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清。”季清宁想到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一幕，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就是在上一世，好像也没见到过这种场面。
是因为自己重生而引发的蝴蝶效应吗？
她回过神说道：“又是叫又是喊的太乱了，还有他们两家人在拉架，也不知道这回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谭叙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们两家的关系可是一向都不错。”
季清宁略一停顿，用眼神示意他：“那你去门口看看，打得还挺厉害的。”
谭叙：“嗯？”
*
赵老太正坐在走廊的地板上，一头白发在争执中也散开了大半，一脸狼狈地指着李老太大喊：“都是你，都是出的好主意，让我去买东西，现在我孙子都找不见了啊！你赔我孙子！唉啊啊！”
李老太躲在自家儿子身后，看上去也不怎好，外套被扯开了个大口子，脸上也被赵老太抓了两道，神色沉沉：“你现在狗咬吕洞宾了，我给你出主意那不是为了你好，让你家能多点粮食，你自己没看好娃能怪谁！”
“那还不是你跟我说，那家里就一个小丫头，没啥见识，多去闹几次等她嫌烦了就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老婆子还等我要回来之后自己也去要呢！”
赵老太捂着胸口哭叫：“这孩子他妈回来了，他爸还躺在床上呢！我可怎么交代了，你们家得赔我孙子啊，哎呦哎呦......我可怎么活啊！”
李君昊一听这话，脸色也稍稍变了，他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茬，转头看向自家老太太，埋怨道：“妈，你怎么能出这种主意呢。”
李老太梗着脖子，瞪着眼，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错：“我那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家里这点吃的能吃几天，谁都张嘴要吃东西，不想点其他法就得饿肚子，又不是白要她的，是花钱的！”
“你真是......我真是没法说你了。”李君昊烦躁地甩手，想上前拉起了地上的赵老太，“赵婶，我跟你去找轩轩吧，说不动只是去楼下玩了。”
虽然这话说着，他自己都不相信。
“玩？”赵老太怒道，“来来回回我都找了一圈了，1802那门都快敲烂了，也没见里面有我孙子的声音，他还能去哪玩......”
李君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您在这肯定找不到，我们一块去，外面的风那么大......他才那么大，总不至于跑出这栋楼的......
他下意识地朝着1802看了一眼：“我觉得，轩轩他很有可能就在1802呢，你先别着急，我们去好好问问。”
“那我叫他他怎么不应！”赵老太不依不饶，“找不着我孙子我要跟你们都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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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小男孩是在1802。
许妍原本有心思带着人直接去其他楼栋，让这赵老太也找不着人，着急上火一会儿，她再顺势出现，威胁两句，说不定以后清静了。
但她要出去的时候还是迟疑了，就怕一个弄巧成拙，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在和平年代活了二十多年的道德感颇高的在校大学生，心里也不过去那个坎。
可家里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被看到说出去的，比如那这天冷的天气却长的绿油油的菜架子，比如那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能在这种时候还养得起宠物的人估计也不多了。
所以她就哄着小孩闭上眼睛，直接从客厅略过带进了卧室里，在给了三根火腿肠和两块糖之后，小男孩就开始老老实实坐那玩他手上的玩具了。
赵老太太在外面喊的时候，小孩是听到了的，只不过在小孩想出声答应的时候。
许妍忽悠一句：“我们打个赌吧，你要是能一下午都不说话，我就能再给你拿一整包的火腿肠。”
在家里素了这么久的小孩哪里能经得住这种诱惑，瞬间就乖乖地闭上了嘴，还睁大了眼睛小声问道：“真的假的？”
许妍肯定点头：“当然是真的。”
于是乎，任凭赵老太在房间外怎么哭天抢地地叫他的名字，小孩都自己捂住嘴一声不吭。
可见平时是一点防骗防拐的常识都没学到。
不过，许妍可没想到走廊里的两家老太太能因为这个打起来，看到那一大场面，这真的纯属意外。
没多大一会儿，她的房门口就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这回是李君昊的声音：“家里有人吗？赵婶家的轩轩不见了，在不在你这里......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问，你有没有看见过他？我们楼上楼下都看了也找到。”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
李君昊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赵老太眼见着又要开始哭，声音都扯起来了：“啊......我家轩轩连个声都没有，说了不在这......”
许妍这从卧室里出来，隔着门用不紧不慢地语气回了话，直接承认了：“是在我这啊。”
“......”赵老太的哭声戛然而止，瞬间就精神了气势汹汹地去开始去拍防盗门：“你骗我家轩轩做什么！快把我孙子放出来，我叫他他怎么都不说话！”
李君昊也在一旁劝道：“在你家玩吗？赵婶都急坏了，你快点让他出来，先回家一趟。”
这大价钱的防盗门可不是白装的，许妍不怕他们能破门而入，故意说：“他们家不是没吃的养不起吗？那放我这吧，我来养着，他们多省事啊。”
“......”
走廊里的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愣。
赵老太惊的都快忘了喊，反应过来才怒道：“谁稀罕要你来养，快把我家轩轩放出来！”
“那可不行。”许妍冷哼一声，主打就是一个胡说八道，“你说放就放啊，从他进来开始，已经吃掉了我一包火腿肠和两块糖，太能吃了，没办法我就先给他喂了一片安眠药让他睡了，你先把东西都赔给我，我就考虑一下你们的要求。”
“你敢......你敢！”赵老太直捂着胸口，“这么小的孩子哪敢喂药啊......他哪能吃的下一包的火腿肠，你长了一张嘴就会胡说八道骗我这老婆子！”
事情的起因毕竟还是从1803起的，李君昊迟疑了一会儿，看向赵老太：“要不，先把东西赔给人家，让轩轩先出来再说......”
