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莺娇——鸾楚【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4 23:21:43

  苏大人将手中的册子高高举过头顶,递在姜皎的眼下。
  所有的人,都会拿外戚来说事,可是这些,又岂是她所愿意的。
  姜皎垂眸,嗓音中有些酸涩。
  不知过了多久,苏大人仍是固执的将册子放在她的面前。
  她终究是站起身,狠心对着榴萼说:“接下来。”
  榴萼不大愿意,“娘娘。”
  姜皎硬着心肠说:“接下来。”
  榴萼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册子从苏大人的手中接过,苏大人这才满意许多,“还望娘娘挑选适合的世家女入宫。”
  姜皎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身后苏大人逐渐远处的脚步。
  榴萼有些生气,“这都是什么事,为何要用这些来威胁娘娘,奴婢这就去将册子给烧了。”
  可是姜皎却沉声说:“不必,留下吧。”
  侧眸,秋眸之中泛着盈盈的水光,“回宫吧。”
  榴萼只觉着手中的物什,如同一个火盆,只等着姜皎一脚踏进去。
  这回回宫坐上软轿,姜皎的面色都有些开始泛白。
  好不容易提起的精气神,被一本册子又给嗟磨掉。
  不知是怀着身孕的缘故,她今日只得乏力的很,不想去打开那本册子,可是苏大人的话却又时时在她的耳边出现。
  回到凤仪宫,姜皎屏退下人,自己坐在内殿之中。
  蔻梢看着关上门,十分担心,“不知娘娘一个人在里面能不能行。”
  就连一贯淡然的榴萼,都有些担忧,“这事本不该娘娘来忧心的,可是不想就这么撞上,皇上的事情,同娘娘有何干系。”
  姜皎坐在内殿之中,思绪十分的繁杂。
  她看着眼前的册子,终究还是翻开。
  入眼的第一页,就是一个熟悉的女子。
  画师画得很是像,便连神韵都有几分的相似,一瞬间便让姜皎想到那日宫宴之上明媚且光芒万丈的女子。
  桑黎着实算得上美艳动人四字,光是眼角眉梢的神韵,都让许多人能看的痴迷。
  姜皎猛然间想到,自个曾经,也是这样被人夸赞的,只是如今,一切都没了。
  她又朝后翻了一页,都是世家或者大臣的女儿,个个身份贵重。
  如今沈随砚身强体壮,少年帝王,后宫中却没有一人,大臣都有着不少的心思。
  姜皎自小在上京长大,对这些世家女都是不陌生的。
  她缓缓拿起桌上的笔,在册子的一边写下每人的家世。
  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定然是要找些能够帮衬沈随砚的女子进宫才行。
  落下的每一笔,姜皎都十分认真。
  苏大人选的人,都是顶顶合适的。
  她最终选了十名女子,并按照家世,一一又给了位份。
  外头的天儿渐渐黑了,姜皎这才放下手中的笔,对着外头喊道:“榴萼,蔻梢,你们进来。”
  听见里头的声音,两人进去。
  推开门有宫婢将蜡烛给点燃,姜皎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榴萼,“你亲自将册子送去御前,交给观砚,他自然会给皇上的。”
  榴萼看着册子,虽不知姜皎方才在里面都做了什么,只是如今册子之上定然是写的有东西。
  不敢违背姜皎的话,榴萼上前接着册子。
  一瞬间有些晃神,册子被她摔在地上。
  里头写着的密密麻麻的字出现在榴萼的眼前,“吏部尚书之女,年方十七,宜入宫——”
  后面的字眼,榴萼都还没有看完,就猛然间抬起头。
  姜皎虚弱的笑一下,“我有些饿了,传膳吧,你去紫宸殿将东西送完就回来。”
  她大抵是知晓榴萼想要说什么,就先一步出声。
  表面上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的内心知晓,方才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东西。
  蔻梢拽了榴萼一把,两人自小都是跟着姜皎的,这些道理都是明白的。
  榴萼对蔻梢说:“伺候娘娘用完膳,还有安胎药在小厨房,你记得端来。”
  蔻梢点头,“我知晓了。”
  交代完这些,榴萼这才去紫宸殿。
  一下午的时间,沈随砚都将自己关在殿中,不分时辰的处理着桌上的奏折。
  事情全都堆压在这处,他看着只觉心烦意乱。
  观墨早就已经得知苏大人前去找姜皎的事情,可是方才皇上进去吩咐过,不许打扰,这才无人敢进。
  只是不想,眼前倒是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榴萼一脸淡然的站在紫宸殿的门口,可是看着她的模样,倒是不难看出如今正在气头上。
  观墨看了一眼,只见榴萼直直朝观砚走去。
  如此生气不是对着他的,观墨自然是高兴的。
  见榴萼站在自个的面前,观砚还有些不知是因为什么事,他低声询问,“怎得了?”
