下雪。
不是雨夹雪,也不是一落地就融化的那种,而是真正的雪花。
雪越下越大,一连下了四五天,还没有要停的样子。
后来,广播中都播出南方这边大雪封路,火车都停运了。
所以开学显得遥遥无期,而她们宿舍的其他室友,又都是南方的。
一个人待在宿舍虽然有点点无聊,尤其是夜晚,稍微有点声响都会让她紧张不已,不过,白天一个人待在宿舍倒也挺自在的,看看书,发发呆,顺便再研究下毕业论文的题目。
这种惬意,绝对不是撅着屁股挖土豆能比得过的。
一想到挖土豆,她又想起了那天骚扰她的光头苏义天。
第212章 为什么要怕
突然,谨月坐正了身子,苏玺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掉下了悬崖,而地方恰恰是苏义天当时掉下去的那儿,莫非,是这老东西搞的?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忘了。
不行,她得写封信给苏慎,让她问问苏玺事情的发生经过。
谨月正在找信纸,电话就响了。
又是张大夫。
和上次不同,这次的张大夫听着比较平和,他问谨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谨月答应了。
按时到达约定的包间门口时,谨月就好像粘在地上了一样,动也动不了。
那个和张大夫谈笑风生的人,不就是苏主任吗?
今天的他,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黑色翻领大衣,头发似乎也特意处理过,显得精神又帅气。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正拿着一支笔转动着。
他笑着,柔情在漂亮的眼眸中流转着。
“谨月,别愣着,快进来坐啊。”张大夫说。
谨月只感觉耳边嗡嗡嗡的,看到张大夫招呼的手势,听不到他说的话。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功能突然就失调了,一会跳得飞快,一会又不跳。
机械地走过去,她好像成了哑巴,嘴张了下,硬是没发出声音。
“谨月。”苏主任也微笑地照顾着,“又见面了。”
“咦,你们俩见过啊?”
“嗯,在中心医院碰到过。”谨月快速地说。
“哦,那都是老熟人,我也就不介绍了。”张大夫笑着说,“来,谨月,你看看菜单,看想吃点什么。”
谨月推辞了几次,他们仍然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非让谨月点。
谨月只得点了一个价位中等的红烧鱼,一个青菜,就把菜单推到了苏主任和张大夫的中间。
等菜的过程中,苏主任就和谨月聊了起来。
先是问她的学习情况,比如上的什么课啊,做过哪些课题啊,然后又问生活方面,习不习惯南方啊之类的。
俨然一个兄长的样子。
但谨月知道,苏主任年龄并不大,才35岁。
可能他也以为谨月只有二十几岁吧。
张大夫说:“谨月,你不是要提前毕业吗,不妨好好请教下苏主任,他可是博士生,不说医院,在整个S城也是鼎鼎有名。”
“张主任你就别取笑我了。”
但是谨月现在心乱如麻,大脑一片混乱,连基本的正常交流都做不到,哪还能聊学术问题。
她此刻只怪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问张大夫和谁一起吃饭,就贸然赴约。
不过,心底里她好像又有点庆幸,终于还是见到了这个人。
而且,自己今天的穿衣打扮还都不错,头发也是早上洗的。
看谨月不怎么说话,苏主任和张大夫就聊了起来。
在谨月听来,他的每一个句子都能让她的窒息增多一份。
终于,她感到再也无法呼吸了,她说去下洗手间,然后出来了。
站在厕所的镜子边,谨月看到里面的人,脸红得像个番茄。
她想洗,又怕把粉底给洗掉了。
虽然她的皮肤比较白,但脸上有几颗小黑痣。
平时倒是无所谓,可今天,坚决不行。
她站在那儿,拍着脸,等着脸上的热潮退去。
她深呼吸着,努力把自己拉回到现实: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还要不要脸?你什么身份?你在奢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