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来开车吧，你给我指着路。”
两人位置对调，许光尘把副驾驶的椅子放倒了些，懒洋洋的侧靠在椅背上，枕着手臂直勾勾地看着南乔。
南乔无奈的笑着：“看路啊，怎么走？”
许光尘仍旧看着她，笑吟吟的说：“直走。”
车子转入主路，南乔才想起了问目的地。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你不是来旅游的吗？临城也就有个湖还能看些。“
许光尘的话很中肯，唯一还算能看的湖，是如此晴朗的天气下，情侣约会的首选地。
一眼望去，湖边全是出双入对的小情侣。
南乔和许光尘在其中，除了过于出众的长相会引人侧目，倒也不显突兀。
这个湖不大，或者可以说很小，是一眼就能收入眼底的小。
严格一点，甚至不能称之为风景。
但有的时候景色好不好看，取决于和什么人看。
和喜欢的人一起，那怕再普通的风景，都会觉得处处合心意。
冬日的阳光并没有唬人的暖意，反而照在湖面上，显得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手机震了一下，是朋友圈的点赞信息。
南乔打开看到了顾庭川的评论。
【想来不止天气好。】
南乔收起手机没有回复他。
她这个哥哥是真了解她。
一个没什么特色的湖是留不住人的，但是感情正浓的情侣，那怕是一根草都能驻足欣赏许久。
即使是耀阳的冬日，温度仍旧不高，情侣们牵手依偎，用情意把气氛烘的暖暖的。
周围浓情蜜意的情侣太多，南乔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她和许光尘并肩走着，和其他情侣相比完全不像情侣那么亲密，但又绝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有种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微妙。
偶有的微风都带着寒意，南乔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并没有把手塞进口袋里取暖，就这么垂在身侧。
两人并肩离的很近，垂在身侧的手离的更近，偶尔会随着走动轻轻碰触手背。
南乔的心跳很慢很慢，像是周围的一切都在放慢。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打铃声。
下一秒一张大手拉住了她的手，南乔随着受到的力，撞进许光尘怀里。
熟悉的温暖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南乔心脏猛地一跳，之后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好像静止了。
一辆自行车从她身后飞快的蹿过。
许光尘松开了她，静止的时间又开始流动。
南乔的脸颊莫名发烫，明明和许光尘拥抱过那么多次，竟然还会因为一个简单的拥抱、牵手心跳加速。
南乔目光躲闪，下意识想要抽回被许光尘牵着的手。
他炙热的掌心反而握的更紧，丝毫没有给她挣脱的机会。
南乔抬眼撞进许光尘溢着和风般笑意的眼底，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小鹿乱撞。
许光尘不止是牵着她，而是用手裹着她的手，一起塞进了大衣的口袋里，给她被冷风吹的冰凉的手取暖。
温暖顺着手掌一点点蔓延至心脏，南乔的心脏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泡泡包裹，充斥着醉人的暖意。
南乔想，这里的景色，她能一直这么看下去。
可湖终究是太小了，尽管脚步再慢，也能在两个小时之内逛完。
南乔仰头看着许光尘，语调不自觉的带着些撒娇：“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
许光尘微微侧首，问道：“那里？”
“你长大的地方。”
许光尘垂眸思虑了下，轻轻点头。
“好。”
南乔知道许光尘之所以带她来这里，是因为看过她的旅游攻略。
和她攻略上所有乱七八糟的公园相比，只有这个湖稍微有些观光价值。
她写这个攻略的时候，刚被许光尘拒绝，所以并没有考虑过许光尘相关。
但她请三个月假来临城的原因，就是因为许光尘。
所以相比这些风景，南乔更想看一看许光尘成长的地方。
大概是要开很久的车，许光尘没有再让南乔开车。
他们离市区越来越远，南乔看着太阳一点点西斜，从朝气的上午转为困倦的下午。
车子慢慢悠悠的开进了县城，直到一个福利院门前才彻底停下来。
这个福利院从外观看像是翻修过，看起来干净整洁。
许光尘把车子停在门前，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是交代南乔。
