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为何那样(女尊)——道玄【完结】
时间:2023-10-20 17:15:38

  在她思考话题的空档,裴饮雪不由握紧了手,又慢慢松开,低声道:“……这是我之前戴的。是顾传芳老师教我学棋时,在裴家内学堂所赠,老师清绝脱俗、不以物品贵重为先,所以朴素了些。好像……不太配你的出身。”
  还是谢不疑的那串更名贵。
  裴饮雪喉结一梗,莫名涌起一阵惭羞之意。他的高傲冷淡、离于世俗,仿佛已经纷纷零落成泥,坠为一个再寻常普通不过的世俗儿郎。裴饮雪对自己这种无法控制的变化十分无措,觉得自己这样着实不该,便又将琉璃佛珠递给她,强忍情绪,目光清润如水波震荡:“还给你。”
  薛玉霄将佛珠装入绣囊,戴着他的素色菩提珠,说:“你的就很好。怎么不高兴地把嘴唇都咬破了?我来看看……”
  她的声音愈发低微清幽,带着菩提珠的手抵上他的下颔,从珠串上垂下来的细穗在半空中轻晃。薛玉霄垂睫看过来,慢慢靠近,将裴饮雪挡在马车内一个逼仄的角落,她的目光和气息如清风般扫过唇畔。
  裴饮雪心口猛地一跳,几乎慌乱欲逃,他侧过头想要躲避,然而薛玉霄的手却稳稳地捧着面颊,指骨在下颔上缓慢又温柔的摩挲……她温暖柔软的指尖碰到他唇上浅浅的齿印。
  湿润之意沾上指尖。
  薛玉霄心念骤乱,她这七窍开了六窍的脑子再度停机,全凭本能地贴过去。她想着裴郎清淡寡寂的性子,居然能这样活色生香……世人总偏爱捻酸吃醋会撒娇的小郎君,倒也不算过错。
  裴饮雪眼尾愈发泛红,手心里紧张湿润,不由抵住马车的内壁,将旁边的布料装饰攥得皱巴巴的。他清冷的气息被薛玉霄染透了,耳根烧起来,不敢看她,只能感觉到她的指尖摩挲着薄唇,揉得红肿一片。
  薛玉霄低首贴近,两人的唇只差分毫便相贴。刹那间马车一动,裴饮雪猛地偏过头,抱住她的腰身,把头埋在薛玉霄的肩膀上。
  他喉间艰涩一动,轻道:“……车外常有路人,你……你会弄出声响的。”
  薛玉霄蓦然醒转,也发觉在马车上做这种事太过不妥,就算她不要脸,外面那么多侍从护卫、过往行人,裴郎的脸往哪儿放?何况她……她其实没那么不要脸啊。
  她回抱住裴饮雪的腰身,手放在脊背上,视线游移:“……我就是看看你咬到哪儿了?别生气了,王珩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裴饮雪立即咬了她一口,虽然不痛不痒,但还是咬皱了衣物。他嫌不解气,往薛玉霄白润的耳后轻咬一口,低声:“恨死你了。”
  薛玉霄:“……干嘛咬我,别跟谢不疑学坏,他……呃。”
  裴饮雪严肃地盯着她。
  “……我不说了。”薛玉霄对自己有着比较清醒的认知,“我只是不懂男人,真的。”
  ……
  十余日后,千秋节。
  宴会在晚上举行,东齐的正式宴会大多在夜晚,黄昏之交多为吉时。
  此时已到冬至月,收到礼官邀请后,薛玉霄便在家中沐浴梳洗,盛装打扮。宴会无需官员穿着公服,所以士族娘子们大多衣着名贵,借此机会来彰显体面、炫耀自家雄厚的实力。
  这种时候不必太低调,过于低调反而引人注目。薛玉霄试了两套礼服,皆是鲜艳浓重之色,衬得她温柔明丽的面容如同牡丹盛放,都不必靠近,仿佛就能闻到薛娘身上的馥郁香气。
  裴饮雪将一件金色刺绣的披风拢到她肩上,低语道:“若来世我为女子你为男,便以金屋藏之,不放给众人看。”
  薛玉霄道:“上一个金屋藏娇的可把人家给休了啊。”
  东齐流传的“金屋藏娇”虽然也是汉代典故,但那位“陈阿娇”却是一位出身显赫的俊秀少年。一般来说,人们皆以带“女”字的字眼为重,譬如薛玉霄字婵娟,薛司空名为泽姝,“陈阿娇”的母亲、汉室宗亲,则名为刘嫖。“阿娇”是小名,意思是身份贵比女子,可见其出身之尊。
  不过这位“陈阿娇”最终还是被皇帝废黜,幽居长门。长门宫尽日无梳洗,乃是冷宫。
  裴饮雪给她系腰带上的环佩,手上微微用了点力,瞥她一眼:“话是这么接的吗?”
