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娘娘体恤。”萧意眠只好重新坐了了回去。
透过镜中只见皇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嘴里说着祝福的话语,为她梳着墨发,“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很快在她的手下一个精巧的发髻便完成了,放下手中的木梳。
皇后俯下身双手搭在她肩头,看着镜中虽见病容,但难掩容色的女子,温婉笑道:
“一晃数年不见,婖婖如今都已经成大姑娘了,当年那个拉着阿序不舍得松手的小女孩如今也要如愿嫁给意中人了。”
瞳孔微缩,萧意眠震惊的扭头看着身侧的人,嗓音透着轻颤道:“您认识小时候的我?”
听见这话皇后直起身来,伸手揉了揉她微微有点肉感的小脸,
“我自然认识小时候的婖婖呀,毕竟当年还是我将阿序带到了你面前,成就了你们的这番姻缘。”
说着皇后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起来什么,神色有些哀愁,抬手屏退了房内的闲杂人等这才继续道:
“若非早些年阿序家中生出不测,我也不会将他带到此地,让你们两分开这么久,不过天不负姻缘,婖婖终究还是嫁给了自小选择的夫郎。”
第58章 大婚
话语中的内容,听的萧意眠格外心惊,猛的扯住皇后宽大的衣袖,紧张询问道:“所以当年阿序哥哥是被您救到了月氏国!”
“是呀。”皇后的眼眸中透着些许苦涩,
“我还记得那段日子,阿序整日都吵着闹着要他的阿娘阿爹,甚至还想回北安国寻你,可是他羽翼尚未丰满北安国那般的虎狼之地我怎么敢轻易放他归去,便强行将他留在月氏国。”
说着皇后再度抬手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柔声叮嘱道:“婖婖,我不知道你与阿序只见究竟有什么误会,但我希望你能体谅一下他,这些年他在月氏国委屈求全当真过的太累了。”
脑袋已经彻底乱成一团浆糊的萧意眠,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信谁。
如果眼前人说的都是真的,阿序哥哥自始至终都在月氏国,那她记忆中那个伪装阿序哥哥回到北安国的又是谁,殿下他当真有说不出口真相?
直到皇后重新将那些侍女唤进来为她梳妆,她都没有想明白这几个问题。
看着镜中抹上红妆,容色艳丽的女子,萧意眠这才微微回神,抚平心头的乱糟糟,她明白如今没有人能为她解开这些疑惑,一切只能等她的记忆彻底恢复。
在清一的搀扶下,她站起身来任由侍女为她穿戴上嫁衣配饰,待到一切穿戴整齐,门外也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催促声,“吉时到了,新娘子可准备好出门了。”
萧意眠听着外边的动响,目光再度望向手里拿着盖头的皇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那想要问出的话语,“娘娘,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皇后正准备替她盖上盖头的动作一顿,细碎流光划过眼眸,染着几分诧异,放下手嗓音温柔道:“婖婖,想问什么?”
“阿序哥哥来到月氏国,便没有再回到过北安国吗?”萧意眠揪着衣袖,神色透着些许焦灼轻声道。
皇后摇摇头,重新拿起盖头为她盖上,用着仅两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道:
“阿序跟随我来到月氏国后,便一直跟着我生活在皇宫之中,再没有回过北安,不过近两年阿序羽翼渐满倒是时常出入北安的边境,婖婖,可还有疑惑。”
看着眼前红艳艳的一片,萧意眠闷闷的回了一句,“多谢娘娘解惑。”
按捺着心中的五味杂陈,萧意眠在皇后的搀扶下走出房门,屋外的热闹声却没有将她从满心复杂中拖拽出来。
如今她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她的记忆残缺许多事都只记起了半截,她知道不能凭着半截的事情便去断定,可别人补上来的真相,她也没有办法彻底相信。
怀着揣测烦躁的心情坐上花轿,听着轿外那喜气洋溢的动响,恍惚间她的脑海中划过了另一个同样的画面,只是那场景中她笑的格外开怀。
她还成过一次亲吗?
伸手按在胸口处,感受着那无措的心跳,她究竟还有多少记忆没有想起.......
感受着愈发烦闷的心情,她掀起盖头一角,透过那随着花轿幅度晃起的轿帘,看着外边热闹的街景。
按照习俗她应该在娘家出嫁,只是此处是月氏国,傅栾也不放心让她住在外边,所以花轿便从裕王府出发,绕城一周又重新回到裕王府。
府门前,傅栾翻身从高马之上下来,一袭大红婚服上写着祥云龙纹,腰间扎着一条同色金丝流云纹腰带,墨发高高扎起用鎏金红玉冠固定着,俊美骄矜的面容上洋溢着喜气,脚下不由的加快着步伐朝着花轿走去。
挑起轿帘,露出坐在轿中的人儿,见此傅栾脸上笑意更深了,伸手落在人儿面前,低沉的嗓音宛若玉石落银盘般,惹人沉醉,“阿意,该下轿了。”
透过喜帕瞧着眼前那模糊的人影,萧意眠心中愈发不知所措了起来,有了皇后的那一番话,如今她倒是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人。
若是皇后的话是对的,那么她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很可笑......
