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莺娇——鸾楚【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4 23:21:43

  皇后服制威严富丽,穿在她身上仍旧多了娇俏。
  腰间再未挂着那枚羊脂白玉,只有一条简单的穗子。
  见她不时勾唇笑着,沈随砚也觉得宽心极了。
  能让她开怀一些,就是好的。
  御花园的路上鹅卵石众多,姜皎走的十分小心。
  只是如今有了身孕,却觉得脚都开始浮肿起来。
  她不慎在小路之上崴了一下脚,一阵惊呼之间,眼前出现一道明黄色的衣袍将她给抱住。
  雪松的香气扑面而来,姜皎眼眸微怔,一时间脚上的痛都忘却几分。
  缓缓抬头,沈随砚将她护住,没让她跌落下去。
  他紧紧抱住自己,失了仪态。
  姜皎不自觉的挣扎一下,两人许久未见,不想竟是在这时。
  她没有问沈随砚为何是在这处,也没有去解释方才的事情,只平静说上一句,“皇上万安。”
  姜皎的疏离是沈随砚能够想到的,他看着姜皎藏在裙摆之下的脚踝,眉头轻皱,“脚可还好?”
  姜皎道:“方才皇上来的及时,臣妾没事。”
  一口一个君臣,她将二人的关系划分得很开。
  沈随砚看向她身后的婢女,眸中淬着冷意,“都是做什么的,连娘娘都护不住。”
  姜皎的心头酸涩,听见他的声响眼泪就不断在眼眶之中打转,却仍是固执道:“是臣妾自己走的急了,同她们无关。”
  沈随砚想起方才抱住她的时候,只感觉她已经瘦的不像样子。
  只有小腹的地方都有些弧度的,旁的地方一摸下去就全是骨头。
  他终究是没有姜皎的淡然,被她满口的“皇上”给刺痛,“萤萤,你一定要同我如此?”
  姜皎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腕,那股雪松气突然之间又缠上来。
  分明,自己想要忘却的,可是他一次次地过来,让自己如何能忘呢?
  姜皎含着泪,没喊一声疼,仰起头笑着,可是却不让人感觉愉悦,只剩下悲痛。
  沈随砚的一番话卡在喉咙处,姜皎轻声说:“不是我要如此,是皇上要如此,如同你我二人,终究再如何,也是君臣,礼数不能乱,又或许,我们都变了。”
  沈随砚听见她的一番话,乱了心神,将她的手扣的更紧一些,“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离开?”
  姜皎对上他狭长的黑眸,眼前被水汽氤氲,看的并不大真切。
  她声音小,却分外坚定,“是。”
第五十九章
  御花园的一阵风吹来, 早春的花香一点点侵入人的鼻中。
  只可惜,如今御花园中的众人,没有一人敢沉醉在这样的花香之中。
  姜皎说完这句话, 只感觉面前人的气息冷冽许多, 如同冬日寒凉的北风, 直直在人的心口处撕开一个大洞。
  沈随砚攥住姜皎的手, 虽是盛怒, 可终究还是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萤萤, 你因为你母家的事情怨我, 我无话可说,可是你如今是皇后, 又能如何离开。”
  他紧紧盯着姜皎,想从她的秋眸中看出半分的不舍来。
  可是姜皎没有。
  沈随砚仍旧是不愿放手的, 不论怎样, 他都要姜皎始终留在他的身边。
  姜皎的手腕就这样被他攥着,倒是也未曾喊一句的疼。
  她秋眸之中全然都是平静, 如同还在王府之时,柔柔对着沈随砚道:“夫君,我们好久都没有好生说话, 一块说说话怎样。”
  沈随砚看着她面容之上的平静, 明知她会说出些伤人的话来,可是不论怎样都是拒绝不了她的。
  两人到一处暖阁,这是御花园之中最好的位置。
  能看见御花园之中的全景, 能将美色收进眼中。
  沈随砚小心呵护着姜皎一点点朝上走, 没有让人跟着,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放在姜皎的身后。
  暖阁之中, 宫婢已经备好茶水以及点心。
  姜皎一进去,就闻到熟悉的香片的气味,桌上摆着的,也是她喜欢的小点。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沈随砚就已经吩咐人备全。
  姜皎敛了眉目,里头有些发酸,使得她不敢多看。
  沈随砚不时看着姜皎的脸色,能看出她并未有不喜这才放心许多。
  石凳之上放着毛毡,足以抵御寒气。
  姜皎将大氅之上的系带给解下,刚准备侧身放在架子上,就被沈随砚再自然不过的接过,“我来。”
  沈随砚满身矜贵,虽是穿着皇上的常服,也是贵气逼人的模样。
  眉清目朗,剑眉入鬓,可他却笨拙的做着本该是下人才做的事情。
  姜皎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扶着桌子坐下。
  如今腹中有了孩子,她比从前小心一些。
  显怀后只觉得身子笨重许多,也多了几分的不自在。
  沈随砚一转头,瞧见的就是她扶着石桌坐下。
  腹部已经有了一些的弧度,那里头有着两人的孩子。
  沈随砚快步过去,扶住她的胳膊,没让她手沾上冰凉的石桌,“可难受?”