  薛玉霄反应过来,诚恳道:“我错了。”
  她这么乖乖改之,裴饮雪反而脸上一热,假装不为所动。他低下身给薛玉霄整理裙摆,以及落在裙摆上的一组玉佩。
  至黄昏将要入夜时,两人上车入宫,在宫禁处验证身份、卸下兵刃,随行的亲卫也留在那里。
  入宫后停车步行,宫侍前来接引,抵达千秋殿。殿内尽是宗室重臣携其家眷,有几个身负诰命的郎君彼此交谈。
  薛玉霄踏入殿中,裙上的佩环叮当作响,鬓发流苏轻动,耳环耀目,一身尊贵夺目的正红金绣合领大袖衫,上面遍布云霞翟纹,纹饰繁复美丽,光艳照人,半面宫殿仿佛都被照亮了几度。
  别说被带来参宴、没有出嫁的小郎君们,就是已经成家的青年人夫,也被晃得眼神一滞,挪不开视线。
  不远处就是李芙蓉与李清愁,她们两人才封了伯爵、郡伯之位,年轻有为,加上一个丧夫、一个未娶,都被李静瑶特意带来。两人很不幸地被大司农安排在不远的位置,见了面一言不发,直到薛玉霄进来,李芙蓉才舔了舔后槽牙,道:“跟只花孔雀似的,谁稀罕看她。”
  李清愁看了看她身上的深紫色金绣长裙,心说贵族参宴的礼节如此,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忍不住反唇相讥:“婵娟秀骨天成,美丽无匹,你不稀罕,那你看什么?”
  李芙蓉收回视线,灌了一杯酒,冷冷道:“我说她,关你什么事。”
  两人正暗地里拌嘴,薛玉霄便走了过来。她一走近,双方反而都不吵架了。李清愁起身迎接,芙蓉娘则是视线幽沉地盯着她看,一边觉得讨厌,把头转开,过一会儿又转过来再看两眼,看看她到底有多讨厌。
  李清愁作苦恼状,玩笑道:“你一来真是艳丽夺目,不用过去都感觉到处是春心萌动的味道……呃……”她瞥见裴饮雪的神色,立即转折,“不过裴郎君在侧,寻常儿郎即便心向往之,也会自惭形秽,不敢近前了。”
  这话说得没错。
  裴饮雪随她穿着艳色,却不染半分尘埃俗意,宛如雪下红梅,具绝代姿容,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自叹不如。
  裴饮雪在薛玉霄身后半步,抬手向两人行礼,文质彬彬,态度礼貌疏离。
  李清愁回礼,问:“怎么司空大人不曾来?”
