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些搭配实在不伦不类,绝对谈不上正宗,却都是齐东珠心心念念的,来自现代的味道。而且这羊肉实在新鲜,即便是做法粗糙,依旧浓香扑鼻。
边牧阿哥抽动着小黑鼻子,肥软的小身子靠在齐东珠怀里,两只短短的小爪爪已经迫不及待地搭上了桌沿儿。不过边牧阿哥嘴馋归嘴馋,礼仪确是被教导得极好的,并没有迫不及待地伸出小爪子去触碰食物,而是看了看菜肴,又扬起毛绒绒的小脸儿,露出一双冰蓝色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齐东珠。
这谁抵得住啊。
齐东珠给他盛了一点儿浓白的羊汤,细心地撇去了表面的浮油。羊汤里撒了干枣和枸杞,滋补温热,最适合冬日傍晚享用。齐东珠用一个瓷勺搅了搅醇香的羊汤,等温热适口时,才给边牧阿哥喂了一勺。
小边牧乖乖享用了小半碗鲜香的羊汤,一双湛蓝色的眼瞳却没有离开餐桌,而是在齐东珠把碗放下时,用雪白的小爪子扶上了餐桌的边缘,软声哼道:
“要吃,那个。”
齐东珠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飘着牛油的羊蝎子火锅。因为加了酱料炒香的缘故,那锅底呈现一种诱人的酱色,香味儿霸道。
齐东珠额角缓缓渗出一丝冷汗,她笑得有点儿尴尬,而一旁的翠瑛连忙为她找补,对那两位三阿哥的奶母解释道:
“这道菜是我拜托东珠做给我吃的,所以口味重了些。”
按理讲,哺乳期的乳母不得吃些辛辣重口之物,而作为宫女的翠瑛就没那么多掣肘了。
翠瑛一边说一边悄悄瞪了那不比小阿哥少馋嘴一点儿的齐东珠一眼,齐东珠怂怂地缩了缩脖子,为难地看着怀里的一脸期待的小边牧,企图抵御着小边牧湛蓝的狗狗眼攻击。
三阿哥的两位来自宫外的奶母皆是拘谨胆小之人,否则也不会被马佳镜韵轻易拿捏住,自然不会质疑翠瑛的话。而此刻她们见三阿哥瞧上了这来历不明、味道有些古怪的食物,心里惴惴不安,软声劝道:
“三阿哥,使不得啊!您肠胃娇嫩,可吃不得这种东西。”
边牧阿哥遭到拒绝,不乐意地扭了扭圆滚滚的小身子,两只白白的小爪子又拍了拍桌沿,喷出小口水音:
“要、吃!”
边牧阿哥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是从小被众星捧月侍奉惯了的,奶母向来顺着他,此刻遭到拒绝,小毛脸儿就皱巴巴的,看起来要闹了。
齐东珠对着那两位焦急的奶母使了个眼色,而后托起边牧阿哥的小毛屁股,语气商量道:
“不许凶奶母,就给小阿哥尝一口,好不好?”
小边牧扬起小狗脸儿望着齐东珠,见能得偿所愿,便乖乖缩回了两只雪白的小毛爪子,对齐东珠张开小嘴,露出一截儿粉红色的小舌头:
“啊—”
小狗乞食的场景总是叫人心下酥软,那两位奶母欲言又止,对着齐东珠连连摇头,其中一人更是急的要哭出来了。小阿哥的饮食皆有份例,莫说是食了不明之物,便是哪日少食了什么,都要奶母细细报备的。三阿哥虽说有点贪食,却向来在吃食上很让人省心。
她们乍然来到宫中听差本就如履薄冰,如果今日放纵三阿哥吃了这不明之物,被那马佳氏发现了,那她们可就真得收拾包裹滚出宫去了,说不定一家人都要跟着吃挂落。
“没关系的。”
齐东珠对她们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拿起一个盛着羊汤的小碗儿,假装靠近那还在咕嘟咕嘟沸腾着的羊蝎子锅。边牧阿哥小小圆圆的一只,仰着小毛脸儿看着齐东珠做了一个盛汤的动作,期待地吐出半只小舌头。
而实际上齐东珠并没有将羊蝎子锅中的红汤盛入碗中,只是舀了一勺烟气故作姿态罢了。她手中的碗里仍是浓白的,飘着鲜香肉片的羊肉骨汤。那两位奶母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
垂头对上边牧阿哥亮晶晶的小狗眼,齐东珠内心可是半点儿愧疚都没有。一个合格的宠物医生自然要规范幼崽的膳食搭配,才能养出皮毛油亮,健康快乐的小宝贝。把盛着羊汤的瓷勺递到边牧阿哥的毛毛嘴边儿,一连又喂了好几口,却发现边牧阿哥的毛毛脸上露出一点儿困惑的神色。
糟糕,这么小的边牧,不会这么聪明吧?
