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忘了自己身后就是姜越知,而且由于他的躲闪, 她马上就要遭殃。
正当李卓阳惊恐的准备开口喊姜越知闪开的时候, 那只矿泉水瓶子被沈最稳稳的一把攥住, 瓶身被捏的咯咯作响。
姜越知正低着头看手机里的群消息, 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怎么了吗?”
大眼睛圆溜溜的转着, 懵懂的模样很可爱。
“妹妹,刚刚这滚蛋差点打着你。”严骁瞬间出卖李卓阳。
“卧槽,老子打的是你,可不是咱妹妹, 要不是你个龟儿子躲开了,怎么可能差点打到妹妹。”
姜越知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可是让她颇为意外的是,沈最的反应居然那么平淡。
她侧头疑惑的去看他。
沈最接收到她的目光,身体略微前倾,挑了挑眉,低声问:“想说什么?”
“你居然没有发脾气。”
他闻言笑了一声,“你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吗,‘占有欲不意味着要伤害,那是病态的,我不喜欢’,这话谁说的。”
懒洋洋的音调,散漫的睨着她。
姜越知一怔,这话是那天晚上回到病房后她说的。
原来他记在心里了。
而且也在克制自己去做了。
她的脸微微的有些泛红,轻嗤一声,别扭的转了头。
沈最保持那个姿势盯着她,知道他以为她不肯再转回来的时候,她突然极快的扔了一句。
“谢谢哥哥。”
沈最愣了一下。
周围一直看着他们兄妹的人都寂静了几秒。
然后严骁最先开口:“卧槽?龟儿子,我也想要个妹妹了。”
这次李卓阳都忘记了要骂他,认同的点点头,“我也是。”
沈最久久的没有反应。
他的后槽牙有些微微的发痒。
可是好像又不仅仅是牙。
他微不可查的呢喃一句:
“怎么还撒娇了。”
……
贺鹿城看了眼宋星洲,想说点什么,但他发现宋星洲明显在出神,他微微侧着头,偷听着后面的动静。
“我说妹妹,你怎么能每天守着他不被恶心死的。”李卓阳看着沈最的表情撇撇嘴。
“怎么,没有妹妹这件事让你自卑了吗?”贺鹿城看了一眼宋星洲,也插话进去,“我掐指一算,你这辈子没指望了。”
“自卑,我深刻的自卑着,那么贺半仙,你这么厉害,都知道些什么呢?”
两个人扯着扯着,就跑了题,姜越知也来了兴致,倾着身子,托着下巴问:“对啊对啊,你还会算啊,都会算什么?”
“天上晓得一半,地上哈都晓得!”贺鹿城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
“哈,那感情好,那你晓不晓得,我啥时候能有妹妹?”李卓阳不死心。
姜越知被他们逗得直乐,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贺鹿城故作深沉的扫了众人一眼,沉吟片刻,老神在在的开口:“……不晓得。”
“哈哈哈哈……”
沈最盯着笑的花枝招展的姜越知看了一会,指尖在桌面上随意的敲打着。
像是出神在想着什么。
半晌才总算有了反应。
他似笑非笑的瞥了严骁和李卓阳一眼。
“话多?”
他俩动作极其整齐划一的同时摸摸鼻子,立刻住嘴。
其他人也都做鸟兽散,知道沈最的妹控极限也就到这了。
姜越知拽了拽他的校服,讨好的笑了笑。
沈最扯了扯唇角,他的心情很好,懒得再搭理他们,掏出手机,椅子蹭着地面往后撤了撤,恹恹的向后仰着,开始做数独。
姜越知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唇角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转瞬即逝。
视线重新落回到他的手机上,她发现,他的手机从不设置密码,他也从不玩网游,唯一的休闲娱乐就是做数独,而且难度之大让她单是看一眼都觉得脑壳疼。
他的一切都特立独行到近乎古板。
和他的外表实在是大相径庭。
叶轻语很快就把文化节的相关事宜安排好了,宣布放假,然后就夹着课本离开了。
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很快就只剩下姜越知和应婕留下来做值日。
她不在的这这些天,都是应婕替她做值日,今天轮到应婕了,她就直接留下来帮忙。
等教室里所有人都走光了,夕阳就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二卡在地平线上,巨大的火球明亮却柔和,橘黄色的余晖笼罩着整个校园,有些许光斑晃进教室,被玻璃窗淡化成金灿灿的耀眼的光束。
“越知。”应婕一个个把凳子收到桌子上,微喘着气叫姜越知的名字。
姜越知正从教室靠窗那排最后面的杂物间里拖出大号吸尘器,闻言停下动作,回头应了一声。
“嗯,怎么了?”