  姜皎放在衣袖之中的指尖骤然之间收紧,她缓缓摇头,“还好。”
  自此再无旁的话语,沈随砚看着颇为不是滋味。
  沈随砚也坐下后,姜皎与他对视,这回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还如同从前一样,唤了他一声,“夫君。”
  不知有多久,沈随砚没有再听到这样的称呼。
  两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虽是每晚都去看她,却也只是见到她熟睡的样子,再无其他。
  沈随砚的喉咙之中有些堵,应了一声。
  姜皎的眉眼之间,尚有几分的平静。
  这些时日在凤仪宫,虽是不能出门,却也想清楚很多的事情。
  她嗓音如同黄莺,“其实我总是觉得,我大抵是不能做好一个皇后,如今看来也确实是如此。”
  沈随砚着急的喊她一声,“萤萤。”
  姜皎对沈随砚笑了一下,“夫君听我说完可好?”
  沈随砚终是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握上她的手背,没给她任何能够离开的机会。
  姜皎看着御花园之中的景色,勾唇道:“从前我总是觉得深宫就像是一座吃人的宅子,进去之后,只能看见四四方方的天,再也看不见旁的,自己在这其中之后,才觉得,往日倒是没有感觉错的。”
  沈随砚呼吸一凝固,却也是忍住想要开口的冲动。
  姜皎将视线挪回沈随砚放在她手背之上的手,“这段时日我想了很多,其实若是说错,也算不上夫君的错,你虽是皇上,却也仍旧是有不得已的地方,臣子、手足、后宫,都不是一件能平衡好的事情。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分开的,若是你不充盈六宫,臣子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不满,多少的人只会盯着在后位之上的我,还有我的母家,可这些,不是我想要的。”
  姜皎回想起二人从前还在王府的时光,那时多好啊,可比现在要痛快的多,只是却再也回不去了。
  她倒了一杯香片放在沈随砚的手边,“夫君你说你不会充盈六宫,却有没有想过我会在何等的境地之上,我明白你想为我好,但是我不能如此自私,看着你将所有的事情扛下来,兄长的事情,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臣子有着不一样的立场,自是希望女儿能能入宫,这样也好为家族多一份的力,可夫君直接断绝他们的这条路,他们自然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后宫中唯一还在的那人身上。”
  姜皎闭上眼,终究是将最为心痛的那句话给说出,“怀辞哥哥,你给我废后的诏书,臣子们不会有过多的话语,兄长的事情也要好解决的多。”
  你会是一位明君,可是在你身边的,不会是我罢了。
  沈随砚将姜皎的肩头给转过来,固执的看着她,嗓音都已经沙哑,“萤萤,你如此不信我?”
  姜皎想要张嘴,可是喉咙之中如同被棉花给堵上,一句话都说不出。
  想要出声,却说不出话来,姜皎朱唇微张,不想竟是眼中的泪珠先一步滚落下来。
  滚烫的泪珠砸在沈随砚的手背之上,她想抬手用帕子给擦去,被沈随砚抢先一步。
  沈随砚哑着嗓音问她,“你并非不在乎我,萤萤,你信我一次,我一定能将事情处理好,我不会拘着你,你想要出宫便可以出宫,如同我们在王府一样。”
  握住姜皎的手,感受她手心之中的温度,“可好?”
  姜皎不知该如何去诉说如今的心情,可沈随砚已经祈求她不要离开。
  不想见他这样,姜皎终是妥协说:“夫君,等我生下孩子,若是你我二人的心意都还是没变,介时,我们再好好谈一次可好?”
  她能看出来,如今沈随砚执意不愿让她离开,再这般下去,两人只会更加地受伤。
  沈随砚眸色闪过一分放心,吻着她额头,“萤萤,只要你不提离开,一切都好。”
  姜皎被他给抱着,手终究是抚上他宽厚的肩膀,“这段时日,你让我静一静吧,不要再来凤仪宫了。”
  沈随砚的身子一僵,终究还是答允她,“好。”
  两人从暖阁之中出来,看着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姜皎知晓,一切都不一样了。
  两人早就已经不像是从前那般,心也没有从前那样的靠近。
  姜皎转身要离开,被沈随砚给叫住,“萤萤。”
  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她等着沈随砚的下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姜皎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柔声道:“陛下也是。”
  既然决心要离开,还是分的清楚一些。
  沈随砚看着姜皎一步步离开,离自己越来越远,却不能阻止。
  榴萼看着姜皎平静的样子,分明一分的表情都没有,却让她觉得难过极了,轻声唤道:“娘娘。”
  姜皎转头看着榴萼,“怎得了?”
