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星眼皮抽了抽,有些不忍直视。
真能编。
他有什么小秘密?
姜厘语气一转,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和殷切期盼,“这孩子,虽然我没有看着他长大,不过,他我还是了解的,是个会给流浪猫喂食,也会给乞丐买饭吃的酷哥,他——”
被夸的人瞳孔一怔,脸上闪过些震惊。
姜厘话没说完,被打断了。
“可以了。”李南星面无表情的说,耳根却是烧成了一团火。
“啊,对”,姜厘似是意犹未尽,但依然体贴,边站起身边说:“老师工作忙,我也确实不该多叨扰,今天跟乔老师交流得很愉快,我们有时间再继续?”
担心的事轻易得到了保证,完全被对方带着节奏走,乔老师随之起身,点点头,说了结束语:“那您慢走,我就不远送了。”
‘母子俩’一前一后的出了办公室,乔老师问:“学校里有流浪猫?”
“好像是有吧,年前快放假那段时间,不是有学生反应说,挨着后街那几栋楼的绿化带里有刚生没多久的小猫嘛,现在没音儿了,估计是没挺过那个冬天。”一位伏案批改作业的老师说。
不到五分钟的一轮儿游,姜厘老师很满意。
“你怎么知道那事儿?”李南星带着青春期小孩儿的别扭问。
姜厘脚步停下,指指自己,隆重介绍,“我,就是那个被你当作乞丐,投喂了三明治牛奶的人,很高兴认识你,恩人。”
“……”
瞳孔地震。
事儿倒是有点印象,但是人……
李南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不觉得她们有丁点儿像。
“至于流浪猫,更简单了,你一副霸道狂拽天的姿态丢给我食物时,手里拿着两袋猫粮。当天我头脑发热,鬼迷心窍的找你爸……咳……这段略过,保安大叔又在学校里逮到你,说明这猫是野猫,你怕自己在过年,它们在渡劫。”
“心软软的酷哥啊。”姜厘做总结陈词。
直接把小酷男说得一张脸爆红滴血。
“我才不是!”李南星炸毛低吼。
姜厘说那些流浪猫遇见心软的酷哥,其实她也是。
如果那天李南星没有出现,她大概会跟店家解释,自己掏钱买下那瓶热牛奶,会好好吃药,会努力工作,会……依然熬着。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凶了,小少爷抹不开面子道歉,哼哧两声,红着耳根问:“你要不要喝草莓奶昔?”
“要!”
但凡是犹豫一秒,那都是对美食的极大不敬。
还没到上课时间,小超市里都是下课来买零食的同学,身上穿着统一的校服。
姜厘今天没有故意打扮得跟熟.妇似的,简单的白T恤搭牛仔短裙,脑袋上还扣着一顶棒球帽,整个人青春洋溢,倒也没有显得格格不入。
“你在学校里挺出名啊。”姜厘感叹一句。
一路走过来,很多同学在窃窃私语,其中夹杂着几句‘李南星’。
“他们是对你好奇。”李南星直接不戴这帽子,直白道,“还要吃什么?”
“那个泡芙,还有脆皮烤肠,哇……你们这儿竟然有这个狗牙儿!”姜厘震惊脸。
这款零食还是她小时候吃的,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竟然在这里看见了!!
李南星不怎么吃零食,小时候爷爷奶奶怕他不好好吃饭,总是拦着,后来到了这儿,李烬是不管,但还有个事事操心的唐爷爷。
不好好吃饭,过了饭点儿就没吃的,之前他刚来时,跟李烬吵架闹脾气,有时候会不吃晚饭,饿了几次,就学乖了。
有时候他觉得,李烬训他就跟训狗似的。
李南星眉眼耷拉,泄出些不爽来,哐哐往购物小篮子里塞了两包‘狗牙儿’。
这表情,落在旁边同学眼里——
少爷好可怜,竟然还得陪后妈逛超市!
再不爽也得憋着,果然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后妈好无语啊,把少爷当丫鬟使。
还不知道被谴责了一波的姜厘,指着冰柜里一个牌子的冰激凌:“还要这个,这几天太热了。”
李南星没说话,沉默着打开冰柜——
自己没长手啊,干嘛使唤我们少爷!
