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喜欢送菜。
“别打他了,”顾冬月手上的疼已经缓过去了,再次拉住简维星的衣角,“闹到老师那里很麻烦的。”
“等会。”简维星没被她扯动,平日里慵懒的眼此刻寒芒四溅,他走到两个倒地的“难兄难弟”面前,踢了踢开头放话挑衅的那位,“记住了,我叫简维星,高三十八班,冤有头债有主,找对人了再告状。”
“简维星!”顾冬月是真的火了,本来扭头就走的事,被他一报名号,性质都变了。
打架斗殴在二中被严格追究的话,是要留校察看的。
顾冬月可不想看到简维星莫名其妙多了个档案污点。
“那你也记住了,老子刘念成。”地上那个痞气的“成哥”慢慢爬起来,神色愤恨,“你等着瞧。”
“等个屁,”简维星轻嗤,“欺负女生的玩意,也配让我等?”
这边围着的人太多,简维星的队友们也陆陆续续赶到。
“怎么了?”
“没事吧老简?”
一群高三篮球体育生围起来的架势非常恐怖,那个“成哥”嘴唇抿了抿,没敢继续放狠话,转头拉起他崴了脚的朋友就走。
简维星甩了甩手腕,扭头跟他队友们比了个眼色:“没事,你们先跑,我等会过去。”
陈帆原本是担心兄弟势单力薄,才带着人过来的。
这会儿收到简维星暗示的眼神,再看看他挡着的马尾少女,顿时恍然:
靠,这逼敢情是来英雄救美的,哪里需要他们加戏?
“那行啊,我们走了,你赶紧,教练盯着呢。”陈帆嚷嚷了一声,一群人又哗啦啦地走了。
罗梦依看到前后两拨人都不见了,再回头一瞅,那个突然出现的帅哥正低着头跟顾冬月小声说话。
她若有所思,于是也悄咪咪地撤了。
现在不方便.还是待会再问冬月什么情况吧。
在别人眼里冒着粉红泡泡的这两人,实际上正在低声较劲。
“谁让你告诉他名字的,你是不是傻子?”顾冬月仰头,脸庞染着气恼的薄红,咬牙道。
“那贱人报复心强,我怕他连累你。”简维星垂眸盯着她,“我嘛,他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这么说,你还挺有名的?”顾冬月被他气笑。
“有一点。”简维星朝她乖巧地眨眼,谑意很浓,“之前我队里那个放鞋钉的,你还记得么?”
“.”
“他已经滚了。”简维星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早上吃了什么一样,“被人检举他入学特长生考试成绩作弊,学校压下风声,让他转学。”
顾冬月表情冷了下来:“你做的?”
“想什么呢?”少年耸肩,一脸无辜,“我可是良民,应该说上天有眼,正义虽迟但到而已。”
“欲盖弥彰。”顾冬月扭头,嘟哝了一声。
简维星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保温杯:“在练接力跑?”
顾冬月走远了一点,气闷道:“对,所以别跟着我,我要练习了。”
“你跑第三棒,那就是弯道跑,重心压低,外侧的手挥动幅度大一些。”简维星还挺专业,在旁边指导她的起步动作。
“谁要你教了?”顾冬月瞪他,“走开。”
简维星歪头,扬唇微笑:“好啊,你跑吧。”
顾冬月心想最后一棒的武菁婷肯定都等急了,便也不再多说,往前开启了第二次冲刺。
她的跑步姿势并不标准,但确实如简维星所言,把身体重心往下压,同时利用惯性调整了手臂摆动幅度后,会比刚开始轻松一些。
然而正当她不断加速向前时,旁边也传来了一阵凛冽的风声。
“可以了,出弯道不要再压重心,放松调整呼吸——”
简维星在她旁边跑边盯着她指导,语气带笑。
顾冬月跑步时说不出话,只能狠狠地剜了他一个眼刀。
简维星脸皮厚得很,压根不怕,全程跟跑就像贴身教练似的。
少女脸色越来越红,一方面是缺氧,一方面是被这人气的。
等她终于看到前方的武菁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接力棒”递到她手里。
对方皱眉盯着她和她的“志愿者助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先跑完全程。
“她的动作就很标准。”简维星扯了扯领口,擦掉颊侧的薄汗,“你可以多问问人家。”
顾冬月不理他,往终点处计时的闫佳怡那里走。
“欸,你是不是又忘了欠我什么?”