“你进去报你的名字就行。”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许光尘把目光移到前方，似乎有些近乡情怯，又好像有着更复杂的情绪，最后只是轻叹道：“不了。”
南乔不是孤儿，所以许光尘的很多情感，她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特殊。
“那你在这儿等我。”
南乔没再要求许光尘和她一起，只身走向福利院。
福利院的大门关着，门上有一个小窗口，伸手进去就能打开门锁。
南乔犹豫了下，还是没擅自开门。
院子里有很多游乐设施，一群孩子正玩的开心。
有个小女孩儿看到了在小窗口探头的南乔，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扬着奶奶的音调问：“你是客人吗？”
南乔带着笑，轻声细语的说：“你好小朋友，能让院长来帮我开一下门吗？”
小女孩儿奶里奶气的应了声：“好。”
转头跑进来了房间里。
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被小女孩儿拉着手臂带了出来。
大概是被拉出的有些急，老奶奶脚下跟着小女孩儿，另只手匆忙的戴上眼镜。
走到门前，老奶奶眯着眼睛看了看南乔，声音苍老的问：“你是？”
南乔礼貌的笑着：“奶奶你好，我是南乔。”
“南乔？！”
听到南乔的名字，院长反应很大的一个激灵，连忙开门。
满脸堆着笑的把南乔请了进去。
“原来是南乔小姐。”
说着招呼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
“孩子们，给南乔姐姐问好。”
孩子们听到院长的话，很乖巧的停下玩耍，纷纷站直齐声道：“南乔姐姐好。”
南乔一脸懵，但还是点头回应道：“你们好。”
说完，南乔感觉到有一道很小的力气拉了拉她的手指。
她低头才看到是刚刚的小女孩儿，此刻正站在她的脚边，拉着她的手指。
见南乔低头，女孩儿扬着小脸道：“谢谢南乔姐姐。”
“谢我？”
南乔更懵了。
院长听到女孩儿这么说，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夸奖道：“兰兰真乖，知道感谢南乔姐姐。”
夸完兰兰，院长慢慢直起身和南乔说话。
“孩子们一直都想感谢南乔小姐的资助。”
“资助？”
院长没听出南乔的疑问，点了点头：“进办公室说吧。”
等南乔到办公室坐下，院长给她倒了杯水，才继续开口。
“我们这个福利院的处境很尴尬，和那些地区经济好的福利院相比，肯定是比不上的，但和那些贫穷山区相比，又勉强能糊口，所以什么优惠啊，福利啊，还有捐赠都不会想到我们。”
“感谢南乔小姐这三年的捐赠，让孩子们有了更好的成长环境。”
三年的捐赠。
南乔瞬间心下了然，大概是许光尘以她的名义给福利院捐的钱。
“南乔小姐这次来，是想查看捐款的落实情况吗？”
“不是。”
南乔摇了摇头，问道：“不知道院长还记不记得一个叫许光尘的孩子。”
“许光尘？”
见院长皱眉，南乔才想到许光尘曾经改过名，纠正道：“是叫许尘。”
“哦，许尘啊。”
院长恍然大悟的点头：“记得，他可是我们福利院最有出息的孩子，考上了重点高中。”
听到院长的夸奖许光尘，南乔会不自觉的跟着开心，仿佛被夸的人是她。
许尘这个名字像是把院长带进了回忆，她眯着眼睛，把脑海中的旧事纷纷翻了出来。
“我对这个孩子印象更深刻的点，是他来福利院的时候。”
“福利院的其他孩子，要么是被人丢在门前的，要么是被警察或者路人送来的，许尘这孩子是带着父亲的死亡证明，一个人来的。”
第20章
福利院的院长翻出了很早之前的相册, 带着老花镜，眯着眼一排一排的找。
最后手指定在了一个人像上，指给南乔看。
“你看, 这个就是许尘, 这孩子从小长得就好看，很招小姑娘喜欢。”
照片是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照，孩子们像是拍毕业照般一排排的站着。
稚嫩的许光尘站在最后一排, 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拍照的像素很模糊，只能依稀辨认许光尘清俊的脸，果然如院长所说的好看。
南乔的指腹拂过相片，粗糙的质感宣示着流失的时间。
这么看着, 南乔像是和曾经的许光尘有了片刻的交际。
院长的目光略过照片，叹息道：“这孩子初中毕业就没有再回来过，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院长的语气有些的沉重，像是欣慰许光尘能走出去, 又有些失望。
失望他再也没回福利院看看。
南乔放下照片解释道：“我是许尘的朋友, 资助福利院是受他所托。”
像是没想到南乔会这么说，院长猛地坐直身子, 扶了扶眼镜，不可置信的问：“受许尘所托？”
“是。”
南乔莞尔点头：“他高中毕业考上了警校, 因为一些事情脱不开身, 才委托给我的。”
“警校？”
院长重复了一句, 脸上堆满了笑意, 连连点头：“警校好啊, 警校好啊。”
