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瞳孔蓦然放大,不可思议地想低头去看,下一秒没了气息。
房间内的人都陷入震惊,没等他们反应,杜袅袅和女兵连取几人性命,顷刻间,房里的男人尽数步入黄泉。
“你……你是……”剑豁捂着被抹断的脖子,鲜血喷薄而出,让他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他瞪直眼睛,手指着杜袅袅站立的方向,无力往前倒下去,成了一具尸体。
被困住的女子惊吓中回过神,明白发生了什么,狂喜的泪水倾泻而下,使劲挣扎起来。杜袅袅试着砍断铁链,发现链子还挺结实,“我来找钥匙,你去发信号。”
女兵迅速换上死人的衣服,沾了些灰在脸上,潜伏出去。
信号弹从通风入口处,笔直地飞上夜空,发出红色的烟雾和巨大清晰的响声。
沟渠外,另一处山坳里,赵锐带着一队人马正埋伏在此。
“无忧洞这帮杂碎,果然靠不住。一个女人,就把他们给摆弄了。”赵锐不屑地说。
赵平贵在他身侧,眺望信号发出的方向,“杜袅袅阴险狡诈,还好堂兄早有计谋。”
按照赵锐的安排,这是一个层层设伏的圈套。
首先拿捏无忧洞的把柄,让他们为己所用。无忧洞得了他的授意,便会安排人打着智能直聘的招牌,将杜袅袅吸引进洞中。
以杜袅袅的为人,她定是自恃聪明赶来救人,待她进洞之后等上片刻,让她在里头遭遭罪,他们再打着抓捕的名义,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届时他们带人进去,洞里的情况,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智能直聘牵扯进案件里,就着这由头将杜袅袅抓进刑部监牢,让她尝尝刑讯的滋味。
“如今看来,杜袅袅在里头闹起来,这倒也不稀奇。”他骑在马上,目光带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自信,“再等上一刻,我们进去。”
“报,发现对面也有一队人马,好像也是冲着无忧洞来的。”
听到突如其来的消息,赵锐眸光闪动,垂眸思忖,“难道是府衙的捕快,来的倒是挺及时。不过他们也就是装装样子,不会碍着我们的事儿。”
探查之人额上泛着汗渍,哆哆嗦嗦道,“报,看他们的装束,不像是捕快,倒是像……像安宁郡主的亲卫队。”
赵锐大吃一惊,“安宁郡主?她怎会卷进此事。”
赵平贵察觉到堂兄难看的脸色,想着自己被杜袅袅坑的那几次,顿感不妙,忙问道:“堂兄,可是有何不妥?”
何止不妥,简直大大的不妥。
安宁郡主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恃宠而骄。何况她恃的宠还是官家特许的,若是她知晓并参与了救援,那……
赵锐面色发白,眼神发虚,追问道:“那陶家呢,陶家和周家可有来人?”
探子哽了哽,“未见陶家和周家有何异动。”
赵锐不信,“陶玠呢?他难道没点反应吗?”
探子迟疑着,“陶大人已经在礼部待了七日,没回府了。”
赵锐:……
第63章 救援反击
安宁郡主?
这个从未设想过的因素, 陡然加入,如同布局完美的棋局突然被人搅乱了一般,吹皱一池春水。
赵锐握着缰绳的手紧握又松开, 原本的运筹帷幄闲适自在, 顷刻间化为心跳如雷不可置信, 短短不到半刻钟, 他却思潮翻涌, 将眼下的局势从头至尾重新梳理一遍。
半晌后, 他沉声下令, “我们撤。”
“堂兄, 这么好的机会, 我们要错过吗?”赵平贵不甘心道,早在探子来报前, 他还在设想刑部大牢里对杜袅袅用刑时的快意, 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
赵锐喉头微滚, 面色隐忍而愠怒,“时局已乱, 此时进去只会暴露自身。撤!”
他说话时声色俱厉,赵平贵想争辩什么也只得咽下去,一侧的衣袖空荡荡的,满脸阴郁,心里对杜袅袅的恨又多一层。
大队的人马悄无声息地离开, 一如来时。
同样看到信号弹及打探到消息的, 还有奉命来搜救的官衙捕快。
总捕头惊奇的神情与赵锐如出一辙:“安宁郡主,她怎么来了?你确认没有看错?”
负责侦查的捕快也是一脸无奈, “千真万确啊,头儿, 就那身行头,那装束,一套就得多少银子,还有那郡主府的标识,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看来真是安宁郡主,那这信号弹是发给郡主的?”总捕头思忖道,“不好,郡主她进洞了吗?”