“闭嘴,无聊死了。”
“顾小姐你忘恩负义。”
“那你简维星就是挟恩图报,无耻之徒。”
简维星抵着唇低笑:“你发现了啊,说得好,我有恩于你,古代都是怎么报答恩人的?”
“.”
“做牛做马就算了,以身相许的话勉强考虑.”
“做你的春秋大梦。”顾冬月停下来,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满眼愠色,“简维星你要怎么才肯滚?”
“微信好友通过一下。”
顾冬月攥了攥手指,睫毛轻颤:“我微信号不加同学。”
“你之前给我扫码又没说这个。”简维星的难缠远胜先前那些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好,我加。”顾冬月只想把人立刻赶走,冷静一下,“可以了吗?”
“我这次要看着你加。”少年弯眸,说话的语气却像一个恶魔,“不然又被你骗了,我面子往哪里搁?”
最后,顾冬月只好回到放书包的操场一角,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通过了好友。
“满意了没?”她拿起手机晃了晃。
简维星瞟了眼,终于挑眉笑了:“还算满意,不过‘混蛋’这个备注也太难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什么关系呢。”
“所以呢?”
“换个好听的。”
“不换。”顾冬月收起手机,塞回书包,转身就走。
这玩意给点阳光就灿烂,所以今天的“谢谢”也不必说了。
“顾冬月,我给你的备注你想听吗?”简维星笑眯眯地跟上她。
“不想。”
少年懒懒地拖长了嗓音:“是月亮——又冷又硬的月亮哦。”
顾冬月没有理他,但嘴唇却不满地抿了抿。
说谁又冷又硬?真可恶。
夕阳斜照,余晖倾泻,光斑在青草的尖端摇曳跳跃,两人并肩的影子犹如长长的河流,悄然无声地交汇。
第1章 青梅
早自习下课, 班里众人都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匆赶往食堂抢座,而是略显兴奋地看向讲台——
上面放着两大袋衣服,是他们在网上租赁、并且要在一周后校运会开幕式上穿的。
这家网店信誉很高, 加上活动价租三送一, 班委们充分考虑过性价比才下订单。
男生统一深色燕尾服, 配各色领结;女生统一酒红色晚礼裙, 配水晶项链。
这些礼服虽然是租的,但看起来并不廉价,不少人拿到手里摸了摸材质都有些惊讶。
“三十块钱能租到这种至少五百以上的裙子, 店家的心也挺宽的。”
“我们还交了押金呢。”
“哦对, 那怪不得。”
武菁婷在讲台上敲了敲桌子,表情严肃:“话说在前面,你们按照自己的尺码拿到衣服后,明天之前必须告诉我合不合身, 我这边才能及时跟商家换货。”
“那要是衣服坏了呢?”有人问。
“破损的、开线的、还有尺码搞错的,自己赶紧检查, 我明天会再问一次, 千万别到了校运会才发现问题。”武菁婷认真地强调,“快递来回也要好几天, 大家不要觉得是小事。”
闫佳怡上去第一个拿的还不是自己的裙子, 而是顾冬月的。
作为领舞, 顾冬月的礼裙虽然跟大家一样都是红色, 但款式华丽很多。
当然,这并非是顾冬月自己的要求,而是班委们讨论后建议的。
因为顾冬月还要负责开幕式举牌, 代表着一班的集体形象,颜值肯定没得挑, 那衣服也不能拖后腿。
闫佳怡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丝绸材质的礼裙,欣赏着它胸前犹如玫瑰般绽放的领口,还有波浪般曳尾的艳丽红裙,啧啧感叹:
“等开幕式那天咱们一班绝对能碾压全场。”
顾冬月觉得她太过夸张:“不至于,别太小瞧其它班.”
据她所知,应欣她们二班的举牌员自费购买了一条配色很“白雪公主”的洛丽塔裙,上身效果相当抢眼。
“你不懂,”闫佳怡摆了摆手,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能碾压全场首先得看脸跟身材,衣服负责锦上添花。”
过了一会儿,武菁婷也来到顾冬月面前小声解释:“我们当时让你交九十块钱租金不是坑你,而是为了抢下这条裙子。听店家说,它虽然是高仿,但工厂造价成本蛮高的,而且上身特别美,你应该不介意吧?”
“没事,我知道。”顾冬月轻轻颔首,解释道,“它仿的是ELIE SAAB秋冬展的一套玫瑰礼裙,这种领口很难缝,一般工厂能还原到四五分都很厉害了。”
“怪不得,我当时听店家说的什么巴黎高定.”武菁婷犹疑道,“冬月你怎么这么清楚?”
