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准备好了,直接回去就好。”
她抬起眸,望进他眼底几秒。
他卸走了她一点又一点的迟疑和犹豫。
停顿须臾,她轻轻点头。
而这也会是,他第一次以她丈夫的名义登门。
还是被丈母娘邀请的。
她握着他的手,拨弄着玩,问说:“你会紧张吗?”
以前好像不会想这种问题。
不过后来她慢慢发现,他也没有那么无所不能。在关乎感情的问题上,他时常笨拙。
他瞥她一眼,“那你记得多照顾着点。”
她眨眨眼。
他施施然补上:“别只顾着和余阿姨吵嘴,忘了管我。”
听着好似有几分可怜,但又是她最熟悉的阴阳怪气。
贺明漓:“?”
她嗔怒地瞪他一眼。
却不妨碍他心情极好地扣住她手,交握。
……
回到清溧湾后,夏特助帮忙把东西拿上楼。
他们从美国回来直接去接人,中途连个停歇都不曾,会有一些行李。
自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件包装好的物品。
应该只有他知道,傅总为了它费了多大心力。
他先去的美国,寻找无果后,傅总原也没有强求。却不想,不过一转眼,傅总便转了一副态度,立即动身前往,亲自去到那个住宅里寻找。
前后态度对比足见明显。
而东西赫然不在傅总记忆中的那些位置,他们重新将那个房子进行地毯式搜寻。找到之前,他眼看着傅总整个人都紧绷着,却怎么也没有要罢手之意。
好在,最终还是在堆满东西的阁楼里的一个箱子深处找到了这些。
之前他不明白原因,直到现在才了然。
倒也难怪——
怕是就算要将整座城市翻一遍,傅总也誓要将这些找出来。
临走前,夏特助还是不忘多句嘴让他多休息。
为了找它们,傅总这两天没怎么合过眼。
贺明漓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她悄悄抿着唇。
阿姨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他们一回来便能用。
饭后,傅清聿将那些东西从袋子里拆出来,去清洗晾晒。指尖抚过边缘缝线,眼眸中可见寸许柔和。
看得出来她很努力了,也看得出来端倪。可他从不曾这般仔细看过,也就不曾发现。
冬天将至。
去年冬天,它们被藏于深处,今年冬天,再不会了。
晚了有一年。
奔波了一天,今天他打算早点休息。而她微垂着小脑袋,也跟在他身后。他的视线扫过她,看出她有什么话想说。
他拉着门,等她也进来后才关上。
她先洗完澡,在等他时,收到了上次那个摄影师发来的消息。
他分享给她一个视频链接。
【贺小姐,我在国内的账号刚开,放的第一个视频就是你的视频。刚开始还挺正常,但是今天浏览量突然创新高,好像有要爆火的感觉。】
【感兴趣的话你也可以点进去看看,然后就是如果在路上被认出来,也能知道下是什么原因,我怕你到时候一头雾水[笑哭]】
【当然,如果造成困扰了您随时联系我!】
他真的很真诚。是很难会让人不喜欢的真诚。
贺明漓并没有介意,反倒是被勾引出点好奇心,顺着那个链接去看原视频。
评论区里确实热闹,各种议论都有。
漂亮的琉璃眸扫到了其中几条评论。
【原来真的有人能够将高贵两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就连一根不起眼的头发丝都在书写。原来这就是千金风,我第一次这么直观地体会到】
【从开头傻乐到结尾,直到最后一张照片,笑容凝固。来晚一步,名花有主(捶胸顿足)】
【好漂亮啊,她怎么能漂亮到这个份上,这是真实存在的吗?约到摄影师的话能拥有一样的美貌吗?】
【高度怀疑最后一张照片是故意放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死心】
傅清聿非要参与进拍摄的用心掀开了一角。
小千金恍然。
贺明漓还不曾接触过这些,也不曾在网上拥有太多关注和讨论度,倒也觉得新鲜。直到浴室的门发出声响,她才按掉手机,随手放去床头。
她猜到他可能很久没睡,不想打搅他睡眠。
实在乖得不行。
可他并没有要安安静静睡的意思,将她搂了过来,低声道:“还欠你一句话——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它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没有之一。
贺明漓去年在等着的话,今年终于听到了。她弯了弯唇,故意道:“可它不好看。”
“没有不好看。”
“它长得像是我批发的。”
“……”
某人难得被噎住。自己造的因,自己还得吞果。
贺明漓怼完,终于愿意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忽然安静下来。
她转了个方向,往他身上趴着。细声细气说着的话,像是从他胸腔里发出的一般:“傅清聿,你觉得我更喜欢池牧舟,是不是也和这个礼物有关?”
——他会那么想,是不是也有她给他造成误解的缘故?
“你觉得,我送给他的更好,也就是更喜欢他,对吗?”她仰脸看他。
也难怪,他会总是在意池牧舟的问题。难怪,在陪他挑礼物时,他会有那些反应和言语。
现在回过头去望,便能很好地解释。
她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下头。
她给他造成了误解……叫他怀疑与不安。
与她最初想表达的心意,背道而驰。
贺明漓不由蹙起一弯黛眉。
事情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他低眸看向她,眸光微动,但并未否认。
从去岁至今,一直在影响。
他不得不承认。
“可是没有的。”她小声低喃。
他置于她腰间的手收紧,“嗯,我知道。”
现在一切疑问都已解开。
静了须臾之后,她忽然好奇:“你误会了以后,有没有想过让我和他在一起?”
