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约定好的最后一天, 李华年失信了,王锦幺也被那位大人折磨得浑身是伤。
事后,那人不屑地踢了一脚王锦幺, 出了门, 还不忘道:“切, 装什么清高,搞了半天就是块被人用过的破布!我呸!白扫老子兴致。”
说罢, 挺着啤酒肚走了。
老鸨来到房内,王锦幺浑身青紫,发丝凌乱,神色空洞, 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活气。
“哎呦,我说你,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把自己给交出去的?真是!你那小公子是个什么人哦!幸亏大人没怪罪下来!”
王锦幺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不语。
养了几天伤, 王锦幺不死心的拿着玉佩去了玉虚派, 她要找李华年, 她不信, 不信他会这么绝情。
可到了门口,守门弟子的话, 如一盆凉水猛地浇下,彻底凉的她的心。
“玉虚派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至于姑娘说的李华年,我们派里没有这号人, 姑娘还是去别处寻吧!”
王锦幺慌了, 她道:“有啊?他说他是玉虚派的人啊,他叫李华年, 是洞虚散人的二徒弟!怎么会没有?”
守门弟子道:“我说了,我们派里没有叫李华年的弟子,洞虚散人也只有一个大弟子,名唤柳陌尘,姑娘何苦呢。”
王锦幺失望而归,她看着手中的玉佩,觉得这些日子过得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一样。
她就说,怎么可能见了短短几面,李华年对自己的感情就有那么深厚,这么多的赎身钱,他怎会甘愿为一个在一起没多久的女子出。
是她太天真,被骗身骗心,她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贱籍傍身,怎会被堂堂一个修士所看上,他的身份是假的,爱意是假的,恐怕,连名字都是现编的。
真是天真!
心中恨意渐生,王锦幺想,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是一个破布了,何不就这样堕落下去,左右也一样。
回到琼玉阁,老鸨急忙忙迎上来:“我说怎么找不到人了,原来是跑出去了,幺娘啊,你就安分一点,算是体谅体谅妈妈我吧!”
王锦幺浑身丧气,看了眼热闹的阁楼内,佳人奏曲,骚客买醉,奢靡至极。
“我接客。”
老鸨还在喋喋不休地讲着话,一听这话,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你,接客。”王锦幺重复了一遍。
“哎呦!早这样想不就好了嘛!”老鸨笑开了颜。
“幺娘啊,你放心,妈妈我绝对将你捧上花魁的位置!就是这脖子上的疤痕得想办法遮遮……”
老鸨还在说着,王锦幺已经疲倦的走进去。
两个月里,王锦幺任由自己堕落,每天沉溺在醉生梦死当中,忘了自己是谁,又该做什么。
已到深秋,天色微凉,王锦幺吐了口气,觉得有些疲劳,向老鸨告了假,带着琴,独自一人去往太虚湖。
湖中荷叶一片枯黄,有少许泛舟的人,正涉水摘藕,汗从鬓角滴落至下巴,被采藕人用手背拂去。
王锦幺背着琴,找到一家客栈,客栈外,人群熙攘,贩卒走夫的叫喊声络绎不绝,王锦幺看着窗外,浑浑噩噩。
一阵敲锣打鼓声,为本就热闹的大街平添一份喜庆,客栈里的人们也纷纷凑到门口去看这迎亲队伍。
“呀,这新郎真俊呀!他未来媳妇儿可有福了!”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新娘得有多好看,能找到一个这样俊的小伙子!”
迎亲队伍走近了,吹锣打鼓声已凑近跟前,王锦幺鬼使神差地往窗外看去,新郎坐在马上,神清气爽,身后是八抬大轿,也不知坐在这轿里的新娘长什么样子。
可这新郎,她熟悉极了,正是消失了两个月的李华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王锦幺心中止不住的恨意,原来在消失的这些天,他已经另觅得佳人,马上就要成亲了,徒留她白白等了这么久这么久。
若是他早就喜欢上了别人,何必再来招惹自己。
本就身处黑暗之中,可一束光猛地照了进来,却又突然抽走,见过光的人,回归到黑暗中,自然觉得黑暗更加煎熬。
王锦幺看着马背上满脸笑意的李华年,心中一个可怕的想法产生,从背上取下琴,放到桌子上。
她从琴上取下一根最细的弦,慢慢往腕上卷,最后抚下袖子,盖住。
走出客栈,拦住了这支队伍。
周围群人疑惑纷纷:“这人是谁,怎么挡路啊?”
