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药娘——寄秋【完结】
时间:2023-10-14 14:48:58

  她低头一视,嫣然一笑,用半月水波纹绣鞋轻推他趴地的脸面,发出的笑声似银铃。“你死了没,死了请出声。”他的仗是怎么打的,耍猴戏吗?忍俊不禁的温明韫捂着嘴,看挺尸的男人慢慢爬起。
  “死了还能开口吗?”雷霆风小声的咕哝着,绷着脸从下而上瞅着笑靥如花的佳人,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
  “可以托梦。”她故作一脸正经的应着。
  “我才不托梦,直接抱着多好。”
  不愧是天下第一不要脸,才刚出了一个大糗的雷霆风很快重整旗鼓,脸皮厚得透不出羞窘的红,刚一爬起就想飞扑,将佳人抱入怀。
  “等等,你想干什么?”她绣花鞋一顶,踩在他胸口,小巧的秀足不及男人巴掌大。
  他眨着眼,故作无辜,“我想你了,明韫妹妹。”
  “这话说过了。”不太动人。
  “我天天想、时时想、盯梢的时候想、打饭的时候想、骑在马背上朝你飞奔时也想,想你没有日夜,无时无刻在想,唯有打仗的时候不敢想。”想她没有理由,她的一颦一笑而然在脑海中浮现。
  他话中无一句虚言,他是想她,分别越久想得越厉害,几乎是相思难耐,好几回想从营区逃回来,千里夜奔见上一面再回营地,一解那噬心挖骨的思念之苦。
  可是他一再告诉自己要忍耐,还不到时候,若是没能忍住就功亏一篑了,他要的是一生一世、天长地久,而非烟火的绚烂过后什么也不留下,独自望着寂静星空。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以这句话激励自己。
  但是人心难以自控,他的忍、忍、忍到了极限,在最后一场战役后他足足养了三个月的伤,伤一好便死缠烂打的争取回京覆命的机会,顺道绕回桃花镇看心上人一眼。
  没人知道他马鞭抽得有多急,多久没阖上眼睡一觉,只要一想到伊人就在前方,他什么疲惫都没了,只想策马狂奔,能更早一点见到人。
  因为他只有二十日能赶赴京城,他拚着身体散架的可能性最多只能挤出十日光景聚。
  分开了三年,十天的相聚怎么够?不过老天爷还是疼他的,成全他的心愿,他才踏桃花镇的范围就看见自家的马车,车夫以眼神示意认就在车中,他二话不说的上了马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顺着心来。
  “跟谁学的往嘴上抹蜜,甜言蜜语一箩筐,不会一到西南就调戏夷人姑娘,把嘴皮子练得利索了吧?”她才不想放过他,老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怀疑他话语的真假。
  “没有、没有,我一个姑娘也没瞄,对你说的话全是出自真心诚意,心里有了你哪看得见那些庸脂俗粉,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一根头发丝,我怕看了伤眼睛。”他指天发替,好不真诚。
  “真没人向你投怀送抱?夷人姑娘个个热情大方,为追男人从不畏畏缩缩,大胆的示爱,以曼妙的歌舞表达情意。”那些姑娘娇美如山林里的花,恣意开放,不受拘束的追求所爱,真有人能抵挡她们的魅力?温明韫没发现她一提到夷人姑娘就有点酸意,虽然她认为自己很理智,可身为女人哪能不在意,她还是不经意的拈酸吃味,不信男人真能坐怀不乱。
  雷霆风目光一闪,踌躇一瞬才又指天誓日道:“绝无此事,我们是去打仗的,哪来的闲心饮酒作乐,追求男女情事,军营重地不得擅入,驻营区清一色是臭烘烘的男人,连只母苍蝇都进不去。”
  “说实话。”她用团扇往他脸上一拍。
  “实话说了呀!”