好过分啊!
果然后妈就没有好的!
天使面孔,蛇蝎心肠!
链接:【少爷被后妈奴役的全过程,有图有真相】
“哈哈哈哈哈哈……”乔乐心趴在桌子上笑得地都在抖。
抬脚踢踢前面人的椅子,“诶,我给你发了链接,你看了吗?”
李南星被他踢得烦躁,抬脚就朝着他心爱的球鞋上踩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霹雳山河的尖叫声。
李南星揉揉耳朵。
爽了。
“李南星!我要跟你绝交!你竟然踩我宝贝!”
这一句,直接喊得教室里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闪烁暧昧。
都是5G冲浪的人,平时班里男生谁跟谁走得近一点,行为举止亲密一点,就会被某些人重点观察。
李南星对某些事,也不是浑然不知的傻子,顿时脸黑了一半,咬牙道:“闭嘴!生日送你新的。”
“好哦~”乔乐心立马坐回座位,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状。
某些视线灼热了几分。
李南星:“……”
干嘛?
“哎,刚刚那帖子怎么没啦?”
身后响起乔乐心奇怪又疑惑的语调。
李南星坐得安如山,当作没听见,发了句‘谢谢’后,手机揣回了兜里。
第26章
放学铃响, 一群人闹哄哄的出了学校。
有不着急回家的,结伴去旁边的商店买零食、逛文具,有的挥挥手道别,上了自家的车。
正是这条街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忽的, 对面‘砰’的一声响, 一道残影狠狠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 怎么了?”乔乐心眼睛自动搜寻热闹, 视线落在冷饮店门口时, 忽的瞳孔微怔,满脸吃惊, 抓着一只手臂疯狂摇,“兄弟,那是咱小后妈不!”
李南星被晃得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似的,刚想把他突然抽风的爪子甩开, 听见这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街对面,冷饮店门口,那穿着白T短裙, 头戴棒球帽的人,昂首挺胸, 威风凛凛的站着,脚边倒着一个穿校服的男生,胸口的位置落着一个脚印。
李南星还没见过姜厘这一面,那张从来弯着眉眼的脸, 现在清冷的厉害, 看人的眼神更是漠然淡薄。
像是,不是她。
他身形僵直一瞬, 那双遗传了李烬的桃花眼满是怔然。
“别看了,去帮忙!”乔乐心急了,拽着他就往那边跑。
十几秒的时间,街边已经围了一群人,都是看热闹的。
店里跑出来五六个女生,身上穿着一样的校服,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怨愤。
“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哪里来的大妈,赶紧滚!”
姜厘双臂环胸的站在那儿,冷笑一声,“霸凌同学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喊你爸来啊,我倒是要看看他是谁。”
顿时,围观者眼神变了,有人往店里一瞥,看见了角落里缩成一团,头发、校服都乱七八糟,明显是被欺负了的女孩儿。
“要你管!赶紧滚!”
对峙间,没人看见,刚被姜厘一脚踹倒的男生爬了起来,伸手——
忽的,又是‘砰’的一声。
这一脚明显比姜厘刚刚那一脚狠多了,声音都巨响。
男生结结实实的拥抱了大地,疼得脸上的肌肉都在颤。
姜厘回头,就看见了一张酷脸。
酷哥还挺有范儿。
“偷袭啊。”姜厘居高临下的问,似是随意抬脚,踩在了他小腿上。
没怎么用力,但是羞辱性极强。
没看他脸都一阵青一阵红了嘛。
李南星扫了眼姜厘的小裙子,又看了眼那趴着的,嘴角动了动,说:“腿收回来。”
姜厘没错过这几人看见李南星时,脸上一闪而过的退缩,心下明白了几分。
刚那喊爸的,她爸再牛,看来也没李老板厉害啊。
本就是贵族学校,里面多的是家里有钱有权的学生,但是能被同学心照不宣代称‘少爷’的,也就一个李南星。
“卢月,又是你们欺负人!”乔乐心义愤填膺的喊。
那几个人倒是没吭声,看着要散去。
姜厘没拦,只是与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店员说:“麻烦这段监控发我一下,谢谢。”
这话一出,那几个背影立马扭头转身。
“你想干嘛!”怒发冲冠。
“关你屁事。”姜厘好不讲究的说脏话。
店员不太犹豫的转身要进去,忽的被人拉扯住了。
姜厘眉眼皆冷,气势逼人,“看来你是不想在学校处理这事,想去警察局?”
