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科那位男医生——幸运萤【完结】
时间:2023-09-05 14:38:42

  裘盼紧紧把她抱回怀里,哄了一会孩子又睡去了。
  想再放下,又醒,又哭,又哄。
  小冬阳是不是怕妈妈又要走了?
  裘盼又感动又心疼,索性抱着孩子睡了一夜。
  搬离了曾芷菲的房子,裘盼在附近的小区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单位,老破小,楼梯七楼,特别乱特别脏,胜在租金不贵。
  裘盼打扫了整整三天,过程中碰到乱窜的老鼠,拖家带口的蟑螂,什么蜘蛛和不知名的虫子,吓得她毛骨悚然,又怕又恨地赶啊踩啊扫啊,花了大价钱买消毒剂和杀虫剂,把房子闷半天再散气半天,反复几次才罢休。
  又买了油漆,自己简单地刷了刷,买了些墙纸,东补补西贴贴的,费足劲了,老破小才有了点能住人的样子。
  她还给小冬阳买了新的婴儿床和新的婴儿车,衣服棉被玩具尿不湿,样样不缺,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小柜子上。
  这些婴儿用品她全买好货,花费不少,自己的用度则应减尽减。
  晚上快八点,裘盼用背带背着孩子去超市采购。
  那超市每逢周二晚上八点之后,很多菜肉打折。裘盼要喂母乳,挑了许多便宜的肉蛋来补充营养。
  回家路上,一辆款式古老的黑色轿车缓缓地停在前面不远处。
  陈家岳推开车门下车,嘴上说:“警告你,别又把平底锅给烧糊了。”
  跟着下车的蔡伟然说:“我用铁锅。”
  “没铁锅。”
  兜里手机响,拿出来接听。
  “家岳,你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印度菜餐厅,有空去尝尝吗?”电话那边问。
  “没空,我跟蔡伟然吃饭。”
  “在哪啊?我也来。”
  “不合适。”
  “那我晚点去你家?有场新电影在网上能看了。”
  “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蔡伟然到点就要回家看孩子,你一个人不无聊?”
  陈家岳回头看了眼蔡伟然,那家伙从车后座把睡熟的蔡诗远抱了出来,驮到肩上扛着走过来。
  蔡伟然住的小区两座电梯都被熊孩子尿坏了,正在抢修。他要么带着孩子爬28层楼梯,要么借地方落脚。
  付朝文忙事去了,陈家岳恰巧下班,NICE。
  陈家岳跟电话说:“不无聊,挂了。”
  “谁啊?”蔡伟然凑过来问。
  陈家岳收起手机,锁车不回答。
  蔡伟然:“赌一根辣条,八成是陶羡。”
  陈家岳懒得搭话,往前走了几步,抬眼看见了裘盼。
  裘盼有些尴尬又有些犹豫,四目相对地站着不说话。
  陈家岳主动打招呼:“你好。”
  裘盼连忙接话:“你好。”
  他的脸很干净,不见伤痕,那天晚上受的皮肉之苦看来已经痊愈了。
  陈家岳的视线落到裘盼怀里的孩子上,似乎挺感兴趣:“是你女儿?”
  裘盼又赶紧回答:“是,我女儿。那天……”她看了眼陈家岳身边陌生的蔡伟然,把话说下去:“我办完离婚手续了,孩子归我。那天给你添了许多麻烦,真的对不起,也谢谢你。”
  陈家岳笑了:“你道过歉了,也道过谢了。”
  “有吗?”裘盼窘迫:“总之对不起,谢谢你。”
  陈家岳指指她的手:“我帮你?”
  裘盼双手拎着两袋又大又沉的食物,举重一样,怀里又背着孩子,看着挺吃力。她自知狼狈,又觉得欠过人家许多了,便婉拒。
  在旁边看热闹的蔡伟然瞧瞧这俩人,问:“朋友?”
  朋友吗?应该不算。
  算恩人。
  但要怎么解释?追溯起来,跟裹脚布一样长。
  裘盼不知如何回答,陈家岳说了句:“别八卦。”
  蔡伟然贼兮兮地笑了笑,又问裘盼:“你怎么不用婴儿车?带孩子最好用婴儿车了,要让孩子坐习惯。”
  裘盼回过神,随口说:“忘了。”
  她住在七楼,没有电梯,一个人没办法既抱孩子又推婴儿车下楼。之前是德邦物流帮忙搬上家的,等她自己动手要用时才发现问题,幸好购买没超过七天,能退。
  蔡伟然眼利,瞄到她手上袋子露出的鸡蛋价格标签,惊呼:“你这鸡蛋好便宜,哪买的?”
  裘盼也吃了惊,红着脸说:“后面超市,特,特价。”
  “特价?!”蔡伟然把蔡诗远放下来塞进陈家岳的怀里,“帮我抱着,我去扫货。”又问裘盼:“后面超市对吧?什么名字?”
  裘盼不敢怠慢,有问必答。蔡伟然道谢后跑着去了,又跟陈家岳说:“你,跟着来,搬货!”
