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看到了自己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的一幕:从天而降的男人,手执长//枪,在她面前表演了什么叫做以一敌十。
那叫一个气势逼人。
赵瑾因为震惊说不出话来,那头紫韵幽幽转醒,然后被满地的尸体吓得尖叫起来,然后被赵瑾捂住了嘴巴。
最后,那神秘人解决了所有人后,回头看了眼主仆二人,那双眼睛,有些说不出的眼熟,但绝不属于赵瑾认识的人。
直到那人单膝跪在赵瑾跟前,轻声道:“臣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这一声,也足够陌生,但赵瑾看着那双眼睛,忽然脱口而出:“唐世子?”
跟前的人还没起来,闻言抬头,顷刻间摘去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一张略带野性的脸。
他与唐韫修生得相似,然而两兄弟之间也有许多不同之处,譬如世子边疆戍守多年,风吹雨晒,肤色略深些,容貌和身形看着要粗犷些,但那眉眼,倒是如出一辙的模样,生得有些许勾人。
“殿下认得臣?”这下倒是轮到唐韫锦愣了。
赵瑾:“……”
你们两兄弟这眼睛,确实不是那么难辨认。
“唐世子什么时候回京了?”赵瑾问起了正事。
戍守边疆的将军悄无声息回京,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事。
唐韫锦冲赵瑾行礼作揖道:“今日方才到的。”
在宫门前却不巧撞见了形迹可疑的人,又看见赵瑾上了马车,于是跟了一路,也幸亏是跟了上来,不然不知会造成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赵瑾听着唐韫锦的话,猝不及防沉默了一下,顺便收好了自己袖间的东西。
幸亏唐世子来得及时,再晚点,那人就轮不到他来杀了。
赵瑾还没杀过人。
但这世道,若真是不动手便会死,她宁愿死的是别人,而非她自己。
当然,现在有人罩着,华烁公主一下子就“娇弱”起来了,她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眼泪,惊吓过度般道:“幸得世子相救,本宫在此谢过……”
唐世子看着有些迟钝地“惊吓过度”的弟妹,难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道:“臣已派人去通知韫修,他很快便来。”
于是在驸马以及官兵赶到之前,这唐世子……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抱出了个肉团子,塞赵瑾怀里。
“殿下若怕,抱点东西压压惊。”
赵瑾猝不及防和怀里小孩大眼瞪小眼,这小孩儿看着可爱,肉倒也是结结实实的,只是小孩儿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大变活人?
没等赵瑾反应过来要发问,怀里的人类幼崽抬眸看着陌生的面孔,神情中带着疑惑与茫然,又转头看着两步之外的唐世子,嘴一撇,没有任何预兆,陡然放声大哭。
“爹——”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水凉了
幼崽脑袋上还沾着不知从何处惹上的草屑, 小小又敦实的一个,脸上的肉坨坨挂上了豆大的泪珠,圆溜溜的眼睛一直追随亲爹。
看起来弱小无助还有点小可爱。
而唐韫锦作为戍守边疆的将领, 他的肤色与赵瑾怀里的幼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由此可见,大将军在养孩子方面,也挺精心呵护的。
幼崽一开始是有些怕生,然而在意识到眼泪也没办法挽回阿爹的怀抱后,开始认命, 最后在赵瑾的怀里哭累了, 肉肉的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实在是我见犹怜。
赵瑾一开始还不适应怀里多了这么一个小肉团子, 但抱着抱着幼崽认命靠过来贴贴的模样又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心软。
唐世子看起来是孤身一人。
赵瑾还没看明白这一出, 毕竟戍守边疆的将领无召回京是重罪, 更何况是这样称得上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室面前, 就算现在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也不代表赵瑾能替他兜着。
在还没有其他人到来之前,赵瑾看见唐韫锦低头检查那些死人的盔甲以及物品, 随后那双与唐韫修有几分相似的眸子变得愈发冷淡。
赵瑾开口问了一句:“世子,这些都是何人?”
总归是死也要死明白些, 好端端招来了被绑架的祸端, 她总要问个清楚。
高大的男人在蹲下检查了一番后,沉默了些, 随后才缓缓回头,答了赵瑾的问题,“回殿下, 从装扮配饰看, 这些应当是唐家军。”
唐家军。
这三个字落在赵瑾耳中, 有那么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唐家军的将领就站在她跟前,而他却说这遍地的尸体,属于他手下的唐家军。
赵瑾在这种潜移默化的环境中活了二十年,她当然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人在借她的身份或者唐家的身份在下棋,今日若没有唐韫锦,很有可能,她或者唐家……包括永平侯府都会成为被利用的棋子。
无召回京,是重罪,轻则辞官,重则丧命,全家遭殃。
唐韫锦这条命都未必能留下,更何况是他手上的兵权。
换个方向,若这些是真的唐家军,那唐韫锦下手如此狠辣,赵瑾也忍不住一阵心底生寒。
只是如今跟前是救命恩人,她怀里还抱着人家的儿子,就连睡梦中都下意识用小手抓住赵瑾袖子的幼崽,成功让人卸下了不少防备之心。
约莫半柱香过后,密集的脚步声接近,唐韫锦在人到来时,忽然对赵瑾道:“殿下,臣还有事,可劳烦殿下将孩子交给韫修吗?”
