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摸索着翻身到江知酌身上,趴下就是江知酌的胸膛,小碗侧耳贴在江知酌心口的位置。
“咚咚的,”小碗听着穿透耳膜的心跳声,“有点像敲鼓声。”
“下去……”
江知酌仰了下脖子,嗓音里是强装的镇定。
“啊?”小碗被拒绝的莫名,“前两次你说你冷都要拿我当被子的。”
“我热。”
哦,小碗从江知酌身上下来,说不冷就行,睡吧。
江知酌闭着眼睛装死。
小碗躺着躺着突然睁大眼睛,然后挪远了一段距离,试探地问:“要不……我给你念一会《佛心咒》?”
“不必。”
哦。
安静。沉默。
没一会小碗拿出英勇就义的气魄闭眼说道:“那你来吧。”
“来个屁!”江知酌咬着后槽牙,怨恨小碗的不知好歹,“你的身子现在还不行。”
小碗被江知酌的粗话逗得笑出声,那么一张斯文的脸上说出粗话,真是挺有意思。
小碗无辜地看着江知酌。
“你笑吧,”江知酌说,“过年有你哭的时候。”
第80章 挨揍记
东宫门口排满了一溜马车,钱朵朵出个门的阵仗大到令人咂舌。
“筝安,我要出发了,你想我了,就给我写信,”钱朵朵拉着小碗的手,依依不舍得道别,“我可能要生完才回京,我娘在京城顾不上我,我就去找外祖母。”
另一边秋舟聿在跟江知酌汇报政事,陈旭在枢密院上任一多个月了,如江知酌所料,群臣从开始的反对之声都无需江知酌出马就被陈旭摆平,陈旭升官又要娶妻,忙到头都后脑勺也乐此不疲。
“快上马车吧,别冻到了,”小碗扶着钱朵朵上去,“扬州风景比京城还要好,你去吧,我过完年我寻时间偷偷去看你。”
另一边秋舟聿行礼告别江知酌,江知酌抬了一下秋舟聿的胳膊说:“这两月辛苦你了,此次多陪少夫人几日,年后再来当值。”
秋舟聿颔首应是。
江知酌放低了声音说道:“我在刑部给你挑了几人随行,快到年关了,愿你此行布帆无恙。”
秋舟聿再次谢过江知酌,钱朵朵此行的确是有点招摇,秋舟聿不由得感叹江知酌的能力,上到能统筹朝中政事,甚至身边的小事都做得妥帖。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江慕安和苍赤的大满公公和苍赤皇子夏侯冲同道进京,江慕安要回京参加江景景的大婚,并在京中过年,大满和夏侯冲代表苍赤入楚朝贺。
午后,江知酌和小碗在书房里互不打扰,又时不时眉来眼去。
“太子殿下,您该到时辰入宫了,”容词在外面敲门,“马车给您备好了。”
“今晚宫里有接风宴,晚膳你自己吃,叫上天一一起也行,”江知酌摸着小碗的耳朵,“不必等我,早点睡。”
小碗点头,明白这是江知酌替她向宫里说过不用她出席,她也没想去,毕竟席上有淑妃在场,这样的场合,明德帝会顾及淑妃的脸面放她出来,而且六公主成婚在即,小碗只问了句:“那德妃娘娘也去吧?”
他们已经成婚了快四个月了,小碗还没见过江知酌的母妃,虽然她不喜欢宫里繁琐的关系和礼仪,但是没给德妃请过安,小碗总觉得过意不去。
“没事,我先去母妃那里请安,把你的那份也带到,”江知酌宽慰小碗,开玩笑般地逗弄,“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别着急,以后有机会见到的。”
小碗后仰一段,脱离江知酌的控制区,对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
江知酌蹲下身子,摸着小碗的膝盖,有点为难地说:“今天苍赤使者也在,我得……带夏侯雅去赴宴。”
“好啊,”小碗拣起手边的书,隔在江知酌面前,挡住江知酌的视线,口气中是变了味的无所谓,“反正你后院遍地美人,当然要挑个漂亮的去赴宴。”
江知酌轻笑一声,拍拍小碗的膝盖:“那我带这个,这个最凶,带出去最安全。”
“最凶的还是懂事一点留在家里,不能一个优点都没有是不是,那迟早要被负心汉休妻的,”小碗推开江知酌的脑袋,“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负心汉轻吻了下丑媳妇的手指起身走了。
夏侯雅见江知酌只身一人,故作惊讶道:“太子妃呢?”