“那信号弹一响,郡主就带人冲进洞去了。”不然他也不至于看的那么真切,大队人马乌泱乌泱的。
总捕头骤然一惊,大声呼喊道:“所有人,跟我进洞,保护郡主安全!”
他说话间带头拔出了兵刃,奋不顾身地往前冲,身后的捕快们跟随他的脚步,都拿出了吃奶的速度。
侦查的捕快边跑边问,“头儿,不是说等刑部的人进去后,咱们再进吗?”
总捕头:“你傻啊,郡主都在里头了,还管他刑部。要是郡主在这里面少了一根头发,咱们都得掉脑袋。”
侦查的捕快一听,跑的比方才更快了,众人一头扎进洞中,这才想起来,“头儿,我们不是来救人的吗,怎么任务变成了保护郡主?”一会儿打起来,到底顾哪头啊。
总捕头面露尴尬,“嗯,这个……杀贼救人,端了无忧洞的老巢,便是大功一件,顺带保护郡主,切不能让郡主有半点闪失。”
众人十分信服他理顺的逻辑,大声应和:“是。”正义感满满地向无忧洞的腹地逼近。
时间回到女兵乔装潜行,释放信号弹之时。
杜袅袅从几个死人身上搜出了锁链的钥匙,将被束缚的少女解救出来,捡起地上的刀递给她,“拿着这个,你就躲在这里,不要出去。等外面的事情解决了,会有人来救你。”
少女的衣衫被撕的破破烂烂,她含泪的双眼红肿,如同受伤的小兽,双手握住杜袅袅递来的刀柄,冲着地上的尸体发疯一般,将刀锋狠狠刺入他们身体。
泪水滚落间,恐惧、羞辱、愤怒,随着一刀又一刀落下,得到了宣泄和慰藉。
杜袅袅感触地看着这一幕,眼眶红了红。
少女确认这些人死的不能再死了,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杜袅袅扶住她,“到那边躲起来。”
少女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我和你……我和你一起去救人。”
她浑身害怕的颤抖,泪水因为惊吓过度止不住滑落,鼻尖通红,神情却透着坚决。
杜袅袅点点头,拉起少女,两人刚一出门,走到拐角处,立即有人发现了她们。
“干什么呢?想逃?”
过道里围着桌子猜拳的地痞们伸手就要去摸身侧的刀,少女吓得尖叫一声,惊慌的躲到杜袅袅身后。
“屏住呼吸。”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迷烟似的药粉挥洒开来,大汉们手刚搭到钢刀上,个个倒栽葱似的躺倒在地。
杜袅袅捏着鼻子,踢了踢昏迷的人,“这药力是够强的。”
眼眸瞥到挂在墙壁上的钥匙串,快步走过去摘下,扔给少女,“分头去救人。”
走道尽头,关在牢笼里的女子,睁着一双双大眼睛,近乎茫然地看向外边。被骗进地狱的这些天,她们曾无数次幻想过被解救的场面。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折磨,她们心里的光几近熄灭。
无穷无尽的凌/辱,即将被卖掉的命运。待的时间最久的那些人,甚至会想,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日复一日的精神摧残中,她们几乎麻木。
本以为今夜也是一样。
难捱的时光唯有麻痹自己,才能苟且偷生。
死一般的沉寂中,忽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是钥匙晃动的声音。
“是有人来救我们了。有人来救我们了!”她们的眸子亮起熄灭的光芒。
“啊啊啊!”长期的欺压下,她们有的人甚至业已失声,但无论说不说的出话,她们都在努力的开口,奋力晃动着困住她们自由的牢笼。
她们中有些刚被抓进来的,蓦地站起身来,接过杜袅袅扔进来的武器,挥舞大刀砍破了牢笼。
这些人正是下午潜伏进来的女兵,她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女子亲卫队的武器——刀、剑、连弩、弓箭,全被杜袅袅统一收集,放到了系统自带的储物格里。同一样的道具,每一格最多能储备两百,需要时再拿出来,足以应对这样的局面。
铁锁被解开,被斩断,困住她们许久、碗口粗的木头被刀刃划出的冷芒劈成了几段。
被关押的女子在女兵的帮助下鱼贯而出。
摆在她们面前的,是堆成小山,密集交叠在一起的细窄尖刀。
这是适合女子用的武器,湿热困厄的地下,杜袅袅的眸中倒映出墙壁上燃烧的火把,“拿起武器,保护好自己,对准你们的敌人。那些骗了你们的、伤害你们的、践踏羞辱你们的人,看清他们的嘴脸,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她的声音穿透过道,神色淡然而肃穆,“今夜,我们带你们闯出去!”