  陈家岳抱着熟睡的蔡诗远,有点无奈。他这样子也没法帮裘盼什么忙了,只好说:“先走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裘盼想起什么,抓紧时间问:“先生请问你贵姓?”
  “我姓陈。”
  陈。
  一个很常见的姓氏。
  他却是一个不常见的人。
  天色比先前更加深蓝,夜了,路灯一盏盏亮起,饭后出来散步的居民达到顶峰,街道喧哗热闹。
  裘盼往后看,已经走远的男人背影渐渐淹没于人群之中。不知下一次偶遇会是什么时候了。
  她回过头,拎着东西慢慢往家走。
  她不知道,身后那个走远的男人,也像她一样往后回过头,静静地看了看她的背影。
第33章
  曾芷菲自驾路虎, 跑了一天一夜,回到了娘家。
  高速空旷的时候,她好几次不要命地踩油加速。
  极速的刺激令她神经绷紧, 可以短暂地忘却各种各样的糟心事。
  中午到家门口时, 隔着厚实的门板,屋内曾父数落嫌弃的责骂声依然听得清晰。
  “这什么鱼?又腥又多刺, 叫我怎么下嘴?”
  “青菜跟你一样老,嫌我牙不够少吗?”
  “汤又稀又淡,连水都不如, 我现在是不是没给钱你买肉?”
  “不吃了!”
  曾父摔掉筷子,起身往外走。拉开家门,见女儿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呃, 回来了?进去坐吧, 我有事出去。”曾父点了根烟,说了两句就带着烟雾走了。
  曾母惊喜地跑出来迎接女儿:“怎么回来都不提前告诉我?正好, 这饭菜才铺开, 我俩好好吃。”
  曾芷菲毫无食欲, 冷眼看着曾母替自己盛饭盛汤,问:“他是不是出去找外面的女人?”
  曾母说:“管他找谁,我们吃我们的。”
  “妈, ”曾芷菲又无力又在意地说:“你为什么老是这个态度, 你不应该……有点什么反应吗?”
  曾母一勺勺地喝汤,施施然说:“你为什么老问这个,烦不烦啊。”
  曾芷菲直说:“你俩索性离婚吧。”
  曾母呛了一下, 笑呵呵说:“快六十了才闹离婚, 你以为我很闲?”
  曾芷菲愤然道:“你就是太闲了所以拖到六十都不离婚。”
  曾母皱眉:“怎么了,这么暴躁, 跟元清吵架了?”
  每当跟曾母提及她与父亲之间的问题时,曾母的表现总是不痛不痒油盐不进,这让曾芷菲特别受挫,想过投降,但又不甘心。
  女儿死灰般的脸色看得曾母叹气,曾母稍为严肃地说:“我告诉你,你爸得了肝癌。”
  曾芷菲惊愕。
  “能活多少天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不过不管多少天,都肯定比我死得早。等他死了,”曾母忍不住笑眯眯的,“钱都归我了,我就胜利了。这些年也算没白熬了哈哈哈哈……”
  曾芷菲:“…………”
  她一粒米一滴水都没碰,直接回到房间锁上门,躺在床上不再动了。
  宋元清发微信来问:还活着吗?收了几张超速罚单,没飙上天吧?
  曾芷菲恼怒地将宋元清的微信拉黑,再点开裘盼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裘盼应该把她屏蔽了,微信也多半被删掉。
  要不要发消息确认一下?酝酿了半天,算了。
  她漫无目的地刷朋友圈,刷到一条内容。
  文字说:无意之间发现好友的对象出轨了,我好心提醒他,谁知被臭骂了一顿,我???
  问号后配了一串戴绿帽的小表情。
  点开那人的头像,看了下微信名,唐明。想了半天,记起这号人物了。
  曾芷菲在他那条朋友圈下留言:左右为难,做人难。
  唐明很快给她发来微信:姐,欠你的钱会尽快还的,对不起对不起。[痛哭流涕]
  曾芷菲问他:你朋友最后怎样了?
  唐明:哪个朋友?
