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静心呐。
不然,狗子这眼神,仿佛把她当真骨头了。
尉迟胥:“……!”
年轻的帝王始终是清醒的。
他第一时间来了未央宫,足以证明,他内心渴望之人是沈若汐。
但眼下,时机不对。
对上小狐狸狡黠晶亮的眸,尉迟胥挥袖,又不置一言,转身离开。
他来时匆忙,走时亦然。
光看他的背影,也能猜出他此刻的窘迫与烦躁。
沈若汐收回视线,手中经书随意甩开,这又掏出了风月话本,继续沉浸其中。
飞燕和白鹭急煞了。
“娘娘,皇上为何又走了?”
“是啊,娘娘,方才可是大好的机会,您为何不留下皇上?娘娘更不应该邀请皇上一起念经呀!”
大好年华,念什么经?
娘娘不急,急死了婢女。
沈若汐不以为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灵感了!”今日就拿狗子方才的经历当做素材!
***
宫廷有专门的冰窖,储存着去岁严冬的寒冰,以供盛暑使用。
尉迟胥从未央宫出来,就直奔冰窖。他中了姜太后的招,但意识一直清醒着,若非是难以自控的/欲/望驱使着,尉迟胥表面不会露出任何端倪。
汪直总算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站在冰窖外焦灼踱步。
皇上年纪轻轻,万不能落下什么后遗症。
旁人不了解帝王,但汪直从帝王出生开始,就守在帝王身边,对帝王的私事一清二楚。
皇上还从未宠/幸过任何一个后宫嫔妃。
今日龙体会不会受到损伤?
反复思量过后,汪直自作主张,立刻吩咐小太监:“去……速速去一趟未央宫,请淑妃娘娘过来一趟。”
皇上与沈国公虽事先有过约定,可人是活的,约定是死的。
淑妃娘娘这个年纪,放在民间早就可以嫁人。
冰窖内,尉迟胥听得一清二楚。
他幽眸微睁,打坐调息的同时,也隐隐期盼着。
她会来么?
若非形势所迫,谁又愿意在冰窖苦熬?
不多时,尉迟胥又听见外面动静,他屏息静听,置于膝盖的手紧紧握住。
“淑妃娘娘说,她身子不适,不方便过来。”
小太监的声音传入冰室。
尉迟胥眼敛结了一层薄薄寒霜,眸中一片暮色沉沉。
因着用内力逼出所中的迷香,尉迟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抬手随意抹去唇角血渍,神色肆意张狂。
愣是气笑了。
“呵呵……好得很!”
他的淑妃,可真是一个心狠,且满嘴谎言的女子!
她明知他的处境,却没有一丝丝出手相助的意思!
***
夜色苍茫,孤月高悬。
尉迟胥从冰窖出来时,已近子夜。
汪直见帝王眸色冷沉,面容更是萧索,他嗓音低沉喑哑,语调诡异,声线显得阴冷湿寒:“传朕旨意,让兰侍卫、沈澈、傅侍郎几人,明日一早入宫觐见。”
这几人都是帝王的心腹。
看来,皇上明日是有要事相商。
确切的说,皇上此刻已经下定了某些决心。
“是,皇上,老奴这就吩咐下去。”汪直应下,只敢打量几眼帝王,不敢多言,亦不敢多问。
汪直跟在帝王身后,在走向永安宫的路上,终是没有忍住,问道:“皇上,可、可传唤御医?皇上如今正当年富力强,暂无子嗣,万不能出现任何岔子啊。”
尉迟胥稍稍侧眸,一个冷冽眼神射了过去。
“怎么?你以为朕坏了?”
汪直身子一抖:“老奴不敢!”言罢,立刻自扇两个耳光。
尉迟胥自己也是一愣。
他不能诅咒自己!
