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被偏爱的人才会有恃无恐。
尉迟胥迈入大殿时,魏氏更是发现,儿子只扫了一眼众位嫔妃,这之后目光一直在沈若汐身上,她便心下有数了。
儿子随了先帝。
眼中只能看见一个女子啊。
尉迟皇族的男子,都是大情种,且很难移情。
当下,魏氏更是喜欢沈若汐,拿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唇角,又惊觉沈若汐的容貌的确清媚,也难怪会招了帝王喜欢。
“嫔妾给皇上请安。”众嫔妃福身行礼。
尉迟胥应了一声:“嗯,都坐下吧。”
语毕,尉迟胥看向沈若汐,此前,沈若汐就是一个小醋坛子,时常因为后宫的嫔妃,与他大闹一场。他倒是很想听听沈若汐眼下的心境。
她以前到底是真吃醋?
还是装出来的?
尉迟胥瞄了一眼沈若汐,这便对魏太后道:“母后,淑妃素来聒噪,没有叨扰到您吧。”
尉迟胥表面上刀枪不入,可其实,他多疑且缺爱。
魏氏即便才刚回宫,尉迟胥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自己的生母还活着,但也不影响他心中欢喜。
缺爱的人,总会抓住每一寸可以抓住的光。
魏氏笑意温和:“哪里的话,淑妃能陪伴在哀家身侧,哀家高兴都来不及。”
尉迟胥看向沈若汐,却见沈若汐故意避让开他的视线。
【我已经抱紧太后金大腿,以后再也不需要狗子了。】
【狗子去找白月光缠缠绵绵去吧。】
沈若汐虽然知道自己是工具人,但谁也不会上杆子当炮灰啊。且能苟一时是一时。
尉迟胥脸上的淡笑,瞬间凝固,随即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呵呵……
让他去和姜玥缠/绵?
此前,是谁为了争宠,与姜玥大打出手?!
果然呐,这只狐狸就是一个小骗子!
他用不着反复试探了。
所有爱意都是假的。
那她佯装爱慕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尉迟胥剑眉轻蹙,这个疑点在内心逐渐放大,幸亏疑心无声,不然,震耳欲聋。
“无旁的事,你们先回去吧。”尉迟胥对在座的嫔妃道。
帝王此言一出,即便有人不甘心,也只能讪讪离开。
姜玥眼神痴痴,用恰到好处的痴缠眼神,眼巴巴的看了几眼帝王,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姜玥不明白,为何皇上不看她?
姜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皇上这个节骨眼下正当需要姜家!
可为何皇上仿佛中意她,却又仿佛看不见她?!
姜玥入宫即将一年了,若是再没有任何起色,姜家还会塞一个庶女进宫,她如何能让一个庶女帮着争宠?!
待嫔妃们皆退下,沈若汐“赖在”魏太后身侧,没有任何觉悟,仿佛不将帝王的话放在眼里。
魏氏笑了笑:“皇帝,你即将弱冠,淑妃也将十六,你们可以要个孩子了。”
尉迟胥一怔。
孩子……
他的?
到底还保存着几分少年人的心思,竟是心跳加速,他望向了沈若汐。
却见沈若汐双手捂唇,做害羞状。
【我才不会生崽子。】
【生娃会有生命危险的。】
【狗子应该找白月光交/配。】
交/配……
呵呵……
尉迟胥被当场气笑,嗓音低低沉沉:“母后说得是,朕与若汐,是该早日有个孩子。不对……是多生几个孩子。”
沈若汐笑不出来了,也懒得羞涩。
工具人用不着生孩子吧。
她自己是工具人,万不能让孩子也当工具人。
男人只会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子所生的那个孩子。
【生孩子,想都别想!】
尉迟胥内心的叛逆被激发,沈若汐越是排斥与他生孩子,他就越想要一个他与她的孩子。
“母后,儿臣晚些再过来陪您用膳,儿臣先将若汐带走了。”
尉迟胥站起身,直接逮住了沈若汐的一只手,将她拖拽了起来。
沈若汐只能无奈的向魏氏求助。
魏氏却笑着摆手:“去吧去吧,你们两个莫要闹罅隙。”
她见过先帝与沈贵妃的相处之道,自然能看明白,儿子与若汐是当真互相喜欢的。
相敬如宾,并非有真情。
能与帝王打打闹闹的女子,一定深受帝王的偏爱。
沈若汐是被尉迟胥拖拽着离开的,她站在尉迟胥身侧,仅有娇小一只,两人一路走,一边闹。
魏氏忍不住窃笑。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欢喜。
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当真又回到了宫廷,来到儿子身边,还当上了太后……?
