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补充道:“我并不是赞同你去追小白,我只是和你探讨探讨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霍泠没有说自己早追过并且数次被拒绝的事情,沉默片刻,他在傅晚佩闪动着莫名光芒的视线里憋出一句话:“对她好不就好了吗?”
傅晚佩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竟然是个纯情派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收起笑声,“你随便找个小学,进去看看。”
霍泠面无表情:“看他们什么?”
傅晚佩不客气道:“随便找个小学生学习学习,人家都比你会追女生好不好。”
霍泠:“……”
傅晚佩撇撇嘴,满是嫌弃:“你段位太低了,满打满算,也就是个青铜吧。”
霍泠不知道青铜,但听得出傅晚佩的嘲讽。
被亲妈调侃,他耳根悄悄红了红。
但傅晚佩说的其实也没错,他没有追女孩的经验,从来都是别人追着他。
但他想了想被追的经历,感受都算不上好,对他而言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身边的朋友里闵言谈过的女朋友最多,但闵言不走心,有喜欢的人了就是送珠宝首饰,陪吃陪喝陪玩。
好像也并不适合他。
霍泠虚心求教:“你觉得应该……”
傅晚佩微笑道:“我也不会,不过有人能给我买爱马仕最新出的那个包,我应该会蛮开心的。”
霍泠:“……”
“我让人帮你定。”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霍泠抬手看了看时间,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了。
可能是堵车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傅晚佩给白落安发了微信,但无人回复,打电话过去也关机了。
两人觉得有些不对劲,霍泠立刻起身道:“我去看看。”
傅晚佩也站起来:“一起。”
第104章 说说
白落安做了个梦,梦里她置身火海,漫天火光之中,她感觉到自己身上最后一丝水份都被炙烤殆尽。
意识沉浮之间,她听到混沌里有朦胧微弱的叫声,凝神一听似有隐隐的雷声。
手上好像有一团柔软的东西在触碰,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手上却是空空如也。
再想细细分辨,但脑子里一片黑暗袭来,她再度坠入无边黑暗。
霍泠开进车库,白落安的车还停在车位上,三人从车里乘直梯上楼,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
开锁师傅熟练地拿出开锁工具,傅晚佩和霍泠脸色冻得像冰,背后投过来的两道视线死死盯着他得动作,尽管没人出声催促,但压迫感太强,开锁师傅用了从业以来最快的记录打开了门锁。
霍泠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钞票,数也没数全部塞给了开锁师傅,“谢谢。”
“诶!多了。”
“不用找了!”两人飞快进屋之后甩出来一句。
开锁师傅没数,从里面取出五百块,把剩下部分的压在一个摆件之下,拎上包包离开。
两人先在客厅和厨房转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影,傅晚佩推开卧室门,霍泠紧随其后。
屋内光线昏暗,开门之时听到一声猫咪的惊叫,还有呼哧呼哧警告的低吼。
灯打开,只见到床上的人毫无知觉地躺着,露出半只手在被子上,七月半守在白落安身前,见到是熟悉人,叫声软了下去,神情仓皇。
“小白。”傅晚佩着急地叫了一声。
霍泠的心一瞬间提起,快步走走到床边,被子开,露出一张布满细汗的脸,霍泠手一探,快被白落安身额头上的热度烫到。
“她在发烧,我现在送她去医院。”
霍泠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大衣,把人裹严实之后打横抱起。
傅晚佩点点头,跟在霍泠身后。
“卧室门关上,别让猫出来。”
傅晚佩点点头,两人一路到车库,霍泠把人放到后座,傅晚佩正要上车跟着一起去,霍泠阻拦道:“妈,我去就行了,你留在这帮她看一会儿,喂一下猫,我等下找人来换锁,换好之后你再来过来。”
傅晚佩回过神,意识到现在房门还是开着,七月半也还饿着:“好好好,你快去吧。”
她让过身,看着霍泠把车开走。
霍泠导航到最近的三甲医院,挂了急诊。
白落安的体温已经上了40度,一路上都在昏睡,汗水把头发湿透,脸上是烧出来的不正常的潮红,眉间因为呼吸不畅紧锁着。
护士紧急给她做物理降温,霍泠站在病房外,心跳快得不正常,很久之后才平跳动。
之后医生给她打了退烧针,挂上水,霍泠在一旁看着医护人员有序地动作,心里都是空的。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叫章书安排人去换锁,再派一辆车,又给傅晚佩发了消息说了下情况,叫她别担心。
手机亮了一下,是章书发来的回复。
霍泠拿毛巾给她擦了脸之后拉了把椅子坐下,静静看着白落安手臂上缠着的输液针头,她瘦,青灰色的血管很明显。
她侧着头睡着。
总是清泠泠的眼睛合上了,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眉间带着几分疲惫的倦色。
霍泠知道她这几天跟着M国的治疗团队探讨方案,那边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到他这里。
两大机构的协作不是简单的拼凑,又是全然陌生的领域和团队,她作为家属要让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友好完成协作,花费的心思不比那些医生少。
他又不能告诉她Murphy团队一定会全力配合,让她不要那么担心。
这个人长相冷冰冰的,但骨子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好人,好到让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同理心强,自己受过苦所以不想别人承受一样的苦,在她心里谁都比自己重要。
可是她病得没有意识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们今天恰好等着她,如果没有发现,她要怎么办呢?
