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开口说：“我本来也是不想提这件事的，因为我以为你会知难而退。毕竟你应该知道，如果一个人想要联系你，就不会消失，你懂吗？小姑娘。”
沈暄和退后了一步，明明成严他妈妈说话的语气那么轻柔，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还是差点就要夺眶而出。
在说完一句“打扰了。”之后，沈暄和就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转身离开。
后来，沈暄和再也没有试图联系上成严了。
*
她过问他的大学时光，过问他从哪里得知她的消息，过问他过得好不好，却没有问过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离开以后又不联系。
或许她怕问出来是他妈妈当初不允许他们交流呢？如果……当初他也默认了呢？
很多认识她的人都认为她是一个感性的善良的女孩，但是沈暄和一直知道，她的内心有时候非常理性，超过很多人。正是因为理性，所以她才能在当时委屈的哭后冷静的分析出，可能成严的妈妈只是不想让他们见面而已。
而这，才是沈暄和真正放弃的理由。
如果真是如此，她还会给出机会吗？沈暄和就是怕自己会。这种恐惧来自于她对成严不可抑制的心动，和对形势不利于自己的判断。
她喜欢简单的故事，王子和公主美满的在一起了，中间甚至不需要经过恶毒的后妈，狠心的教母，吃人的大龙。
只是生活即便不是童话故事，她也不想最后一地鸡毛。
和包广浩吃完一顿火锅，沈暄和坐在驶向回家的公交车上，伴着星星月亮，她望着车窗外不断往后的树木，发着呆。
等到公交车报起小区对面站台的名称，她早早的走到后门口，下车。
刚一下车，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成严。
她看着手机上成严的名字半响，珉了珉唇，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他关切的问，“到家了吗？”
“嗯。”尽管人不在对面，看不见她的行为。她还是下意思的点了点头，“到小区了。”
“那真是太巧了。”电话那头成严愉快的笑声传来，然后就听到他说，“我正好回来，开车经过你小区门口，还没吃饭。能陪我吗？好不好？”
沈暄和本想拒绝，到底还是败在成严的好不好下，想到他还没吃饭，心软的答应了。
一阵开怀的笑声。
他的声音好像不止在电话那头，沈暄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手机的话筒坏了，感觉成严的声音在附近。
她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对面马路边停着的一辆车车门开着，成严站在那，在向她挥手。
茂密的树木遮挡了大半的路灯灯光，他关上车门，往旁边走了几步在那等她。在小区门口光最亮的地方，一只手插在裤兜，光啊，全部在他的眼里了。
面馆里，成严狼吞虎咽的，活像饿了好久一样，沈暄和哭笑不得，问：“你在飞机上没吃啊？”
成严摇摇头，他飞机上睡了一路，这两天采访任务重，休息的时间很少。一觉睡到五华市，他就想见沈暄和了，就一路从机场开到了她小区门口。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正巧就看见她在对面。
成严问沈暄和今天怎么这么晚，沈暄和将今天下班后遇见的念平小区的事情一五一十详细的告诉成严，说到后面，沈暄和说：“其实我还想核实一下那个章霞文的病情，不然心里老是感觉七上八下的。”
虽然刚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很为章安宁他们夫妻的行为感动，但是过后就开始有些被害妄想症。担心起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求助电话是打到她耳边，光凭他们的话，她始终半信半疑的。
沈暄和看对面成严的脸色，他面色如常，只感觉听到了一件寻常事情。
成严对此点了点头，只是提议道：“可以，你还可以联系一下之前租给章安宁房子的房东，他不是曾经赶走过他们嘛？那肯定是对章安宁他妹妹的病情有所了解的。或者，你应该等章霞文醒过来，看一眼她本人的情况再判断。这两天有残联的活动，你放心不下的话，明晚我陪你拿表去她们家再看一眼。”
沈暄和听着成严用心的帮她找全查漏，问道：“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成严温和的看着沈暄和，女孩的脸上有些许对自己怀疑别人的不安，他宽慰着她，“为什么要觉得奇怪呢？这样子你也心安，求助者也没有打错电话。多走一步路，就是免得以后会后悔。”
记者这个行业，仔细观察，合理怀疑，抽丝剥茧，才是真的。
吃完面后，成严提起过几天就是五华市灯光节，在隆德公园那边举行，社里也有拍摄要求，“下周跟我一起去吧。”
沈暄和点点头，她从不拒绝工作上的安排。
不过沈暄和还是疑惑道：“怎么感觉最近一些活动，一直都是我上场啊？我的资历也不足。”