邪念虽压制下去了,但帝王的怒意未消。
于次日一早,帝王在御书房见了几位心腹。当日下午,户部侍郎、禁军副统领,以及远在千里之外监军总督,皆被陆续弹劾。
帝王更是勃然大怒,将沈澈提拔到了监察御史的位置,命他彻查几位被弹劾的肱骨大臣。
一时间,朝中众大臣人心惶惶。
而更心慌的,则是姜太后,与姜家。
要知道,帝王针对的几位大臣,刚好是姜家派系。
三日后早朝,帝王更是在朝堂上一番雷霆大怒,圣意已是昭然若揭。
前朝撼动,后宫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
姜太后以身子不适为由,免了后宫嫔妃晨昏定省的规矩,她自是明白帝王为何会如此动怒。
还不是因为,那日她算计了帝王!
此刻,姜玥正在姜太后身侧侍疾,她面上不显,内心却是一阵鄙夷。
姑母想将姜菀送入宫,最后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也不想想,帝王可不是什么寻常男子!
哪会轻易被美/色/所迷?!
皇上倘若真是普通男子,自己也不至于至今还不得宠。
“玥儿啊,皇帝这次是故意与哀家为敌啊!”
姜太后沉声长叹。
姜玥表面上甚是服从:“姑母保重身子要紧,父亲在朝中为官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会对姜家手下留情的。”
姜太后一个眼神瞥向姜玥。
她听得清楚,姜玥是在敷衍她。
帝王岂会一直留着姜家!
姜太后眼下无计可施,只能静等九王爷那边的消息。
“你啊,若是能怀上龙嗣就好了!”姜太后看了一眼姜玥平坦的肚子。
一旦有了皇嗣,再找个机会让帝王彻底消失,姜家就能用那个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姜玥面露窘迫之色。
生孩子可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
***
这厢,沈若汐听了外面的传言,不免猜出几分。
狗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啊。
看来,那日姜太后的行为彻底惹怒了狗子。
没想到,狗子如此贞洁!
就因差点中了姜太后的计策,这便对姜家一派大打出手?
沈若汐托腮,有些寻思不明白。
姜太后没理由迫不及待给皇上塞美人呐。
毕竟,姜玥甚得帝心,不是么?
沈若汐摇头轻叹,自言自语:“所以,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劲?”
眼下的事态发展已经逐渐偏离了轨道。
皇上如此大费周章,针对几大重臣,无疑是动真格的。
可在原剧情中,皇上一直重用姜家,反而对沈家多有防备。
正满腹猜忌,后脖颈忽然传来一股温热,随即,就是低低沉沉的喑哑嗓音。
“爱妃,在想什么呢?”
尉迟胥还记着几日前的“仇”。
沈若汐那日是明显见死不救。
两人几日未见,小狐狸似是长了些个头,尉迟胥并未消气,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这几天也没再窥探沈若汐杜撰的话本。
但帝王骨子里睚眦必报。
沈若汐一哆嗦,刚回头,就差点与帝王撞上,两人鼻尖之间险些相触。
沈若汐身子后倾,本能的想要躲避,下一刻就被尉迟胥握住了后脖颈,迫使她挨近自己。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尉迟胥即便可以听见沈若汐的心声,但依旧觉得不够。
完全不够。
他真恨不能将她扒开,彻底看个清楚。
他与沈若汐之间,仿佛隔着一团迷雾,即便他想挥开那层迷雾,但也无济于事。
好似怎么都没法看清楚。
“爱妃,你躲什么?”
沈若汐自是察觉到了狗子眼中的澎湃怒意。
【狗子又怎么了?】
【我又不是撒气桶!有本事去找姜玥呀。】
又提及姜玥!
尉迟胥莫名烦闷。
听着沈若汐的心声,就好似她很希望自己去找姜玥。
没有一个女子希望自己的夫君,去寻旁的女子。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心里没有他!
有了这个认知,尉迟胥又被生生气笑,近日来真是愈发不能情绪自控。
尉迟胥又问:“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嗯?”