“谁知道呢。”
王锦幺对于周围议论充耳不闻,李华年在看见王锦幺的一瞬间,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带了惊喜与笑容:“锦幺!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他下了马,跟个毛头小子似的跑到王锦幺跟前。
“因为你一直不来琼玉阁,所以我觉得很伤心,就来到这里散心。”王锦幺唇角带笑,看着他。
李华年挠挠脑袋:“对不起啊锦幺,我在门派里出了点事儿,所以来晚了,不过我……”
王锦幺突然一把抱住他,手搂着他脖子,用撒娇的语气道:“可是我去了你说的玉虚派找你,守门的人说玉虚派里并没有叫李华年的弟子。”
李华年冷不丁被人抱住,红了耳朵,听到王锦幺这样说,他解释道:“那肯定是他们撒谎,嗬嗬……”
李华年还在讲话,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嗬嗬”声,脖子一凉,他下意识伸手一摸,看见手上满是温热的鲜血,这些鲜红的血液在空气中,没多久就变凉了。
早在李华年说出撒谎二字时,王锦幺已经不想听他扯,果断拿出藏在袖中的琴弦,勒上他脖子,力气大极了。
琴弦嵌在肉里,越来越深,大把大把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两人的身上。
王锦幺的脸上也被溅了血,眼中带恨,她喊道:“你撒谎!你撒谎!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李华年,你就是个骗子,我恨你!”说着说着,眼泪也流了出来。
李华年想摸她的眼,手升到半空,又无力垂落,身体也软了下去,伴随着未说出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王锦幺跟着跪坐在地,李华年跪倒在她怀里,王锦幺原本的白衣几乎被他的鲜血浸满,乍一望去,只觉得是两个新人在亲昵的相拥。
王锦幺的手掌也被琴弦弄出了伤痕,可她丝毫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用力,几乎要勒断李华年半个脖子。
王锦幺细细感受着怀中人的呼吸慢慢消失,心跳归于平静,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随着李华年的死去而消亡。
“啊!!!杀人啦!”不知是谁起的头。
周围人这才如梦初醒,人群炸开了锅:“造孽啊,造孽啊,杀人啦!!快拦住她!”
王锦幺松开李华年,跌跌撞撞起身,推开朝她奔来的人群,义无反顾的跳入太虚湖,结束了她短短的一生。
只留下一地闹剧。
她留在湖中的怨气,也阴差阳错地促就鬼手娘娘诞生。
“哈哈哈,男人都是负心汉,话说得如此动听,可转头就去娶别的女人,你说,他该不该杀!”故事讲完,鬼手娘娘反问司遥。
司遥听后只是摇摇头:“这也不是你专挑新郎害的理由,你的做法间接害了六个家庭,况且,归根到底在你体内的,不过是王锦幺的一抹怨气,你不是王锦幺。”
“而且,并不是天下所有男人都同李华年一样,也会有人选择为了爱人赴死,你这样说,未免过于以偏概全。”
真的王锦幺现在恐怕早就投完胎了,王锦幺的遭遇,只是为鬼手娘娘的作恶找了个理由。
早就在那时,太虚湖怨气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没有王锦幺,将来也会有李锦幺,赵锦幺跳河,所以说,鬼手娘娘的诞生是不可避免的。
到时候,鬼手娘娘又会有许多理由,去害人,砍人手。
至于王锦幺的故事,她只有八个字:未知全貌,不予评价。
这段故事里本就有许多矛盾之处,加上王锦幺的性格似乎比较倔,喜欢钻牛角尖,从她的眼中看到的故事并不一定就是事实。
司遥不欲和她多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李清圆该走了。
“李公子,清圆姑娘时间到了,在人界呆太久恐会损伤魂体。”司遥提醒道。
宿阳听后,眼中带着坚决,朝司遥跪下,李清圆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宿阳,你突然下跪做什么?”
宿阳安抚的拍了拍她手掌,随后重重的朝司遥磕了个响头。
司遥急忙避开:“我说你们一个二个怎么动不动就喜欢给人下跪?我可受不起!有什么事就直说。”
宿阳道:“司遥,我知你不是普通人。能够化女相为男相的,据我所知,只有上天庭的神官,既然你是神官,我所求之事你一定能做到!”
