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医生之前就知道我?”男人长眸掠动,发现温琰走神了,把她叫回来,“对,我今天才回来。我们学校放假了。”
温琰也不问是什么学校,转而道:“嗯。上次李太太整理屋子,把一些不要的旧物丢了出来,秦丝蕊不想她扔,就抱到我屋里了,现在你回来了。要不你来拿回去?”
温琰觉得该物归原主了。
“好。我这就上楼去拿。”男人跟温琰交换微信后,邀约温琰跟他一起上楼。
他们一起进了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察觉到彼此的距离一下拉得很近,温琰略微站开了些,埋头假装玩手机。
电梯很快到了7楼,男人很有绅士风度的用手搭住敞开的电梯门,让温琰先出去。
温琰把门打开,带他看上次秦丝蕊小姑娘跟李太太置气,搬过来的东西。
想起有本小说被她带到卧室里去看了,她去拿出来,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帷幕》,将它交给男人。
“抱歉,上次我借了你一本书看,现在放回去,东西都在这里了。”
“不用客气,今天我把你的车撞了,该是我抱歉才对,没想到你还帮我存了这么久的旧物,真是太感谢了。”男人说着,视线瞧向温琰澄澈的眼睛。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含情脉脉,那是在他的世界,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眼睛。
“要不我改天请你吃一段饭?到时候把丝丝也叫上。”男人友好的做了一个要求。薄唇边挂着诚挚的笑容。
他长得很英俊,五官很浓,伍明纬跟陈时樾都是淡颜长相,温琰一下不太习惯面对秦羡安这样的男人,他有着如此帅得咄咄逼人的五官。
温琰感到他的脸孔有些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是在哪里遇见过。
对于他的邀约,温琰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举手之劳而已,车子的事,我会自己找人帮我修,修好给你发票就行,我们不用为了这种小事来往太多。”
“怎么了?怕男朋友介意?”男人不羁散漫的问了一句。
温琰摇头笑,“我现在算是单身。”她跟伍明纬还不算和好,至少现在还不算。
得知温琰还是单身,“那……”男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夜深了,还是先回去看丝丝吧。”温琰无意与陌生人继续攀谈。
“好。”男人点头,弯腰拾起那堆旧物。
临出去,把那本《帷幕》带走时,他顺道问温琰:“这本书你看完了吗?觉得怎么样?”
“其实只看了一半,我工作太忙。”温琰坦白。
“这是波洛这个人物最后也是最精彩的一案。”男人笑着为温琰介绍这本书的特别,顺着书封上的推荐语问道,“当完美的侦探遇上完美的凶手,最后你会说什么?”
“放下帷幕吧。”
温琰看过书评,接上了这个答案,想到这本书也许真的很值得人静下心来耐性的一读,温琰建议,“要不你把这本书放下,我会抽时间看完的。”
“好。”男人将那本推理小说放下,走出了温琰的房间。
出门去的时候,很体贴的帮温琰带上了防盗门。
门外传来秦丝蕊跟他说话的声音,“咦,哥,你怎么去温琰姐那儿了。刚下不是说下楼帮我买奶茶的?”
“啊,开车的时候忽然出了点小事故。”
“什么小事故啊?”
“我把温医生的车撞了。”
“嗯?不会吧,严不严重?”秦丝蕊很吃惊,末了,马上又问,“温琰姐什么时候买车了?”