  榴萼想起下去时姜皎在御花园的委屈,就更加的烦闷。
  直接将手中的册子塞进观砚的怀中,“皇后娘娘给皇上的,定要交到皇上的手中。”
  如今是在宫中,比不得旁的地方。
  榴萼是一个有分寸的人,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是不该说的。
  没有多说什么,榴萼直接转身离开。
  观墨先看着观砚手中的册子,又看着榴萼离去的身影,摸不着头脑,“从前她对你有这样过?”
  观砚面无表情道:“她生气了。”
  这话说的观墨倒是接不上来,没明白观砚说这些做什么。
  看着手中的册子,观砚毫不犹豫的将册子放进观墨的怀中,“你去。”
  观墨瞬间不乐意,又将册子放回观砚的怀中,“这等的事,还是你去最好。”
  观砚开口,“你若是不去,我就将你偷偷写蔻梢名字的事情告诉她。”
  观墨一瞬间瞪大眼睛,“你如何得知?”
  观砚只问他一句,“你去不去?”
  观墨咬着牙,看着他手中的册子,一抽就走,“别让我逮到你的把柄。”
  在紫宸殿外头,观墨徘徊许久。
  虽不知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却觉得像是烫手山芋一样。
  皇后娘娘与皇上一直吵架,总不会手中的东西是皇后娘娘给皇上的信件吧,这看着也不像。
  终是又过了一刻,观墨深吸一口气敲门,“皇上,凤仪宫送来了东西。”
  里头一瞬间就有了声音,“进来。”
  观墨推门而入,将手中的册子恭敬放在沈随砚的桌上。
  他用余光看着沈随砚,只觉得他脸色愈发地难看。
  手中的册子都要被他给揉碎,看上去甚是吓人。
  他嗓音冷冽,如同才从冬日之中回来一般,“谁送来的?”
  观墨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还说定要交到皇上的手中。”
  沈随砚重重将册子给扔在桌上,眉心不断地跳。
  他冷声说:“去凤仪宫。”
  背影寒凉,能看出来怒火都掺杂在里面。
  观墨赶忙跟上,只见沈随砚走的很快,脚下生风。
  在门口坐上轿子,沈随砚手中的册子几乎快要被他给捏碎。
  他想起在里面看到的种种字迹,与她头一回给自己写的信那般,并无二致。
  只是当时的字是让他欢愉的,如今的字,倒是一刀刀地割在他心口之上。
  册子已经开始变皱,沈随砚的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上。
  天空之中出来传来一声惊雷,观墨连问他,“皇上,现在可还要去凤仪宫?”
  沈随砚面容清冷,眉眼之间戾气横生,嗓音压得很低,却足以让人心惊胆战,“去。”
  观墨没办法,只得吩咐人走的快一些。
  到了凤仪宫门口,外头的雨更好落下。
  沈随砚一把挥落宫人递来的伞,踏着大雨进了凤仪宫。
  姜皎正在同蔻梢还有榴萼说话,见沈随砚进来,一时有些愣神。
  手中要绣的东西被姜皎放下,她看着沈随砚淡笑一声,“皇上怎得来了。”
  离得近一些,还能看见他身上的水渍。
  外头的惊雷姜皎自然也是听到,也看见他手中的册子。
  沈随砚从嗓子中逼出几个字来,“你就没什么,想要同朕说?”
  说完,他将册子扔在地上。
  刚巧摔在桑黎的那一页,露在两人的眼前。
  姜皎看着册子,纵使身子不便,但也弯下腰想要捡起。
  可是她刚弯下腰,就被沈随砚桎梏住自己的手腕,而后被他带着坐在椅子之上。
  动作粗鲁,却又顾忌者姜皎如今的身子,没敢太用力。
  他周身布满阴鸷,身上只在那一会儿全湿透。
  姜皎淡然将帕子给抽出来,“日后下雨不要这般淋着,皇上是天子,天子一病,不知有多少人会心慌。”
  沈随砚看着她的样子,又想起地上的册子,“那你呢?”
  姜皎没有说话,沈随砚接着问她,“萤萤,你呢,你可会心疼?”
  沈随砚握住她的手,放在自个的心口,“萤萤知晓我是天子,知晓我若是病了会有人心疼,可是可能知晓,我也是人,也是会疼的。”
  姜皎的只感觉手下的地方,纵使隔着衣衫都是滚烫的。
  她瑟缩着想要将手给收回,但是却被沈随砚给牢牢地按住。
  沈随砚嗓音中布着几分的痛楚,“萤萤写的一手漂亮的好字,可是这样的字,却用来写这些,你想让我纳妃?你也同前朝的大臣一样?为何我说了这般多,萤萤一个字都不愿相信。”
  姜皎被他的一番话弄得落泪,只是咬住自己的下唇,“皇上想我如何?难道皇上能驳了老臣的奏折,我这个皇后,就也能如皇上一般?说出去我成了什么?皇上可有想过这些?”