“你跟沈最不在的那段时间,高雯颖来过班级几次,问了些奇怪的问题,我总觉得不对劲,所以想着跟你说一声。”
应婕放好凳子,走过来跟姜越知一起拖吸尘器,插上电源,巨大的轰鸣声瞬间淹没了她们的声音。
所以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两个人迅速将卫生打扫好,收拾好工具,又把讲台上的粉笔都收进粉笔盒,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应婕又说:“高雯颖来找了好几个班级里的人问,你到底跟沈最什么关系,还问是不是沈最把高庄打成那样的,哦,对了,忘了告诉你,高庄是高雯颖的堂哥,就是骚扰你的那个高三的体育生。”
姜越知闻言沉默了一瞬。
她低着头吧讲台旁边的书架上歪倒的几本书一一扶起来,才说:“所以他们兄妹是对这方面的事情格外开放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的癖好恕我很难理解。”
应婕“噗嗤”一声笑出来,凑过来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倒是完全不觉得担心。”
姜越知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手里有证据,证明过错方是谁,但看在那个叫高壮还是高大的体育生实在被打的太惨的份上,准备不在追究了,但如果他们不依不饶的,最后谁比较丢脸,可能真的不一定。”
应婕点点头,“嗯,我们都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我跟学生会的几个学长学姐都很熟,有需要帮忙随时找我,这种事,拳头没有舆论狠嘛。”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就锁上教室离开了。
在校门口和应婕分别,姜越知站在车边,掏出手机给沈最打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一直没有人接。
她弯腰从车窗里跟周叔说:“周叔,我去找找沈最。”
说完,也没等周叔开口,就又转身跑回了学校。
沈最放学后就直接去了礼堂,他要为文化节录学生代表致辞。
因为姜越知要做值日,预估两者的时间差不多,他也就没有提前交代。
录制的时间不长,而且沈最一遍成功,所以左右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准备离开了。
他推开礼堂的门,近黄昏的光线已经不再刺眼,但灿烂的燃烧着,却全然没有一丁点温度。
寒风乍起,卷起地面上金灿灿的落叶,沙沙作响。
他胸口有些发闷,想要透口气就去接姜越知放学。
出了礼堂右拐,就是连接校门口的一条林荫小路,背靠学校围墙,平常没有人走,路两边还堆积几排破旧废弃的桌椅。
沈最靠着礼堂后墙根站着,低垂着眼眸盯着地面上堆积如山的破椅子腿,横七竖八的拼凑出骨架,在越发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诡异。
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今天一整天的压抑。
他想要讨她喜欢,所以装作不在意。
可其实他在意的发疯。
他越来越在意,越来越想管着她,那些超强的占有欲其实一丁点也没有打消。
姜越知在家养伤的这一个星期,是他最安心平静的一个星期,可上学后,从她一走进教室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浑身不适,不适到想要发疯。
他隐忍的装作若无其事,貌似云淡风轻的背后是他早就深深掐进掌心肉的压痕。
那些压抑的情绪得不到宣泄,他几乎要将自己逼死,他发现自己无法忍受她靠近除他之外的任何人,女生也不行。
那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滋生,壮大。
第28章
姜越知顺着大路往里走, 沿途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
校园里的路灯都开始渐渐亮了起来。
天边的云开始分层,一半浅白,一半墨蓝。
她又打了一遍沈最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
刚想再继续打, 就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顿住脚步抬头, 发现是艺术班那位高班花。
姜越知想破脑袋, 突然又忘了这人到底叫什么,她在记住名字这件事情上向来没有什么天赋。
高雯颖直视着姜越知, 表情严肃, 怎么看都有一种大义凛然的决绝感,有点滑稽。
“同学, 你有什么事吗?”
高雯颖一怔, 显然没有料到,“你不认识我?”
姜越知很诚实,“也不能说是不认识, 但我真有点想不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了。”
这种诚实在高雯颖看来, 显然完全没必要, 她勉强维持住的心平气和眼看着就要破防。
“那你为什么记得司嫱?”
