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黑眸璨亮,抬起一张渣男浪子脸,唇红齿白的说着专门寒碜人的话,“以前我在伍家呆着,算是半个少爷,后来你都看见了,我被人家像狗一样赶出来了。你还念着我干嘛?对,念着我的公狗腰,每次都弄得你……”哭。
话还没说完,他面前那碗烫粥被女人端起来,毫不留情的整碗泼在他脸上。
“操。”
江沉无语,抹了一把脸,觉得这个宵夜没法吃了。
第82章 那盏灯
好不容易摆脱那群人渣的监视, 他跟他们撒谎说还要找刚才那个小服务员快活,让他们先回寨子去,今晚江沉不回去了, 要去彻夜的享受, 其实为的只是找间像样的食铺找点东西吃。
没想到居然被林南汐找来了。
自从他来了云城, 林南汐经常来找他, 她是不用上班吗,身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电影学院校花,长在豪门的千金大小姐,她当初毕业的时候不是很牛逼的想要前程似锦,一飞冲天吗。
为什么还要跟江沉这种野痞败犬在这儿浪费时间。
“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林南汐怒气冲冲的泼完江沉烫粥, 什么都不说, 马上提脚,转身要走了。
因为今天她见到他又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进出不正经的夜总会了,她气得想把江沉给杀了。
“林南汐, 公主。”江沉暗暗抱怨了一声,她大小姐脾气, 一直就这样,没救了。
好像江沉做了她几年男朋友, 就要舔脸伺候她一辈子似的。
“要不要?送给你。”江沉呼停她,把洁白芳香的茉莉花串给林南汐。
“江沉, 王八蛋。”林南汐才不要他从别的女人那里得来的花,狠狠骂了一句, 然后跑走了。
可是江沉还是追到门口,把花缠到她手上, 嘱咐她:“赶紧回去。”
等林南汐走了,江沉又遇上一个人。
江沉好久没见他了, 见着他,心里挺嫉妒的,也挺迷惑的,江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日子。
当初他上到高三,之前都一直吊儿郎当的,忽然说要考警校,江沉以为他说着玩的。
没想到他真的考了,后来招警考试选了缉毒警,毕业后进了缉毒大队,现在还到边境上来犯险了。
他一直在找江沉,江沉知道,但是江沉不露面,他也没办法。
“纬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江沉身上粘着的粥还没擦完。
他瞄见林南汐坐车走了,没有被可疑的人跟着,放心下来,现在开始来招呼伍明纬了。
“都查到什么了?”在破败的只有一间店铺的潮汕砂锅粥店里,趁四下无人,伍明纬问。
伍明纬现在不用跟江沉确认,就凭适才见到林南汐泼他粥的事,就知道他是卧底,应该是南市那边派去的,丹拓集团在南市的势力一直无比猖獗,毒品市场他们最早就是在南市打响名号的。
南市的禁毒公安早就对这个集团深恶痛绝,多年来一直在不遗余力的部署,希望把他们一网打尽。
江沉当初毕业没考上南市的禁毒大队,说不定只是一个障眼法。其实南市的禁毒队伍早就在暗地里选上了他。后来那些打架酗酒网赌的事都只是为了给那条道上的人做戏。
“你喝什么?我请。”江沉主动招呼伍明纬坐下。
“我吃过了。”伍明纬说。
江沉给他递烟,伍明纬也不接。
江沉觉得自己好像罪人一样,但其实并不是。
他没有做过任何有罪的事。
“二十八岁,不抽烟不喝酒不玩女人,办事小心谨慎,冷静从容,从不轻易露出真面目,生性残忍,即使对同类也没有任何同情心,是个制毒高手,应该有很高的医药学专业方面的学历。据说还长得特别帅,相貌堂堂。”
江沉说完之后,补充道,“小时候应该没有跟丹拓在一起生活,是在丹拓病死之后才回了云城的阿瑞寨。对阿瑞寨的那帮集团高位领导毫无感情,平时在寨子里不仅防着公安,还防着这帮歹人。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见过他一面。那帮人说他最近去北方了,想要开拓北方市场。北方治安严谨,严打盛行,他都敢去,个性确实是很猖狂了。死了到地下见阎王,都得被阎王下油锅煎他妈一万次,才够赎罪。”
伍明纬在心里对证了一下,这次去北城跟津城,似乎正面没有遇上这样的人,即使他们两城的缉毒大队派出精英,日夜不休的到处稽查,都没有抓到关于这个人的一丝一毫的线索。
别说他们,就是江沉在阿瑞寨卧底了三年,也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一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伍明纬问。
“我能怎么办,我烂命一条,好死不如赖活。倒是你,主动把人家甩了,到这破地方来蛰伏三年,你是不是闲的?”江沉替伍明纬惋惜。
小时候坐劳斯莱斯幻影上学的人,衣来张口,饭来伸手,这三年住小房子,开破警车,在走私偷渡制毒贩毒盛行的边境上玩命,江沉觉得真的没有必要。
最重要的是,他这种眼高于顶的人,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动了心,为了缉毒,他做一场戏把人家伤透了心,就那么分了,江沉觉得更没有必要了。
因为伍明纬这样的人要不然他就一辈子都浪着,一旦对一个人动心,就是一生一世。
江沉懂,他跟温琰的感情有多难得,但是他还是逼自己断舍离,来了这没有王法的西南边境沉浮。
伍明纬捡起江沉放在桌上的玉溪,捻出一根,塞到仰月唇边,嘟哝着问江沉:“你手上的刺青怎么来的?”