黑暗中,他淡淡阖眼,眸中温度却不见底。
“没有。”
他们要么,在他不知时快点在一起,要么,就是被他抬手拦断。
给他机会,征询他意见,那他便只有一种做法。
他不会让。
至于前者,如果真的实现,他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场景。
越是想,那个画面好似就越是清晰真实地历历于眼前,他的眉心逐渐紧皱。
终于,再也压制不住般地,抬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上。
湿热感黏腻而至。
他掌中用力,将她压向自己。
危险的气息在弥漫,叫人越发得以清晰地感知。
仿佛是野兽出洞,叫人警觉。
贺明漓听见他极克制压抑的一声答案:“漓漓,我不可能叫这个可能发生。”
他笃定得刮出了几分厉色。
第60章 60 、迷失 01
贺明漓被他那声“漓漓”唤得失了半瞬神, 就被他压进唇舌。
他甚至都没有给她深一步探究的机会,便刮起飓风。
她下意识地攀住他,如同在大海中拉住船帆, 竭力稳住船只。
没有便没有,这么用力做什么……
好像被按到了某个不能按的开关。
可是明明只是假设一下。
一些深藏着的阴暗的占有欲仿佛在缠绕, 也被她隐隐察觉。
她觉得,她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他所作所为,似乎并不像二十来岁那年给出的答案,完全不钟意……
察觉到她的出神一般, 他很故意地咬了下她的舌尖。
唔——
贺明漓不满又娇气地蹙起眉。
娇声的嘤咛就在耳边, 仿佛踩中某块实地。
他闭了闭眼, 掩去眸中深黯。
没有想过让。
但也想过,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
那他就只能旁观, 佯装无事地与他们谈笑风生。不论是什么心意, 也就只能都掩藏好, 一旦掩藏不好,便连仅剩的友情都堪忧。
想象一下都觉得, 像是有把刀在心上生刮。
夜色为暧昧加了不少砝码。
他抚过她微湿的鬓角,吻依旧温热。
“你问完了, 到我了。”他吻了下她耳侧,仿佛接过主导棒的上帝,“该我问你, 为什么要亲自做这一套送给我?”
这一套礼对她而言, 算是不轻。
是连她自己都说了,不会再做第二回 的礼。
这般特殊珍贵——又该是为何呢?
他轻轻敛眸, 仿佛主宰一切,亲吻着她, 想引诱着他的姑娘走向灵魂的出口。
于那暗黑狭长、见不着半点光亮的隧道里走出。
局面的主导和掌控一下子调反。
傅清聿没有告诉她,在知道那些是她亲手做的以后,他几近一下子如坠冰窟。
她的那几声控诉砸过来,他硬生生的只能接下。
因为每一句都是事实。
甚至来不及去思索其它,也来不及有其它情绪发生,便紧急打电话更改原定计划,叫停夏助回国。
——原先让人去找,是因为她提及,叫他想起被忘在美国的这些东西。他想找回,但还没到那个非要不可的程度。
通通找过一遍,仍找不到,也就只能罢了。
可现下已然不同。
他便是将那座房子拆解作一个个砖块,也要将它们找出。实在找不到,便将这一年用过的所有佣人都叫来问上一遍……
诸多法子,在飞机上都已经被他想过。
最终在那个箱子里翻出来时,它们被压得都变了形。
他从来也没想过,也没敢想过,那些会是她亲手制成。
天堂地狱,低语天堂,从来只是一念之间。
“去年冬天,纽约很冷,又常下雪。”她回忆着。
他的思绪好像也被牵引回那时。
冬天,纽约,雪。
没什么关系的三个字,平白无故变得浪漫。
“就想给你做些保暖的东西。”她想了想,说完了。
只是做之前也没想到会那么难而已……
早知道的话,她也不一定做不做。
她眸光心虚地闪了闪。
听上去,就是这么简单又纯粹。
她待他们,也向来如此,赤诚热忱,才会叫人忍不住对她的喜欢。即便是温缇和凌霜,比她大一点,也忍不住都将她当做妹妹。
可他不信。
他觉得,这其中还有一份额外的偏待。
并非那般简单那般纯粹。
他凝着她的眼睛,饶有兴致地一问:“只是这样吗?”
他的嗓音自耳廓拂过,惹起一阵酥麻。
像是一阵扣响。
连心口都慌乱。
她胡乱地点点头。
这理由多充分?
他不置可否,提了提唇。
这一场雪倒是给他做了提醒,他与她提议:“纽约冬天降雪丰富,是滑雪的好时节。到时候我们就去那里度蜜月,如何?”
前面的话还挺正常,像在念诗一样,还很有情调。
直到听到后面,贺明漓却是愣住,倏然抬眸,漂亮的琉璃眸中有震惊,“蜜月?”
他们结婚结得简单,省略了不少程序,这也是其中一道。
她都没有去想过,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地提起。
他就跟没看出她的震惊一般,很自然地应了声,“嗯。”
便混杂着吻又落了下来。
她的乌睫颤了颤,还没来得及反应和消化,声音就被吞了下去。
……
顾念着她奔波了两天,傅清聿倒也没太折腾她,她睡得还算早。
醒得也早,贺明漓迷蒙地去抱旁边的人,消散睡意。
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觑觑他,发现他也已经醒了,正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
她很感兴趣地问:“你在思考吗?”
他瞥她一眼,继续望着天花板,“嗯。”
“在思考什么?”
“思考我的……”
他停顿了下,而她的好奇更浓,仿佛下一秒他就要与她谈什么人生哲学。
他淡淡:“夫妻生活。”
贺明漓:“?”
她的好奇卡在一半,对他的滤镜破碎。脸上迅速染透一片红,怎么会有人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
傅清聿叹了口气。
贺明漓:“……”
她抿紧了唇,并没有接着好奇他叹什么气,便要撤回肢体接触。她此刻同他的肢体接触实在有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