没管那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几人,姜厘进了店里,扶起那个瑟缩的女孩儿,温声问:“能自己回家吗?”
乔乐心两人跟了进来,他刚想说话,被李南星拉了下手臂。
女孩儿点点头,低垂着头,慢慢吞吞的往门口挪,推门出去时,回头看向姜厘,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嗫喏似蚊蝇:“谢谢姐姐。”
“不客气,回家吧。”姜厘说。
监控视频发到了手机上,出来时,外面已经不见那几个霸凌者了。
几人沿着街边往对面走,乔乐心终于问出那句:“我们为什么不送她回家呀?”
姜厘看看他,又看看李南星,问:“你觉得呢?”
李南星抿了抿唇,嗓音透着些夜风的凉意,“有些事能帮,但有些不行。”
乔乐心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又拍着胸脯保证:“小后妈放心,我跟李南星在学校里也会多注意,不让卢月她们再欺负那位同学的!”
李南星:“……”
白说了。
“你帮不了,她越是软弱,别人越是得寸进尺的欺负她,只有自立自强,那些人才会惧怕退让。”姜厘说,“总有些路是要她一个人,她不能习惯依赖于你的帮助,成长是自己的事,变得强大也是。”
有些伤害,没有了这个卢月,还会有下一个卢月。
风雨兰,不该养在玻璃温室里。
“这事儿你们不用管了,我跟李南星他爸说。”姜厘又道。
这话不知怎么戳中了小少爷敏感柔软的心脏,不爽道:“干嘛跟老李说,我能解决。”
那态度,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听出了那点儿攀比,姜厘偷笑又觉无语,“你怎么解决?”
李南星一时没说出话来。
旁边乔乐心举手抢答:“我知道!”
“你说。”姜厘逗小孩儿。
“有两个方法。”乔乐心特自信,语气嘚瑟,“第一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也找人把他们欺负一顿,让他们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不敢再欺负人……”
李南星轻嗤了声,脑袋扭向一边,不忍直视他那蠢样儿。
“第二种,我们不是有监控证据了嘛,可以找教导主任告状,让他罚卢月她们打扫厕所两个月,还要上台念检讨,公开道歉!”
掷地有声,满是少年气。
姜厘:“挺好。”
李南星猛地扭头看回来:“???”
“那我们畅想一下结局,第一种,你们还之彼身去欺负人,被同学看见,喊来教导主任,处罚检讨叫家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第二种,处罚她们,打扫厕所的人绝对不会是卢月,而霸凌,也不会停止。”
姜厘说完,在那小沮丧的肩膀上拍了下,加油打气,“祖国的花骨朵儿,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回家啦。”
司机下车,帮忙打开车门。
乔乐心背着书包,往自家车旁边走,小背影看着沧桑又可怜。
“那怎么处理?”李南星问。
姜厘双手一摊,无辜脸,“所以找你爸啊。”
“……”
两人上了车,并排坐在后座。
姜厘一脸贼兮兮的说:“你爸不是捐了两栋图书馆?多少能跟高层说上话吧。”
李南星眼皮狠狠一跳。
“那群人明显是惯犯,他们的班主任老师肯定也知道,就算是那老师一开始不知道,但是时间长了,还能不知道,那就是不想得罪那些同学的家长,明摆着不管的。”
“我明白也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难处,可是不管在哪儿教书,都不应该忘记为人师表的责任,他不敢处理,可以,换一个敢的上去。”
姜厘想起冷饮店里那一幕,仍旧手脚发凉,如坠冰窟。
有些创伤留下了,是会永远跟随的。
孤儿很好欺负,因为他们没有地方可以告状。
这是李南星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资本的利益之处。
不是那些虚伪的喜欢,而脸上眼神却是敬畏,也无关追捧,他们可以维护一些权利,保护一些人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