  薛玉霄道:“母亲身份贵重,怎么能跟我一起入场。何况王丞相也没到,她们两人说不定让陛下都得等一等。”
  李清愁笑道:“千秋节虽是陛下生辰,实则为京中欢庆节日,百姓张灯结彩,举办灯会酒席,热闹非凡。若非司农卿一定要我来,我肯定辞谢礼官,在陪都的街头巷尾自寻快活了。”
  薛玉霄轻“咦”一声,转头看向袁氏席位:“难道不是袁公子陪袁氏正君参宴,所以你才――”
  李清愁拉住她的手臂:“留点面子,留点面子……”
  薛玉霄看了一下两人的坐席,又瞥了一眼上首,带着裴郎坐到她身边。
  随后不久,崔家主君携崔七郎入席,又半炷香,四殿下从珊瑚宫而来,坐于皇族宗室之间。天色彻底昏暗下去,星辰转动,薛司空、王丞相才到,王珩随之而来。
  两位士族权臣入席,众多晚辈皆起身行礼致意。薛泽姝只看了看女儿的位置,没理会其他人,巧的是,王秀也只看了一眼薛玉霄在哪里。
  薛泽姝深觉奇怪,脑子忽然警铃大作,低声质问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家霄儿好,羡慕我的宝贝女儿聪慧能干,想收她作义女,我告诉你,你可――”
  王秀打断道:“没有。”
  薛泽姝噎了一下,心道没眼光的东西,掉头与她分开。
  两人一到,便有宫侍呈佳肴美酒,山珍海味摆满食案,皇帝携着凤君入殿。
  不待众人行礼,谢馥便抬手免去。得益于今日恰逢初雪,乃是祥瑞丰收之兆,她心情还不错,伸手去挽薛明怀的手。
  薛明怀被她握住,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挣扎。他坐到谢馥的右方稍靠下的位置,面前是与诸位外臣相隔的垂坠珠帘。
  他看了一眼薛玉霄,转而抬手让谢不疑过来。四殿下从那边走来,靠在凤君近处独设席位,他接过宫侍手上的银筷,给凤君布了几道菜,低声道:“她最多只可在那里,再近就惹人注意了。”
  薛明怀的手指摩挲着袖边,道:“……我知道。你常喝冷酒,已经伤了脾胃,记得少喝。”
  谢不疑先是长叹,随后又粲然一笑,凤眸弯起:“这话要是从你妹妹嘴里说出来就好了,四郎心里真是不胜感激啊。”
  两人窃窃私语,谢馥总觉得背后一寒,危机感滴溜溜乱转,她蹙眉道:“四郎,你跟明怀说什么呢?”
  谢不疑抬头,随口道:“你们成婚多年都没有嫡出皇女,我真为皇姐和姐夫担心。莫非姐夫身体有恙,还是皇姐不行?那两个侍君肚子里真是皇姐的吗?崔七郎恰巧在这里,要不要……”
  谢馥额头青筋凸起,啪得把手边的一柄折扇扔过去,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道:“大庭广众,你说得什么话?”
  谢不疑把地上的扇子捡起来,自己留着扇风,跟薛明怀道:“心里明明瞧不上我,还逼我维护皇室体面,真是一天也受不了。”
  话音甫落,忽有宫侍又带着一个年轻俊美的侍君而来。此人穿得十分华贵,眼中隐隐有泪,当着众宗亲重臣的面走入珠帘,依偎在谢馥身畔,拉着她的手在衣物遮掩在轻轻摸了摸小腹,一派柔弱无依之态。
  这就是谢不疑口中的“身怀有孕的侍君”。
  谢馥将他揽入怀抱,亲昵询问了几句。一旁的薛明怀仿佛已经习惯,面无表情,倒是薛玉霄盯着看了两眼。
  裴饮雪拉了拉她的衣袖:“看什么呢。”
  薛玉霄沉默半晌,笃定:“绿茶。”
  晚来天欲雪(3)
第50章
  诸宗室、臣工,恭贺皇帝的生辰千秋,谢馥举杯与众人饮尽,将那位寻来的郎君揽入身畔,低声与他说了几句,让他去给凤君敬酒。
  即便是贵如谢氏皇族,也要按照天下习俗尊重正君的地位。这位侍君身怀有孕、宠眷至此,在这种场合中仍旧要向薛明怀低头,甚至为奴为仆地服侍他也不为过。
  他上前几步,向凤君行礼,为他斟酒。
  薛明怀淡淡看过去一眼,抬手接过,抿了一口,朝着谢馥那边看了一眼,意思是让他回去。
  然而侍君坚持要做完表面功夫,他孕中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饮完又恭恭敬敬地再行一礼。然而等他回到皇帝身边,反而轻言细语地依偎着谢馥,说“凤君嫌弃我以茶代酒,面露不满,唯恐得罪了他”,说着目光楚楚如水,可怜至极。
  天地良心,就是面对皇帝本人,凤君脸上亦无太多笑颜,何况是对他。谢馥倒是没有相信,但她愿意顺水推舟满足小郎君这点争胜之心,便往薛明怀这边靠了靠,伸手给他续了一盏酒,随意道:“他还年轻,你何必为难他呢?”
