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婕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渐渐破碎,最后演变成凄厉的惨笑。
“哈哈哈哈,姜越知,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她垂下眸子,盯着地面上那些肮脏的痕迹,笑着笑着渐渐涌出泪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没了,或者你脏了,他还会不会这么执着。”
“他会。”姜越知冷冷的后退开。
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应婕,我从不是圣人,我当年离开沈最是因为我自己的问题,但现在我不会了,以后也永远不会,至于你的问题,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不会离开我,从过去到现在,他从来都不会。”
应婕闻言抬头,目光茫然的看向姜越知。
“所以应婕,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死在肮脏的泥泞里吧,再也不见。”
说罢,她转身牵住沈最,脚步没有任何停留,拉着他离开了这里。
至于善后,她不会再过问。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她不想再因为任何事情,多做蹉跎。
身后,渐渐关闭的房门,阻隔了那些凄厉的哭喊,像是恍惚的梦境,渐行渐远。
*
晚上,回到别墅,姜越知一个人坐在里出神。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下一秒沈最推门从外面进来。
“方便我现在打扰你吗?”
姜越知闻听他的态度,倏然一笑,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此刻的心情,转而笑着点点头:“方便的。”
沈最叹了口气,转身关上门。
他站在离写字台旁边,视线落在姜越知面前摊开的那本账本上。
账本是沈万国和许晴云这两年转移公款,偷税漏税和涉及金融犯罪的证据,沈最一早收到,却始终放在这里。
“今天的事情,让你害怕了?”他试探了一下,开口问。
姜越知摇了摇头,将账本合上,递过去。
“这个,为什么还不用?”
沈最一怔,没料到她只是关心这个。
“其实早就有了,只不过之前没把你追回来,怕动手了会耽误事。”
书房里暖黄色的灯光映射在沈最的头顶,显得他整个人温柔安宁。
他从未改变。
只因为有爱意羁绊,所有动手的时候有了顾及。
也因着这份顾及,他的残忍成为了他最难以启齿的恶劣,可他从未欺骗,只有克制。
姜越知似乎看到了他眸底藏着那些情绪。
“你从回来就心不在焉,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又让你产生不好的想法了?”沈最摩挲着指尖,问出问题的时候有些本能的忐忑,这中情绪很难想象会是在他身上反应出来。
姜越知闻言,深深的看着他,忽然就不想那么纠结了。
她深吸一口气,坦白的问他。
“沈最,你有跟我结婚的打算吗?”
沈最摩挲指尖的动作顿住,抬眸看过去。
眼底的惊喜和不置信难以掩盖。
求婚这种事情,本不该由女孩子来提,可他向她走了九十九步,她想走完最后一步。
姜越知强忍着耳根渐渐爬上来的滚烫的热意,有些生疏的告白。
“沈最,我理解你做的一切,我也从不是好人,旁人伤害我们,反击回去是最正确的做法,其实我也理解,当初的姜三也是如此,你虽然极端,却没有做错,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现在还会因此而离开你。”
顿了顿,她继续道:
“至于其他,我发现我开始期待跟你在一起的未来,我没有父母,也一样,我相信我们彼此比任何人更能理解对方的感受,我想我们给彼此一个真正的家。”
这股子因为羞涩而升腾起的热意直到已经不可抑制的爬上脸颊,沈最才缓缓开口。
“你确定吗?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
他只是试探性的问出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可其中所有不确定却难以掩饰。
“当然。”姜越知立刻道。
从想清楚自己心意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动摇过了。
沈最笑了笑,缓步走到姜越知面前,弯腰把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然后转身坐下,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
姜越知调整了一下坐姿,却换更加大力道的禁锢。
“别乱动。”沈最闷哼一声,沉着嗓子道。
呼出的潮热气息尽数喷洒在姜越知的耳廓,扰的她整个人越发的燥热。
她闭了闭眼。
沈最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一下下轻柔的触碰,愉悦的感知着那些不同寻常的热度。
然后附身亲了亲。
动作轻缓而柔和,如同虔诚的信徒,对待绝世珍宝。
“知知,我从十七岁起,就没想过会娶别人了,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等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沈最的声音低沉喑哑,搭在姜越知腰间的手臂也动了动。
渐渐收紧。
第66章
姜越知咬唇, 看着沈最一句话不说,眼眶却悄然红了。
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温柔的手托住,上下浮沉。
像中了魔法一般的靠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旖旎的氛围还未来得及尽数散去, 姜越知就坏笑着挑了挑唇角, 整个人软下来往沈最身上严丝合缝的一靠, 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
“跟谁学的, 最近嘴巴越来越甜,这么会说话, 这几年哄了不少小姑娘吧。”
很调侃的一句话, 沈最却像是得了趣。
故意逗她:“不多,你不在的时候, 我也就是哄了十个八个吧。”
手上的力道还随之加了点, 姜越知痒得直躲。
“沈最!”她笑着去拉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胸前起伏的厉害,偏又不肯认输:“你的爪子给你剁了!”