无忧洞的地形盘根错节,牢笼设置在最里层,在外有层层把手,也就是这些地下组织成员聚居的场所,其中人数最多的,便是杜袅袅被押解进洞时注意到的那个巨大的石洞,可容纳百人。
内里的骚乱很快传导到外侧,昏昏入睡的流氓混混、逃兵歹徒们纷纷苏醒,警觉地望着洞内的方向,往常他们不是没有过遇到过出逃的,多半是乔装暗渡陈仓,今日这般大的阵仗,却是头一次见。
他们睁大眼睛,手里握着看家的兵刃,想来不管是什么情形,无非是些手无缚鸡之力侥幸逃脱的女子,逮住带回去收拾一顿也就罢了。因此,他们大部分人还是目光散漫,心不在焉。
直到看清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确实是女子,但却是一支女子军!
眼前的一幕,超出了在场所有男人的认知。在他们印象里,大颂女子莫不是温温柔柔不堪一击的模样,在家相夫教子,和男子比,她们力量不足,只有任人欺凌摆布的份。
男子想如何,她们便只能如何。
万万没想到,这里却有这样一群彪悍的女人,她们握紧了手中的刀剑,有的手持连弩,对准了他们。
杜袅袅没看过多少兵书,但不妨碍她了解到冷兵器时代最基本的对战思路,她们冲出来的过道狭窄,两边垒砌的土墙可用于遮挡。百步的距离,弓箭手攻击最佳。
擅长连弩和弓箭的女兵站在第一排,借着距离的优势,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先来一波无差别乱射。
有的地痞混混们将将看清来者的情状,便被钉死在墙上。
拿着刀剑的女兵在第二排,乱箭营造的压迫感后,便是她们的主场。安宁郡主崇尚女将,对自己麾下的士兵,亦是按照行军打仗的标准训练,习得都是战场上纯粹的杀招。
杜袅袅看准时机,一声令下,她们便手持刀剑毫不犹豫地斩杀。
被关押的女子,亦拿稳了兵刃,尽管她们还不熟练,但她们有的是愤怒,有的是决心。
就算是死,她们也要冲出去,也要杀了这些肮脏的杂碎,她们眼里含着怒意,只求将这洞里所有的污秽,统统杀个干净。
圆儿拿着杜袅袅给她的那把匕首,在家,她也就是杀过猪,宰过鸡。她的身量笨重,却力道惊人,地痞砍她时,她拿着匕首硬生生能顶住对方的大刀,将人掀了个趔趄,她自己也被地上的尸体不小心绊倒,一屁股坐在地痞的身上,将人压得喘不上气来,手中的匕首顺势插入地痞的头颅。
复仇的鲜血染了一地。
她气喘吁吁地捡起地痞的钢刀,看着那些常在京城游走坑蒙拐骗无恶不作的混子,“奶奶的,我跟你们拼了!”
她动作虽慢,一脚踹飞过去却能连带着撞倒三四人。简直犹如力士般的存在。
杜袅袅和杜柒柒护着从牢中救出的孩童,十几个小豆丁睁着黑漆漆的眼眸,一个拽着一个的衣角,害怕的挤在一团,紧紧跟在她们身后。
有些流氓斗不过女兵,混战中瞅准了这些软柿子。
这些女兵出乎意料的强,那些被关的疯女人只想着报仇,全都杀红了眼。
只有这些小孩,能让他们找回恃强凌弱的痛快。
他们扬起了亮闪闪的刀,原以为杀这些孩子不过就跟切瓜切菜般易如反掌,却在接近时看到一个盲女挡在这些懵懵懂懂的小屁孩身前。
盲女?
看起来还是个尚未及笄的黄毛丫头。
也许是拐骗时一并抓进来的。
勇倒是挺勇,不过她以为自己是谁?那弱小的身量能够死几次的?
月光照不到阴暗的沟渠,在强大面前,弱小必将被碾压的四分五裂。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究竟谁才是弱小。
盲女没有刀剑,只有一根盲杖,看似随意的挥出,却在几个呼吸间轻松斩杀了十个不长眼的流氓无赖。
试图靠近者,无人生还。
无论是谁,都是一杖毙命,不见任何纰漏。
众人这才知道自己是惹了什么样的杀神,挥手即死。她根本不需要看见你,便能强悍到不带犹豫地带走你的性命。
杜袅袅借着妹妹杀出的血路,小心地护着孩童们往外一点点挪动。她原本习的便是格斗之术,出手干净利落,招招命中要害,但通常她顾及身后的孩童,踢飞出去的人会有其他女子替她了结。
除了这个洞穴,蜘蛛网状的其他洞里、沟渠里藏着的恶棍流民、亡命之徒,源源不断地往这边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