“好像是她男朋友送她的。”温琰回房间了,她没有听到男人说这句话。
如果听到了,她就会纳闷明明适才她已经告诉他,她现在单身,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还是知道她男朋友送了她跑车的事。
*
暗夜,潮湿的雨不断落下,淋湿长街上廉价的炫色霓虹。
云城美莱夜总会,大厅里有诸多的人在热舞狂欢,鱼龙混杂,空濛又纷丽的灯光晃过,舞池里挤在一起的是人是鬼,都已经分不清。
伍明纬拿着从纪屿新那儿要到的火柴盒来了这个夜总会,他开了辆挂着云城本地牌照的破桑坦纳,躲在暗处,睁大眼睛等着看江沉会不会出现。
软包主色调是紫跟蓝的天鹅绒装饰的包厢里,水晶吊灯悬吊了数盏,墙壁上全是中世纪的裸女复古油画,情.色意味浓烈。
这个不对外人开放的包厢里,江沉如往常一样懒皮懒骨的坐着,殷红嘴角扬起,挂着含义未明的笑容。
黑眸掠动,他好整以暇的瞧着在场所有人。
集团三把手杜登正在欺负一个女孩子,眼眸纯真,脸蛋娇俏,看起来才刚成年,是这里的女服务员,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她在走廊上端酒,不小心把酒洒在杜登身上了,杜登以为她在勾引杜登呢。
杜登很喜欢玩女人,对年纪小的更有特别的偏好。
热带雨季下暴雨什么事都不能办的时候,他能带上好几个进寨子里,整日跟她们一起厮混。
集团里贩卖的有些药不是毒品,就是给男人壮阳用的。杜登经常自己吃了之后找女人发泄。
“叫什么名字?”杜登粗着嗓子问,一把将这个女孩往他腿上拖,大手拾起她下巴,目光猥琐的掠过她身上每一处,
“叫……叫玛丹。”女孩唯唯诺诺的说。
她胆怯的眼神瞧向在座每一个人,他们每个人看起来都不像人,眼睛里斥满浑浊,像是从森林里奔出的野生动物,在蛮荒之地不受王法管束。
除了那个红唇里嚼着口香糖的男人。即使坐在暗处,他也有一身的光在明亮的流淌。
“你刚才故意把酒泼我身上,是想我欺负你是不是?”杜登的手不规矩的伸向女孩的白衬衫领口,当众想要非礼她。
江沉口里嚼着口香糖,在杜登的手要搭上之前,他故意把糖贴他上颚,弹出啪啪响的响亮声音。
杜登的动作停了一下,不悦的侧眸瞄了江沉一眼,然而还是没有被扫兴。
他要再继续享乐时,江沉抻开两条长腿,把桌上摆的一打香槟酒瓶哗哗哗的踢倒了。
这一下,杜登知道江沉是故意在打扰杜登觊觎美色,他动作粗鲁的将怀里的女孩掀到地毯上,起身上来,揪住江沉就打。
“你他妈什么意思?”杜登怒喝。
“没意思。”江沉浅笑,毫不示弱的反击,手掐壮汉的蛮腰,抡起硬拳,迎着他肚子打。
“妈的。”杜登垂手,想掴江沉脖子。
江沉讨巧的闪开,杜登捞了个空。
“哟,怎么打起来了。”集团里的领导都在场,他们非但不劝和,还露出兴奋笑容,全都烟酒不离手的看好戏。
杜登最后输了,虽然他身高一米九三,体格远远比一八八的江沉高大威猛。
江沉的身材看起来瘦,其实全是体脂含量极低的满满肌肉,一旦血气上涌,想要蓄满力量,爆发出来,杜登都不是他的对手。
“操,一个女服务员而已,喜欢就拿去。”打输了的杜登把受惊的女孩丢给江沉,要他现在就开始表演。
“不喜欢我摸她奶,你摸得了。”杜登给江沉出难题。
江沉笑笑,坏坏的说:“我当着你们硬不了。”
“那带她进去,好好玩玩。”集团四把手跟五把手一起发话,冲包厢里一个有床的休息室甩下巴,要江沉现场做表演。
江沉知道,这群变态不为难他,就是心里不舒服。
于是江沉弯腰,把地上躺着的女孩儿捞起来,扛在肩头。
女孩儿惊慌的大喊:“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不是陪酒小姐,我只是个服务员!”
“你有点儿吵。”江沉不管不顾,将她扔到床上,关上休息室的门。
十分钟后,女儿哭得伤心的声音传来。
在场的一帮男人才觉得有点儿提神了,另外,江沉不在,他们正好聊点儿江沉不适合听的事。
“这两天出的货,老板说要送到北城去。他也太疯了,越来越疯,丹拓在的时候,都不敢卖货去北方。”
“谁让人家天赋异禀呢。他老子运筹帷幄了一辈子,也只会卖,他不仅会卖,还会做,前两个月做的东西,一发出去被抢疯了,现在外面水涨船高,都在等补仓。”
“他这两天好像不在寨子里?”
“出去了,不知道是忙什么了。”
“该不会是谈恋爱吧?”
“你瞧他的样子会有女人敢靠近他吗?”
“他才二十八岁,就拥有了这么多钱,每天什么都不玩,不玩女人,不玩枪,不玩车,他活着能有什么意思?”