***
【狗子弄疼我了!】
【狗子太坏!】
尉迟胥将沈若汐捉上了轿辇,见她原本雪腻的细腕上,已落下明显红痕,像无暇的雪上落了红梅,让人想入非非,他不免喉结一紧,忽然松开了她。
尉迟胥望向别处,不知是怎么了,胸膛微微起伏。
沈若汐揉着细腕,侧过脸瞪了一眼帝王。
【真是莫名其妙。】
【魏太后回宫了,事情的轨迹发生了变化,那么下一步呢?我该不该试图保命?】
沈若汐也想混吃等死,可一想到还没享受足够这泼天富贵,她略有点不甘心。
尉迟胥猛地怔住,也侧过脸,对上沈若汐水灵剔透的眸。
她在想什么?
事情的轨迹……
什么轨迹?!
尉迟胥眼中俱是打探与揣测。
他就知道,这只小狐狸必然有事瞒着自己。
但她不愿意对她坦诚相待。
忽然,尉迟胥又握住了沈若汐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目光紧紧锁着她。
沈若汐缩着脖颈:“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狗子想杀我!】
尉迟胥:“……”
他几时想过杀她?!
胡说八道!
尉迟胥越想越气,不知怎的,忽然一低头,又朝着那张粉唇吻了过去,然而沈若汐这一次的反应极快,她撇过脸,轻易躲开了男人的碰触。
尉迟胥的唇,落在了沈若汐精致的面颊上。
香软馥郁,触感极好。
汪直一愣,忙躲开视线,不敢直视。
光天化日之下,皇上怎么忽然如此不庄重了呢……
第三十二章
尉迟胥将沈若汐带去御书房, 也有他自己的算计。
他想窥探到更多的心声,就故意释放出足够过的消息。
不久之前,尉迟胥偷香未遂, 但也亲到了美人面颊, 他这人素来记忆力惊人, 便是已经在御书房静坐了好片刻,唇瓣上还仿佛残存着香软触感。
尉迟胥知道,沈若汐根本不欲跟他亲密。
但年轻男子骨子里最原始的“困兽”已经被唤醒。
再想消停下去,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他天生反骨, 她越不愿,他越想。
沈若汐被安置在了帝王身侧研墨。
几位肱骨大臣正在面圣。
见帝王并不屏退淑妃,众人心中大概有数了——
皇上还是器重沈家的啊。
不然,又岂会独宠淑妃?