“算算年纪也该毕业了。”
院长仰着头, 嘴里振振有词的算着，突然道：“算年纪也该结婚生子了？”
院长的心算忽然停下, 目光落在南乔脸上。
然后南乔就看到院长苍老的脸上，有着超出她年纪的丰富表情，一种可以被称之为暧昧的神情。
“南乔小姐是许尘的妻子？”
听到院长这么问，南乔连忙摇头，羞涩道：“不是，我们还没结婚。”
“还没结婚啊。”
院长眯着眼睛，笑吟吟的说：“那可得抓紧了，许尘啊，年纪也不小了。”
第一次面对长辈善意的催婚，对象又恰好是自己喜欢的人，南乔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声嗔怪道：“院长。”
院长也看出了南乔的羞涩，笑眯眯的点头：“好，好，你们年轻人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因为许光尘这个共同话题，南乔和福利院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和院长聊完，南乔还去院子里和孩子们玩了许久。
大概是孩子们平时经常听院长提起南乔，俨然都把她当作偶像。
一起玩的时候，南乔竟然有种被一群孩子照顾的感觉。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孩子们才拉着她的手指依依惜别。
福利院的大门关上，南乔远远的看到许光尘弓着背靠在车旁，在落日的余晖里点燃了一支烟。
指尖的火像是被夕阳落下的碎片点燃，缓缓吐出的烟雾，带着一种暧昧不清的情愫环绕着他。
昏暗的光线有种电影的质感，清瘦的身影慵懒的靠在那里，让人想要救赎他，但他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许光尘低着头，额发随意的扫着眉眼，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许光尘抬头看了过来。
看到南乔后，许光尘抬手掐灭了烟，周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瞬间消散，远远的冲她招了招手。
南乔之所以能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是因为得到了他的默许。
许光尘淡笑着问：“怎么样？”
“孩子们的生活改善了很多。”
南乔比了个手刀的手势：“你捐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许光尘被逗笑，抬手揉了揉南乔的发顶。
“上车。”
南乔坐上车，和许光尘事无巨细的说起今天在福利院发生的事情，突然话音一转：“院长妈妈说，你从小长得就好看，很招小姑娘喜欢。”
许光尘扬着嘴角问：“怎么？有危机感了？”
“没有啊。”
南乔托着下巴道：“我也很招人男生喜欢的。”
许光尘认同的点头：“我很有危机感。”
南乔懒洋洋的靠在副驾驶上：“那就该好好珍惜我。”
“遵命。”
南乔想到自己粗略的翻过福利院的账本。
“你捐给福利院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许光尘目视着前方，语气淡然的说：“这些钱的来处太脏，做点好事就当能抵消一些罪恶吧。”
这句话让南乔想起在第一次在纯夜见到许光尘时，漫天撒的钱也是他的。
当时的他坐在纷扬的百元大钞间，看起来矜贵自持，完全不把那一张张的纸放在眼里。
若不是生在顶富贵的家庭里，没人会真的不在意钱。
许光尘是真的打心底里觉得那些钱脏，不肯沾染分毫，反倒在纸醉金迷的场子里，多了份闲庭信步的优雅。
虽然他现在有很多钱，但南乔敢断定，有朝一日任务结束，许光尘不会带走分毫。
南乔猛然坐直了身体，他尽管被警队开除，但也是为了任务，应该有工资的吧。
她下意识问出口：“你有工资吗？”
许光尘笑着点头：“有，不仅有工资，任务完成了还有奖金，完不成也会有抚恤金。”
“那还行。”
听到有工资，南乔认同的点头，这样任务结束，他也不至于无法生活。
等等，抚恤金？
这不是军人牺牲之后给家人的？
南乔转头看他：“抚恤金？”
“你觉得我会完不成任务吗？”
“我觉得你能。”
但就是因为绝对的信任，才会担心。
信任他会不顾一切的完成任务，所以才会担心，担心他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及。
南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随意聊天。
“我之前看过一些这方面的影视作品，好像有句话是‘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是留给自己的’你们有这种说法吗？”
“因人而异吧，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