沈最不为所动, 单手就把人固定住。
“那你呢?”
“我什么?”
“你哄了几个?”
姜越知不再动, 认命的老实呆着, 撇了撇嘴, 嗤道:“我也不多, 二十多个吧。”
沈最笑她的嘴硬:“这么说, 我误了你的整片森林。”
“可不是嘛。”
姜越知的白眼快要翻出天际。
沈最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脸上多了些宠溺:“全身都软,就嘴硬。”
姜越知抬眸,盯着他的眼睛, 轻笑:“彼此彼此。”
沈最听到这话后,倒也不恼, 反而轻笑了一声。
轻轻捏住姜越知的下巴,让她翻飞的白眼和自己对视上,渐渐的,连周遭的空气都开始显得粘稠。
他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然后慢条斯理靠过来,轻啄着她的唇。
“干嘛....”
姜越知的声音都被吞咽进沈最的唇齿间,她放弃抵抗,无师自通地环住他的脖子。
沈最微眯的眼睛挑开,视线落在她的眉眼上,随之加深了这个吻,在撬开牙关探进去的前一刻,低声回复她刚刚的那句话。
唇擦着彼此的唇,话也说的有些含糊。
“那最好你自己试试,到底是不是彼此彼此。”
话音落下,沈最抱着人直接站起身,一路走进了卧室。
是掠夺空气的,是你中有我,或者我中有你。
是静谧的空气下,只有轰炸般的暧昧吞咽津液的声音。
又或者还有些旁的什么,但寂静却寒凉的夜都渐渐远去,唯余温情似火。
*
后面几天,姜越知一直通过网络跟老师对接着后续的工作。
老师很理解和支持她的决定,并向西京一家知名研究院推荐了她。
姜越知没再过问沈家的事情,归根究底那是沈家人现阶段内部的矛盾。
但沈最明显是忙了起来,每天回家都是一身疲惫。
所以姜越知准备入职工作的间余时间,去报名学了咖啡师。
每天晚上,总会做上一杯温香扑鼻的咖啡等着沈最。
“今天这个,是桂花拿铁,天这么冷,最适合喝这种甜腻香软的卡飞了。”
沈最的语气里带着难掩的熨帖和欣喜:“那我是你这份咖啡的第一个品尝者?”
姜越知半环上他的腰,毛绒绒的小脑袋埋进他的胸口蹭了蹭。
“那当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沈最笑了笑,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她听,几不可闻的嗫嚅着。
“就快了,等这个月过去,春节之前,一切就都结束了。”
......
但终究,一切并没有按部就班的等这个月平安顺遂的挪过去。
在临近小年的前一周,姜越知约了司嫱去购置新年的东西,她早到了点,就在地下车库里玩手机等了一会。
前两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天气格外的冷,再加上是工作日,商场里几乎没什么人,地下车库就更显的冷清。
来往没有几辆车,空旷且幽静。
许久没有出现的楚荆,站在车旁,轻轻的敲响了她的车窗。
没等姜越知去按下锁车键,他就一把拽开了车门。
他带着口罩帽子,将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
姜越知被他一只手按在驾驶室,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有一段日子没见了。”他的后背顶在方向盘上,高大的身躯硬生生的有些佝偻,声音幽幽然然。
“沈最搜集了许晴云偷税漏税,私吞公款的证据,以此为要挟,来了招釜底抽薪,顺带着连以我名义开的几家公司也一起给狙击了,你倒是悠闲自得,准备过年了,是吧?”