齐东珠心下叫糟。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幼崽是没有分辨不直观事物的思维能力的。他们只能根据他们所看到的片面场景做最直观的推断,而边牧阿哥看到了齐东珠盛汤的动作,理应被骗过去才是。
可见小边牧吞咽的动作越来越慢,一双湛蓝色的小狗眼垂下去盯着碗里的汤,哼唧一会儿,奶声奶气道:
“白的。”
齐东珠有些汗颜,带着被拆穿的尴尬笑了两声,企图混淆视听道:
“碗是白的,汤自然是白的。”
说完,她深感边牧果然不好糊弄,连忙从碗底捞出一片儿切得薄薄的,用滚热的骨汤烫过的肉片,塞进了边牧阿哥乳牙未齐的小毛嘴里,问道:
“好不好吃?”
边牧阿哥皱着毛绒绒的小眉头,小毛嘴咀嚼了一会儿肉片,咽下去后诚实道:
“好、次。”
齐东珠笑弯了眼,她那张原本看上去有些艳丽的眉眼舒展,她眼底的柔软和爱意像藤蔓在盛夏之中肆意舒展,温柔又强势地包裹住了边牧阿哥肥肥软软的小身子。
小边牧咕叽咕叽地喷出个口水泡泡,雪白的小爪爪悄悄搭上了齐东珠柔软的手臂,用柔软的粉色小肉垫踩了踩齐东珠的手背,小身子软成一团,化在了齐东珠的怀抱里。
“不、一样。”
边牧阿哥吃个肚圆儿,在齐东珠的温柔中有些困倦,他最后的倔强便是含糊地吐出几个磕磕巴巴的音节,让齐东珠真情实意地尴尬起来。
该说边牧不愧是边牧吗,才这么小一只就这么不好骗。
她放下碗,把坐在她腿上的边牧阿哥托在臂弯里,哄了又哄,从头到脚吸了一遍,而后才把吃滚了肚子又被揉得昏昏欲睡的小边牧轻轻放进了他的奶母怀里。
最后用手指温柔地刮了刮边牧阿哥的小毛脸儿,齐东珠用油纸包了一些烤羊腿片儿,一道交给那两位奶母。两位奶母低声谢过她,便抱着三阿哥回相邻的院落中去了。
关上后厨的门儿,齐东珠就被翠瑛拍了脑袋。
第15章 满月
◎比格阿哥圆乎乎的小肚皮被齐东珠捋了一遍,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用小肚皮上软塌塌的白色绒毛和颤颤抖动的小奶膘勾引着齐东珠的手指流连忘返◎
——
“方才你是怎么了?你可知那马佳镜韵可是荣妃特特去皇上那儿求了恩典,才能伴在三阿哥身边儿的,你平时木木楞楞一个人,这回怎么突然胆大包天起来了?”
齐东珠心下一晒,暗道那还不是被小边牧的可爱冲昏了头脑。她捏了捏衣角,小声对翠瑛狡辩道:
“还不是那崽崽…三阿哥哭得极可怜,我心软嘛。”
翠瑛瞪了她一眼,却又想到她本就是照顾婴孩的奶母,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对柔软的幼儿心生怜惜也实属正常。可翠瑛到底比齐东珠懂得许多宫中规则,见她在三阿哥离开后又恢复了她那木木楞楞的模样,还是苦口婆心道:
“我的姑奶奶,你以后可躲着点儿那马佳镜韵吧。我知你刚得了皇上青眼,心里底气儿足了不少,可咱也得知道,做奴才的被赏不是什么难事儿,被贵人记在心里那可是千难万难。你伺候好了小主子,待他日后长成了自然能做得你的靠山,可如今他还那么大一点儿,又不记事儿,你若是想在宫中计长久,还得罪不得马佳镜韵这种背靠荣妃的人!”
