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有这样的想法吗？”
“……”
许光尘没有回答，一阵沉默之后南乔明白了他的答案。
他有的，他有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的想法。
南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挣扎。
她知道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可以在暴露之后免受很多非人般的折磨，但也相当于彻底放弃了求生，甚至没有给警方留营救的机会。
南乔知道这是许光尘的任务，其中的环节和危险只有许光尘最清楚。
她作为旁观者实在没有插手的资格，但还是无比希望他能活着。
“你能不能不要死？那怕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就不要放弃好不好？”
南乔的语气近乎恳求。
一生有那么长的时间，他不该只为这个任务而活。
夜幕已至，只有路边橙色的灯光透过车窗打在许光尘脸上，因为车速而快速移动的光影，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车内开着空调，南乔却感受不到暖意，漫长的沉默一点点的消磨着她的期待。
过了很久，南乔听到许光尘嗓音沙哑的挤出一个字。
“好。”
南乔并没有因为这个“好”字安心。
因为她不知道许光尘的这个好，是承诺，还是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许光尘也看出了她的担忧，伸手拉住了她。
女孩儿的手柔软纤细，触感温润如玉，许光尘的声音也被这柔软浸润。
“你今天也看到福利院的孩子了，他们能好好长大，是因为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没有抛弃他们。”
“我也是在这些善意中长大的，现在他们需要我……”
察觉到他视死如归的心态，南乔眼角湿润，回握他的手，轻声哽咽道：“是我们需要你。”
尽管京北离临城是需要跨越大半个国家那么远，但一处的毒瘤不除，就会蔓延全身。
所以许光尘保护的不只是临城的人民，而是整个国家。
南乔和她所重视的家人、朋友也身在其中。
她不知道任务的危险，更没见识过那些残忍，终究无法与他共同承担。
许光尘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南乔也知道他不会放弃，因为她了解许光尘，有些事不得不做。
如果他会因为危险选择逃避，那么他就不是南乔了解并喜欢的许光尘了。
或者这几个月的时间，就是为了让彼此不留遗憾。
南乔突然就不想考虑以后了。
现在许光尘就在她身边，好好珍惜能拥有是现在，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南乔深吸一口气，开玩笑道：“既然那么多人都需要你，你也能算英雄了吧。”
或许是在从小到大的教育里，英雄都是一个既伟大又悲壮的词语。
听到她这么说，许光尘诧异的扬眉，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是吗？”
南乔抱着双臂，颇为斤斤计较的说：“那你这个英雄也太惨了吧。”
许光尘饶有兴致的勾着唇：“怎么说？”
“在那些仙侠和武侠剧里，济世救民的大英雄都是有人惦念有人等的，你做的事情却没人知道。”
“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让谁知道。”
“但是我知道。”
南乔浅笑着：“我等你。”
车子突然急刹停在星醇酒店楼下。
南乔在许光尘开口之前打断他。
“总要有一个人知道你所以的付出和努力。”
看着女孩儿认真的脸，许光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他忽然意识到，这两天他没来由的轻松，是因为南乔分走了他的一部分重担。
他可以在南乔面前完全卸下伪装，是因为南乔和他一起背起了秘密。
此刻南乔竟然有些像和他并肩的战友。
“我到了。”
南乔打开车门下车，嘱咐道：“挺晚了，你回去吧。”
许光尘也跟着推门下车。
“我送你。”
南乔愣了一下，指了指酒店。
“我已经到了。”
许光尘已经走到南乔身边，牵起她的手，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我送你上去。”
这像极了大学宿舍楼下难舍难分话，引得南乔有些羞涩。
她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此刻并肩牵手，心下无比珍惜还能在身侧的爱人。
都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尽管再依依不舍，电梯往上跳的数字依旧很快，不给他们任何温存的机会。
电梯门打开，两人很默契的脚步放慢。
只是刚踏出电梯，南乔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还没来得及接起，就猛地把手从许光尘手里抽了出来。
因为刘晴云就站在房门前给南乔打电话，听到手机铃声后转头。
亲眼看着南乔和许光尘牵着手从电梯里走出来。
下一秒，刘晴云举在耳边的手机滑落下去，重重的摔在地毯上。
许光尘想起自己在南乔这个闺蜜眼中的形象，面前仿佛闪着几个大字。
【自作孽，不可活。】