  小菲侠:对象出轨那个。
  唐明:不知道呢,被骂完后就断联系了。
  小菲侠:为什么要告诉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唐明:啊?我只是不想朋友吃亏。
  过了许久,曾芷菲回复他:你说得对。
  ……
  晚上十一点,小冬阳在房间睡了,裘盼在阳台给小冬阳晾洗干净的衣服。
  四周安静,下面的马路偶尔有车辆驶过,好奇转头去看,没有一辆长得跟陈先生的坐驾一样的。
  他的车款很罕见,像老绅士,见过一次就记住了。
  一阵凉风冷不丁地吹过来,把小冬阳的小背心外套刮了下来。裘盼回过神,立马伸手去接,没接住,衣服被吹下去了,钩在了三楼阳台的防盗栏上。
  裘盼紧着去三楼敲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应门。三更半夜,楼道的照灯忽明忽暗,静悄悄的,莫名有点邪乎,她心慌慌地匆忙跑回家锁好了门。
  可能出门时忘了披外套,受凉了,到家就闹肚子。
  裘盼进了厕所,没敢关门。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还没完事,就听见外面的小冬阳哇哇大哭。
  裘盼随手提上裤子,跑出去看情况。孩子没有意外,只是突然醒了哭。她把孩子哄好了,又重新去厕所,然后把该擦的擦了,该洗的洗了。
  寻常的闹肚子,生生糟出来的活比别人多好几倍,前后忙碌了近一小时才能上床休息。
  因为累,总是很快就睡着了。但半夜爱醒,醒了之后久久不能入眠。
  以前她没有这毛病的,偶尔醒来去一趟洗手间,动静再小,顾少扬也一般跟着醒。她回床的时候顾少扬会掀开被子让她钻进去,随后伸来一条结实的手臂暖洋洋地将她搂紧……
  出租房的床不大,裘盼侧着身躺,蜷缩成一团。
  这样的睡姿没有那么空旷,仿佛尚有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身上带的钱不多,要省吃俭用,难。
  照顾小冬阳几乎半步不能离身,很累也没有私人时间,也难。
  夜深人静时,无端醒来之后的孤寂、惆怅与失眠,更难。
  她还没有习惯。
  第二天早上忙到中午,门外传来急促的敲声,裘盼放下孩子去应门,一开门就愣住了。
  气喘呼呼的裘母一把推开女儿,冲进屋里后开始到处找。找到房间婴儿床里的小冬阳,她脸色崩溃,挫败地扔下手中的行李袋,往地一蹲埋头痛哭,边哭边喊:“你要气死我!你要气死我!你怎么这么傻!!”
  裘盼反应过来了,却不知该怎么做,只愣愣地站在旁边。
  昨天下午裘母跟她打电话,说裘姥给小冬阳织了些毛衣,天天嚷着要给小冬阳穿,于是想要个地址,好把毛衣寄过来。裘盼一心以为只会收到包裹,谁料到裘母会直接跑过来送。
  不对,裘母不是来送衣服的,衣服不过是烟雾/弹。
  “你要什么孩子?要什么孩子!”裘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质问裘盼:“我说的话你忘了吗?听不懂吗?要孩子干屁啊!!”
  裘盼抱起小冬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声不哼。
  裘母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好像在女儿身上发生了无法挽救的悲剧一样。裘盼没见过母亲哭成这样,劝道:“妈,别哭了。”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蠢的女儿!”
  “……”
  裘母站了起来,哭着脸指着小冬阳狠狠道:“她是个祸害!是个拖累!你哪怕要破自行车破电视机,都不该要她!”
  裘盼听了非常不舒服:“破自行车破电视机我才不要,我只要小冬阳,小冬阳是宝,是我的宝。”
  裘母大吼:“宝个屁!就是个拖累!就是个累赘!”
  裘盼不想听了,抱着孩子离开了房间。一会又折返回来,放下孩子给她换尿不湿,小冬阳拉臭臭了。
  小冬阳咿咿呀呀地蹬着小腿,裘盼熟练地摘下沾屎的尿不湿,用湿巾给屁屁擦干净,再套上新的。
  裘母哭着看着,眼里又恨又气又悲又痛。她厉声问:“我不来的话,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裘盼在心里想,原本是打算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的,现在看裘母这样子,她巴不得瞒一辈子了。
  女儿不回答,裘母抹着眼泪斥道:“我问你话!”
  裘盼却说:“你怎么知道的?”
  裘母咆哮:“你前婆婆!”
  裘姥的确给小冬阳织了毛衣,问裘母要地址寄给曾孙女。裘母认为孩子在顾家不缺吃不缺用的,寄去寒酸老土的手织毛衣只会给孩子招是非,拒绝了。
  裘姥不罢休,也想着给孙女一个惊喜,便偷偷给顾家去电话了。
  接电话的正巧是顾母,顾母将裘盼离婚的事添盐加醋地从头讲了一遍,又狠狠奚落了一顿,裘姥差点被气出心脏病。
  “你前婆婆说你不守妇道,把野男人都带回家去了。”裘母咬牙切齿说。
  “我没有!”裘盼即道,“我没有出轨!”
  “我当然相信我女儿不是那样的人!”裘母终究是心疼女儿,握住裘盼的手恨铁不成钢地说:“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孩子,为什么这么傻?”
  母亲的掌心粗糙结实,微微颤抖。
  裘盼心里发酸,眼泪涌了出来:“妈,你经历过的,难道不明白吗?”
  天下间三大感情。
  爱情。
  友情。
  亲情。
  她已经失去了两样,剩下最后一样,她想把握和珍惜。
  裘母没接话,只不住地淌泪。
  裘盼挤出笑容说:“这段时间我独自照顾小冬阳,其实不算辛苦。真的,小冬阳很乖,你不要担心。”
  裘母擦掉眼泪:“带孩子能不辛苦吗?骗谁都别骗我。孩子你要了,那顾少扬每月给多少钱?”
  事到如今,裘盼唯有坦白交代自己是净身出户的。
  签定的协议上没有规定抚养费的字眼,但她签名的那一刻就已经将抚养费也放弃了。不然又要跟顾少扬和于嫣讨价还价,她觉得恶心,厌倦,也不想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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