  她看着地上的册子,弯腰将册子给捡起放在沈随砚的手边,“皇上说我写的字好看,那皇上可否知晓,我的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是表兄教我的。”
  册子被明晃晃地摊在沈随砚的面上,他眸中有着不敢置信,“从前,你说过,若是我纳妾,你便会不要我,萤萤,从前的你,去了哪里?”
  姜皎背过身,不再看他,也不再听他的话语。
  她快速将自己的泪珠给擦拭干净,随后道:“皇上就当死了吧,在我成为皇后的那一刻,在我父兄遭受贬斥的时候,从前的姜皎就已经不存在了。”
  一下午的时间,她都一个人在内殿之中,话已经说到这处,她将自己所想通通告诉沈随砚,“我是皇后,早就已经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上如今才登基,根基不稳,自是需要大臣相助,我选出来的,都是可用的世家女,还请皇上多多考虑。”
  沈随砚在来的路上,本觉,这是定是有人逼迫她。
  只要她说上一句,自个就可以不追究,也可以当作事情没有发生,可是如今,他说了什么。
  沈随砚眉宇之间满是凌厉,外头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姜皎的肩膀瑟缩一下,没有动,固执的站在原处。
  沈随砚看着她的背影,满眼猩红,方才的水渍还有一部分落在他发丝之上,显得更加可怖。
  他突然之间笑了,“好,当真是好极了。”
  将册子猛然间又拿在手上,沈随砚说:“皇后贤德,既然如此,朕定当遂了皇后的心愿。”
  转身准备朝外走,沈随砚又回过身来,问了姜皎一句,“这些,可是你所想?”
  姜皎闭上眼眸,任由两行清泪流入衣衫之中,“是。”
  她的话语彻底激怒沈随砚,一边朝外头走,沈随砚一边道:“皇后需静养,暂居凤仪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姜皎听到,唇边勾起一个笑。
  如此,甚好。
  等到她将孩子生下来,想必就真的能离开了。
  沈随砚出去,观墨上前去给他打伞,但是沈随砚低吼道:“都不许跟过来。”
  年轻的帝王入了雨幕之中,看上去甚是伤身。
  周身都被雨淋着,沈随砚脸上有股灼烫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泪,与雨混杂在一起。
  她总是不信自己的,总是不愿相信的。
  等到沈随砚走后,榴萼与蔻梢赶忙进到内殿里面。
  姜皎满脸是泪的站在原地,瘦削的身子看上去早已不堪重负。
  榴莲心疼地说:“娘娘为何不同皇上说实话,这些,分明不是娘娘所想的。”
  姜皎摇头,满脸都是泪,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的哭声都被她给压抑住,纵使心疼的不行,仍旧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我希望,我做的都是对的。”
  姜皎好半晌才说上这么一句话,说完就彻底晕了过去。
  桌上放着的明黄色丝线,还有已经选好的样式,都是吉利的征兆。
  只是,现在再也用不上了。
  沈随砚回到紫宸殿,身上已经全部湿透。
  内侍赶紧将炉火给点起来,沈随砚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对观墨道:“让礼部着手准备这些世家女入宫,位份——”
  沈随砚静默两秒,继续道:“按照册子之上的来就好。”
  观墨不敢动,沈随砚一个冷眼扫过来,观墨这才问,“皇上当真要如此?”
  沈随砚唇角勾出个讥讽的笑意来,“既然她要如此,朕怎能不如她所愿。”
  观墨没敢说话,只想伸手去拿册子,可是又被沈随砚给叫住,“放下。”
  如今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观墨还没摸到册子的边,就又放下。
  沈随砚终是说:“派人将册子上的名字记下来,册子不许拿走。”
  观墨懂了,因为上头有皇后写的字。
  他点头,“是。”
  凤仪宫的事情在宫中传得很快,所以皇后生病也无人敢去告诉皇上,生怕惹了皇上不悦。
  沈随砚这般一淋雨,也染了风寒。
  段祁卿坐在他的跟前,问道:“小桃儿想进宫看看皇后娘娘,不知皇上如何想。”
  沈随砚斜他一眼,“你二人还没有成亲。”
  段祁卿见沈随砚如今神伤的样子,“倒是也快了,皇上将自己弄成这般,皇后可是心疼过?”
  最近他病了,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可唯独,姜皎没来问过一句。
  沈随砚不理会段祁卿,只说:“让你办的事如何?”
  段祁卿点头,“自然没问题,三皇子是个软骨头,一看要上刑具,什么都愿意答允。”
  随后他悄咪咪的凑到沈随砚的桌边,“您猜燕贵妃如今怎得了?”
  沈随砚眼尾有些泛红,面上仍是处事不惊的样子。
  凌厉的面容之上不细看一丝的病态都瞧不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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