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何星辰照这么推论下去,倒变成了刘玉娇觉得乡亲们都有偷东西的嫌疑了。她可不敢犯这样的众怒,刘玉娇急不择言:“何星辰,你给我闭嘴,你又血口喷人。”
何星辰淡淡地说道:“公道自在人心,你急什么?你越急证明你心里越有鬼。”
刘玉娇对着刘高山哭了起来:“刘叔,你听听她的话。你要为我做主。我长这么大就没受到这么大的委屈。”
何星辰阴阳怪气道:“你是没过委屈,委屈都被我这样的人受了呗。那你家可真厉害,多大的事都能摆平。”
刘玉娇狠狠地瞪着何星辰,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张大河连忙接过话:“小何同志,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们住一个宿舍,不要把事情弄得那么僵嘛。”
何星辰笑着问:“张叔,前几天刘玉娇冤枉我偷钱时,你咋不对她说这句话呢?是因为你确定她不会饶我吗?”
张大河一时语塞。
见何星辰连张大河都敢怼,一直旁听的牛大爷实在忍不住了。
他声如洪钟:“小何同志,我的年纪可以当你爷爷了,我来说几句。你这孩子是得理不饶人,逮着谁怼谁,简直就是茶壶打了只剩下张嘴,你也忒能说了。”
众人笑了起来。这个牛大爷说话有个特点,那就是满嘴的谚语和歇后语。有时逗得人哈哈大笑,有时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别说是年轻人,就是老年人也未必能接上他的话。
不过,今天也是巧了。何星辰做为他们村里一颗耀眼的毒星,也掌握了不少歇后语和谚语。
听完牛大爷的话,她张嘴就来:“牛大爷,我看得出来你这人说话直,那可巧了,我也说话直。今天咱爷俩就好好唠唠。我吃的是盐和米,讲的都是情和理。茄子不开虚花,真人不说假话。我说话都是有事实依据的。凭什么刘玉娇丢了钱没有人证物证就可以诬赖我偷钱,她动了我的行李,却说我是诬赖她。天凭日月,人凭良心。你老人家给我评评理。”
牛大爷:“……”这姑娘是耗子咬盘子,满嘴都是瓷儿。
众人:“……”这下倒好,牛大爷是碰上对手了。
这时,牛大爷的老伴白大娘笑着站了出来,劝道:“老头子,你就别瞎咧咧了。一把年纪了还跟人家小姑娘斗嘴,也不怕人笑话。”
牛大爷先是被何星辰噎得说不出话来,现在又被老伴当面劝,觉得很伤面子,便没好气地说道:“你一边呆着去,老爷们说话哪有你们娘们的事。”
何星辰一听这话就更不高兴,这个老东西直男癌还挺严重。做为直男癌克星本星,何星辰自然要出嘴相助。
她笑吟吟地对白大娘说道:“白大娘,还是你老人家明理。你老也别生气,咱们大女人不跟那些老男人一般见识。”
白大娘慈祥地笑着,拉着何星辰的手,说道:“孩子,你的事我知道了,你放心,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一定会给你个公道。”
何星辰一脸感激:“白大娘,谢谢你。”
两人说着话,牛大爷几次想插嘴,被何星辰一句话给撅了回去:“我们女人说话,你们男人不要插嘴。”
何星辰看着白大娘,诚恳地问道:“白大娘,你经的事多,又公道,你说今天这事该怎么办?”
白大娘环视一圈众人,朗声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小刘的钱丢了,你的粮票丢了。如果你们信得过我们,那我和玉芬进寝室去检查检查,看看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刘高山和张大河一听,觉得倒是个办法。
刘高山看向刘玉娇和何星辰,征询她俩的意见:“你们俩觉得呢?”
刘玉娇率先表态:“我没问题。”
何星辰也说:“我赞成。”
白大娘叫上吴玉芬和村里另一个媳妇胡春玲,她们两人负责搜查检查,胡春玲站在门口监督。
其余人等站在外面等候。
牛大爷缓了一会儿又缓过来了,接着给何星辰上课:“小何,小刘,俗话说得好,地和生百草,人和万事好。你们一定要团结和气,不要因为小事影响了情份。”
何星辰说:“牛大爷,地和生百草,那是因为地好;人和万事好,那也是因为人好,地孬人孬啥都好不了。”
牛大爷看着何星辰佚䅿,两人此时是张飞拿耗子,大眼瞪小眼。
刘高山苦笑着摇头:“唉,你们这些女娃就是事儿多呀。多大点也闹得全队社员都知道了。”
何星辰可不爱听这种话,当下就说道:“大队长,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假设一下,要是你被牛大爷冤枉偷他家的鸡,你还觉得是小事吗?咱不能因为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觉得是小事。再说了,袁明和李青海可是男同志,他们也参与此事了呢,人家还要打人呢。”
众人再次无言以对。
刘高山看向袁明和李青海。
两人先是心虚,接着便梗着脖子争辩:“我们是好心劝和,结果何星辰不分好歹,逮谁怼谁。”
何星辰接过话说:“那怎么能叫怼呢,我是在和你们讲道理呀。我没想到你们男同志这么小心眼,说不过我就要动拳头。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们干活时咋又要死要活了呢?原来都省着力气准备打女人呢。”
两人气得差点吐血。要不是大队长和会计都在,他们又想发飙。
牛大爷也瞧不上两人的作派,就对袁明和李青海说:“你们两个这样做就不对了,咋能动不动就要动手呢。”
两人呐呐不语。
刘玉娇无言地看着他们,一脸的歉意。
袁明看着刘玉娇的目光,觉得自己挨骂也值了。他偷偷瞪了一眼何星辰,这个牙尖嘴利不知好歹的女人,他总有一天会让她付出代价。
何星辰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都什么玩意儿啊,无聊且无耻。
就在这时,只听见吴玉芬高喊一声:“我们在刘玉娇的床底下找到10块钱!”