第一瓶水刚挂到一半,傅晚佩发来消息过来。
【小白醒了吗?我准备过来了。】
霍泠回复:【还没有,把她手机带过来一下,她醒后可能会用。】
【好。】
傅晚佩在卧室床头拿找到手机放进包里,七月半见她要走,跟着它走到门口。
一声声叫着。
傅晚佩把它抱玄关的柜子上,边摸头边叮嘱道:“好好留在家,妈妈等会就回来了。”
霍家的车停靠在路边,傅晚佩上车后报了地址。
公立医院人多还绕,傅晚佩找房间找得晕头转向才终于找到霍泠说的地儿。
推门之前她确认了一眼,见到熟悉的背影才轻声走进房间。
霍泠见她来了站起身。
傅晚佩心疼地看着床上的人,轻声问道:“医生怎么说?烧退了吗?”
霍泠声线压低:“体温在降了。”
“一次都没醒吗?”
“嗯。”
傅晚佩再问:“怎么回事啊,睡了这么久?”
霍泠:“太累了。”
傅晚佩皱眉抿唇,眼里都是不赞同:“等她醒了,我一定得好好说说她!”
霍泠问道;“手机带了么?”
傅晚佩点点头,从包里拿出电话。
霍泠长按开机键没有反应,于是对傅晚佩道:“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借个充电器。”
“好。”
白落安在中午的时间才迷迷糊糊醒过来,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疼。
傅晚佩见她睁了眼,惊喜道:“小白,你醒了啊?”
白落安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傅晚佩脸上,想开口,但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
傅晚佩慢慢把床摇起来,给她倒了杯温水。
一杯水下肚,白落安觉得浑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不等她问,傅晚佩就絮絮叨叨念叨起来,她才知道自己烧晕了过去,是霍泠送她过来的。
正说着,霍泠从楼下取粥回来。
白落安低声道谢,霍泠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傅晚佩给她喂了粥。
最后一瓶点滴快结束,傅晚佩起身道:“我去叫护士拔针。”
白落安:“不用,我来。”说着,她把固定的胶带撕开,利落无比地拔了针头,再贴上胶布。
傅晚佩:“我去叫医生。”
她走后,霍泠把白落安的手机拿给她,“刚刚骆温打电话过来,我怕她着急,就先接了。”
白落安拿过手机,再看霍泠的脸色就知道骆温可能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还有几分病弱无力,但是却是温和的。
“如果骆温对你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我替她道歉,她对你有些误解,我会解释清楚的。”
骆温的话又回荡在耳边,霍泠垂下眼睫,遮住满目晦涩,“没有,她没说什么。”
白落安自然是不信的,骆温是个大炮仗,一遇到霍泠就要炸。
医生进来了,白落安止了话头。
第105章 电话
一个小时前,霍泠去前台取了手机,拿到手之后开了机,瞬间弹出来一片未接电话和消息。
正准备将手机放好,备注是骆骆的电话打了进来。
迟疑片刻,霍泠接下这个电话。
“喂。”
骆温警惕:“霍泠?小白呢?为什么她一直不接电话?”
“是我。”霍泠说:“小白发烧了,现在在医院,还没有醒。”
骆温着急地问道:“严重吗?烧退了没?”