“太子妃身子还未痊愈,”江知酌指着另一个马车,“入宫后你可以先去跟你兄长见一面,我要去给我母妃请安。”
夏侯雅没问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给德妃请安,而是十分懂事地说:“多谢太子殿下。”
江知酌见夏侯雅一副小姑娘的模样,怜她年纪尚小就离了家国,也从未为难过她。
不过两国形式虽然好转,但之前的恩怨不是一场联姻就能抵消,况且江知酌对夏侯雅没任何好感。
在江知酌看来,夏侯雅懂事安分,不争宠,就已经够了,苍赤不再进犯提过分的要求,那他也能做到以礼相待将夏侯雅安置在东宫一角。
席间都是国戚重臣和一些明德帝的后妃、皇子和公主,既有家宴也有政事。
二皇子江睿义也来了,早些年江睿义被封了郡王,在扬州赐了封地,如今过得滋润无比。
江睿义是皇长子,按理说该是亲王爵位,也能在京中入仕,但皇后太明白自己儿子成不了器的德行,早早给江睿义成了家,让明德帝将其指派到了扬州。
江睿义娶了一妻四妾,这次带来了一个小儿子进京,明德帝到底已经年老,更多了对孙辈的舐犊之情。
明德帝坐在主位,将两岁的小皇孙抱在膝上,病容都退了几分。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在膝边玩闹,朕也觉得这日子有趣多了,”明德帝说,“几个皇子中还是睿义最有福气,也孝顺,早早给朕生了几个皇孙,让朕能对列祖有个交代。”
“慕安的孩子朕不知能不能抱上了,”明德帝看了一眼席下,“知酌好歹娶了妻妾,不过也没个好消息传到宫里。”
明德帝此时像个寻常老父一样,叨念着自己的孩子。
江慕安隔着席位和江知酌对望一眼,江知酌主动举杯揽下了话,说道:“二皇兄的福气我和三皇兄是羡慕不来的,今年越州丰收,政事详和,父皇也该夸ᴊsɢ赞三皇兄的。”
小孩子认不得自己的祖父,被抱了一会就扭着身子要去地上爬,明德帝把小孩儿交给宫人,没放过提点儿子,说:“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
“父皇说的是,”江知酌说,“不过太子妃身子不好。夏侯良娣还年少,刚远到东宫,儿臣想让其再多玩儿两年,这女子怀孕辛苦,诞下下孩子后,又要把心思扑在孩子身上。”
江知酌朝着夏侯冲和大满的方向,说道:“夏侯良娣自小千尊万贵的长大,自然到了东宫更得娇养着。”
夏侯冲回敬江知酌一杯,说:“楚国太子能如此珍视雅雅,是雅雅的幸运,我敬太子一杯。”
江凌远在一边着低着头吃肉,他对苍赤最是忌恨,不愿像江知酌一般虚与委蛇的应付。
他也太久没吃这么好的宴席了,上次还是江知酌大婚。江凌远在兵营要跟战士们同吃同睡,越州今年再丰收,毕竟也是修整后第二年,兵营里不可能顿顿吃得好。
明德帝饮了几杯酒,看到江知酌与苍赤交谈间还算愉快,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太子有心就好,既然如你刚才说的那般,那朕再给你选几个人到东宫里伺候你。”
江知酌握着酒杯的手指倏忽地收紧了,明德帝显然忘了当初他要江知酌娶薛楚楚时的说过不会再干涉他娶亲的话。
江知酌心底凉意一片,不知道明德帝此时又想拉拢或者抚慰哪位大臣,要给他再娶上几个。
想想出门时小碗那可人的模样,江知酌勉强一笑,说:“父皇有所不知,太子妃在南疆那蛮荒之地,学不到女工和礼仪,竟跟秋家小少爷学了一番衙门里的功夫。”
江知酌有意提醒明德帝当初流放小碗和之前淑妃派人夜袭沧海殿之事。
“现在东宫由太子妃掌管,儿臣怕哪位世家小姐嫁进东宫,受了委屈,”江知酌说着,“不过太子妃入了东宫这些日子,脾性也柔婉了很多,在儿臣面前,还是很懂事的。”
明德帝又想到当初把何碗指给江知酌之事,他也不愿再提。
江知酌三句真两句假应付了此事,江慕安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看了江知酌两眼,闷头灌下一杯烈酒。
在江慕安眼里,江知酌说的都是反话,小碗既不会蛮横无理,也不会对江知酌特殊对待。
席见相谈甚欢,淑妃也借此宴解了禁足,后日是六公主的婚期,淑妃少不得要接受皇戚的祝贺。
大满说上次见太子和夏侯雅大婚礼仪相当豪华好看,跟苍赤也有一些不同,陈老侯爷便邀了夏侯冲和大满后日也去陈府做客。
临逢年下,又是一个不醉不归之夜。
江知酌没在席上多待,明德帝出去后,江知酌便带着夏侯雅回了东宫。
“尊贵的太子殿下,您慢点,”江凌远在后面喊,“三皇兄醉了,你送他回去。”
“你去送,”江知酌没好气,“你不是挺能言会道,刚才在席上也不见你多话。”
“哎呦,刚才哪有我说话的机会,”江凌远转移话题,“三皇兄醉了,你又要走了,一屋子宗亲不得是我陪着一晚上。”
“嗯,还早呢,恒安王府不远,你去去就回,不耽误。”江知酌抬腿就走。
“以前宴饮也没见你着急回府啊。”江凌远在后面嘟囔。
“以前那是没娶妻,”江知酌回头,“你方才没听见吗?家中现在有悍妻,回去晚了进不去房门。你没娶妻没生子,怎么会懂。”
江凌远嫌隙道:“行了行了,你赶紧走吧。”
金云台的灯还亮着。
江知酌进屋看了一眼窗台上的积雪草,还绿油油的。
初十七在外间写字,小碗靠在床头看书。
“还挺早的,宫宴结束了吗?”小碗转头说。
江知酌嗯了一声,抽走书册,坐在床上,问道:“牛乳喝了吗?”