她内心悄咪咪的有些怀疑不会假公济私吧。
成严哑然失笑，很想摸一摸脸上明摆着写了“我不会是关系户吧？”的沈暄和说：“因为你最近在网络上有些知名度，所以……社里才决定让你有更多的曝光机会。”
虽然说如果可以，他当然更愿意和沈暄和有独处的机会。
听到成严的回答，沈暄和的脸颊上涌现一片红晕。
“好好把握机会吧，你干的越出色，社长他们都会看在眼里。”
就这样，沈暄和的这周工作计划上又添加了一项安排灯光节的采访。
第二天下班后，成严还是陪着沈暄和一块登门拜访了章安宁家里。
这一次沈暄和终于看见了半清醒着的章霞文。一见到她，章霞文很是高兴，手中正拿着章安宁刚给她冲泡的牛奶奶瓶，嘴里喃喃着记者姐姐，一边用手指着电视机。
沈暄和顺着她所指之处看过去，就看到电视机上正放着她的新闻，章安宁也解释道：“之前看小妹一到你播报新闻的时候就很安稳，所以特意调出你们的频道让她安静一会是一会。”
章霞文在兴奋一阵电视机里的记者姐姐走出来后就又认真的看起电视，沈暄和坐在她旁边，可以看见她的衣服很整洁，光洁黝黑的头发毛里清晰，梳成一个辫子在脑后。
另一边成严则在和章安宁讲解着最新的政策，帮助他在合理的范围内拿到补贴。
“哎，电话。”电视上新闻结束后，最后出现的是联系热线的号码，章霞文指着那津津有味的说。
沈暄和问：“这个号码你能背出来吗？”
章霞文点点头，“8793……”
至此，沈暄和一直心有疑虑的地方都一一解释了。看着章霞文正常时光亮的脸蛋，干净的穿着，不免又看向了章安宁。
做新闻的时候，她会采访到兄弟财产相争，XX小区拆除违章建筑，也会采访到六一儿童节关注特殊儿童，乐活老人丰富老年生活。
衣食住行下，难免鸡毛蒜皮。人心险恶间，终有心善之人。
之所以仍然从事着这个行业，大抵是因为永远都有收获感动的时候。
第28章 意外
习倩然一直没有打通顾姐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从昨天下午就持续到今天下午。
不会是不接她电话吧？
因为前两天脾气不好对冲了吗？
但是领导要的材料下周一就要提交，今天没能拿到，明天就是周末，时间上却是来不及了。
一直拨不通顾姐的电话，习倩然无奈下只能联系乔嘉瑞的。乔嘉瑞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拨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他有些疲惫的声音。
习倩然拨通后，就直截了当的说：“喂，乔部长，我想问下你们公司的那个顾姐怎么回事？一直打不通电话。她在公司吗？”
乔嘉瑞揉了揉太阳穴，昨天谈一单生意，喝酒喝到半夜，满身疲惫的今天还没去上班，所以对顾姐的情况不太清楚。他让电话那头稍等片刻，询问了办公室情况后，说：“顾姐今天也没来公司，我们办公室也没有联系上人。待会就问人事部要她紧急联络人的联系方式。”
习倩然见乔嘉瑞也没有联系上顾姐，不由皱眉，说：“要是联系上了，麻烦把她情况告诉我一下，然后还有一些文件也让她尽快交给我。”
挂掉电话后，习倩然摇摇头，先抛开顾姐的情况，专注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上，先把能完成的完成掉再说。
习倩然再接到乔嘉瑞的电话，就是让她在一楼门口那等着。现在距离上一通电话过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也没告诉她顾姐是个什么情况，就让她在下面等着。
习倩然因着之前的意见只觉得乔嘉瑞这人麻烦透了，暗自腹诽当初就不应该促成这场合作。不过她还是依言下楼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乔嘉瑞的车就到公司门口的时候，他摇下窗户看着习倩然说：“联系紧急联络人也没能打通，现在我要去她家看看，你要一起吗？我看你要资料要的很急。”
习倩然从心底叹了一口气，眼疾手快的开门坐进车内，寄好安全带，说：“一起走吧。”
乔嘉瑞车开的很快。两个人的车厢里格外安静，只能听见呼吸声。习倩然也没有修复两人关系的打算，保持着工作伙伴之间的生疏感，能合作下去就合作。
既然车内氛围如此，她索性戴上耳机听着音乐，等车开到住所。
顾姐的家在很破旧的小区，一看小区房子就有三十年左右的历史，完全是年代久远之前的建筑。习倩然紧跟在乔嘉瑞身后，到了楼道口，听乔嘉瑞说顾姐家住在5楼，这栋楼的最顶层。
楼道口特别狭小，还很漆黑，但是习倩然的眉头却皱起来了，因为她闻到很浓重的垃圾味道的臭味，还混杂着各个人家煮饭炒菜的味道，有大蒜，蒜头的味道，很重。
习倩然反胃差点就要吐出来，就听到头上男人轻笑的声音。是乔嘉瑞在上头笑。她当下就想翻白眼。
乔嘉瑞看着他身后习倩然要吐不吐的样子，想到上次在酒桌上置的气，调侃道：“想吐就吐吧，这里的味道也不差你吐一场。”
习倩然想反驳什么，无奈还要手捂鼻子，维持稳定呼吸，保证胃部的正常运作，所以没能说什么。
在往上走的时候，304的门突然开了。屋里的人一边响亮的说话一边看也没看外面就往楼道泼了一盆水，就差直接泼到他们身上了。
习倩然在乔嘉瑞身后，倒是没有遭殃太多，不过她还是质问道：“你们倒水不倒在洗手池里，直接往楼道洒，太不道德了吧！”