“进出阿瑞寨的人都得要有这个。”江沉说,“不过每个人手上的数字跟符号都不一样。”
“只有丹拓的儿子身上没有。”
阿瑞寨就是丹拓集团的老巢,深藏在一个隐蔽的热带雨林里,如果寨子里的人不带路,没人能找到路进去。
伍明纬现在能笃定的知道江沉在干的事了。
他知道江沉不会忘记家仇国恨。
江沉让老板重新上了一锅粥,夜很沉静,这个粥店也很隐秘,不管谁来找,江沉坚持要喝一碗粥果腹,只有吃饱了,才能好好办事。
人最先解决的应该是自己的生理需要。
伍明纬不再说什么,将没点的烟扔进餐桌下的垃圾桶,起身去车上拿了一袋东西,黄色的油皮纸装的。
是吃的。
“外婆做给你的。这次回去,说要是我遇见你,就捎给你。”伍明纬把津城特产递给江沉。
小时候他们去津城玩,老太太总爱做这个给他们吃,花一整天的时间和面,扭绵团,下到锅里炸一下午,最后,吃到嘴里腻得慌,男孩子根本不喜欢吃这些。
江训洲也不喜欢吃,可是每次杜昀炸好一大锅以后,总会拿着叫两个臭小子吃,不吃就不带他们出去玩。
颓拽的伍明纬小时候其实有点儿乖,会吃个半根一根的,给老太太捧场。
懒痞的江沉就着实是顽劣,根本不会吃一口半口。
可是,今夜,伍明纬把儿时被他厌恶的吃嘴从津城给他带来,江沉现在闻起来,却觉得这袋麻花好甜,甜得他压抑在心里长久的坚硬情绪在一层层的松散。
江沉咬了咬牙,逼自己捱下去,只要见到老板是谁,这场仗就打完了,就可以卸甲归田见杜昀,陪杜昀炸麻花了,还有,跟林南汐结婚。
“把刚刚那个女的给我看好了。”江沉喝了两口粥,不再说什么,只有这个述求。
“哪个?”伍明纬刚才在街边等着,留意到有两个女人进来找江沉。
一个是本地人,是美莱夜总会的服务员。
一个是林南汐,江沉的前女友。
伍明纬明知顾问。
“林南汐。”江沉眼神浓郁的吐出这个名字。
“知道了。”伍明纬答应。
江沉想问伍明纬跟温琰如何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他们兄弟都来干这个了,还有什么资本糟蹋人家好姑娘的一生,没有家庭能接受一个女生的男朋友是缉毒警,而且还是奔在最前线的缉毒警。
不过伍明纬的处境要比江沉好很多,起码他在明,江沉在暗。
江沉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什么都别想了。
“我要走了。”江沉拽起伍明纬千里迢迢给他带来的炸麻花,神色严肃的离开。
“我以后怎么找你?”伍明纬问。
“我知道给你发消息。”江沉说,走出灯光昏暗的粥店前,他又说了一次,“帮我盯着林南汐。”
“嗯。”伍明纬点了点头。
江沉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里,转角一盏路灯,他走过去了,瘦高身影没入到黑暗里。
那盏灯却还在那儿亮着,照亮的只有寂寥。
*
这个礼拜,北城接连下了两场入夏的阵雨。
这几天协力医院在拍一个宣传纪录片。
北城卫视电视台是主要拍摄方,以中国医生的紧急救援活动为主题,先在医院跟北城范围内拍前景做序幕,然后是全国的知名三甲医院,过阵子还会去边境上的红十字救援会取景。
因为秦主任此前安排了温琰发动院里的住院医生去边境参加救援活动,这次这个宣传纪录片开拍,温琰就被医院选为跟电视台拍摄组接洽的人。
编导是个年轻女生,北城一个金融大佬的独生女,在北城拥有颇多背景深厚的人脉关系,真正的金枝玉叶,因而大小姐脾气很大。
拍摄组进驻医院这天,温琰要早上九点去急诊大楼接待他们。
早上,在合租的公寓里,温琰着急的对着镜子化妆,慌着要出门,深怕迟到。
今天她在医院没有排班,本来可以好好的在家休息。结果秦主任给她弄一个一天都忙不完的急活来。
睡懒觉的吴盈云到浴室里上厕所,见到温琰已经换好衣服要出去,她喟叹道:“唉,这人要是颗软柿子啊,就得被秦主任反复捏一千遍,她怎么什么活都分给你?