  他一副已把话说得一清二楚的样子,拿起盘子上的柿子轻轻剥皮,取出随身匕首割开八小片,拿了一片放在她嘴边,那眼神说有多炽热就有多炽热,似要生吞了她。
  “不老实没肉吃。”她抛下诱饵。
  他一听,狼眼发绿,把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两人一起躺上躺椅,这回总算说了实话,“是有那么一、两个胆大包天的,越不理睬她们越要朝我靠近,我每回一出营一定会带上长顺和卢教头……对了,卢教头也当上将军了,正五品。”
  和当年的大内侍卫一比,品阶差了一点,但却是他凭实力拚出来的,真正的浴血汉子。
  “然后呢?”肯定还有下文。
  “没有然后了。”
  他是洁身自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会为美色所诱,那些全是要命的红粉骷髅――他脸上好似写着这些话,一派的大义凛然,严正的表明心迹。
  “你以为我会相信?”她笑语轻浅,将爬上腰身的大手拎开,力道很轻却警告地拍了他手背两下。
  一遇到谈话像审案的女青天,雷霆风气弱地双肩垂下,但又将双臂箝紧,怕她听到接下来的话气得跳开“有一族的公主对我特别锲而不舍,都说了我是有家室的人她还不死心,三番两次的来纠缠,让我留在西南,她父亲以族长身分来议,说只要娶他女儿便整族归顺大晋。”
  “很划算的买卖呀!”舍一人之身便能免去血流成河的战役。
  :他沉下脸,大为不快,“哪里好了,求亲不成居然想用情蛊来控制我,好在我身上随时带着你给的我装了防蛊用药材的香囊,这才逃过一劫,当我低下头看到拇指大的虫蛊实体,我差点砍了那对父女的脑袋……”
  要不是身边的人提醒他,他还不晓得自己差一点中蛊,地上的蛊尸和一般虫子差不多,他乍然一看还以为是西南的特产竹虫,不过是黑色的,长了细螯。
  “真的能防蛊?”她试着做,还未实验过。
  雷霆风凝重的点头,“有用,我始终未受其害,但是我的一些兄弟却没我那么幸运,有的七孔流血而亡,有的像见到鬼物一般撕开自己咽喉,有的死时全身溃烂。”
  想想他还有些害怕,若非有明韫妹妹专为他做的防蛊香囊,也许他也有可能满身血水,在生与死中挣扎。
  “你还会去西南吗?”温明韫一听也是脸色微白,她思忖着若他还要再去,自己还要再添些什么,心存侥幸是最要不得的心态。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命只有一条,不能赌命。
  他将手臂收紧,头枕在她肩上,细语轻喃,“不去了,我只想娶你过门,和你同床共枕,同盖一条鸳鸯被。”
  闻言,眼前彷佛出现两人坐在喜床上共合卺酒的情景,温明韫倏地耳根发烫。“真不去了?”
  “不去、不去,我还要留着命和你长相厮守,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他说得狠厉又深情,好像谁敢介入就灭了谁。
  为之动容的温明韫扬眉低笑,“别想太多,咱们还没下聘过明路呢!再等两年……”既然在这个时代生活,没得选择必须要嫁,那就是他了!
  至少她是喜欢他的,他孩子似的坦率明朗叫人轻易放下心防,不自觉就让他走进了自己的心,心里多了一个他。
  只是虽然已经认定了她还是想着至少十七岁后再怀孕,不想那么早就成亲。
  “不行,不能等。”他着急的大喊。
  看他急得红了眼,温明韫秀眉一颦,“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娶别人,我不会耽误你……”
  啊!他想勒断她的腰呀!一个劲的使力。
  她话才说出口,雷霆风就好似怕她逃走似的抱紧了她,让她险些喊出声。
  “我只要你,没有别人,你要敢叫我娶别人我就办了你!”