赵瑾:“?”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跟前的男人倏地从她眼前消失,大抵是借助了些房屋或者树木作为掩体,赵瑾心生羡慕的同时,开始愁怀里的小肉墩若是醒来看不见他的亲爹,是不是又该哭闹了。
就这点纠结的时间内,有人看见了她们,赵瑾抬眸看去,为首的就是唐韫修。
他急匆匆地赶来,直到赵瑾跟前才停下脚步,探手拂了一下她脸颊旁的发丝,方才那盆水,算是将华烁公主的妆容与发型给毁了。
唐韫修前前后后确认了赵瑾并无受伤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殿下可还好?”
赵瑾:“没事,只是……”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酣恬的小肉墩,“他怎么办?”
唐韫修从赵瑾怀里接了过来,睡得正熟的幼崽陡然换了个更宽厚的怀抱,惊醒过来,还没睁眼就要哭了,然而他的二叔伸手拍拍他的背和屁屁,轻轻的又将孩子哄睡了过去。
赵瑾:“……”
叹为观止。
驸马爷用实际行动展现了自己在带孩子方面的天赋异禀。
两岁的幼崽,就这样被亲爹扔给了叔叔婶婶,等再醒来时,就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里不是边疆,也没有爹娘,虽然是个男孩儿,但隐约看出是个哭包,幼崽一张口,眼看着就要哭了,然后下一秒,嘴里被塞了个奇怪的东西。
小孩的下意识行为,就往下一咬,一嘬。
咦?
温热的牛乳顺着奶瓶吸上来,幼崽的眼睛都跟着圆了些,透着惊喜和好奇,再嘬一下,幼崽眼睛彻底亮了。
赵瑾就在两步之遥看着幼崽喝奶。
这奶瓶,当然不是这个朝代的东西,只是也莫要小巧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从前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只是近两年不得不想,日后若是有了孩子,怎么养是个问题。
虽然帮忙带孩子的人不少,但一些辅助类的东西,多点也是不差的。
赵瑾花了大价钱,找人做成了不少有点像又不太像的小玩意儿,这个奶瓶,算是其中最像模像样的了。
奶嘴的材料,不知是赵瑾淘汰了多少才弄出来的,用的原材料主要是南方运回来的天然橡胶,那一带才能找到这样的橡胶树,只是这种小玩意目前还是难以实现量产。
正好府上来了个幼崽,便让他用了。
两岁的孩子自然可以自己抱着奶瓶喝奶了,唐韫修就在旁边看着,对幼崽手中的奶瓶也满带好奇。
“殿下,这是何物?”唐韫修觉得新奇,这瓶子的形状,让幼崽嘬食的部位,有些像……女子胸部。
赵瑾:“叫奶瓶,让孩子喝奶的。”
简单易懂。
唐韫修是个不太有道德和爱心的叔叔,他看着幼崽喝得津津有味,于是手欠似的往前推了一下瓶底,幼崽给推了猝不及防,愣了下,奶嘴从嘴里滑出来,嘴角沾了些奶渍,不太聪明地看着跟前的陌生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落在唐韫修脸上,十分认真地在打量着。
这张脸有点眼熟又不太眼熟,像他爹又不像他爹,幼崽只是静静地看着,半天没有喊人。
最后好像又觉得有些尴尬般,视线往旁边转了下,落在赵瑾身上。
牛乳不喝了,抬手向赵瑾:“抱抱。”
唐韫修:“?”
这幼崽长得有几分像爹,四舍五入也像他的二叔,又是年幼时,一张可爱的脸,可以秒杀众多拥有母性光辉的女子。
然而,这点可爱在唐韫修看见自己刚娶上没几日的妻子伸手去抱他时,变得荡然无存,他看着那个幼崽,自顾自伸出双手去环住赵瑾的脖子,凑上去贴贴。
一只茶里茶气的幼崽。
“……”
“唐煜,你多大了,怎么还黏着人不放?”不曾想,这个二叔忽然开启了教育模式。
随后,在赵瑾不解的目光中,从她怀里接过了幼崽,放在地上。
“你这么重的小孩,累着你婶婶可如何是好?”