“她想的美！”赵老太眼睛一横，“她这是勒索敲诈！我就要看看，她敢把我孙子怎么样！”
李君昊还在劝她：“这样下去也不行，你就先东西给补出来，把轩轩接出来，其他的事情可以后面再商量。”
“她想都别想！”赵老太声音尖锐。
许妍隔着门在心里犯嘀咕，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啊，她只是想让人出点血，谁知道这老太太嘴上那么疼孙子，现在竟然连一包火腿肠都不愿意出。
卧室里那小孩可真吃了她三根火腿肠和两大块软糖了。
这赔本买卖！
门外的李君昊又劝了几句，似乎是离开了，只有那赵老太太，吵够了还回家搬了一个凳子回来，似乎是打算要在门口耗到底了。
许妍重新坐回屋里想法子。
约莫到了四五点的时候，她把小男孩从卧室里带到大门口，拿出一颗奶糖先让他尝了尝味，然后把糖拿走跟他商量：“你现在对着门喊，奶奶我饿了，一直喊，一会儿我就把这颗糖给你吃。”
小孩砸吧着嘴，回味着那甜丝丝的奶糖味道，毫不犹豫就开了口：“奶奶，我饿了，奶奶我饿了......”
许妍默默地想，这也算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吧。
上午老太太教她孙子喊，下午就轮到她教这小孩喊。
坐在1802门口都快要打瞌睡的赵老太听到声音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轩轩啊，奶奶在这呢，在这呢，你没事吧，在里头好不好？”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像是背课文一样的：“奶奶我饿了......”
许妍通过猫眼看见，赵老太站在门口一边心疼孙子，一边大声的咒骂自己，可就是不愿意出点东西妥协。
这样都不行？
然而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女声：“轩轩！”
门内的小男孩一听，活学活用地就改了口，开始说道：“妈妈我饿了，妈妈我饿了......”
孙丽娟是被李君昊临时找回来的，她在小区里另一家做帮工，每天能挣点吃的回来，李君昊找了她说了事情原委，顾不上那么多她就赶了回来。
没想到一回来就撞见这一场面。
她火急火燎地就回了家，什么都顾不上了，拿着那个放着火腿肠的袋子，一块都提了1802的门口，敲了门。
“轩轩吃了多少东西，我全都补上，你让他先出来。”
赵老太一看她家儿媳妇把家里吃的拿出来了，眼都直了，上前就要夺：“不能给！给了家里人都吃啥！”
“怎么就不能给！”孙丽娟强行拉着耍无赖的赵老太回了家，“你的儿子要活，我的儿子就不活了吗！”
随后，她自己从家里出来，到了1802门口，再次敲门说道：“东西都在这了，你开门看一下。”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预料。
许妍沉默片刻，隔着门说道：“东西放门口，你先离开我家大门的范围。”
老太太耍横，她也可以直接不讲理，但突然来了个讲理的......她反倒开始有点犯难了。
可她很清楚，1803家的大儿子是伤了，他们家生活是过的不怎么样，但那不是可以过来磨搓压榨她的借口。
孙丽娟很快离开大门的范围，在走廊那头喊道：“我已经走远了。”
许妍把门打开一条缝，伸手先拿了那装火腿肠的袋子，又关上了门。
然后从里面抽了三根出来，弥补了自己哄小孩的损失，剩下的又塞回给了小男孩：“给你，拿着回家吧。”
小男孩手里抓着袋子，还在眼巴巴地惦记着那颗奶糖：“我想吃糖。”
“吃什么糖！”许妍改口，语气严肃：“小小年纪，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还想吃糖？没有！”
说完不等小孩从愣怔中反应过来，就把人从屋里推了出去，随即锁了门。
果然，没出五秒，小孩在门口处“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孙丽娟快步跑过来：“轩轩怎么了，怎么哭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当她检查完小孩身体没什么问题，才注意到他手上的袋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几乎没少时，孙丽娟不由得愣了愣。
......
闹了这一出之后，日子果然开始安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两家的人都跟自家老太太嘱咐或者说了什么，总之没人再来1802找过事。
相较之前的吵闹，许妍只觉得终于清闲了。
送到小区里的救援物资没有再来过，在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之后，外面的风力开始慢慢减弱了。
首先是外面的呼啸声明显小了，其次，许妍发现，好像开始升温了，室温从一两度变成了七八度。
次卧里开着窗户，温度也达不到零下了，水桶里的水也没办再完全冻成冰块，她干脆把水桶全部都收了。
风力变小了，再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轻松将一个成年人掀飞卷到半空中。
外头没了威胁，躲在家里长达几个月的人们终于开始小心翼翼地再次朝外迈出脚步，一时间，小区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在少数。
有些是被困在这里终于可以离开的人。
有些是着急于出去查探外面的情况，补充家里缺乏的生活物资。
等风更小一点的时候，许妍戴上口罩围巾，把自己裹了个结实也打算出一趟门，她想亲眼看看，经过这几个月的摧残之后，外面的世界，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第19章
天上灰蒙蒙的, 小区地面上遍布着不知道被风从哪里吹来的各种垃圾，可能是时间长了，有些都被风干的不成样子了。
许妍站在楼栋大门口, 拉紧围巾, 和此时能看到的小区里的其他人一样, 忽视周围无法入眼的环境, 埋头迈步只管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走。
出了小区的范围, 外面的情况就更糟糕了。
两边街道上的商店便利店挨个都被撬开了，透明落地窗上破着能钻进人的大洞, 地上一片狼藉，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只剩下空空当当的货架。
如果不是许妍在几个月前还在这些店里买过东西, 此时说这里是一座被淘汰多年的破败孤城她都能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