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还真是在宿山行宫的这两个月,让她攀上指头变凤凰了,所以才看不上卓霖表哥?
姜毓秋越想越多,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今日到底是来干嘛的。
姜毓宁见她站着不动,奇怪地问:“二姐姐,你在想什么?”
姜毓秋叫这句话拉回思绪,看着她,质问一般开口,“父亲让你禁足家中,是让你闭门反省思过,你倒好,不仅不反省,反而打扮的这么妖妖调调,你想做什么?”
姜毓宁原本对这位二姐姐还有些好感,觉得她虽然说话不好听,却也有趣,可她今日却用这么刻薄人的语气来说自己,姜毓宁不高兴地沉下表情,“我打扮给自己看,也不行吗?”
“你!”姜毓秋被她这话一噎,怒道,“你竟敢顶嘴,看来,是该叫父亲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省得你这么乖戾不听话。”
“来人!”她转身向身后,正要唤人,便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姜毓秋奇怪地看过去,见是卓氏身边的贴身婢女玄珠。
她看上去十分匆忙,一路跑来脸色都发白,见到姜毓秋却也不敢耽搁,只抚了抚胸口,急忙道:“二姑娘,太子殿下到了,请您去见驾。”
“太子殿下?”
姜毓秋一怔,“太子殿下和咱们景安侯府有什么来往,为何会来?”
玄珠自然也不知道,摇了摇头,催促道:“姑娘快别问了,殿下眼看着已经要到门口了,您快过去吧。”
看她急得这模样,眼看就要上手去拽人了。
姜毓秋反应过来,连忙道:“好,这就去,走!”
说完,她把怀里的匣子往对面的姜毓宁怀里一塞,带着两个婢女直接往外跑去。
无论太子殿下是为何而来,这都是景安侯府极大的荣耀,她有能面见太子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她疾步离开,再也没工夫注意身后的姜毓宁,几个婢女也都跟着她离开,也没有看到姜毓宁惊喜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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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后,东宫车架停在景安侯府门前,景安侯带着两个儿子在大门外迎接,“臣恭迎太子殿下。”
平日出门,沈让都只带樊肃等护卫,是为了进出方便,今日他一下早朝,没有骑马出宫,而是特意回东宫乘了太子车舆,浩浩荡荡几百人直接把景安侯府外的巷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连随行的人,都成了东宫内监薛茂怀。
薛茂怀原本是钟皇后身边的人,后来钟皇后去世,他就跟着沈让一道出宫到了平郡王府,后来沈让离开平郡王府,到京郊别居,他一直就在上京,替沈让收集邸报,传递消息。
且沈让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薛茂怀替沈让出面行走。
从前,他代表的是淮王府,如今沈让受封太子,他代表的便是东宫。
景安侯这些年在上京,对薛茂怀也并不陌生,他俯身跪地行礼,低眉顺眼不敢抬头看,只能瞧见太子殿下绣着龙纹的锦靴,心里惴惴难安,不知这位从未有过交集的太子殿下到底是为何而来。
“景安侯轻起。”
好在听太子的语气,还算温和,景安侯的心脏终于安定了些,他紧跟着太子走进景安侯府,也就没注意到身后姜贺今的表情。
沈让跟着景安侯一路来到景安侯府的正堂,卓氏带着自己的四个女儿等在那里,一听到有脚步声过来,便立刻要招呼女儿们福身,却被姜毓秋拉住。
“娘,你看她!”
卓氏顺着姜毓秋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却不是太子,而是姜毓宁带着两个丫鬟过来了。
她先是震惊,“她怎么出来了?”
姜毓秋懊恼地瞪了外面的玄珠一眼,“肯定是玄珠和我说话的时候,被她听到的。”
可是姜毓宁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怎么今日会违抗父亲的命令出来,难道,她还敢肖想太子不成?