【你才哑巴!】
沈若汐被逼无奈,只能装作莞尔:“皇上突然出现,臣妾自是吓了一跳。”
“皇上这几日理应政务繁忙,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
尉迟胥见小狐狸乔模乔样,呵呵了两声,似笑非笑。
带着薄茧的指腹,故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美人肌肤。
见沈若汐缩了缩脖颈,尉迟胥心情转好。
就像是终于将顽劣的狐狸,捋顺了毛发一般,他得到了一丝胜利的喜悦。
帝王忽然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一派天然的少年气。
“朕最是宠爱你,得了空,自然来看你。朕的心意,爱妃明白了么?”
沈若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狗子又想利用我了。】
【哼!大男孩的心思,哪能逃得过我的法眼。】
尉迟胥:“……”
她总算说他是男孩……
一阵低低轻笑,自胸腔发出。
无疑,又被气到了。
若非她还未满十六,他定让她知晓,何为男人?!
第四十四章
沈若汐早就忘了几日前的事, 但尉迟胥还在耿耿于怀。
那日他在长寿宫中招,小狐狸分明什么都看出来了,却故意不搭救他。
她是他的淑妃, 她不应该主动“救援”?
便是他依旧考虑“十六岁之约”, 不会直接将沈若汐如何, 但沈若汐的态度却让尉迟胥觉得,她对他半分不在意。
所以,才会袖手旁观。
尉迟胥的确很需要沈若汐,以及沈家。他不否认。
可倘若他只是想利用女子, 大可以在后宫雨露均沾。
几日未见,不仅仅是沈若汐觉得尉迟胥长了个头,在尉迟胥看来,沈若汐也高挑了几分,到底年纪还小, 几天就是一个变化。
算起来,尉迟胥是看着沈若汐长大。初见那会,她只是个赖在沈夫人怀里的小胖墩。彼时, 她话都说不清楚,却已一肚子坏水, 只要挨近了他,几乎缠着他不肯放开, 直到八岁还需得他背着到处走, 又懒又贪吃。
只是不知从几时开始,那小胖墩忽然抽了条,人也愈发如花似玉, 如蚕蛹破茧,蜕变成蝶。
如今, 更是让尉迟胥惊讶于她的深藏不漏。
尉迟胥自诩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一直以为,他已将一切掌控在股掌之中,若非机缘巧合之下,可以窥探沈若汐的心声,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她是只小狐狸。
但尉迟胥并不愠怒。
他反而兴奋异常。
就像是得了一件极为稀奇的宝物。
“爱妃,再有两个多月,你就要满十六了。”尉迟胥此言一出,唇角噙着几丝风流笑意,眼神仿佛在说:马上就能宰杀了。
沈若汐笑得很牵强。
“劳烦皇上还记得臣妾的生辰。臣妾记得姜婉仪她们都快十八了吧……正好适合生养。”
沈若汐试图让剧情掰正。
狗子应该缠着姜玥啊!
尉迟胥一眼看出小狐狸的心思,眼中神色更是缱绻风流:“爱妃的身段,后宫无人能及,便是姜婉仪也不及。何况,旁人年岁多大了,与朕有何干系?”
沈若汐:“……”
狗子你醒醒!
你最爱的人就是女主姜玥啊!
帝王无论是嗓音,亦或是身段,已完全是成年男子的模样。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磁性醇厚,是那种毫无杂音的低音炮,如此近距离的挨着,更是让人耳膜生痒。
【完了完了,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狗子,太犯规了!】
【呜呜呜,再这样下去,我扛不住啊。】
【谁能逃得了美人的诱惑?】
尉迟胥:“……”
帝王先是一愣。诧异的同时,他喉结一紧。
美男……
在小狐狸眼里,至少他的皮囊是好看的。
呵,还算她有点眼光。
不过……
为何耳朵会怀孕?
尉迟胥知道沈若汐喜欢看香/艳/话本,不至于懵懂到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不过,所有疑惑很快消失,因着尉迟胥内心的少年意气又冒了出来。
旁人如何阿谀奉承,他只觉得厌恶虚假。
可沈若汐内心对他的褒赞,却是让尉迟胥浑身心舒畅。
帝王脸上笑意更甚,嗓音也柔和了几分:“朕已经命人着手调查你姑母的死因,用不了多久,就能替你姑母报仇了,你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