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能想通就好,”季星潭这次察觉到,叶清柏是真的想通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季星潭,浑身轻松了很多。
他来找叶清柏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看叶清柏现在如此清醒,连带着看人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
“就麻烦你照顾我小师妹了,等去了地州找到解决魂缘花的办法之后,我会将她带走,这个秘密将永远封存起来,这一点你放心吧,你们两个人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
不会有任何交集……么?
叶清柏捏着剑柄的指尖轻微颤抖了一下,过了三秒,才从喉头间挤出来了一个单音节。
季星潭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跟叶清柏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走开了。
在季星潭走后,叶清柏还呆呆地站在院子里面,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摸一下发带,却摸了个空。
发带早就没有了,被他亲自还给了季星潭。
叶清柏的头发散落了下来,黑长柔软的发丝披散在肩膀上。
夜深风凉,风儿轻轻吹动他耳边的长发,像是要把人心尖上的迷惑和不舍给吹散一样。
过了很久,叶清柏才轻微地动了一下,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闭上眼睛忍耐着什么。
这种感觉,就是“酸涩”的味道么?
叶清柏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只从书上看到过。
无情剑道破碎之后,曾经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情,现在一一体验了一遍,全部都因祝眠而起。
可那又能怎样,他和祝眠之间的缘分,终究会断在魂缘花的连结破碎那天。
最终,叶清柏面无表情地摸出来一根新的发带,将自己披散下来的长发重新扎了起来,又恢复成了往日里清冷淡漠的模样。
*
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后,祝眠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非常准时地睁开眼睛。
她伸了个懒腰,洗漱干净,穿戴整齐以后,从房间里面出来,目光下意识地往房门左边看了一眼。
叶清柏不在。
随后,她的目光朝院子里面扫了一眼,发现叶清柏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剑柄。
“诶?”祝眠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今天怎么坐到那里了?”
往常,叶清柏都会在祝眠的房间门口等待她出来,然后两个人一起走。
可今天,叶清柏竟然没有等祝眠,而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小院的石凳上面,背影看起来很寂静。
祝眠没有多想,抬脚朝叶清柏走了过去,嘴里念叨着:“叶清柏,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走到叶清柏身旁后,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拍一下叶清柏的肩膀。
谁知,被人一个轻微侧身,就躲开了。
“?”祝眠头顶缓缓出现了一个问号。
什么情况这是?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祝眠心中冒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刚才叶清柏躲避的那一刻,她和叶清柏之间就竖起来了一道隐形的高墙。难道是身体不舒服了么?
“叶清柏,你怎么了?”
闻言,叶清柏仰起头,淡定地看着祝眠,淡色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没事。”
他现在的态度非常疏离,这让祝眠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在脑海中回想,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叶清柏。
可祝眠盯着叶清柏看了好半天,差点没给人身上盯出来一个洞,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叶清柏。
所以祝眠很直球地问:“叶清柏,我是哪里招惹到你了么?你现在这个态度好奇怪。”
“奇怪么?”叶清柏抬眸,那双漂亮的眼眸轻描淡写地在祝眠脸上扫了一下,直接反问:“哪里奇怪?”
祝眠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叶清柏:“是对你太冷淡了么?还是说,不像以前一样跟在你身边了。”
祝眠恍然大悟,“……好像有点。”
“你不应该高兴才对么,”叶清柏将手中的帕子放了下来,“你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彼此之间应该保持好距离,现在我做到了,你不应该开心才对么?”
闻言,祝眠觉得叶清柏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应该开心才对啊。
她之前就提醒过叶清柏的,现在叶清柏做到了,可自己却不是很开心。
“我现在挺开心的,”祝眠从脸上挤出来了一个笑容,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给隐藏了起来。
“你开心就好,”叶清柏冷漠地把视线给收了回来,继续低头擦拭着剑柄。
看着这副模样的叶清柏,祝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在叶清柏周围绕了一圈,可对方直接把祝眠给当成了透明人,全程没回过头一次。
祝眠多次想找叶清柏聊天,打开话题,得到的回复永远也只是几个单音节。
还好这个时候,季星潭过来了,拯救了祝眠的尴尬。
“小师妹,过来。”
听见了季星潭的声音,祝眠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朝自家大师兄走了过去。
只有祝眠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叶清柏才缓缓地抬起头,将视线放在了祝眠的后背上,眼中的冷漠也淡了很多。
祝眠快步走到季星潭身旁,小声道:“师兄,你不知道叶清柏现在变得好奇怪啊。”
“嗯?”季星潭偏过头,朝叶清柏的方向看了一眼。
对方已经把视线给收回去了,正低头品着杯中上等的茶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更加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叶清柏身上和常人完全不同的气质。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就已经成为了一个谁也无法插足的领域。
“没有啊,我觉得他挺正常的。”
季星潭笑着抬起手,揉了揉祝眠的脑袋,将昨天晚上自己和叶清柏的对话给隐藏了起来。
“真的正常么?”
祝眠悄悄回头,快速朝叶清柏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对方只是低头喝茶,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后,内心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季星潭将祝眠的头掰了过来,“是你想太多了小师妹,而且叶清柏是男人,你们两个人虽然绑定了魂缘花,但还是要拉开距离,明白了么?”
“……嗯,”祝眠深吸了一口气,甩了甩头,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季星潭是过来警告祝眠的,“这几天别乱跑,千万不可以去地下,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擅自行动,就给我罚抄一百遍经书。”
“啊?”祝眠开始求情了,“可地下隐藏着我想知道的东西诶,大师兄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就让我进去吧。”
“不可以,”季星潭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很严厉地对祝眠说:“你要是想被怪物吃掉,你就尽管去吧。”
怪物?