卓氏很显然也这么想,脸色倏地一变,可是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到了,这时候总不能将她赶走。
正门外,一行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卓氏思索了一瞬,立刻决定道:“把她叫进来,让她跪在最后头,给太子磕个头就走。”
可是她还是说完了,底下的跪拜声传进正堂,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而从后院过来的姜毓宁正好走过月门,和这一群人迎面撞上。
除了姜贺今,姜家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白,景安侯愣怔了几息立刻出声训斥,“胡闹,谁让你这个时候过来的,懂不懂规矩,滚回后院去。”
说完,又朝跟前的沈让拱手请罪,“太子殿下见谅,这是臣的侄女,自幼疏
于管教,不懂规矩,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
呵。
一直跟在后面的姜贺今实在没忍住冷笑出声,景安侯听到,以为他是故意要拆自己的台,气得脸色骤变。
沈让虽然在最前头,却将这父子两人的动作看个清清楚楚,他听着景安侯对姜毓宁那番语气,有心动怒,却怕吓到姜毓宁,最终只是眉目微敛,朝着眼前愣怔着不动的姜毓宁张开胳膊,“宁宁,过来。”
姜毓宁看见沈让的那一瞬间就停住不动了。方才景安侯对她说了什么,她也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只看着沈让身后发呆。
她知道沈让是天潢贵胄,是皇子,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
可那都是外人面前,在她的面前,沈让就只是沈让。
因此这会儿看到他这样大的排场,还是愣怔了一下,还莫名生出些陌生感,停在原地踌躇不前。
直到沈让朝她温柔一笑,张开手臂叫她过去,姜毓宁才终于确定,他虽是太子,但在她面前,还是那个沈让。
“哥哥!”姜毓宁弯了眼睛,拎着裙摆朝他小跑过去,像小时候的每一次,欢快如盘旋飞舞的蝴蝶。
从沈让开口的那一句开始,景安侯和卓氏一行人就完全愣住了,他们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卓氏那些人连行礼都忘了,就傻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沈让朝姜毓宁张开手臂。
而那个平日里又痴又呆的小庶女,面上绽开一抹比夏日阳光更夺目的笑,直接朝太子殿下扑过去。
没有人阻拦。
樊肃等人都知道自家主子今日的目的,不可能阻拦。
卓氏和景安侯是根本不记得阻拦。
甚至看见姜毓宁过来,太子殿下还专门往前迎了两步,就那么直接地将人一把抱入怀中。
少女的湖绿色裙摆在半空中飘扬一圈,然后被沈让稳稳接住,她圈住他的脖子,不遮不掩地撒娇,“哥哥,我好想你。”
沈让搂着她掂了掂,“我来晚了。”
然后,他也不管身后的景安侯到底是什么表情,就这么抱着姜毓宁进了正堂。
看着他的背影,景安侯只觉得有一道天雷劈在自己头顶,把他整个人都钉在了那,双膝发软,张大着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
至于院子里的卓氏等人,原本也是愣怔不动的,可是沈让带着一行人就这么走过来,那种的压迫感让她们在离魂中都莫名生出畏惧,咚得一声,膝盖磕在地上。
院子里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上至景安侯,下至婢女仆从,全都跪伏下去,没有一个人敢再抬头。
只有沈让一个人,施施然地走进屋子,抱着姜毓宁在高位上坐下。
沈让没叫起,底下人也没有敢起来的,更何况,他们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
这个姜毓宁,到底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太子殿下竟然那么宠着她,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她,一看就关系不一般,亲昵又暧昧。
难道,是姜毓宁这两个月在宿山行宫,跟在宁寿郡主身边时,遇见了太子殿下,然后被一眼相中。
难道太子殿下今天来,就是要把姜毓宁带回东宫的?
难道姜毓宁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所以才不想嫁给卓霖。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景安侯和卓氏相视一眼,彼此都在考量这件事之后,能给景安侯府带来什么好处。
“殿下,毓宁她……”
最后,还是景安侯犹豫着开了口,无论如何,还是问清楚再说。
却不想刚开口几个字,就被沈让打断,“竹叶,竹苓。”
站在外面的竹叶和竹苓绕过众人走进内堂,“殿下。”
“去把你们姑娘的东西都收拾好,动作快些。”
“是。”
他的语气淡漠,完全不像刚才面对姜毓宁时的温柔,卓氏听出他这语气里隐约的含义,当即就是一怔,不由得急道:“殿下,您这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毓宁其实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坐在沈让的怀里。
沈让感觉到她的挣动,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然后看向底下的景安侯和卓氏,淡淡地问:“景安侯,方才你说什么来着?”