  他语气凶恶的说着,彷佛真要吃了她,她有点被吓到,但又窃喜他是如此在乎她。
  “那你急什么,早晚会成亲,你能让我嫁给别人?”温明韫,以他霸道是不会有这个机会,只要是他认定的谁也别想来抢,否则真会咬人。
  “别想,你是我的。”谁敢觊觎她,就等着被他砍了,他苦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看她为别人披嫁衣。
  她喜欢他霸气的宣言,让人安心,只是她的疑惑还是没解决。
  温明韫于是又问:“那你说为什么,你看来急得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娶。”
  在她面前他全无掩饰,她一眼就能看透。
  “明韫妹妹……”她未免太聪慧了,他什么也没说,她就识破他的心事。
  “说说原由,也许我会点头。”他肯为她夜奔千里,她为何不能因他退让一步,两情若要长久就得互相体谅。
  “真的?”他怔愕,眼中有着惊喜。
  “若有苦衷我没必要坚持,两人同心才是最重要的,我们的一辈子还很长,不要因一件事而离心。”退一步不是委屈,而是让心更融合,两头掘驴子过不了独木桥。
  “明韫妹妹,你真好……”雷霆风话未说先低下头,吻住垂涎已久的殷红小嘴。
第19章 大喜之日(1)
  “哎呀!要嫁人了,日子过得真快,记得当初见面时还是娇娇小小的小姑娘,安静地坐在快把自个儿陷进去的大椅中,两根细细小腿晃呀晃,捧着一本医书看,也不知识字了没……”没想到一转眼间小姑娘就长大了,也要嫁人了。
  温家老宅张灯结彩,红喜字贴满四周,三大姑、六大姨都来了,话不嫌多围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攀着亲,好不热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各家往来得多频繁,欢欢喜喜送嫁来。
  事实上新娘子鲜少和一张嘴一口黄板牙的邻里亲戚闲话家常,她习惯独来独往,最多祖父、丫头为伴,攀关系、套交情这种事是做不来的,祖孙俩都喜欢医理,一坐下来看书大半天也不嫌累。
  “瞧瞧这模样多喜人,眉不抹而黛,杏眸盈盈,鼻梁挺直会旺夫,将来是大富大贵的命,还有\'这小嘴多红艳,用了哪间的口脂,回头我也去买一盒,美上一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闯进屋里看出嫁女的婶娘、叔婆是一个接一个,挤得满满当当,她们看见上了妆的新娘子美得像九天玄女下凡似的,这个摸一下,那个捏一捏,又妒又羡几无瑕疵的水嫩面颊,不过一个个的老面皮室没得救了,那是岁月带来的痕迹,人老了就会长皱纹,皮肤干燥又粗糙。
  “都老树皮了还抿什么口脂,你想把九叔吓死呀!还是少费点心,早日替你儿子娶个媳妇,抱孙胜过抹胭脂……”
  听到这调侃的话,一群女人掩口大笑,说着生子偏方,又不时提点新娘子早生贵子,生个儿子才好在婆家站住脚,夫妻和和乐……
  “就你这老货取笑我,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温家嫁女儿呀!姑娘的娘呢?怎么还没瞧见,她是忙什么去了,这是她家闺女最后一天待在家里,再回来就是客了,还不说两句体己话……”哪有女儿要嫁了不见娘,这母女是有多生疏。
  三婶婆的大嗓门一喊,一个穿着随便的妇人被推了过来。
  “在这、在这呢!在一旁帮女儿收拾嫁妆,看她忙得衣服都不换,一脸蜡黄,可真辛苦了……”推着温母出来的妇人话里带着讽刺。
  嫁妆是早就准备好了,哪需要她张罗,更别提这女子在封好的箱笼里翻来找去,似在找什么宝贝一般,一点也不关心女儿一早起床梳妆打扮,累不累、饿不饿,就要出嫁了,紧不紧张。
  这像是嫁女儿吗?根本是来防贼的,担心泼出去的水会搬光娘家的家底,先查查以免疏漏了。