“温度降下来了,别担心,她醒了之后我叫她给你回电话。”
骆温明显松了口气:“谢谢你照顾小白,给你麻烦了,我马上找人过照顾她,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
霍泠道:“不用了,我们在这里守着她就好。”
骆温坚持:“已经麻烦你这么久了,不好再耽误你的时间,还是我找人过来吧,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
霍泠顿了顿才说:“你不用对我有敌意,我会照顾好她的。”
这句话之后,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骆温语气未变:“是,我就是对你有敌意,就是不能放心把小白交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霍总,小白有一次胃出血动手术需要家属签字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是你的女秘书接的,她说你在开会,没时间接电话,会后会转告你的。”
“我不知道你收到信息没有,但是那天的字,是小白醒了自己签的。”
“不知道是你的秘书没有告诉你这件事,还是告诉了你没有过来,但这两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霍泠心一沉。
骆温闭上眼,似乎还能回忆起那天的场景,那时候她们刚毕业不久,白落安才到君越管理层,好像在忙一个大项目。
她提前结束了一个拍摄任务回来,到白落安出来谈事情的地方接她,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她进去找,最后在洗手间找到吐得天昏地暗的人。
她胃里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水,带着血迹的。
送到医院之后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应该是疼的。
医生说要动手术,术前需要家属签字,她不能签这个字,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拿了白落安的手机叫人。
她只认识霍泠,电话打了却没有联系到本人,只好再三在电话里拜托那位秘书,说了很多好话,最后垂头丧气地走回房里等。
回到病房后白落安已经醒了,面色平静地对护士说:“我没有家人,这样的小手术自己签字是可以的。”
白落安从来没有提过结婚之后的事情,也不会提霍泠,骆温一直以为就算没有太多感情,但是已经结婚了这么久,至少关系也不会太僵。
至少,这样的忙是愿意帮一下的吧。
从白落安的话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偷偷把通话记录删了,也没告诉白落安她找了霍泠这件事。
手术做完之后,她没见到等到那个电话,也没见到霍泠的人影。
白落安说过很多次让她别对霍泠抱有那么大的敌意,可她办不到。
这件事一直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她心里,上不去下不来。
本来这根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得不那么尖锐,但是谁料霍泠转头又找上白落安。
骆温没有口吐恶言已经是她忍耐之后的结果。
“最后是小白自己给自己签的字。”
霍泠呼吸一滞,一时间心如刀绞。
他不知道。
骆温提到的那个秘书跟了他两个月,是从国外名校聘用分担章书工作的人,只是后来霍泠发现她野心太大心术不正立即把她开除了。
可这是解释的理由吗?
秘书敢拦私自拦下这个消息,不就是因为知道他根本不在乎她吗?
说来说去,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对不起。”霍泠一开口声音嘶哑,“是我的错。”
骆温吸了两口气,沉声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小白也不用,她一直叫我别怪你,我听她的话,我只是想要你清楚,小白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家人一样的存在,我不能把生病的她丢给你照顾,我不放心也不能信任你,请你体谅一下我的心情。”
“所以,请你告诉我一下医院和病房房号。”
“谢谢。”骆温僵硬地补了一声。
话已经说到这里,骆温不相信霍泠不说。
片刻之后,听筒里传来暗哑的男声。
“不用找别人来。”
骆温眉头一皱,正想发火,霍泠接着说道:“我妈在这里,你放心。”
佩姨?
她还以为是霍泠的什么秘书一起的。
骆温放下心,“那好吧,谢谢佩姨,麻烦你告诉小白,她醒了之后给我回个微信。”
“好。”
机场广播响起,骆温说:“不管怎么说,今天事情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送小白去医院。”
“没事。”
霍泠轻声说:“应该的。”
后半句话骆温没听到,看到闵言从远处过来,她说了句:“先这样吧,挂了。”
霍泠收了手机,站在楼梯拐角的昏暗的光线里。
他为什么还抱有一丝期待,白落安愿意踏进同一条河流?
无数个与他相关的事情都刺伤过她。
看到七月半会想到他说过猫脏。看到多头玫瑰会想到毫无回应的五年。看到医院会想到没人签字只能自己签的手术确认书。看到他的朋友圈子,会想到羞辱和冷嘲热讽……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
生活里无数小事里都埋着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过去的火星引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