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还能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的人，真的很令人敬佩了。
她果断先远离是非中心，默默观察周围有没有樊悦的身影。
临到开会的时间点，樊悦才现身，她艰难地挤到许妍旁边，抱怨道：“今天真的好多人啊，我太难了，挤都挤不下来。”
两人找了个人不多的角落靠着墙等。
许妍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也感叹道：“这次的人就是比上次多！”
“我大概知道原因。”樊悦靠近许妍，声音压低了一点，“刚刚挤过来的时候听说，上次有人开会回去后，忽悠其他没来的人骗吃的，后来人家觉得不对劲，亲自过来一问，才发现的，但是给出去的吃的可就要不回来了！”
许妍想起自己上次在楼道里听见的话：“确实有这种事。”
“唉。”樊悦叹气，“太难了，为什么现在都变成这样了，本来天气就已经够恶劣的了，还要时刻担心被人算计，我想回家了......”
谁不想回家呢？
许妍沉沉吐出一口气，把揣在怀里的名著书抽出来交给樊悦：“给你带的，先收好吧。”
那书厚的像个板砖一样，樊悦拿到手里都愣了一下神：“你这也太......”厚了吧！
许妍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道：“反正你在家里不是也没有别的事情，就看看打发时间吧。”
谈话间，往二楼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走廊里都眼看着就到了无法下脚的地步。
忽然，就在施行所在的那个方向，人群中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你什么意思！还是没有救助物资吗！”
“人都要在家里被饿死了，你们到底管不管！”
“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是......还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眼看着吵闹有愈演愈烈的形势，身边的人也开始躁动了起来，有意无意地往争吵的方向挤着，许妍看着现场情况不怎么妙，干脆拉着樊悦退到了步梯里。
“走，走。我们先避一避，省得等会被误伤了。”
步梯里没出去的人也不在少数，两人就有又往上走了走，站在楼梯一个拐角处。
樊悦倚在墙上，叹息着说：“其实人家那工作人员也挺不容易的，前几天那些住户都差点把他家的门给撬了进去抢东西，最后还是他说只有他能联系到外面，他要是出了事，大家就都得不到最新消息了，更不会等来救助物资，那些想要闹事的人才被拦住了。”
的确是不容易，仅仅是听着都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许妍看了看樊悦：“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那还不是你跟我说的。”樊悦感慨，“我天天出门“借”东西，这些事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吃的倒是没借到，风言风语倒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只能当成是解闷了。”
她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明明就在不久之前，还什么都是好好的啊。
仿佛就是在一夕之间，这个世界都变了样子。
许妍想说，即使是变成了这样，也还只是所有灾难的开端而已，往后还有更难的呢，但她只是拍了拍身边的樊悦，说道：“总会过去的。”
走廊里的轰闹持续了很久才安静下来。
步梯处的消防门不知道被谁拉开了，正好能听到走廊里施行正在用扩音喇叭说话的声音。
“先安静一下！”
“今天就说两件事，第一是，你们在家，不要随便给其他人开门，即使是你们认识的邻居，不要轻易将自家物资给别人，更不要生出心思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否则是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第二，救助物资已经在路上了，根据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大概一个月......”
话音还没落，走廊里就发出了巨大的议论声，瞬间淹没了施行的声音。
“什么！还要一个月！”
“一个月！那我们这一个月里该怎么办！”
“这不是想直接饿死我们吗！”
“那不行的，那肯定不行，现在家里的东西三天都撑不到了......”
“别起哄，闹也是没有用的！”
“谁说的，就你会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安静，都安静一下！先安静......”
扩音喇叭的声音还在响起，只不过瞬间就被其他的声音淹没了。
不过，该听到的都听完了，许妍趁着步梯里人还不多的时候，跟樊悦道了个别，率先离开了。
樊悦临走前对许妍发出了邀请：“在家真的好无聊，欢迎你随时来我家找我玩啊。”
“好，有机会的话一定。”
许妍没有直接拒绝，但她在心里已经决定，从下次开始，就不过来开会了，因为后面的剧情发展，她心里也多少有点数了。
物资迟迟不到，小区里的人每次开会都闹事不断，施行后面也没有再收到信的消息，而那批说是大概一个月到的物资，直到在这里的过年前夕才会被送到。
她顶着风回了家，做好了近期不再出门的准备。
没有吃的，谁也不能就这么待在家里坐吃等死，小区里那些家里没有存粮的住户，也要开始铤而走险了。
先是出现了一批频繁的“借粮”邻居。
自从第二次开完会之后，许妍是发现了，每天都会有人敲门借吃的，是不同的人，他们也不是针对某一户，而是针对住在这个小区里所有的人。
一家一家地敲门，大多是女人或者老人，还会带着孩子，穿着都很破，有些衣服上的痕迹甚至很明显能看出是故意用剪刀弄破的。
把自己弄得很狼狈，然后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说是就借上一口吃的。
打的主意就是，一家能要来一口，一栋楼里给出的吃的，加起来也不少了，等要来的食物吃完了，还能过来再来一轮。
许妍一天就经历了三波这样的人群，第一次她还能冷漠的跟门外的人说没有，第二次也能直接拒绝，可是第三次又换了一波人说着同样的话杵在门口时，她难免也多了几分心烦气躁。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次是个一头白发的老太太带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
老太太嘴里不断念叨，声音不小，确保着屋里的人能听见，“好心人，行行好，就给点吃的吧，我们都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我好饿啊。”小孩子也在一旁配合地喊。
即便是屋里的人没有给出任何的反应，他们也站在门口不肯离开，依旧在不断念叨着。
“就一点点就行，一口也行，我吃不吃都没关系，给孩子一口吃的就行了，行行好吧，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好想吃东西，吃点什么都行......”