“凑巧看过杂志。”顾冬月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那我就带回去再换了,这裙子在学校很难试。”
“嗯,我一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女生的裙子还算轻的了,你看男生们满头大汗.他们得穿两件套呢。”武菁婷指了指顾冬月身后,微微一笑。
顾冬月转过身去,正好见到夏安正在试那件宽大的燕尾服西装。
他也是领舞,但可能是考虑到租金高昂,就没有搞特殊,只是把颜色换成了灰的。
少年本来就生得如旭日般光华斐然,这正儿八经的西装外套一上身,整个人瞬间如同匣光乍开,泉耀霜华,让人移不开眼。
顾冬月悄悄盯着他,怔忪了好一会儿。
少年抬头发现了她,随即赧然一笑:“我没怎么穿过,会很奇怪吗?”
顾冬月紧张垂眸,脸庞莫名发烫:“不、不奇怪的。”
“那就好。”少年修长的手指不够娴熟地打理着领结,“这衣服太正式了,所以有点不习惯。”
“没关系,”顾冬月抿了抿唇,声音忍不住更低了些,“你这样穿.很不错。”
“是吗?”夏安望着她,笑意粲然,黑亮的眼眸像是载满了春风般的欢喜。
武菁婷在后面看他俩互动,心道这气氛美好得让她都没法插话。
可前几天冬月不是还跟另一个男生走得很近么?当时她没来得及问,后面意识到可能是男女朋友,也不好意思追问。
闫佳怡“咳咳”了两声,扯武菁婷的袖子,让她附耳过来。
“我跟你说.她跟夏安情况有点复杂,你最好别理。”
“他们到底——”
“嘘,我也不知道,反正暂时不太明朗。”闫佳怡摇头,她对同桌的感情状况拿捏不准,也不敢妄自断言。
下午放学,为了裙子的安全,顾冬月放弃了挤地铁的想法,选择打车回家。
最近她的银行卡被亲妈冻结,但说实话问题不大。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还有私人小金库。
每逢过年,亲戚们给的红包都是一沓一沓的,父亲和兄长也会给压岁钱,所以顾冬月不缺现金。
她考虑过最糟糕的情况,大不了就去闲鱼卖点衣服首饰,不过目前来看情况还不至于这么险恶。
每晚来家里的老师,现在换成了在外面琴行给她上课。
家里保姆司机不敢管她,她父母和兄长都忙着工作,天南海北飞来飞去也管不着她。
顾冬月一到家就先进卧室试穿了一下礼裙,然后在拉拉链时发现了一件让她颇为无语的情况——
这裙子的拉链头呢?
而且按照她的身材标准,这件长裙本应该码数刚好,但她却感觉明显被撑松了,胸口玫瑰造型的布料软塌塌的,看着像蔫了的花。
裙摆的曳尾也有些开丝,还残留着灰色的不明印迹,让顾冬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她想了想,把衣服脱下,摊开,拍了一下胸前布料、腰侧拉链以及裙尾灰尘的图片,私发给了武菁婷:
【团支书,这裙子穿不了,你看下这几个地方,应该是店家之前租的人留下来的问题。】
发完信息,她又想起裙子肯定没洗过,顿时恶心得寒毛倒竖,忙扯了睡裙去浴室梳洗。
等她搞定一切洗漱工作,穿着单薄的蕾丝白棉睡裙,擦着头发走出来时,手机正好响起一阵婉转动听的钢琴乐声。
这是顾冬月专门设置的社交软件来电通知声。
她赶紧拿来一看,发现是武菁婷打来的扣扣视频,便直接接通了——
“喂?”
“冬月,我是菁婷,你的裙子能现在拍给我看看吗?”武菁婷是来确定那条租借的礼裙损害严重程度的。
“好,”顾冬月也理解,把镜头对准了地毯上摊开的红色长裙,“你要跟店家说清楚哦,不是我们弄的。”
“这个我肯定要说,”武菁婷也有点生气,“明明当初说好给我们的是最新的、而且都洗过,现在又弄出问题,真想投诉店铺.”
顾冬月细细地把衣服几处严重的漏洞都给她看了一遍,拧眉道:“投诉就算了,看看能不能换吧。”
“OK,”武菁婷办事雷厉风行,“你先等会,我现在就跟店家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