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诱惑一般,周则衍缓步上前......
忽然, 他的目光一凝, 定在了陈糯糯即使睡着依旧捏着的那张纸上, 微皱的纸张上, “秦观岩”这三个字无比清晰, 周则衍脚下一顿,目光长久的停留在这个名字之上。
是巧合?
不,不可能是巧合,糯糯这么累了依然没有去床上睡,而是在这里等着他,手里还拿着这张纸不放,显然是有什么和秦观岩有关的事情要和他商议。
想到今日他在老乌口里得到的,也是这个名字。
周则衍看向陈糯糯的眼里在温柔爱恋中更多了许多的欣赏,看来是这几日清查侯府让糯糯发现了什么:“我夫人真是聪明灵慧。”
周则衍毫不掩饰内心的那些得意和骄傲。
就是平时明明看起来也是甜甜娇娇的,怎么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了,周则衍蹲在软榻前,拿手指轻触陈糯糯手背,小声的抱怨:“昨日就说让你好好休息,一点都不听,看把自己累的。”
他安静的看着熟睡的人,也不叫醒她,直到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都感觉有几分腿麻了,周则衍才站了起来,略活动了下身体后俯下身轻手轻脚的把人抱了起来。
几步到了床边,那人稳稳的给放了上去,又动作小心轻柔的给褪去了鞋袜外衣。
期间陈糯糯还迷迷糊糊的醒来了一阵:“困,别闹我!”她含糊的咕哝。
周则衍连忙停下了动作,见她半靠着自己肩头依然不是很安稳快要彻底转醒的样子,连忙又伸手安抚性的轻轻的有节奏的拍抚她的后背。
意识本就还没从睡眠之中完全抽离的陈糯糯,在这样温柔的抚拍中就又重新沉沉的陷入了梦乡。
打理好两人身上的零碎饰物,周则衍也翻身躺了上去,然后很顺手的就把自家香香软软的夫人给捞进了怀里。
因着近日心里实在放了太多事情,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但是躺在熟悉柔软的床上,抱着熟悉的人,闻着她身上熟悉的甜暖香味,看着那香甜的睡颜,他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沉眠。
......
烛火已经燃尽,房间里只有浅淡的月光提供了点微弱的照明,陈糯糯揉了揉眼睛后睁开眼。
夜色深重,周围一派安静,只有偶尔有几声虫鸣隐约传入耳中,身边是熟悉的温暖怀抱。反正自他们成婚以来,周则衍是一贯爱抱着她睡的。
她昨晚本打算等周则衍回府的,没想到却在软榻之上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连什么时候被抱回到床上都不知道。
陈糯糯微微侧身向身边的周则衍看去,在微弱的光线之下却见他也是眼帘微动,然后睁开了眼,眼里还有未曾退却的一点迷糊。
或许是因为心里都存着一些事情,竟然让两人非常有默契的都在半夜醒了过来。
“则衍,你醒了?”陈糯糯伸手过去轻轻戳了几下周则衍的侧腰。
然后感受到手指下的肌肉在明显的颤动,她与黑暗中偷偷的露出了一个笑,有种小小的隐秘的欺负了一下喜欢的人的快乐。
腰侧被一下下碰触,那点小小的骚动似乎通过皮肤一直传递上来,直传到了心底,但是周则衍丝毫没有躲开的意思,甚至他是非常愉快的。
他能明确的感受到糯糯对他的态度越发的温柔而亲昵,他享受着在这样的深夜,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如此的亲密而贴近,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而心陷落在如此温存的时光里。
周则衍调整了一下姿势,转头和陈糯糯面对面,深深地注视着她,惯常冷淡的眼眸里只有在注视着她的时候,总是眸光热烈。
好喜欢,越来越喜欢,那场从救命之恩开始的红色迷梦,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不但没有丝毫的幻灭反而一日比一日更加的美好。
即使光线昏暗,陈糯糯依然能感觉到周则衍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又一次像个娃娃一般被他整个的裹在怀里。
陈糯糯带着甜蜜困扰的无声的一叹,虽然她也热衷于和美人亲密相贴,但是在这天气日日暖似一日的现在,这种姿态还真有点热啊。
从周则衍的怀里稍微的挣开了一点,陈糯糯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既然我们都醒了,那就来谈谈正事的样子:“则衍,我睡前拿在手上的那张纸你看到了吧?我怀疑秦观岩这个人有些问题。”
“嗯。”挪动一下,让人躺在自己胸口,周则衍回答的声音有点发闷。
”嗯是什么意思?不是我要怀疑母亲身边的人,但这几日调查下来,秦观岩的有些可疑。”陈糯糯一边说着,一边在脑中快速罗列那些蛛丝马迹。
“糯糯,你也听到了吧?”周则衍忽然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听到什么?”陈糯糯抬头看他,满脸的疑惑。
“那晚那个匪徒提起的艾克这个名字,我当时留了他性命,糯糯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陈糯糯眨了眨眼,试图在黑暗里看清周则衍的表情,他们不是在聊秦观岩吗?怎么忽然就跳了话题。
“那,艾克是谁?”她还是决定先顺着他的话头问。
虽然已经决定说了,但当这个问题被真切的问出来的时候,周则衍心里还是有些滋味难言。
和他一直贴在一起的陈糯糯自然感觉到在自己问出口的时候,周则衍的身体在那瞬间略微的僵硬。
陈糯糯特意伸出手去有一下没一下的去玩他的长发:“那你想说吗?”