宿阳是鲛人,帝君曾经亲自带着一些神官去往南海布结界,鲛人与帝君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所以宿阳能猜到自己的身份,司遥也没有太多惊讶。
只问道:“你先说你所求何事?我也不敢保证我一定能办到。”毕竟她如今也是个凡人。
宿阳牵着李清圆的手,道:“我答应过媳妇儿,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只要我死了,就能实现。”
听到这里,司遥已经准备劝了,李清圆更是反应激烈想捂住他的嘴:“李宿阳你瞎说什么傻话呢!我都还没活够,你就赶着去死!”
宿阳神色柔和地看着李清圆,定住她,将人变成魂团装进魂囊。
又道:“人界有冥婚一说,死人可以与活人配对,死人也可以和死人配对。可是能成者少之又少,但你是神官,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做到。”
第33章
“李公子, 你先听我说,你不用去想死了就能和清圆姑娘在一起。为了所谓的爱去寻死本就不理智。”
“那样就算你二人结了冥婚,过不了多久照样要投胎, 投胎要喝孟婆汤, 洗掉记忆, 忘却前尘。过后,你二人谁也不记得谁, 那你再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司遥劝道。
宿阳听后皱眉:“可是……”
“我倒有个法子,冥婚活人和死人也可以结,我想办法让清圆姑娘在凡界呆久一些,你们趁机会把婚礼办了。
“之后我替你二人牵一根红线, 这样,清圆姑娘投胎转世以后, 与你也会有一段姻缘要续,你觉得如何?”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等媳妇儿转世?”宿阳有些不敢相信。
“可以这样理解。”司遥道。
“真的……谢谢你, 谢谢!司遥, 我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你有什么需要的,我尽我所能的给你去做……”宿阳感激道。
司遥拒绝他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就当是我做好事积功德吧。”
李清圆与李宿阳是好人,若是眼睁睁看着他们阴阳两隔,未免有些遗憾。
“不过现在得想办法出去,话说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司遥问道。
宿阳道:“我在媳妇儿身上留有东西, 遇到危险我能感应到她的位置, 我只记得我是从太虚湖里面进来的。”
他指了指上方:“进来后就落到了这里,遇到了这个鬼手娘娘。”
宿阳在李清圆身上留有自己的鳞片, 遇见危险可以迅速感应到她的位置,当时鳞片指引他来到了太虚湖。
由于当时太过着急,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入口,直接一掌劈向太虚湖,没想到似乎劈开了什么结界,里面出现一个洞口,他顺着洞口跳进去,就出现在这个石室。
刚好与受了伤鬼手娘娘碰面,看见鬼手娘娘身上披着李清圆的皮,宿阳心顿时凉了半截,当即失了理智,与她打斗起来。
话刚说完,宿阳突然捂住心口,脸色惨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司遥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司遥赶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有些乱,但还正常,心跳也平稳,暂时不会出事。
司遥不太了解鲛人身体,猜测是方才心脏离开过身体,又突然放回去,有些排异反应,加上宿阳情绪过于激动,才会突然晕倒。
只知道上方是出口,可不知道如何出去。
司遥抬头看了眼头顶,全是坚硬光滑的石头,难不成真的要直接劈开它吗?
听宿阳的话里,鬼手娘娘的地宫建在太虚湖中,现在上面全是水,若是直接劈开头顶上的岩石,保不齐会有巨大的水流席卷进来。
如果只有自己还好,可……
现在五个人里除了温如蕴和司遥完好无损,剩下三人里,一个需要靠人搀扶才能走,还有两个昏迷不醒。
原本还想省点法力留着找判官笔,如今看来是不能省了,只能用上法力开一个结界把几人护着带上去。
思及此处,司遥当机立断走出石门。
“阿遥,里面可发生了什么?”温如蕴问道。
司遥道:“里面有鬼手娘娘,不过已经解决了。”
“那你可有受伤?”没有多问,温如蕴担忧的揽上她肩膀,仔仔细细打量着,生怕在她身上看到伤口。
司遥吐了口气:“我没有受伤,就是李公子受伤了,现在还在里面昏迷着。出口在上面,待会我要劈开石室顶部,这样才能出去,阿蕴你扶着季公子进石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