众人精神一震,立即围了上去。
吴玉芬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十元钱,笑着对刘玉娇说:“玉娇,这是在你的床缝里找到的。”
刘玉娇怔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接过了钱。
胡春玲快言快语:“小刘,你的钱找到了,你是不是应该跟小何道个歉?”
白大娘也说:“我看应该道歉。”
刘玉娇咬着唇,一脸为难。
何星辰静静地看着她,众人也一齐看向她。
刘玉娇知道,今天不道歉是不行了。她咬了咬牙,小声说道:“何同志,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何星辰笑着说:“刘玉娇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刘玉娇忍着气,大声说道:“何星辰,对不起。”
何星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看着刘高山和张会计,说道:“我有一个很成熟的建议。这次刘玉娇污蔑我偷钱的事影响太大,要是她随便道个歉就轻轻地揭过去了,以后会造成两个很坏的影响:一是刘玉娇同志不会深刻地吸取这个教训;二是大家也不会引以为戒。因此,我建议刘玉娇同志对我进行经济赔款,至于数目呢,我建议是赔30块钱。毕竟她也不缺钱嘛。大家意下如何?”
何星辰此话话一出,众人嗡地一下议论起来了。
大家没想到这事还要赔钱,但听人家何星辰说得又很有道理,你把人家气得几天没吃饭,命都丢了半条,就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完事了?任谁也不服气。不过30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刘高山和张大河无奈地对视一眼,他们看走眼了,以前觉得何星辰是个不声不响的老实孩子,谁能想到这么厉害呢,真是会咬人的狗都不叫。
刘高山看向刘玉娇:“小刘,你觉得呢?”
第5章 赔款道歉
刘玉娇既委屈又愤怒,她说道:“何星辰,你不要太过分,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何星辰慢条斯理地跟她讲道理:“刘玉娇同志,你是革命干部家庭出身,你应该知道,主动发起战争的那一方失败后应该给战争赔款的。若是不给足够的惩罚,那下次是不是谁都可以随意发起战争?谁心情不好了,是不是就可以随口污蔑别人,把别人逼个半死,再轻飘飘地道个歉就行了?”
刘玉娇:“光我污蔑你吗?你也污蔑我了,咱俩扯平了。”
何星辰:“你的钱找到了,我的粮票可没找到呢,你现在还不能证明你没偷粮票。”
刘玉娇:“你真不要脸。”
何星辰说道:“你这样的人连脸都没有,就不要说别人了。你不赔钱也可以,那这样好了,我明天写一封信给你的父母和你父母的单位,再写一封信给你的母校,让他们瞧瞧,他们培养出了怎样的人才。”
刘玉娇:“……”要是何星辰真的这么干了,她的脸他们家的脸都丢光了。
何星辰挑衅地看着她:“刘玉娇,你是不是给不起?你要给不起,你就直说。”
刘玉娇冷笑一声,她给不起?不过就是30块钱而已,她就是不想便宜了何星辰。
不过,今天看来不给是不行了,何星辰就是个癞皮狗,什么都不在乎,她可以滚得满身是泥,可自己不行。
刘玉娇纵然再不甘心,也只得妥协了。她转身回寝室去,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里拿着三张十元票子往何星辰手里一塞:“行,我给你,你给我记住了,咱俩从此两清了。”
刘玉娇说完,气呼呼地回寝室去了。张艳等人也赶紧跟过去安慰她。
何星辰举着手里的钱对对着大伙说道:“大家可看清楚了,这30块钱是人家刘玉娇赔我的,以后大家丢了钱可别再找我了。你们以后谁敢污蔑我偷钱,都得道歉加赔偿。我虽然没钱,但也不想总要这种战争赔款。希望大家不要用这方式让我发财,谢谢。”
在场的众人神色复杂地笑了笑。
何星辰向白大娘吴玉芬和胡春玲三人道谢,“谢谢你们三位帮我主持公道。”
三人忙说不用客气。
刘高山则无力地摆摆手:“行了,就这样吧,你们以后好好相处,别再闹腾了。”说完,他带着张大河离开了。
吴玉芬拍拍何星辰的肩膀:“小何,你是大病初愈,要好好休息。以后呢,跟小刘好好相处,年轻人嘛,有点误会很正常。一会儿我让人把你的铺盖送过来。”
“谢谢玉芬姐。”
其他看热闹的人陆续离开了知青点,毕竟大家刚下工,还没吃晚饭呢。
乡亲们离开后,就剩下了知青们。
这些知青用微妙复杂的目光看着何星辰。