敢情我们琰琰是真不懂得拒绝的人啊,上次拉你跟医药代表喝酒的事儿,怎么就无疾而终了,她没让你去了?我怎么听说最后麻醉科也没进这个药,说不安全。”
“可能秦主任是器重我?”温琰试探的问。
吴盈云嘲讽的冷笑:“这样的器重送给我都不要。”
温琰搽完豆沙色的口红,巴掌大的脸蛋显得更加奶白。
精致的五官被日杂妆烘托得芳丽。
吴盈云瞧着,觉得温琰这样性子温软的女子就算不使任何手段,也能让陈时樾跟伍明纬为她神魂颠倒,确实是因为她天生丽质,稍微拾掇一下自己,就瑰态艳逸,明艳照人。
五月,北城初夏,气温上升。
温琰从衣柜里拣了件西装领的露肩连衣裙穿,奶杏色,白扣子,裙摆及膝,穿在她高挑的身材上,夸示得她腰细腿长。
“我们琰琰今天真漂亮!”吴盈云不吝夸奖。
下一句又开始调侃她,“可惜这么漂亮还是单着,唉,快点选一个吧,跟前任复合,还是跟新欢开始,我都替你急死了。”
“你别嘲笑我了,我今天难得好好化个妆。”平时温琰偶尔也会涂唇彩,打粉底,但是只是为了让自己气色好一些,今天她难得化一个精致的日杂妆。
因为秦主任昨晚给她发短信要她今天好好打扮一下,说不定电视台的人届时会让她入框,到时候纪录片播出来,她是代表了协力医院这家三甲大医院的医生形象。
收到秦主任这样的信息,温琰怎么敢怠慢自己的装扮。
描完眼线,温琰看时间晚了,拽了包就急忙下楼,走到电梯门口,正好遇见秦羡安跟秦丝蕊两兄妹出去晨练回来。
秦丝蕊见到温琰今天盛装打扮,羡慕大姐姐又漂亮又事业有成,秦丝蕊甜甜的叫温琰:“温琰姐,你今天好漂亮啊!是要去约会吗?你是不是跟那个帅警察哥哥复合了?”
温琰摇摇头,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今天我们医院有活动,我要去参加。”
“什么活动啊?”秦丝蕊好奇在医院有什么活动,温琰需要这样打扮去参加。“相亲?”她盲猜。
“不是,是有电视台的人要来我们医院拍纪录片。”温琰回答,电梯叮一声到了,温琰要慌着进去。
秦羡安站在一旁,穿一身白色运动服,高大英俊,神清气爽,站在早上七点的晨光里,气场强大。
从被秦丝蕊甜甜的叫住之后,温琰一直留意到秦羡安的存在,却没有跟他打招呼,显得有点奇怪。
上次他们就温琰的车子被擦花的事加了微信,后来客套的联系了几次,秦羡安很慷慨大方的花钱帮温琰把车子修回了原样。
温琰心里对于这辆车被意外擦挂,心里其实一直不太高兴,这车是伍明纬在她二十二岁生日送给她,有特别纪念意义的礼物。
那个生日他请了她全医学院的同学为她庆生,那是在家教甚严的温家长大的温琰过过的最快乐自在的一个生日。
秦羡安将车送到北城的4S店里,把车修复得很好,这事过去了,温雅也就没跟他再来往。
这段日子他都一直住在这栋楼里,温琰进出的时候偶尔会遇见他,也不会想要主动跟他打招呼。
不知为何,即使他表现得彬彬有礼,温良谦恭,温琰也不太想跟他靠近。
“我先走了。秦先生再见。”走进电梯的时候,社恐的温琰小声的跟秦羡安打了一个招呼。
“啊。”秦羡安牵唇笑了,目光被初夏的太阳照耀。
温琰看不懂他眸子里复杂的神采,也没有兴趣研究。
“嗯,温医生走好,祝今天过得愉快。”他说话的声音跟口吻有年轻帅气男子的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