齐东珠呐呐点头,心里还惦念着边牧阿哥那软绵绵的手感和直击灵魂的,清澈的小狗眼,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回味着指尖上逗留的触感。
翠瑛虽认识齐东珠也不久,却得益于齐东珠那几乎不怎么掩饰的心思,对她也算知之甚详。此刻见齐东珠那美艳的脸上又泛起浅浅晕红,明亮的眸子顾盼神飞,淌出似水般的温情来,便知道她又将自己的话儿当成耳边风了。
齐东珠这人哪儿哪儿都不错,就是不长什么心眼子。不,看起来还有点儿缺心眼。
翠瑛有点儿来了火气,又抬手敲了敲齐东珠的脑壳,声音大了些:
“听到没?以后不许在马佳镜韵眼前儿晃悠,躲着她点儿,也不要接触三阿哥,免得遭了她的红眼。你得庆幸今儿个你有皇上这新鲜的赏赐,否则就你这得罪人的态度,没几日便要收拾铺盖卷儿滚出宫去了!”
齐东珠被敲痛了脑壳,莹润白皙的脸都皱了起来,连忙讨好般拉着翠瑛坐下,为她盛上了一碗羊血粉丝汤。
“我知晓了,日后定不在她面前晃悠!我什么德行,姐姐还不知吗?昼伏夜出也就算了,若能没有差事,连房门儿都不出的。”
见翠瑛接过了她递过的碗,齐东珠眯起眼睛,笑得像个偷了腥的小狐狸:
“再说了,皇上刚刚赏了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最近找我麻烦的人也得掂量掂量。狐假虎威一段时日,倒也能避开很多是非,何乐而不为呢!”
“你啊!”
翠瑛无奈,垂头饮了一勺汤,被那鲜香绵密的口感惊艳。她放下勺子,催促道:
“饭菜再放些时候就要放凉了,你快些用膳,末了还要去小主子那儿听差呢!”
齐东珠笑眯了眼,满足地托起汤碗,用一碗温热鲜香的羊血汤慰藉了肚子里的馋虫,而后将筷子伸向了沸腾中的羊蝎子锅。
——
当晚换班儿时,齐东珠特特将自己从头到尾洗过一遍,免得满身的厨房炭火气熏到了娇嫩的比格幼崽。
当齐东珠在翠瑛的帮助下盘好还半湿着的头发走进被炭火熏的暖融融的寝殿时,正好碰上了魏氏靠在塌边,正企图抱起比格阿哥。
而比格阿哥从喉咙里喷出不满意的气音,一只雪白的小胖爪拍上了魏氏低垂的脸颊,小毛脸儿仰了起来,看上去正准备大闹天宫。
齐东珠连忙上前,从魏氏怀中接过了张嘴欲嚎的比格阿哥,娴熟地抚了抚他毛绒绒的小脑壳,瞬间安抚住了这看上去不太开心的胖崽。
不知是不是齐东珠的错觉,今夜的比格阿哥看上去又饿又萎靡,被齐东珠抱在怀里之后,便掐着奶呼呼的小嗓子哼哼唧唧个没完,即便是齐东珠解开衣襟,用胸前背挂的系统出品以假乱真的胸口喂他吃奶时,他仍然在小声哼哼,两只带着粉色肉垫儿的小爪子紧紧扒住齐东珠的胸口,却不是为了幼崽踩奶,而像是在撒娇一般,片刻都不愿离身。
齐东珠垂眼看着他那又凑在一起的小豆豆眉,心软不已,一边托着比格阿哥软乎乎的小身子,一边不由自主地软声哼着令幼崽安心的小调子,拍哄着襁褓之中的奶比。
“怎么啦,今天这么黏人。”
“呜——”
比格阿哥从沾着奶渍的小毛毛嘴里挤出一个奶声奶气的叫声,回应着齐东珠的拍哄,一双水亮的黑眸望着齐东珠,眼眸之中满是幼崽纯洁无垢的坦白。
齐东珠心尖儿一颤,又疼惜不够似的将比格阿哥搂得更紧了些。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觉得比格阿哥在这短短几夜相处之中,熟悉了她,能分辨出她的陪伴。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比格阿哥不过是一个不足月的小幼崽罢了,幼崽的五感都是有限的,记忆力和辨别能力都还没有发育完全,认出几个喂养者中的一个恐怕是天方夜谭了。
这时,魏氏凑上前来,对齐东珠笑道:
“还是姐姐得小主子的喜欢,今儿我来的时候,正瞅着小阿哥不肯吃那孙氏的母乳呢,闹得厉害。”
“怎么会闹呢?”