一直被亲爹抱着扛着背着的幼崽眼神迷茫:“……”
赵瑾也沉默了一下,想开口说一句还是莫要对小孩过于苛刻。
只是这时候,唐韫修转头过来了,他似乎笑了一下:“殿下,天色不早了,该准备歇息了。”
赵瑾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便看见唐韫修吩咐了人去照看好自己这两岁大的侄子,一点都没有半点舍不得。
行,赵瑾收回视线,在幼崽恋恋不舍的目光下,踏出了临时准备的婴儿室。
赵瑾倒也是第一次家里揣个这么小的幼崽,于是吩咐了姜嬷嬷多去看看。
今日紫韵这小姑娘跟着赵瑾也结结实实受了一场惊吓,加之被下了两次迷药,如今精神还恍惚着,赵瑾请了府上的大夫看过,说是没事,就是要休息,于是紫韵这个贴身侍女也不在了。
这就导致了,偌大的公主府,只有驸马爷随着公主到了浴室。
当然不是因为没别的侍女,光是大婚时皇帝赏赐下来的就不少,然而驸马爷在对待公主这件事上,觉得不用假于人手。
“殿下今日当真没有受伤?”唐韫修问。
这句话是在赵瑾宽衣解带前问的,赵瑾犹豫了下,回了句“没有”。
下人们早就备好了水,此时室内正水雾缭绕着,热气腾腾般。
身为皇室,身为最受宠的公主,赵瑾自然拥有享受的资本,她这浴室不仅有浴桶,甚至还有个浴池。
只是今日的华烁公主没有心思在浴池里泡着。
褪去了衣衫后,赵瑾将自己泡入水中,然而该看见的,驸马都已经看见。
他的手轻轻按在赵瑾腰腹处,问:“疼吗?”
赵瑾轻轻嘶了一声。
白天那一处被撞在床梁上,早已经淤青,若不是脱了衣服认真看,赵瑾也不会太在意这点疼,如今一看,确实有些惊心触目。
不仅是腰腹处,有些部分的皮肤都受了点小伤,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脆弱成这般。
“殿下金枝玉叶,回来时便该上药的,”唐韫修语气中似有疼惜,掌心浇起水,指腹从上往下,顺着肌肤一寸一缕下去,“我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等下再给殿下上药。”
这掌心与指腹,跟着水流,像带着火般,到处点火。
周围寂静,除了水声,赵瑾只能听见唐韫修的呼吸声,就在耳后,格外有存在感。
她往后仰了下脑袋,抬眸看向自己驸马的那张脸,方才溅了一下水,如今唐韫修那张俊美的脸上还挂着水珠。
“唐韫修,凑过来些。”赵瑾张口,这会儿是连自己的喘//息声都能听见了。
驸马听话凑了过来,低头,水里的人又凑近些,张口含//住了他的唇瓣,贝齿轻轻厮磨着。
驸马的自制力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原本是伺候人沐浴,后来也是伺候人。
两个人都洗了一次澡。
只是待出去时,水已经凉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夫妻双双逛花楼
寝室内红帘帐暖, 房门紧闭,昏黄的烛光下,暖流横生。
时不时有些低声抽气的声音响死, 雪白的肌肤敞露在空气当中, 一只大手就这样按在娇嫩的皮肤上,揉搓了一下又一下。
赵瑾终于开口道:“唐韫修,轻点,疼……”
上个药用那么大的手劲儿做什么?
“殿下这伤不用点力揉,淤青散不去, 会疼得更久。”然而跟前的人却丝毫不怜香惜玉, 手上的力气没有减轻。
赵瑾:“……”
娇生惯养真的要不得, 这磕磕碰碰就能让她疼成这样。
唐韫修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停下动作, 他说:“今日是我没照顾好殿下, 让殿下身陷险境。”
他顿了一下, 手上沾了药,想抚上赵瑾的脸颊却又停住。
“今日的事, 不是你的过错,”赵瑾轻声道, “不必心生愧疚。”
这一出, 赵瑾自己也没看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在唱着什么戏, 她一介公主,说句认真的,真正涉及到朝堂的所有事, 都与她无关。
虽然离谱了些, 但对这个朝代来说, 女人最好的角色便是当好一个华丽的花瓶。
这件事在第二日的朝堂之上,果然被搬到了台面上,只不过谈论的重点不是华烁公主,是唐韫锦。
戍守边疆的将军陡然回京,不是凯旋,也不曾听闻陛下有召,只不是别有他心是什么?
一轮针对唐韫锦的弹劾轰轰烈烈,皇帝坐在龙椅上都觉得聒噪的程度,然而远远未只这些。
永平侯作为父亲,在这样的声讨中保持着沉默,倒不是他想明哲保身,儿子是他的,不管关系好不好,都荣辱与共。
然而此时此刻,这番轰炸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文官的口诛笔伐,而是陛下的态度。
陛下觉得唐韫锦别有用心,那他便是别有用心,陛下觉得没有,那便是没有。
永平侯此人不是个合格的夫君,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他绝对是个合格的臣。
君王之心揣测不得。
“行了,”终于,龙椅上的皇帝似是不耐烦,开口打断了吵吵闹闹的朝堂,“像什么话?朝堂比菜市场还要吵,你们还将朕放在眼里吗?”
这一声,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官员齐齐低头:“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