  薛明怀望着密密的珠帘,看向宴会上弹琴的乐师:“是我为难他吗?我不是早就说过,你眷爱宠渥之君,我退避三舍以待。我并不用他敬酒,是你要为难我而已。”
  谢馥看着他的脸,说:“四郎,你先离开。”
  谢不疑正要说什么,被薛明怀按住肩膀。他偏头看了一眼,说:“去吧,回宗室那边去。让小侍把你的酒温好再喝。”
  谢不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片刻,旋即决定听凤君的话,撩开珠帘,起身跟随身侍奴离开。
  四殿下走后,谢馥更不掩藏,将酒杯递到他唇边,笑道:“朕亲自相奉,总比他的面子大吧?”
  她身后的侍君面色纯真,眼含仰慕之情。薛明怀扫过去一眼,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盏酒,不同于方才敷衍侍君的随意一抿,这盏酒他确实是喝得见底,杯盏尽空。
  他本来便不胜酒力,一盏酒下去,已经面泛薄红。
  谢馥盯着他,又倒满一盏,低语道:“你是谁的正君?后宫之人,哪一个不比你会关心我?你宁愿关照四郎,与他同席,宁愿看你那个惹人厌烦的三妹,也不曾对朕说些恩爱关切之语,这就是你做凤君的本分么。”
  薛明怀道:“陛下身侧前呼后拥,群花环绕,实则不用我多言。否则我若言语太过,陛下又觉得我有男子乱政之嫌,明怀不敢。”
  谢馥不怒反笑,她指了指酒盏,说:“今日是千秋节,陪朕多喝一些。”
  薛明怀吐出一口气,抬手举杯,一声不吭地喝了一盏,酒水顺着他的咽喉滑下,喉结吞咽的动作格外明显。
  谢馥慢慢靠近,道:“你……”
  她离得太近,薛明怀呛了一口,咳嗽了半晌,眼睫湿润黏连在一起。他低头道:“陛下还是去陪别人吧,后宫等得望眼欲穿,怎么能将这份闲情浪费在我一个不能生育的残败之人身上。”
  皇帝却没有走,反而忽然拉起薛明怀的手,跟侍从吩咐一声,说是“陪凤君去更衣”,旋即攥住他的手腕将他带离殿内。
  谢馥虽然养尊处优,但身为谢氏皇族,登基前也是精通骑射六艺,手劲不小。加上薛明怀身体已有损伤,整个人清瘦锋锐,如一笔疏朗纤细的瘦金体,连手腕都被她攥出红痕。
  走出殿内,转入回廊,薛明怀挣扎着甩开她的手,敛袖静立,冷漠如冰地看着她:“陛下这是何意,百官宗室为陛下庆祝生辰,你就这么将她们抛在……唔……”
  谢馥一把扣住他的腰,将他抵在回廊转角的墙壁上。初冬的寒风撩动发丝、荡起她凤凰珠冠上的流苏钗环,响起脆鸣阵阵。随行的女侍立即将众侍奴挡在转角之外,不允许任何人过来。
  她压住薛明怀的肩膀,覆上他冰冷柔软的唇。凤君被她箍着腰身,揽得很紧,他疼痛地皱起眉,却无法反抗她的力道,被谢馥磨肿了唇肉,下滑一寸,咬在他脆弱的喉结上。
  “呜……谢不悔!”
  谢馥的手笼罩住他的咽喉,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她道:“天下人皆知皇帝单名一个馥字,何来不悔?”
  薛明怀急促地呼吸,他慢慢吐出几个字:“当初与我结发之人,就叫这个名字。”
  “难道现在的我就不是你的妻主了吗?!”谢馥质问道,“薛明怀,朕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朕天女凤凰之尊,你为什么反而弃我如敝屣!你是我的凤君,如今登临高位,你凭什么只顾着你身后的薛家,从来不为朕想一想!”
  薛明怀目光不动,这双很少浮起笑意,如寡居离群之鹤的眼眸静寂地望着她:“陛下为臣侍想过吗?”
  谢馥满腔的怒气忽然一顿。
  薛明怀说:“你为我想过吗?”
  皇帝不答,他便抓住她的手想要挣脱禁锢。然而这动作又马上激怒了她,谢馥用力地把他抱在怀里,夜风寒冽,她身上却灼烫如火,她忽然扯下薛明怀身上的礼服――除去厚重繁复的凤君衣物后,他实在清瘦单薄,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怀上皇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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