女知青分为三拨,一拨以刘玉娇为中心;一拨是中立派,两不相帮;最后一小撮是站在何星辰这边的,这一拨少得可怜,目前只有周清容以及探亲未归的林红。
此时张艳她们都去安慰伤心委屈的刘玉娇,其余人各忙各的。最后何星辰身边只剩下周清容。
周清容从衣兜里摸出一根黄瓜给何星辰:“这是玉芬嫂子给我的,你快吃吧,先垫垫,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何星辰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也不跟她客气,接过黄瓜用袖子擦了一下,咔嚓咔嚓啃起来。
这黄瓜有黄瓜味,又嫩又脆,吃起来很清爽。
她吃完黄瓜,跟周清容说:“我明天去县城,你去不去?我请你下馆子。”
周清容笑道:“你花钱的地方多着呢,钱不要乱花,先存着吧。”
何星辰摇头:“我的身体虚得很,得好好补补,我想吃肉包子肉丝面馄饨油条……”
周清容笑了笑。她现在突然觉得何星辰变得更可爱了。
周清容说:“你确实该补一补了,明天正好是星期天,可以休息一天,咱们一起去县城,我正好要寄封信。”她已经很久没得到父母的消息了,这次干脆写了一封信给昔日的街坊邻居,想问问那边的具体情况。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吴玉芬的一双儿女把何星辰的行李抬过来了。
何星辰和周清容一起回到宿舍。
她们一进来就发现,刘玉娇的床铺换位置了,是跟一个叫杨环环的女孩换的。
杨环环二十来岁,生得高大健壮,皮肤黝黑。有个男知青给她起了个很损的外号叫铁塔杨贵妃。杨环环爱出汗,一出汗身上有一种很浓的汗味,而且睡觉打胡噜很响,大家都不愿意挨着她睡。刘玉娇跟她换铺位就是故意恶心何星辰。
何星辰倒不介意这些,她友好地跟杨环环打了个招呼。
杨环环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回了个大大的笑容,并解释道:“何同志,我打呼噜有些响,你别介意哈。”
何星辰不在意地说:“没事,咱们到乡下来,条件就是会比家里艰苦,哪有讲究的资格,差不多就行了。”
杨环环听得心里妥帖,再次笑了笑。
她们说着话,刘玉娇正半躺在床上抹眼泪,她的一帮好姐妹在安慰她。
还有人摔摔打打表示不满。
何星辰眉毛一挑,有种正面找她刚啊,没种的只能摔摔打打。
她正在收拾着床铺,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杨环环,周清容,何星辰,你们三个出做晚饭。”
知青点是集体户,大家的口粮都在一起,每天都有人值班做饭。通常是两个女知青搭一个男知青,做饭的知青当天可以不上工。但周清容和杨环环明显是上了工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轮?至于她,因为她请假了两天,错过一天值日,所以今天也把她叫上了。
周清容瞥了一眼刘玉娇那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今天是刘玉娇的小姐妹王青和吴敏值班,但吴敏直到现在也没回来,应该是出门了。王青显然不想做饭,人家是罢工示威呢,所以男知青就过来喊她们三个了。
周清容怕何星辰再跟她们起冲突,就赶紧说道:“今天就当我俩跟吴敏和王青换值了,下次咱有事也叫她俩替上。”
何星辰说:“那就换班吧,正好我今天很饿,跟你们一起去。”
三个人一起去知青点的厨房。
知青点的厨房也就是个大木棚子,棚子外面有两口大水缸,棚子里砌着两个土灶,有两口大铁锅。
何星辰探头看了一眼水缸,缸底空了,便大声喊道:“今天哪位男同志值班做饭,赶紧去挑水。”
何星辰又喊了两声,袁明才不情不愿地从屋里出来。
他瞥了一眼三人,戏谑地对杨环环说道:“杨同志,你这么高这么壮,难道连桶水都挑不动?还非得喊我?”
杨环环气恼地瞪了袁明一眼。
袁明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笑嘻嘻地说:“杨环环,我看你那腰得有缸粗了吧?哈哈。”
袁明的话音一落,其他男知青也跟着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杨环环气得满脸通红,想反驳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周清容听着也生气,一时又不敢接话。
她们忍了,何星辰可不能忍。忍一时乳腺增生,忍什么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