姜越知愣住了。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小情侣间争风吃醋, 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校服外套, 后退了一小步。
“‘四强’哎, 这么独特的名字,我要是还记不住,高同学,我真要怀疑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了。”
高雯颖真的要抓狂了, 姜越知一如既往的难沟通,她明明说话温温柔柔的, 像是乖巧的有问必答,可以任人摆布,可是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气死人。
像是有胸腔里被什么东西堵着,不上不下的僵在那里,很难受。
高雯颖不打算跟她计较了,她觉得还是自己要说的正事比较重要。
“那好,我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高雯颖,艺术班的,你应该知道琳凌的吧,当红的那个三料影后,是我的姐姐。”
姜越知抿着唇,对影后什么的全然不在意,她像是努力思索着什么一样,沉默了一小会,才终于开口呢喃道:“哦,高...‘稳赢’,呵,好名字,好名字,有追求。”
高雯颖:“......”
她发现自己不能在被眼前的女孩牵着鼻子走了,翻了翻白眼,努力克制住想要发飙的冲动,轻咳一声,开口道:“姜越知,咱们言归正传,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姜越知懵了。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的刚想开口,高雯颖已经直接说了下去:“我喜欢沈最,很喜欢,我从小的目标就是要嫁给他。”
姜越知听后,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高雯颖有片刻的疑惑,但转瞬又微抬起下巴,高傲的模样像是完全没有把姜越知放在眼里,“既然是公平竞争,那咱们就各凭本事,但如果我们中间,有任何一个人跟他在一起了,另外一个必须做到再也不许死缠烂打了。”
姜越知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这话题让高雯颖越扯越离谱了,还不如讨论一下‘四强’和‘稳赢’哪个比较厉害更为有趣。
但她看到高雯颖执拗的眼神时,想了想,又不做声了。
殊不知,她这样的表现,反而越发刺激到了高雯颖。
“你不用得意,虽然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是绝对的,我也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而且,我的家庭比你要好的多,比你更有资格站在他身边,还有就是......”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最后还是开口:“有人说了会帮我,这个人也在沈家,且有分量,我比你更有优势。”
高雯颖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姜越知非但不为所动,看向她的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无法忽视的同情。
她太蠢了,蠢到姜越知完全不愿意跟她浪费口舌。
她们两个,不在一个智商水平。
但这样略带悲悯的表情刺痛了高雯颖。
她有些急了,总觉的这种唱独角戏的感觉很不爽。
“姜越知,我不会输给你的,你听明白了吗!”
姜越知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哦,明白了。”
什么是挫败感,是那种重拳出击,却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人抓狂,到最后,那些疯狂压抑在心头无处宣泄的情绪淤积成山,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便可以成倾颓之势。
姜越知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小阿姨说的一点都不错。
高雯颖的那种对牛弹琴的挫败感让她最深刻的感受只有一点,姜越知的有恃无恐。
这份有恃无恐的背后,大概率是因为沈最的纵容。
而这份纵容的背后又是什么,高雯颖想都不敢想。
可是小阿姨承诺过会帮她的。
这大抵是到今天为止,高雯颖最后的底气了。
正当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峙时,姜越知的视线越过高雯颖看向了她身后。
高雯颖注意到,下意识回头。
宋星洲不紧不慢的掐灭手中的烟头,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他笑眯眯的举起双手,懒洋洋的示意道:“我刚训练完,这里是出校门的必经之路。”
潜台词就是,我可没想偷听。
高雯颖皱了皱眉头。
如果西中除了沈最之外,谁最不好惹,那宋星洲大概率肯定会榜上有名。
他这个架势的出现,嘴上虽然说着只是路过,可神情中的不耐显然是在对高雯颖下了逐客令。
他在给姜越知站台。
且威慑力不小。
当然这一点姜越知完全没有意识到。
因为宋星洲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会一副智商不太够用的样子。
“怎么了高同学,你还想跟我谈谈心?”宋星洲嬉皮笑脸的模样,语气却并不友善。
即便高雯颖很想质问他,为什么对哥哥见死不救,可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得罪跟沈家世代交好的宋家人,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好在高庄是旁支,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这件事情却是个值得借题发挥的好契机,利用的好,未必不能达到意想不到的目的。
“宋星洲,你没事的话找时间去看看我哥吧,他彻底废了,明年高考也不可能参加了,毕竟你们一起训练过。”
宋星洲挑挑眉,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