齐东珠看着怀中软胖的幼崽因为吸奶而一鼓一鼓的,毛绒绒的小腮帮子,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水儿,理智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是我见过最乖的崽…小阿哥了。”
魏氏抿嘴娇声笑道:
“姐姐说笑呢!姐姐这般年纪便被选入宫做了小阿哥的乳母,还能见过其他小阿哥不成!”
齐东珠被问得一晒,继而被自己对比格阿哥这不明缘由的维护逗笑了。奶比美色误人,又如此乖觉粘人,让齐东珠竟是是非不分了起来,听不得半分诋毁小奶比的话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小阿哥确实乖巧懂事得很,我虽也没照顾他多少时日,确是没见他哭过闹过的。”
魏氏张口欲要反驳,却因想起了什么又将话咽了下去。她今日初来乍到,虽主动要求晚上轮值,白日里却也睡不安生,悄悄看了孙氏和宋氏照顾小阿哥的情形。
旁的她是不知,但她确实看得出小阿哥不喜人亲近。孙氏抱他起来哄,他便是要哭闹的,偏生那声音还刺耳得很,吓得孙氏愣是不能抱着喂他。
也只有熬到小阿哥吃饱睡过去,这小阿哥的寝殿里才能安生片刻。魏氏看在眼里,也知道今晚恐怕不好应付,谁知这纳兰氏一来,小阿哥竟然一反常态地乖巧起来,倒也是奇怪。
魏氏自然不觉得纳兰氏不知道小阿哥白日里是什么德行,她以己度人,只当纳兰氏说这“小阿哥从不哭闹”的假话儿是为了显摆自个儿在小阿哥面前这与众不同的地位,显摆自个儿是极受小阿哥喜欢的。
魏氏觉得有些腻歪,又有点儿不屑。小阿哥如今才多大点儿人,又懂个什么?恐怕只是个巧合罢了。再者说,小孩儿的心六月的天,那可是说变就变的,只要旁人多尝试与小阿哥亲近,多攀拢谄媚,这纳兰氏所沾沾自喜的优势,早晚会成为旁人的囊中物。
心里这么想着,魏氏面儿上却丝毫不显,只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软声应和道:
“姐姐说的是,小阿哥最喜欢姐姐,在姐姐身边儿便觉得顺心,自然乖巧安静起来。”
齐东珠闻言蹙了蹙眉。她虽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对于社交氛围还是十分敏感的,此刻本能地觉得魏氏意有所指,言不由衷。
齐东珠社恐的本能又卷土重来了,面对这样话不投机的局面,她也不知如何反驳或者圆话儿,只好尴尬地对魏氏挤出一个笑容,便继续垂头拍哄着吸吮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不那么饿了的比格阿哥。
比格阿哥圆乎乎的小肚皮被齐东珠捋了一遍,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用小肚皮上软塌塌的白色绒毛和颤颤抖动的小奶膘勾引着齐东珠的手指流连忘返,乐不思蜀。齐东珠陶醉地摸了半晌,才意识到比格阿哥的小肚子早就吃圆了,可他还是没有松开齐东珠假胸上的奶嘴儿。
齐东珠尝试着扒拉了他的小爪子,可立刻又被那粉红色的小肉垫儿扑在了爪下,奶比哼哼唧唧,粘人异常,明明已经不再吸吮奶水,却硬是喊着奶嘴儿不肯松口。
齐东珠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毛绒绒的雪白腮帮子,又点了点他黑乎乎的小鼻头,才闹得比格阿哥鼻头瘙痒,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小毛嘴。齐东珠趁着他皱着毛绒绒的小脸儿想打喷嚏时,迅速将自己的衣襟拢好,好笑地看着比格阿哥痛失奶嘴儿,可爱的小毛脸儿有点儿皱,看上去似乎是有点儿委屈的。
是不是想长牙了,需要磨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