景安侯一愣,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沈让道:“就是你说孤的宁宁缺少管教,不懂规矩?”
孤的宁宁……
所有人都听出这话中的回护之意,没有人敢说话,景安侯脸色煞白,像是忽然被人吸干了血似的,跪着的身子摇摇晃晃,他慌忙摇头,“殿下恕罪,臣,臣一时失言,一时失言,并没有旁的……”
沈让却没有耐心听他解释,冷声道:“来人,拖下去。”
然后眼尾一挑,给身后的薛怀义递了个眼色,薛怀义霎时会意,直接招呼了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快步走向景安侯,然后像拽麻袋一样,将他拖出了内堂。
卓氏等人都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直接发难,当即就要去阻拦,薛怀义拂尘一甩,立刻有人将她们挡住。
景安侯好歹是大雍官员,是二品侯爵,就这么被拖出内堂,还是当着妻儿老小的面,面子里子都没了,他挣扎着想要反抗,“殿下,臣乃朝廷命官,臣的姑母是先越和太后,臣是……”
啪!
一记粗暴的掌掴抽断了他的话,薛怀义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柄巴掌宽的板子,直接抽在了景安侯的脸上,没有丝毫留情。
第54章 车舆
54.
若说一开始, 院子里的气氛只是震惊惶恐,现在可谓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薛怀义这不留情面的掌嘴吓到了,卓氏更是眼皮一跳, 直接就要晕过去。
她抬眼看着上座的沈让, 方才只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为人淡漠冷静,现在看他, 他仍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却敢让底下的太监掌嘴当朝命官, 他,他不怕他们到陛下跟前去参他吗?
到时候,他这个拼了命才得来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得稳吗?
她心中又惊又怒, 却也不敢当真把这话说出口,外头的掌嘴声还没停,噼里啪啦像是炸雷, 只是这每一道雷都炸在了景安侯的脸上。
卓氏被拦在正堂里, 看着外头的景安侯, 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按着景安侯跪在原地,薛怀义拿着红木板子, 正一下一下地往他脸上抽,每落一下, 那脸上的淤血就加重一分, 不出十下,景安侯就已经口鼻流血,唇角破裂,再看不出从前的体面样子。
姜毓秋等姑娘哪里见过父亲这幅模样, 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又不敢尖叫惊呼, 只能躲在卓氏的背后瑟瑟发抖。
尤其是姜毓秋,她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太子殿下和姜毓宁关系的不一般。
她原本也想着,或许只是姜毓宁前几个月在宿山行宫撞上了太子殿下,博得了他的宠爱,可那又如何,凭她的身份,在东宫连个侧妃都做不上,将来太子登基,后宫佳丽三千,自然是美女如云,她那傻愣愣的模样,估计也不用争,就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可是现在,太子殿下竟然为了维护她,将只是说错了一句话的父亲拉出去掌嘴,这真的是对于一个宠姬的态度吗?
姜毓秋忽然很害怕,她想到自己自从姜毓宁回来之后,不知道对她冷嘲热讽了多少次,可是她当时都傻乎乎的,要么没听懂,要么不在意。
她或许不在意,那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今日摆明了就是来替她撑腰的,连她父亲都能打,那她和她母亲呢?
姜毓秋不自觉地扯上了身边卓氏的衣袖,卓氏
抬眼见女儿吓得面无人色,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然后转身朝向沈让,磕头求道:“殿下,求您饶了侯爷吧,他是有心无口,说错了话,实际上他心里对于毓宁还是很疼爱的,何况,何况还有这么多未出阁的姑娘,还有,还有毓宁也在,侯爷毕竟是毓宁的伯父啊……”
她一通颠三倒四地求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抬头一看,却见沈让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抬手捂着姜毓宁的眼睛,省得她看到外头的腌臜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