见轿中人儿久久没有反应,傅栾只好再度出声提醒道:“阿意,该下轿了。”
萧意眠恍惚回过神来,看着那伸进轿中的手,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放了上前,握着那纤细的素手,傅栾眉眼微弯,牵着她缓缓从轿中出来。
在他的牵引下,萧意眠跨过火盆,迈过门槛,用着金线钩织的裙边在半空中摇曳生姿,缓缓走进厅堂。
主位的本该在的月氏国君因为前些时日的事情并没有在场,只有皇后一人坐在主位上笑盈盈的望着两人。
“一拜天地”
傅栾率先拜了下去,而萧意眠则紧紧拽着手中红绸,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见此场中宾客顿时齐齐望了过来。
虽然瞧不见,但萧意眠还是能够感受到哪炙热好奇的目光,这时傅栾也发现了她没有拜下去,直起身来正要说些什么,萧意眠却率先开口道:
“殿下,今日之后我希望你能信守诺言。”
轻柔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傅栾原本微弯的眉眼在此可顿时平缓了回去,嗓音染着低落道:“我许诺下的事,自然会办到,该拜堂了,阿意。”
“好。”得到了肯定回复的萧意眠没有再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主动,就像是个牵丝木偶般乖乖的走完了所有流程,随后在喜婆的搀扶下来到新房。
萧意眠坐在床畔,默默的用手指扣着衣袖上的金线,等待着下一个流程。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再度被人推开,一阵熟悉的脚步传来,萧意眠只见一截绣着金色云纹的衣袍落在面前。
下一秒,一杆喜秤挑起她的盖头,刺眼的光影措不及防落入眼眸,躲闪间眼前人一袭红衣矜贵的模样望进眸子。
喜婆走上前用铜剪,剪下两人个一缕墨发,用红绳绑在一起放入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中。
喜婆正要将荷包放入托盘上却被傅栾出声要了过来,见状喜婆一边将荷包递给他,一边说着祝福的吉祥话。
而萧意眠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并不参与,仿佛这场婚事并不是她的一般。
第59章 洞房花烛夜
待到新房内的流程全部走完,又过了许久。
傅栾本想在房内再待一会儿,可外面还要宾客要招待,只好吩咐清一让人小心伺候着。
萧意眠垂着脑袋静静坐在床榻边,目光落在那窗外西山日斜的景色上不知想着什么,这时清一端来一叠红豆糕凑到她跟前,
“姑娘今日早起一直都未吃过东西,想必现在定然饿了吧,这是小厨房刚做好的红豆糕,姑娘不如尝一尝。”
目光掠至红豆糕上,伸手轻轻捏起一块凑到嘴边,松软甜腻的味道在唇齿见散开,却难压抑住她心头的苦涩,勉强吃了一块,萧意眠便再也吃不下了,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外边的红绸高挂,喜气热闹的装扮,脑海中再度浮现起同样的场景,她踉跄的扶住门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发疼,只忆起。
那灯影红烛摇曳在孤夜窗景之中,她独身一人静坐在婚房之中怀揣着满心欣喜等着谁,人影模糊间好像有人闯了进来对她说着什么,满心欢喜尽数做悲凉。
发觉出她不对劲的清一连忙上前扶住她,重新将她带回到床榻边,关怀道:“姑娘可是不舒服。”
萧意眠扶着额首,却没有做声,此时她满心只想记起那段陌生的记忆,只想知道她究竟同谁成过亲,可越是想脑袋便疼的愈发厉害。
眉头紧紧皱着,指尖死死扣入掌心,见萧意眠的情况愈发严重了起来,清一连忙扣住她的手腕,脉位潜沉,杂乱无章,气结于心啊。
诊着这般脉象,清一也无可奈何,这心病终是没法根治,只能看着病者自己的造化,可偏偏自家殿下与姑娘这情形,这病怕是只有愈发严重的分。
不过如今的紧要关头是帮姑娘稳定下情绪,从随身的药包里取出一枚银针扎住眼前人的神门穴处。
萧意眠原本烦躁的心绪在这一针下也渐渐平缓了下来,收回针,清一看着那倚在床榻边神色倦态的人儿,眼眸中涌着无奈,开口劝道:
“姑娘再大的烦忧事,都没有你的身子重要,忧思过重只会害了姑娘自己个。”
“是吗?”萧意眠扣着衣袖上的花纹,眼眸中尽是沉沉的晦色,良久才慢慢扭头望着她道:“清一阿姊,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瞧着她的摸样,清一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便起身出去了。
听着那离去的脚步声,萧意眠倚靠在床头,缓缓阖上眸子。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边的热闹声渐渐散去,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只见侍女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走进来,恭敬道:“太子妃该喝药了。”
萧意眠如梦初醒般睁开眸子,对于侍女忽然转变的称呼,良久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抬眸瞧了一眼外边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原来都已经到了晚上该喝药的时间了吗。