小碗点点头,江知酌又问:“药喝了吗?”
小碗闭着眼睛点点头,等江知酌亲她。
江知酌捏着下巴撬开唇齿,不过几秒,小碗那边都没来得及回应,江知酌就撤开距离,拉着小碗的胳膊给小碗翻了个身。
小碗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几个巴掌就落在了她身上。
小碗疼得呲牙,想回头看一眼,还没回过头,江知酌松开小碗,抬腿离开了里间屋子。
第81章 阴谋论
小碗跪坐在床上低头喝药,苦也不敢说话。
江知酌一脸怒气地看着小碗,初十七、白竹、静兰跪在地上有些疑惑也有些害怕。
“我问你们,”江知酌沉声说,“太子妃有几次没喝药。”
三个侍女互看一眼,没人说话,也没人知道。
只有小碗自己知道,自己把那苦得倒胃的汤药浇了几次积雪草。
积雪草喜水,一天浇两次也没问题。
估计那些贵得吓人得人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修成人形,最后的归处竟然是灌溉到了一盆水草里面。
“七八次。”小碗捧着空碗,声如蚊呐。
“出去,”江知酌对着三个侍女,“再有一次,我轻饶不了你们。”
白竹拿过小碗的碗,给了小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初十七刚放下垂帷,还没关上门,就听到里间的异响和小碗的叫声。初十七想进去看看,白竹赶紧拉住她,让她别管。
“太子殿下那么在乎太子妃,没事的,”白竹说,“太子殿下最心疼太子妃了。”
小碗心想:“真疼。”
没料到江知酌还要打她,第一下小碗没忍住叫出了声音,差点没跪住向前倒去,江知酌“贴心”地扶住小碗的肩膀,把巴掌尽数落在小碗身后。
小碗能从现在的力度对比喝药前的力度,感受到江知酌怒气不减反增。
江知酌停了手,小碗不想回头看了,上半身向前一趴,把脸全部埋在枕头里。
大有“要打就继续打,不打了就睡觉。”之意。
江知酌站在床边叹口气,小碗前十日就跟他说过舌头麻,能尝出一点苦意,江知酌说是天一的药起了作用,让她继续喝药。
小碗心里也苦,恢复了一点味觉就赶上了要调养身子每日都要喝药的时候,没想到偶尔几次不想喝,自作主张倒掉以后,江知酌就能生这么大气。
江知酌忘不了小碗昏迷的那些日子,看着趴在床上的小碗,很无奈,听话的是她,办傻事的也是她。
江知酌这次不想哄小碗,可小碗的性子怕是很难反过来主动哄江知酌。
熄了一个烛灯,还留着窗台上一个小烛灯,脱靴后躺小碗身边,“何筝安,我手疼。”
小碗慢吞吞地看了抬脸看下江知酌的摊在床中间的手掌。
能不疼吗?!小碗想,你那么用力,我也又痛又麻。
没看江知酌的脸,把手拿到自己面前的枕头前面,低头吹了吹江知酌的手心。
江知酌就这个姿势,捏了下小碗给他呼气的嘴巴,“说说吧。”
小碗把额头磕在江知酌手心里,闷声道:“不说,睡觉。”
“委屈了?”江知酌问。
小碗想说没有委屈,可一张口想到成婚几个月,江知酌百依百顺,连重话都没对她说过半句,今天竟然能下得去手打她。
“有事不能好……”小碗又气虚。
“好好说吗?”几个字被小碗咽回去。江知酌每天不安其烦地叮嘱她,钱朵朵不在东宫的这几天给有空就亲自端药,人家好好说了,她没听。
“有事好商量,”小碗说,“今天我不跟你计较了。”
“好,”江知酌笑了下,“下次跟你商量,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打。”
“没有下次!”小碗有点恼火。
“我也希望没有下次,”被子在两人脚上的位置附近,江知酌把被子提到小碗大腿处,手放在小碗后腰上,“还疼不疼?”
小碗咬牙把被子提到脑袋顶盖住自己,带着些凶气说:“不疼了,赶紧睡觉吧。”
江知酌没再说什么,小碗还是趴着的,把人揽近了些,像往常一样轻拍着小碗的后背和腰。
过了不到两刻钟,小碗呼吸平稳了些,江知酌起身褪下小碗的里裤。
总共两团手掌大的地方被责打十几下,已经泛了红肿。小碗又长得白,白瓷一样的肌肤上突兀着两团红肿。
江知酌起身去外间,刚想轻声吩咐初十七什么,就瞥见外间桌上放着一个消肿止痛的药膏。
给小碗上完药,幸亏没把人弄醒,起身就看见小碗的耳尖跟身后一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