姜越知不动声色的向旁边伸手,试图去摸手机,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楚荆。
“放松,姜越知。”
楚荆冷笑一声,直接伸手拿走了她的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今天来,是带你走的。咱们回南岛,我现在被封在了西京,根本出不去,咱们当初说好的,只不过现在换一换,得麻烦你送我出关了。”
楚荆说着这话,身上的戾气尽显,再不见刚刚佯装的和善。
他看似平静的一句话,却像是一声闷雷,炸在了姜越知的心头。
她知道,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轻易放过自己了,只希望司嫱快点来。
“楚荆,你搞清楚,你们是犯了法,如果不是这样,沈最要对付你们还得费点时间吧,自己屁股不干净,又没有擦屁股的能力,能怪得了谁?更何况,是你动了不改动的心思,眼见着楚家的家产轮不到你,所以就打起了沈家的算盘,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有今天,是你咎由自取。”
楚荆闻言瞬间变了脸,目眦欲裂,直接伸手掐住了姜越知的脖子。
“姜越知,怎么,沈最就没做过违法的事吗,噢,他有擦屁股的能力是不是,呵呵呵,可那又怎么样,我咎由自取,好啊,我就是死,也得拉你垫背。”
说到这,他突然又大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抬手挠了挠自己的眉心。
笑容渐渐冷却,凝结成寒凉的霜雪,楚荆一字一顿的开口:“琳凌死了。”
姜越知倏然一怔,有些茫然的反应了两秒这个名字背后的意义。
“什么?”
她反问。
“知道我这阵子为什么没出现吗?”楚荆冷笑一声,“我他妈的被这孙子给关起来了。”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足够运筹帷幄了,可到底还是低估了他,没想到我到头来会输给这么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但我也有后手,琳凌这个蠢货,也不知道是为了攀高枝,还是为了给她妹妹报仇,居然听了我的话,要去开车撞你,不过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我还被她连累一起被抓了,这些事他都瞒着你吧,啧啧啧,保护的真好啊。”
姜越知眨了眨眼睛,让自己迅速在这些劲爆的信息中冷静下来。
“楚荆,你这些荒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听,就算是真的,我也要听他亲口说。”
楚荆闻言,难得没有发火,他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然后又扔出一颗惊雷。
“你当然可以不用听,毕竟琳凌已经被扔进太平洋喂鱼了!”
他淡漠的冷笑着,一字一句说的像是AI。
一股凉意渐渐攀上姜越知的后背,随后蔓延至四肢。
她似乎僵化在了位置上。
“姜越知,你比谁都清楚,沈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伤害你或伤害他自己的人,他的手段比你想象的更加残忍。”
楚荆的表情冷硬,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了些许裂缝,他好像也随着回忆沉浸入这种诡异的寒冷中。
不。
恰恰相反。
姜越知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最的手段。
如果,如果琳凌要伤害她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很有可能,楚荆说的也是真的。
楚荆长出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一段通话录音播放出来。
寂静的地下车库,封闭的车厢内,瞬间播放出一声接一声的呼救和凄厉的哭喊。
来自一个女人。
声线惊恐。
却还是能依稀分辨出,是电视上经常能听到的那个女声。
“啊....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求你了沈总......不要....”
录音戛然而止,随后便是嘈杂的忙音。
当一切终于重新又归于宁静,时间被无边界的撕扯拉长。
姜越知的大脑在疯狂的运转着,不肯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重逢后沈最那张温润精美的脸,和他缱绻的承诺,将那些嗜血疯狂的念头封锁在黑暗的背后,永不再见。
她相信他。
即便她比谁都清楚,他本身就是一头残忍病态的凶兽,有着这世间最残酷的灵魂。
却也依旧相信,他绝不屑于掩藏这一切。
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会光明正大的让她看到。
如果没有,就一定不是他。
所爱平山海,姜越知从未有一刻如此坚定。
像是察觉出了姜越知的犹疑,楚荆嗤笑一声,又调出了一个视频。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相信的,所以看看吧,看看你身边的人,是个什么样的恶魔。”
视频翻转,被怼到姜越知的面前。
世界定格在沈最慢慢走入镜头的修长双腿。
第67章
沈最站在镜头中间, 一身黑色,就连手上都还带着一双皮质的黑色手套。
那双手套姜越知很熟悉,是她前不久通过朋友在时装周买下的未发布款,全球目前独一双, 别无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