季星潭果然知道怪物的存在。
“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能不能悄悄地跟我说一下。”
祝眠的耳朵竖了起来,开始跟季星潭撒娇,他被祝眠缠到没办法了,这才吐出一口气,将这几天一直压在心底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小师妹,你二师姐她心脏停止跳动了。”
第73章 夏铮
季星潭简简单单一句话, 就将祝眠的情绪,从叶清柏的身上拉了回来。
“什么?”祝眠语气焦急,“我昨天看二师姐的时候, 她身体不是还没事么?”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个情况的,”季星潭眼神中写满了愁闷,“之前你二师姐哪怕在沉睡当中, 心脏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跳动, 可今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不跳了。”
祝眠大脑飞速转动, “大师兄,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二师姐陷入到了假死状态中呢?”
“假死状态?”季星潭认为祝眠的话很有道理, “你二师姐虽然心脏停止跳动,但身上还有温度, 呼吸也没有停止。”
夏诗倚的身体不好, 从小到大体温偏低,气息也很微弱, 真的很像海里的生物。
季星潭没有再过多跟祝眠说什么,他一大早来这里,也只是过来看看祝眠的情绪有没有被叶清柏带偏。
现在看来, 祝眠果然有些被叶清柏的突然转变给影响到了。
季星潭及时出现, 给祝眠带来了新的谜题。
祝眠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不再过多关注自己和叶清柏之间的氛围。
“到上朝的时间了,我先回去小师妹, 等上朝结束后, 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季星潭眨了眨眼睛,模样看起来有些狡黠, 笑着说:“等上朝结束你就知道了。”
果然!大师兄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蛔虫!
祝眠原本想趁着今天早上季星潭上朝的时候,偷偷带着叶清柏去皇宫地下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季星潭处处看管着她,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但祝眠哪里有那么娇弱啊。
她的小算盘打得很好,但季星潭这条蛔虫当地更好,直接看穿了祝眠内心的想法,一大早就过来先是确定了一下祝眠的情绪。
随后很聪明,并没有威胁祝眠,而是用了一个新的诱饵,强行塞进了祝眠的口中。
为了得知二师姐的身体情况到底如何,又为了见到季星潭口中说的那位神秘人,祝眠自己只能乖乖放弃在皇宫地下探索的打算。
季星潭干完自己的事情后,深藏功与名,看着祝眠的苦瓜脸,自己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个非常阳光灿烂但是极其欠扁的笑容,开口慢悠悠道:
“小师妹啊小师妹,我希望能在上朝过程中看到你,可以么?”
这下祝眠不可以,都必须可以了。
她看着季星潭晃晃悠悠离开的嘚瑟背影,对着他的背影暗暗攥紧了小拳头。
谁知季星潭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他头都没回,直接预判了祝眠的操作。
“小师妹,别把自己的拳头给捏坏了。”
祝眠:“……”
季星潭,算你狠!
祝眠整个人颓废了,但是碍于大师兄的威胁下,只能被迫上朝。
他们随着人群,很快就来到了大厅中。
在人流当中走动的时候,祝眠发现叶清柏今天真的很不对劲,以往他都会走在自己的身侧,但是今天叶清柏竟然走到了柳喜乐的右边。
这让柳喜乐也很摸不着头脑,她被祝眠和叶清柏夹在中间,先是朝左边偏头看了看祝眠,随后又偏头看了看叶清柏,头上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问号。
什么情况?
以往好到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今天的气氛好像生疏了不少,而且莫名地透露着尴尬。
柳喜乐在心中悄悄地想:“可能是叶清柏走错了?”
她带着这样的想法,假装自己被透明的石头绊了一下,落后了众人半拍,走到祝眠的右侧。
叶清柏也跟着停下来了半拍,同样被那块薛定谔的石头绊了一下,绕到了柳喜乐左侧,完全把她当成了隔绝自己和祝眠的活人挡板。
“……”柳喜乐这下彻底可以确定,这两个人吵架了。
百分百吵架了,不然平日里总是把自己当成空气的叶清柏,现在竟然把自己当成了活人挡板?
还好祝眠一直在观察人流量,没有发现柳喜乐和叶清柏在争夺那颗薛定谔的透明石头。
等到了大厅之后,人流量的对比就更加明显了,今天大殿中的人比昨天几乎少了三分之一。
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祝眠很肯定,都被井中的怪物给吃掉了,而且祝眠发现被吃掉的那些人,全部都是龙化程度比较少的。
就比如昨天还不可一世的高权,哪怕他没有穿上被溪水泡过的衣服,依旧活不过昨天晚上,因为除了龙枫以外,高权的龙化程度是最低的。
现在留在大殿当中的人,龙化程度都很高,只有个别一些人的头上没有长角。
祝眠将这些人的外貌特征暗暗记在心中,准备等明天上朝的时候,看看他们还在不在。
今天的上朝很无趣,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季星潭也没有再召见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下朝了。
等人流基本散得差不多了,徐明悄悄地走到祝眠身旁,小声道:“几位跟我来,国师召见。”
祝眠等人跟在徐明身后,发现今天去的地方,并不是国师住的地方。
而是一个更加隐蔽的偏殿,还没有完全迈入这个偏殿,祝眠轻轻动了动鼻子,就嗅到了里面传来的药香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鱼腥。
鱼腥味很淡,夹杂在药香之中,如果不仔细嗅的话,根本闻不到。
偏殿上空,全部都是很厚重的乌云,那乌云一层压着一层,像是要把偏殿给压垮一样,带给人一种浓郁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