第21章
南乔和许光尘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并排坐在沙发上。
刘晴云站在前面，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什么时候开始的？”
南乔讪笑着：“也就刚开始。”
“刚开始是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
听到南乔一直模糊的回答，刘晴云语气有些急道：“南乔你……”
下一秒刘晴云对上了许光尘的视线, 想到他那晚毫不留情的手段, 心下一怂，瞬间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刘晴云走到沙发旁，默默的把南乔拉进卧室。
关上卧室门, 刘晴云压着声音说：“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那天晚上你又不是没看见。”
说着她点了点手心，企图唤醒南乔对那天晚上的记忆。
南乔尴尬的说：“如果我说是误会，你信吗？”
“你觉得呢？”
“……”
刘晴云苦口婆心的说：“你不要傻乎乎的，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眼见为实，那天晚上我们都亲眼见过。”
南乔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
刘晴云并不认识之前的许光尘，所见即所得, 不可能有所谓的透过现象看本质。
而且在某种意义上, 刘晴云对许光尘的认知也没有错。
见南乔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刘晴云无奈道：“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吗？敬哥之前就说过这个人不可信, 当时你不是也在？”
听到刘晴云提起陈严敬，南乔猛地想起, 陈严敬是给林爷的黑色产业做事。
胡东辉和陈严敬交往密切,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利益牵扯？
南乔抓住刘晴云的手, 语气急切的打断她：“胡东辉和陈严敬很熟吗？是有什么合作吗？”
刘晴云被她突然的反应问懵了, 摇了摇头道：“没有啊, 他们两个的工作方向都不一样能有什么合作？”
听她这么说, 南乔才松了一口气。
刘晴云伸手在南乔面前晃了晃。
“你有没有认真听我刚刚在说什么？”
南乔猛然回神，敷衍的点头：“听了, 听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好好考虑的。”
刘晴云听出她的敷衍，无奈道：“是不是你这种乖乖女，人生中总要被坏小子骗一次才算圆满？”
“哎呀，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被骗的。”
南乔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许光尘在刘晴云心中的印象，只能一边撒娇的插科打诨，一边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
见刘晴云瞬间沉默，南乔狐疑的问：“又和胡东辉吵架了？”
似乎是被南乔说中了，刘晴云气呼呼的坐下。
“都是因为这个婚礼，我们两个的想法相差太大，大到婚宴厅风格，小到桌椅摆放、伴娘手礼，想要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说着，她低下头：“早知道办婚礼那么多困难，还不如不办。”
南乔蹙眉，这次吵架和之前的拍婚纱照异曲同工，她劝都不知从何劝起。
这是他们两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两个人的争吵，无论结果如何，至少都是想要把婚礼办的更好。
上次胡东辉的那番话，已经把她作为一个外人，所有劝架的立场都堵死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南乔只能在情绪上尽量安抚刘晴云。
“你们两个人以后是要一起生活的，争吵也是一种磨合，今天你先住我这儿，等气消了再好好沟通。”
南乔刚说完，刘晴云的手机就响了，是胡东辉打来的。
见刘晴云去卫生间接电话，南乔欣慰的点头。
看来胡东辉这次有进步，至少已经知道吵架不过夜，当晚打电话求和。
果然感情还是需要磨合的。
刘晴云并没有在卫生间呆太久，出来之后就对南乔道：“我先回去了。”
南乔惊喜道：“胡东辉来接你了？”
刘晴云身形微顿，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干巴巴的说：“对，他来接我了。”
走到客厅时，刘晴云看了许光尘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刘晴云离开，许光尘看着站在卧室门前的南乔，笑道：“在你同学眼里，你是不是一个误入歧途的小女孩儿？”
南乔抱着臂靠在门边：“和你在一起是歧途吗？”
“理论上来说，是的。”
南乔笑着走过去。
“她说像我这种乖乖女，很容易被你这种坏小子骗。”
女孩儿的长发难得的没有挽起，带着微卷的弧度柔顺的散落，许光尘恍然间想到了三年前的她。
当时的她刚刚毕业，净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未脱的学生气，穿着白大褂，做什么都格外认真，确实是一个乖乖女。