  “汝娘呀!这是怎么回事,闺女出嫁好歹穿喜庆些,你这一身算什么,想给咱们丢脸不成。”一位辈分高的温家女眷出言指责,她实在没法忍受大喜日子没规矩,当认丈母娘的居然素着脸、发丝凌乱,身上的旧衣都洗得泛白了,这是来哭穷还是存心恶心人的?温母林汝娘眼神闪烁,讪笑的以手拢拢头发,“总是不放心,要再看一看嫁妆有没有备妥,心想时辰还早得很,不用急着梳妆打扮,铺子关了一天,她爹还得从县城赶回来。”
  林汝娘不说不错,越说越错,众人看她的眼神微露鄙夷和不屑。
  都快上花轿了,当爹的为了一点银子居然弃女儿于不顾,竟然直到婚礼当日才要回来,而且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个影儿。
  真正疼爱女儿的人家早早就做好准备,别说提前三天回来,三年都嫌少,婚礼当日都嘛一早在门口迎客,装扮一新,谁来都笑脸迎人,茶水不断、瓜果直上,要有欢喜的样子。
  可温家长房做了什么,听说没给女儿备嫁妆,没有压箱银,大半的嫁妆是温老头这些年置办的,有田、有地、有庄子,还送了装满药材的箱子十口,这才看得过去。
  好事无人知、坏事传千里,来送嫁的亲戚多多少少知道温时中夫妇有多过分,隐隐嫌弃两人,因此林汝娘有意无意议众人排挤,好几回想接近女儿都过不去。
  “不早了,就你们磨磨蹭蹭,不想嫁女儿是不是,人家花轿快抬到门口了,一个不快去打扮,一个到现在都不见人,让闺女拜别谁?”有爹像没爹,草草出了门,是要让人笑话温家嫁了个丧父长女是不是?妇人骂得严厉,一根食指都快插入林汝娘鼻头。
  “三婶娘你也别念叨了,我看大嫂是不放心温家的财产,担心疼孙女的大伯父把银子都给了明韫,她赶紧看看箱子沉不沉,若是银子多了还不取一些出来,充当自个私房,她哪来的功夫梳妆打扮。”算起来是温时中五弟妹的年轻妇人酸言酸语的数落。
  啧!明韫这个娘,真上不了台面,尽做些丢人的事。虽然她看了丰盛的嫁妆也眼红,可她没想过抢别人的,那是女子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是、不是,我没有,我就是瞧瞧,公爹把男方送来的聘礼也放入嫁妆中,我就怕混淆了,日后不好交代。”林汝娘缩头缩脑地干笑,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真的?”这话叫人真没法信服。
  林汝娘笑得更夸张地以帕子掩口,“真的、真的,我自个儿的女儿我还能不疼她吗?只是常年在城里忙着,对她有些看顾不周,这才显得疏远,但毕竟母女连心,我自然盼着她好。”
  “那好吧!我也不多管,管多反倒让人嫌,时间不多了,好好跟你女儿聊聊,我们先出去吃席……”
  “是是是,三婶娘慢走,五弟妹多夹几口菜,别客气,六姨娘顺心,常来玩……”笑僵了的林汝娘一一招呼。
  原先满屋子的人,这会儿走得一个不剩,人声一不见就显得空荡荡的,分外寂寥。
  “小韫……”
  林汝娘正想和女儿说两句贴心话,趁女儿快出嫁前拉拢拉拢母女感情,谁知她才一开口,女儿目光一冷,掩上玉露雪花膏盒子,讥诮地开口――
  “大嫂,出来吧!躲在那里不难受吗?我都看到你的裙子了,用不着塞呀塞你的身子,那点缝隙你是进不去的。”床缝边那点位置塞不了人,大红绣芍药团花衣裙露出一大半,一条人虫在那蠕动,想把整个身体塞进去。
  她们还能更丢人吗?她以为在人前能收敛些,没想到无耻无极限,只能叫人惊叹一种米养百种人,人生百态,无处不惊奇。
  “呃!那个……呵呵!小姑,我……我耳钉掉了,我找着呢!”刘氏干笑的一扬手,想从夹缝中出来。
  “摸摸你的两耳。”当她是孩子哄着呢!
  “两耳……”她伸手一摸,脸为之一僵,她戴的不是耳钉,而是耳坠,两只都在。
  “没丢吧!我可不想在这好日子喊捉贼。”意有所指的温明韫看看她惊慌失措的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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