“以你的聪慧,嫁给我这段时间想来已经心有疑惑,为何我与周家,和我的父亲关系如此淡薄。”
陈糯糯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在这个以家族聚居为主流趋势的古代社会,周则衍这么一家子可以说是非常特立独行了。
母亲独居公主府,父亲住在周府,而他自己则是别居武安侯府,明明是一家人,三个人却是三个住处。
而且若说他们和公主府还算是往来频繁,周则衍不忙时会过去陪伴母亲,公主府那边也会三不五时的送些东西过来,那么相比较而言,他们和周府的相处简直就像是只维持表面关系的普通亲戚一般。
原本陈糯糯是疑心周则衍在年少时是否和他父亲闹过什么大矛盾,但如今听到周则衍露出如此口风,陈糯糯几乎都能预知到周则衍下一句话将会说什么了。
“我父亲.....从血缘来说我并不是他的孩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低低的响起。
果然.....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二十几年前,沙楼国的大皇子曾经作为质子在帝都定居过几年,他的名字叫沙艾克。”
陈糯糯心里一惊,他并知道二十几年前的事,但却知道如今这沙楼国可不怎么友好。
周则衍依然在继续讲述:“我的生父便是他,我并不知道他与我母亲之间有一段怎么样的故事。但是他们之间这段往事的结局就是沙艾克回到了沙楼国,他继续当他的王子娶妻生子。
而我母亲也一直安安稳稳的做着她的公主,然后被先皇赐婚给周家,他们安安稳稳的成婚生子,相处几年后分府别居,之后互相各自不干扰的生活,他们有各自的情人却也维持着还算友好的关系。”
周则衍深呼了一口气,讲述起这些事情来他就像一个最蹩脚的说书人,不但过程极为寡淡无趣,语气也平稳的可怕。似乎并没有带上丝毫的个人情绪。
但听着这样平淡如水的讲述,陈糯糯却感觉自己鼻子莫名的发酸,眼睛有些热热的。
她不由得伸手,用力的拥抱着这个看似平静万分的男人。
幼年父母别居,年少出走帝都,独自在南方生活多年,虽然身份高贵极富盛名,却性情冷淡万事看淡。她不知道这些他都经历了什么,但想来背负着这样的秘密,想来也不会太轻松。
“那个匪徒头领对你出手,既是被收买也是因为任务,他是沙楼国的暗棋,而艾克想要杀你。”说道这里从刚才就一直很平静的周则衍,语气中明显蕴含了怒意:“那些暗棋的掌控者就是秦观岩。”
“什么!”陈糯糯惊呼出声。
她一直以为秦观岩是三皇子的人。
对了,没错,若秦观岩是沙楼国的暗棋,加之公主和沙楼国的大王子有那么一段过往,甚至有周则衍这个儿子在,那么一切都更加说的通。只要秦观岩在公主府放点似是而非的证据,再由三皇子稍加推动,那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能非常轻易的扣在公主的头上。
但是:“沙艾克为什么要这么做?杀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公主和他算是好聚好散的老情人,则衍是他亲儿子,而她自己,在这段纠葛里怎么算都是个路人甲,沙艾克有什么理由非要他们的性命?
“不,准确的说,他要杀的人只有你和母亲。”周则衍的眼静静的定在床帐的某一点,却像是透过这点穿过遥远的沙漠和草原,和他血缘上的父亲对视。
“年前的一次叛乱,他身份最高最倚重的长子死了,能力很是不错的三子断了一条腿,虽然他还有其他的儿子,但他们都是女奴生的。
最重要的是,沙艾克也在平叛中受了伤,而沙楼国的国王已经老了,需要定下继承了。就算沙艾克是大王子 ,可若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他也将在这场王权争斗中大大失分。”
“所以他想杀了公主和我,斩断你的羁绊,逼你到走投无路,然后去沙楼国认他做爹?”陈糯糯觉得自己似乎揣摩到了一些,但又对自己的推断不敢置信。
“大概吧!”周则衍含糊道。黑暗中脸上却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若事情真那么发展,他想来是真的会去沙楼,不过不是去认爹而是去弑父。
“这些人,真以为自己是可以掌控一切的神吗?”一阵强烈的怒气涌上陈糯糯的心头。肆意安排别人的人生,肆意操控别人的生死:“真想让他们也尝尝被被人操控人生是什么滋味。”
“会的。”周则衍在心里回答,沙艾克多年前就在母亲身边放下了棋子,他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当年在沙楼做下安排的时候,只是出于一个少年对亲生父亲的好奇,而如今......既然他处心积虑想要王位,那就让他可望不可及,只能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仇视嫉妒的弟弟当上沙楼王好了。
视线重新转动,周则衍就看到陈糯糯看着他满脸心疼。
这傻瓜,不过是人心算计,不过是一点血缘而已,他难道会在意这个?哪里值得她这样。
周则衍刚想出言安慰,但竟然却又有几分不舍得她满目关心心疼的样子。
眨了下眼,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听说我的这只眼睛和他很像。”
没错,他就是在卖惨。
陈糯糯在微光之下深深凝望着他的眼睛,在这种光线之下,就算白日里看着有些发蓝的眼睛。此时也完全呈现黑瞳状态,左右是丝毫都看不出色差的。
但看周则衍这几乎可怜的求安慰状态,陈糯糯还是心疼的不行,她倾身向前捧住了周则衍的脸,柔软的唇轻轻贴上他那只在光线明亮处能看见碧空之色的眼睛。
“不管是像谁还是不像谁,你在我眼里就是你,谁都比不上。”
周则衍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很多时候他都感觉自己像是一株干枯的植物,而糯糯是阳光,是雨露,是世间一切的温暖与美好。
......