反观自己……
许光尘极其认真的点头，无比认同道：“有道理。”
南乔靠在沙发上，枕着手臂问：“那你怎么不骗我呢？”
许光尘歪头看她，狭长的眼睛微眯，目光肆无忌惮逐渐炙热，每扫过一寸皮肤仿佛都带着邪火。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骗？”
他的语调婉转，明明是一句无比简单的问句，却能让人预见之后的骗财骗色。
甚至莫名心甘情愿。
南乔像是被他的眼神灼伤一般猛地收回视线，心脏狂跳，目光不自然的飘开。
转移话题道：“你认识胡东辉吗？”
许光尘蹙眉沉思了片刻，轻轻摇头：“没听说这个名字，是谁？”
“云云的未婚夫，他和陈严敬认识，我总觉的怪怪的。”
许光尘点了点头，解释道：“我现在还没有接触林爷的生意，不过就算接触了，也是和陈严敬互不干涉，不太好查他那边的人。”
他撑着下巴，垂眸沉思，浓密的睫毛映在眼下莫名有些阴郁，悠悠的说：“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
南乔连忙摆手：“我刚刚已经问过云云了，你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
许光尘安抚的笑了笑：“也不算什么危险的事，陈严敬本来也该动一动了。”
“如果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
南乔没有问他的具体计划，只是叮嘱许光尘，如果需要她，一定要开口。
许光尘勾唇，刚要起身，手机铃声响了。
李明浩用气声说：“尘哥，纯夜出事了，有警察来查。”
许光尘一脸淡定：“这算什么事？又不是没查过。”
“不一样，这次带头的警察挺难缠的。”
“我马上回来。”
许光尘刚挂电话，南乔微微歪头，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许光尘刚想拒绝，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神转了转，随即伸出手，浅笑着说：“需要。”
南乔笑着搭上了他的手：“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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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到纯夜的时候，就看到门前停着警车，在夜色中闪着夺目的灯光，甚至有种红毯灯光的恍惚。
南乔下车，挽着许光尘的手臂，低声问：“我需要做什么？”
许光尘浅笑着回到：“也不需要做什么，记住带头警察的样子，让他也对你印象深刻就行。”
“懂了。”
南乔婷婷袅袅的依附在许光尘身边，笑得风情万种。
但走进纯夜看到为首的警察时还是脸色一僵。
是她在临城机场被挟持时对面的便衣警察，刘玄。
刘玄也认出了她，但也只是有轻微的诧异，随后注意力就转向许光尘。
“警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刘玄面无表情的出示证件：“接到群众举报，有人说你们聚众吸毒。”
许光尘一脸的无所谓，转头问李明浩：“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李明浩立刻回答：“第五次了。”
“五次了警官，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许光尘语气挑衅的说：“我们遵纪守法的经营，你们这样搞，我们很难做事啊。”
刘玄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问：“你们遵纪守法？”
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这样吧，我提个折中的办法。”
许光尘接过李明浩递过来的烟，轻轻挥了下手，云淡风轻的说：“今天，这栋楼任你们搜，有没有搜查证都不重要，搜到了我跟你们走，搜不到就他妈有多远滚多远，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刘玄站在许光尘对面，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对峙着。
明眼人都知道，许光尘敢让搜楼，就不会留一丝证据。
一个警察凑到刘玄耳边说了什么，似乎是想劝他收队。
南乔看到刘玄的拳头越收越紧，最后咬着牙挤出一个“搜”字。
但周围的警察面面相觑，他们受纪律约束，不确定要不要搜。
刘玄带头走进大楼，身后的警察陆陆续续跟上展开搜查。
在明知大概率什么都搜不到的前提下，刘玄的转头带着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搜查到十八层，南乔和许光尘跟着刘玄走进许光尘的房间。
许光尘伸手撩了一下南乔的长发。
南乔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就看到许光尘捻起缠绕在他指尖的发丝，放在了床上。
南乔瞬间了然。
她今天的任务是记住刘玄警官，并且让刘玄警官对她印象深刻，对她是许光尘的女朋友印象深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