回过神来,萧意眠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冷的对着侍女道:“放下吧,我等会便喝。”
侍女不疑有他,将汤药放在床畔边,便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看着那挥散着热气的汤药,萧意眠眉头皱的更深了,收回目光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人儿那满头的精巧珠翠,眉眼间涌上深深的倦色,抬手取下最上方的发冠放在桌上,脑袋上霎时就轻松了不少。
随后取下后发固定发髻的珠钗,长及腰间的墨发瞬间披散了下来,萧意眠拿起木梳对镜缓缓梳着墨发,铜镜中映着她艳丽的容颜,却映不出她妆容下的憔悴。
放下木梳,萧意眠起身走到一侧的铜盆前,用架子上的绢帕沾湿擦去脸上妆容,待到满脸铅华洗净,萧意眠这才重新回到床榻边,此时的汤药只剩下了点点氤氲热气,伸手端起一口便饮了下去。
苦涩滋味在嘴里蔓延展开,脸上淡然的神色总算有了些许变化,连忙捻起一旁的红豆糕塞进嘴里,这才压下了那一股子苦涩滋味。
喝完药,萧意眠又坐在床榻边等了一会儿,这才瞧见了傅栾归来的身影。
只见傅栾浑身酒气,在楚白的搀扶下走进房门,隔着屏风,萧意眠只听见外屋响起傅栾那醉醺醺的声音,身形微动,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终究还是没有起身。
楚白将傅栾扶着坐在外屋的椅子上,目光瞧了一眼并没有动静的里边,随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冲着里边喊道:“姑娘,还请你照顾一下殿下,属下先告退了。”
萧意眠坐在床榻边却没有丝毫动作,随着房门关上,房间了彻底安静了下来,除了外边的傅栾醉醺醺的呢喃声,便只有那吹入房内的风声。
良久,萧意眠终究还是起身朝着外屋走去,只见男人趴在桌上,清冷矜贵的面容酝着浅红,浑然没了往日里的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亵玩。
深吸了口气,萧意眠犹豫的走上前,打算将人扶进去,可刚伸手那炙热的手掌,便扣住她的皓腕猛的一拽,整个人措不及防跌入那散发着冷冽酒香的怀抱中。
那一刹那,萧意眠觉得自己好像醉了一般,舍不得从这个怀抱中出去。
傅栾醉醺醺的贴在她耳畔,嗓音朦胧轻语,惹人沉醉,“阿意,你为什么总是不愿留在我的身边,为什么总是要想着逃跑。”
闻言,被困于怀中的萧意眠敛下眼眸,点点水色好似不经意间从眼角划过,抬手抵着男人的肩头,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傅栾还想要伸手再抱住她,却被她一一躲开。
抱不到人的傅栾,脸上顿时写满了委屈,抱着她的衣袖嘟囔着说着醉话。
瞧着这情况,萧意眠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定的将男人凳子上扶起来,缓缓道:“殿下,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被扶起来的男人,顺势又将萧意眠整个人拥入怀中死死抱着,萧意眠只能踉跄的带着人一点一点望里屋挪去,好不容易将人带到床榻边摆脱掉,她整个人已经累的不行了。
第60章 洞房花烛夜(二)
揉了揉有些脱力的手臂,萧意眠正想扯过被子为男人盖上。
谁料傅栾又突然坐起身来,迷迷糊糊扯着她的衣袖,嘴里喃喃着,在周围寻找着什么,“还没有喝合卺酒,诶酒哪,怎么不见了.......”
萧意眠无奈的按住男人那到处摸索的手,拎起那就摆在不远处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酒塞进他手中。
而她看着杯中那明晃晃的酒液,眼眸一垂,仰头便喝下了,随后起身目光掠至傅栾身上漠然道:
“如今酒也喝了,殿下便早点休息吧。”说着从傅栾的手中扯回衣袖,利落转身便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手心空落落的感觉,成功拉回了傅栾些许清醒意思,看着手中的酒杯,目光落在萧意眠那离去的背影上,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笑意,饮下杯中酒。
傅栾起身追上去,伸手从后将人困入怀中,埋首在她颈间,嗓音低沉透着一股子水色粼粼,“如今合卺酒已经喝了,阿意该洞房花烛了。”
滚烫的气息散在她的颈间,萧意眠微微一怔,垂首看着身上大红的嫁衣,沉声道:“殿下,您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着萧意眠扯着腰间怀绕的手臂,企图从这炙热胸膛中离开。
察觉到她的举动,傅栾箍在她腰间的手便愈发的紧了起来,透着些许威胁的话语传入她耳中,
“阿意你今日若是走了,这大婚便一日不算完,这大婚一日不算完,你与你兄长的见面之日便是遥遥无期。”
可说完醉醺醺的傅栾便后悔了起来,张嘴正要解释道,萧意眠却停下了手中动作,垂首清丽的嗓音没有半分温度道:
“洞房花烛....殿下若是想要,我自甘愿奉上,只求殿下信守承诺。”
素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落在那腰间的系带上,轻轻一拽,裙衫散开露出里边同样色系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