本来要进屋的大妈重新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眼生的两人，对着讲话的习倩然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来这指挥老娘。”
一连串国粹从那个大妈口里喷出，滔滔不绝，让习倩然插嘴的功夫都没有，紧接着，门就哐当一声关上了。
乔嘉瑞被泼湿了裤脚，反倒没有生气，甚至看着习倩然无语的哑口无言还哈哈笑了两声，“这可不比在饭桌上，像这种人，能不招惹就不要招惹吧。白惹一身虱。”
习倩然知道像这种不讲理的人，你和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要么骂过她要么狠狠揍她一顿。即使现在拍开304的门，恐怕也是骂不过她，不由叹了口气，怒视了一眼304。
然后对乔嘉瑞说：“做了不对的事情，当然要说啊。像这种人，要是还没人说的话，不是会更嚣张了。”
习倩然撇撇嘴，虽然她说了也没什么用，最好是什么时候碰到个硬茬子，揍一顿。
乔嘉瑞的话题转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上，问道：“所以喝酒对你来说，就是不对的事情吗？”
习倩然看着走在她前面的乔嘉瑞的背影。这些问题很早开始就有人问过她，她的回答从来都是，“喝酒不是，劝酒才是。”
说完之后，她的眼眸垂下。往事点点滴滴浮现，依然能够清晰的呈现。她真的……最讨厌劝酒什么的了。
乔嘉瑞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自嘲一笑，没再说什么。
很快两人就到顾姐家门口。一到门口，习倩然就闻到一股冲鼻的味道，她天生嗅觉就比常人要强，自然这种冲鼻的味道更让她头皮发麻。她捂住了鼻子，这是有些浓的消毒水。
乔嘉瑞先拨打了两个号码，老样子还是打不通，只好敲门大声的喊：“有人在吗？”
敲了好几次之后，顾姐家的门没开，倒是对面的门开了。
对门走出来一个头发稀疏，满头白发的老头，他手中拿着一根拐杖，看着他们两个陌生人，拐杖敲打着地面，问：“你们两个干嘛呢？”
习倩然解释道：“不好意思爷爷，我们是顾姐单位里的。她这两天没来上班，所以我们过来关心一下。请问您知道顾姐在不在家吗？”
老爷爷侧身又问：“什么？”耳朵不太好使，好像没听到的样子。
习倩然只好再度大声的问道：“爷爷，您知道顾姐在不在家吗？”一边手上动作指着对面的门提醒。
“小顾啊！”老爷爷终于得到提示，恍然大悟，疑惑道：“她不上班吗？”
习倩然继续大声的说：“好几天没上班了。”
老爷爷颤颤巍巍的回屋里，进去之前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摆明了不希望他们跟进来。习倩然和乔嘉瑞两人等在门外，面面相觑。等老爷爷从屋里走出时，手里拿着老年机，一个一个数字按号码，还拒绝了想要帮忙的乔嘉瑞。
老爷爷播出去的电话显然也没有人接通，他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就插进了对面屋子的锁孔，转了一圈，没有开。
老爷爷叹了一口气，说：“报警吧。”
“报警？”习倩然惊讶道。她是没见过一上来就要报警的，不由迟疑了一会。
乔嘉瑞看着老爷爷手中的钥匙，问道：“这是顾姐托给您的钥匙吗？”有时候邻里邻居的，存了一条给信任的邻居再正常不过。
而且看表现，这位老爷爷应该很清楚顾姐家的事情。
老爷爷还是没能听清乔嘉瑞的话，但是看出他眼神一直看着钥匙，便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了眼前的小伙子。
乔嘉瑞犹豫一会，还是接过钥匙，自己试着开了一个门锁。开不了。他看了撑着拐杖的老爷爷和安静的看着他的习倩然，还是决定立即报警。
报完警之后，习倩然和乔嘉瑞进了老人家里坐着等着警察到来，习倩然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对门上，唯恐里面冲出个杀人凶手。
真是越脑补越害怕，她看着盘旁边的乔嘉瑞，仍然是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却也诡异的舒缓了一点她的紧张。
乔嘉瑞天生上挑的眉毛给他带来风情的同时，又让他难以看上去严肃自持。其实他心里此时……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瞧了一眼习倩然，她背挺得特别直，天生上扬的唇角此时也珉的直直的，成了一条直线，更别提一双没移开过对门的眼睛了。
乔嘉瑞只是从老爷爷手中接过一杯开水，就惊得习倩然手臂一收缩。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女孩子天生的保护欲，即使是之前相处并不愉快的习倩然，乔嘉瑞也将手中刚从老爷爷那要的开水推向了她，“喝口水吧，你别紧张了。什么事情，等警察到了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