还将沈澈召见回京。
朝中大臣都喜欢审时度势,很会看风向行事。
皇上既然看重沈家, 他们这些当大臣的,当然也要巴结沈家。
不少家中有适婚女子的大臣,已经明里暗里表明, 想和沈澈结亲,皆被沈澈糊弄过去了。
“皇上, 九王爷虽是皇上的叔叔,但非召入京, 不合规矩啊。”
“江南道一带的贪墨, 迟迟查不清,积压的坏账已经成山,要想彻查, 还得从先帝在位开始。”
“皇上,今年新增的武举, 还是被不少大臣反对。大殷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如何能就此荒废武学?崇文抑武要不得啊。”
“……”
几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觐见。
尉迟胥记忆力过人,自是将大臣们的觐见一一记下。
再者,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内容,却是迟迟未曾妥善解决。
尉迟胥故意将沈若汐领入御书房,便是为了让她听见这番话。
他很想听听沈若汐的见地。
另外,倘若沈若汐所知道的事情,比他还多,那么,他当真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爱妃”。
尉迟胥淡淡启齿:“朕心中皆有数,待明日庭议,朕会与众位爱卿再议。若无旁的事,可暂且退下。”
几位大臣心中唏嘘。
今日觐见,的确没甚新意。
先帝在世时,不怎么理政,可从昨年新帝登基之初,便从五日一早朝,改成了三日一次,明显勤政了起来。不少年岁大的老臣,压根跟不上帝王的节奏。
总之,想糊弄帝王,不是一桩容易的事。
“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位肱骨大臣退下。
尉迟胥眼底掠过一抹不满之色。
在他看来,先帝曾经器重的几位大臣也不过如此,完全没有达到他心目中“贤臣”的资历。
尉迟胥还需要一些时间,去物色出他所需要的良臣。
待几位大臣退下,尉迟胥不动声色窥探身侧小狐狸的心思。
她果然有她自己的见地。
【狗子眼下内忧外患,几大藩王也不老实。】
【不过,最大的忧患,还是萧文硕。】
【冀州拥兵自重,始终是个麻烦,萧文硕又野心勃勃,暗中拉拢权贵,明显是想要造反呐。】
【朝堂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整顿贪墨不可急于一时,最好是等到时机成熟,再连根拔起才好。】
【唔……狗子最明智的事,就是把我三哥召见回京了。】
【看来,狗子还没傻到无药可救。】
尉迟胥:“……!”
他在她心里,莫不是个傻子不成?!
以前是谁一口一声,含情脉脉,喊他“胥哥哥”?
尉迟胥捏着银狼毫笔的动作滞住,没去看沈若汐一眼。他平静的表面之下,内里已是一片沸腾。他从未想过,世间有一人如此懂他,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这人,竟就是从小屁颠颠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
此刻,沈若汐也没看尉迟胥,而是一边研墨,一边游神在外,她哪里知道帝王在暗自揣度她的心声,她只以为帝王沉迷政务。
沈若汐想到她正杜撰的话本,今日应该写到男主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拉扯了。
沈若汐在现世虽没有看完剧本,但知道大致内容,所以,脑补的十分流畅。
【萧文硕很快就会和姜玥见面,到时候,萧文硕就能俘获美人芳心。】
【狗子好惨,马上就要绿云罩顶呢。】
尉迟胥:“……”
帝王侧过脸,目光缓缓凝视着身侧爱妃。
到底还会太过年轻了些,有些情绪难以隐藏。
尉迟胥似笑非笑:“朕的好爱妃,你可以回去了。”
他已经察觉到沈若汐杜撰的那些话本,似乎都是真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下文。
这便“驱赶”了沈若汐回未央宫,只盼着这小狐狸今日能写出新的东西出来。
沈若汐自是巴不得。
【太好了!我又能回去写话本了!】
尉迟胥薄唇轻扯,一直目送着沈若汐迈出御书房,顺便窥探着她的小心思。
【回去先泡个温泉。】
【再美美吃一顿。】
【然后奋笔疾书。】
【神仙日子啊!】
【要什么男人?要什么爱情?本宫只想独自美丽!】
直到沈若汐彻底消失在眼前,尉迟胥这才收回视线,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沉沉的轻笑。
“呵呵……朕快要被她气煞了。”
一旁的汪直不明所以。
皇上好端端的,为何会气煞了?
方才明明唇角含笑,还满眼宠溺的目送着淑妃离开呢。
***
夜幕降临,皇宫各处陆陆续续掌灯,汪直命小太监轻手轻脚的点上了御书房的火烛。
帝王勤政,时常半夜才休息。
后宫如同虚设。
好在,帝王尚且年轻,尚未弱冠,还没到必须开枝散叶、繁衍子嗣的时候。
一宫婢被人领入了御书房,她双手奉上了帝王想要的誊抄手稿,垂首禀报道:“皇上,淑妃娘娘今日一下午都在杜撰话本,眼下已经歇着了,像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