拥抱良久,陈糯糯的手略略移动,很顺势的就搭上了周则衍的腰。
然后她就感觉到手掌之下,他劲瘦的腰身猛的肌肉绷紧。
身体的微妙反应仿佛就是个奇妙的信号,明明之前两人还一本正经又温情脉脉,但是此时此刻却气氛陡变,两人的心思很是默契的一同飞向了某些暧昧的方向。
黑暗中对方的脸模糊不清,但是却能清楚的感知到对方身体的温度,陈糯糯搭在他腰侧的手没有离开,反而肆无忌惮的移动起来,渐渐的转移阵地,从腰侧到了腹部。
光滑的皮肤之下坚硬中又带着弹性的肌肉,有着让人沉迷的美妙触感。
“糯糯”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喘息。这次腰腹部略往后挪动了一下,但是依然没能躲开那在他腹部肆无忌惮的柔软小手。
“再闹我,我可不保证你明早能够按时起床。”周则衍深吸了一口气,其中带着隐忍和克制。
听到周则衍越发明显的喘息,陈糯糯忽然就笑了起来。
“明日要早起去公主府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可以赖床。”
心爱之人都撩拨到如此地步了,要是再没有行动,那周则衍就不是男人了,抱住人一个猛的翻身,两人就上下颠倒。刚才陈糯糯怎么在自己的身上到处捣乱的,他就以牙还牙,让她也好好体会一下。
抱在一起互相探索的两人,很快就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们紧密相贴,互相交换着彼此灼热的气息。
窗外月影缓缓移动,月色之下院子里的池塘映照着明月与星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几片荷叶轻轻摇曳,透过微微波动的池水,似乎可以看见荷叶间有两尾金鱼在水中欢快地游弋,它们欢腾的贴合,又顽皮的分离,华丽的尾纱互相交缠融合,在碧波荡漾间享受静谧的夜色。
当月影渐渐淡去,交尾游弋的金鱼在享受够了再水中快乐游荡的时光,池塘的涟漪也慢慢平静下来,暗夜里隐秘的喧嚣才彻底结束。
“够.....够了,陈糯糯出了一身的汗,平时轻柔甜蜜的嗓音此时也带着深重的暗哑,先前还能撩拨点火的手,此时也安静的放在周则衍胸口,显得很是无力。
“好了,我不闹你了。”周则衍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依然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吻印在陈糯糯肩头。
陈糯糯再次的推了推他,才把人推安分了下来。两人抱在一起平息着依然急促的呼吸。
此时,窗外已经露出了一丝凌晨的天光。
天亮后,一大早周则衍便去了安阳公主府,而陈糯糯就起来的晚多了,虽然身上还略有些软绵绵懒洋洋,但她今日也要套车出门。
因为她约见了简悠白。
第97章 第 97 章
留仙楼的雅间里, 简悠白虽然努力端着镇定优雅的表情,但是从她短短时间内已经第三次走到窗边往下探看的举动就足以看出,她此时的内心完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她当然是平静不了的。
任谁刚谋划别人的性命失败了没几天, 转头就让人把拜贴投到门上,心里都不会平静的。
若在这时候, 正好又有关键经手人失踪了, 那这拜贴可能和阎王帖也差别不大了。
此时的简悠白真是万分后悔,她当然没有后悔自己对陈糯糯出手 , 而是后悔自己行事不够缜密导致功败垂成, 也后悔不够果决,竟然让雪莲跑了。
她本该在计划失败的第一时间就处理掉雪莲的, 可就因为那一点点的侥幸心理, 让她迟疑了几个时辰,也就是那几个时辰, 给了雪莲那早有异心的贱婢有了叛逃的机会 , 也让一切都不断的往更加糟糕的方向滑落。
自从雪莲叛逃, 简悠白甚至去了娘家求助母亲, 但依然寻不到半点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