“真不知道。”
江沉隔着门板,竖起双耳,机警的再一次的听到了关于「老板」的事,对于老板的印象深刻了一些。
然而老板姓什么叫什么,有什么爱好,他还是一窍不通。
一个小时后,这个叫玛丹的女孩子衣不蔽体的从休息室里跑出来,麻花辫松了,哭哭啼啼的。
身上的白衬衫扣子被江沉全部扯开,内衣带子断了,看起来她是被江沉十足的凌虐了一番。
她哭着离开了这个装满恶魔的包厢。
“哟,江沉可以啊,时间还挺长的。”她哭得那么伤心,这群恶魔却在哄堂大笑。
杜登见了,满意了,都在装什么装,男人这种生物本质是就只是野兽而已。
江沉一面扎皮带,一面走出来,给他们反馈:“太嫩了,夹得老子疼。”
“有得玩就不错了,本来是杜登瞧上的。”有人哄江沉,他看起来很欲求不满的样子。
端起一杯加冰威士忌喝了几口,“老板什么时候回来?”江沉正色问,“雨季要来了。”
雨季来的时候,热带雨林里天天下大暴雨,卷龙卷风,人跟车都走不了,要干大事就得在雨季来之前。
“现在才五月,还早着呢。”杜登哼哼。
有人说江沉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他们都防着他,老板也知道这个说法。
可是老板没跟他们提过要专门提防着江沉。于是他们不知道如何对待江沉,总体上说来,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还是要一直防着江沉才好。
他们这群人在雨季时蛰伏,在天晴时行动,很多年了,丹拓集团的活动作息都是这样。
一行人在包厢里继续喝酒聊天,等江沉出来后,他们就不再聊老板的事了。
江沉今日跟这群恶魔缠斗,只得到了关于老板的消息,老板二十八岁,这跟棉石县边境派出所查到的信息有些吻合。
那些小流氓说,出来卖药给他们的是一个貌似男大学生的人。
丹拓六十五岁死于黑素瘤,那之后边境上的势力乱套,缅甸跟泰国多地的头目想要吞并丹拓的地盘,然而半年之后,他们被反吞并。
因为丹拓的儿子惊天地泣鬼神的回来继位了。
*
从美莱夜总会出来是凌晨两点,喝多了酒的江沉胃巨难受,随便找了间潮汕粥店,要去喝粥。
杜登他们坐车回村寨了。显贵的莱斯莱斯幻影在夜色中一辆辆的驶走。
他们很高调,跟集团领导人低调的行事作风完全不一样。
江沉知道,这个一直小心翼翼,隐藏在暗处的太子爷其实也根本没把这帮莽子放在眼里,他根本不跟他们一起聚会或行事。
自集团三把手以下的人,都没有见过太子爷的真面目。
太子爷只当他们是棋子,一旦有任何不可控场面出现,他宁愿这群人死。他的为人做事作风就是这么冷血。
江沉来了这么三年,根本没见到过集团太子爷的面。
江沉咬牙,想起来就觉得不爽,巨不爽。
装在砂锅里的粥刚离开灶火,就被老板摆上桌,太烫了,喝到嘴里烫得很。
没喝两口,有人来给江沉送东西,是一些茉莉花手串。
门口有个老奶奶在卖,江沉瞧见是刚才在美莱夜总会里那张小脸,下班了,她把妆卸了,洁净得很,像这些她递来的茉莉花。
“给你。”中缅混血的她汉话说得不好,咬字很使劲的吐出来两字,接着,又是两字,“谢谢。”
“没事。”江沉回应,尔后,很简短的说,“换个工作,去别的地方,别再靠近他们。”
“嗯。”玛丹转身,临走又说:“你是个好人,会心想事成。”
正在喝一碗烫嘴的粥的江沉笑笑,如果能心想事成,也不用在这犄角旮旯想好好喝碗粥都不容易。
等江沉抓到那个王八蛋,江沉一定揍得他找不着北,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地狱。
玛丹走了,江沉等粥凉的间隙,又来了第二个人找他。
是他大学时候交的女朋友,江沉已经说了好多次,不跟她好了,可是她还是追着江沉。
更离谱的是,她为他追来了云城。
她其实也不知道江沉平时的落脚点在哪里,但他会隔三差五要来云城市区的夜总会跟陪酒小姐鬼混。
她就挨着这些地方一个个的找,碰运气总有找到江沉的时候,比如今晚。
“都分手了,还一个劲的来找,你是不是有点那啥?”
江沉把茉莉花串流里流气的套到自己劲瘦的手腕上,放到嘴边嗅闻,对眼神倔强的女生说:
“刚才在夜总会跟一个妞做了,说我技术好,现在她下班,还来送我花,你看人家多温柔体贴。像你这样的骄矜大小姐,就还是回家去吧,别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漂亮女孩儿,你天天都要哄,上床的时候,也不让老子用劲弄,跟个公主似的,谁会一辈子惯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