  榴萼深吸一口气,“若是娘娘不开心,同奴婢说说可好?”
  姜皎的泪显些又没有忍住,原来就算是如此平静的道别,竟然也会觉得痛彻心扉。
  她嗓音有些哽咽,“只是觉得,原来做个决定,竟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说出口又觉得,一句话,竟有如此重的分量。”
  榴萼听着难过极了,连忙道:“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起这些。”
  姜皎摇头,“不是你的错。”
  软轿在前头等着,姜皎停住自己的步伐,“我想多走一走,不坐软轿了。”
  深宫太大了,若不是刻意想要见到一个人,是无法见到的。
  榴萼掺扶着姜皎缓步在长街之上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太后的宫殿门口。
  看着门口的牌匾,榴萼问姜皎,“可要进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姜皎想着好久都没有见太后,点头,“你去叩门吧。”
  蔻梢在一旁上前,轻轻叩门。
  很快就有人出来开门,看见蔻梢先是一愣,后看见姜皎才反应过来,“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姜皎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蔻梢摆正姿态,不卑不亢道:“不知太后娘娘可在?劳烦公公通传一声,皇后娘娘想给太后请安。”
  公公听见蔻梢的话,又看眼站在后面的姜皎,有些为难,“太后娘娘在是在,只是今日礼部的苏大人来见了太后娘娘,只怕是皇后娘娘进去不方便。”
  蔻梢听见这话,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姜皎。
  姜皎登时站在原处,一时不知,为何礼部的人会来寻太后?
  后宫之中与前朝有往来是犯了大的忌讳,可是太后还是见了苏大人,这件事,沈随砚不可能不知晓,他定然也是默许这样的做法。
  如此一想,姜皎倒是舒心不少,柔声说:“既然如此,本宫改日再来看母后。”
  太监跪地请安,本看着姜皎快要离开,却从宫中出来一人。
  顾不上旁的,姜皎只听见他高声喊道:“皇后娘娘留步。”
  姜皎顿住自个的脚步,看着眼前的大人穿着官服,年近古稀,依稀可知眼前的人是谁。
  她转过身,对着苏大人十分客气,“苏大人寻本宫可是有什么事?”
  苏大人手中捏着一本折子,先对姜皎行了大礼,“不知娘娘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姜皎看着如今的天色,虽不知苏大人找太后有什么事,但是却觉得,苏大人找自己应该是同样的事情。
  她想要拒绝,但是苏大人仍旧跪地没有起来。
  毕竟是前朝的老臣,姜皎不好多说什么,她对苏大人道:“此处离御花园不远,去那处可好?”
  苏大人自然是没有异议,姜皎知晓私见外臣不妥,可是如今也想不到更好能拒绝苏大人的说辞。
  本就才从御花园回来,如今又回了原处。
  姜皎寻了一处能被人瞧见的地方坐着,对着苏大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坐下。
  只是苏大人赶忙拱手道:“不敢,娘娘赐座臣本不应当拒绝,只是如今我私下来见娘娘,多有不便,还是站着的好。”
  姜皎点头,“苏大人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榴萼将汤婆子放在姜皎的手中,这样才不觉得寒气逼人。
  苏大人见状,直接跪下,姜皎被吓了一跳,手扶着石桌,“苏大人这是做什么?”
  后对着一旁的内侍使了一个眼色,可是苏大人避开内侍的掺扶,直言:“娘娘现如今有了身孕,本不该用这样的事情来寻娘娘,只是皇上六宫悬置,若是不纳后妃,恐怕会有人有异心,为了江山,为了老祖宗的基业,还请娘娘劝皇上,充盈六宫,开枝散叶。”
  姜皎的贝齿咬着下唇,不知是用怎样的心情听苏大人说完这些话。
  榴萼看见姜皎的样子,上前一步,“放肆。”
  苏大人跪的挺直,没有半分的害怕。
  姜皎抬手,垂眸看向苏大人。
  他手中的册子,想必就是各家女儿的花名册。
  “不知方才太后,是如何同苏大人说的?”
  苏大人一时没有答话,想起方才太后的话,吃了鳖,自是无法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他没有说话,姜皎也能猜到几分,她又道:“太后不允,苏大人撞见我,便又找上我,可是如此?”
  苏大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默认姜皎的话。
  姜皎站起身,对着苏大人说:“本宫虽是皇后,只是选妃之事由皇上说了算,我无法干涉皇上的决定,且后妃不得干政,苏大人还是去寻皇上说的好。”
  苏大人这才继续道:“皇后娘娘是国母,也是后宫的主子,这事自然是同皇后娘娘有关,臣为礼部尚书,便要遵循祖制,娘娘已经有了身孕,外戚势大,必定会招人眼,不管娘娘是如何考虑,还请娘娘挑选合适的世家女子入宫。”
  姜皎被他的一番话给气到,却又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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