那哀求的声音仿佛是会在耳边呢喃的咒语一样来回循环。
最后，许妍从卧室里找出了她的睡眠耳塞带上，世界才总算是重新清静了下来。
她不否认，上门的这些人都很可怜，也可能是真的吃不上饭了。
可她也非常清楚。
绝对不能冒险去帮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现在的一时心软，只会给以后带来更多数不清也甩不掉的麻烦。
第18章
大风肆虐的同时, 外面的世界也失去了往日良好的治安管理，显然，这个问题, 也被很多人注意到了。
在“借粮”事件流行了几天之后, 不管是谁出面, 在整个小区里都再也借不出一分粮食之后, 有些人就做好了铤而走险的准备。
虽然小区里是彻底搜刮不出来什么了, 但是小区外面，街上的那些个商铺便利店, 还有各种大型的商场超市里，多多少少的也得有点存货吧。
逐渐开始有人把主意盘算在这些地方上面。
尽管外出就有被风刮走的风险, 为了能够活下去, 总有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更何况, 现在这种时候是出去明抢，也是实打实的“零元购”，那可是不用花上一点钱的，而且能抢到的东西, 也不是只有吃的。
此时的大家还都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生活所迫，因此在暗中蠢蠢欲动的人不在少数。
没过几天。
二号楼里就又出现了一拨挨家挨户敲门的人，和之前来借粮的不一样, 这次领头的是个面相彪悍的男人，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
许妍通过猫眼观察着外面敲门的几个人，面相都不怎么和善。
外面人的声音很大，“有人没，家里有人没？我们不是来借东西的, 我们是要自发组一个队出去小区外面找点吃的用的，现在救助物资迟迟送不到, 咱们这些人总不能就在家里被饿死，你家要不要一起去，找回来的东西保证会公平分配的！”
“听到了没有？家里有人没，有人说个话应一声！”
“嘭嘭嘭！”
外面传来几声急促的砸门声。
许妍最终没有答话，看着那群人在防盗门上又狠狠地拍了几下之后，转头去对门和走廊的另一头敲门去了。
他们这些人问的这个问题几乎是没办法回答的。
她说去，无疑会成为队伍里的炮灰垫脚石之一。
她说不去，搞不好会让他们这些人怀疑家里还藏着多少东西呢。
对门的1801的门也被敲了。
拍门的动静震天响，季清宁朝着在门口观察情况的谭叙微微摇了摇头。
“不要回他们的话，也不要管他们，我们不需要去冒这个险。”
更何况，这一群人，也不是什么能值得信任的人。
外面的风太大了，即使有简单的防护措施，危险系数还是很高，这群人只是想找一群炮灰来保证自己的安全罢了，别说是能分到东西，出去一趟能安全的回来都得谢天谢地了。
季清宁还知道，正是因为这些人在这个时间点肆意妄为的掠夺行为，所以在大风结束之后，那些被洗劫一空的商场超市，因意外被丢下的“队友”们也会被变成尸体被风吹到各个角落里，特别是已经习惯“零元购”的人们......直接加速了整个生存环境的崩坏进程。
想到以后的事，她微微出神。
谭思思已经被憋在家里很多天了，毕竟是年纪小，每次有人来敲门，她都忍不住要问一句：“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啊。”
谭叙上前转移小女儿的注意力：“思思想出去玩了？我昨天给你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吗？”
“哎呀，不行。”谭思思想到作业脸就皱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一个人不会写作业，我得和小朋友们一起才能写得出作业。”
谭叙：“......”
谭思思一本正经地告诫着谭叙：“而且爸爸，你都说了我今天可以不学习的，你不可以再跟我提作业的事情，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
谭叙哭笑不得。
...
小区一直没有停水，不过许妍发现，最近从水龙头里借出来的水，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浑浊了。
她这些天利用小卧室冻了不少的冰块存在空间里，小卧室的窗户只是开了一条缝，小房间里的温度都降下去的很快，把整整一桶水变成厚实的冰块，也就需要一天多点的时间。
为了不影响到客厅里的温度，许妍把小卧室的门缝都用棉布条封紧实了，保证是不漏风的程度，客厅里再放着一个小炉子慢慢燃着火，室温就能保持在她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怕冻着家里的小松鼠，她还特意用厚一点的棉布重新给它搭了个不大但是绝对暖和的窝，目前看上去它还是挺喜欢的，平时钻进去一睡就是大半天。
它现在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许妍每隔一段时间还特意抱它去体重秤上量一下，结果发现，人家虽然不爱动弹，但体重可是一点没涨，保持的非常稳定。
没几天。
小区里多了一支每天都会外出的队伍，每天早上都会在同一个时间点离开小区，傍晚左右才会回来。
许妍站在阳台上观察过几次，晚上回来的队伍和早上出去的队伍相比较，总会少上一小节，显然是出去的人可能每天都有折损，有些人一旦出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
那个小队里的成员也还是会每天在楼里敲门，想要拉更多的人入伙，他们在冒险出去了几次之后，的确拿到了一部分可观的物资。
所以如今加入小队的报酬已经从平分物资，变成了明码标价的，一包挂面，半袋米，几盒饼干之类的固定物品，但因为生活所迫加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