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曾想着,膝下多养几个孩子,女儿更是不嫌多,可若是让她一个人生,未免太过辛苦,不过他亦没有再纳旁人的打算,如今既已儿女双全,他自然也不贪多:“明日孤叫柳华开一副避子药给你吧,你身子还未养好,莫要再怀上……”
“也好。”褚瑶也暂时没有要生孩子的打算,对女人来说,生孩子的苦也只有自己知道,生完之后身子的亏损,没个一年半载,确实不能恢复如初。
她算是幸运,生完之后有奶娘帮着喂养,若是普通人家的娘子,自个儿喂养不说,夜里起夜照顾孩子更是常事,如此劳累,日后身子不免也会落下病根。
次日裴湛便去太医院找柳华,让他给褚瑶开了避子的方子。
柳华与他坦言:“是药三分毒,这避子的汤药也不能一直喝,否则于身体多多少少会受些损伤,所以殿下日后还是要节制一些的好……”
节制?
怕是一时很难做得到。
裴湛捏着那药方,一时有些纠结:“有没有那种既可以避子,又不会对她的身体有损伤的药方?”
柳华点头道:“当然有!”
“那你为何不开那种?”
“那种……是给男人喝的……”
既然是给男人喝的,自然能满足他方才提的那两个要求:既能避子,又不会伤害女人的身体。
“那若是孤喝,会对孤的身体可有什么影响?”
“自然也会有些影响,不过殿下身强体健,想来那点微弱的副作用,对殿下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如此裴湛便没了顾虑:“那给孤开这个方子。”
褚瑶白日里喝了避子汤药,到夜里裴湛又缠着她,直到半夜才消停。
次日他醒后,同她说了避子药的事情,她那会儿正困着,没有听清楚,以为是在嘱咐她别忘了喝避子药,等到她起床让让阿圆去熬药的时候,阿圆却说太医院昨天只送了一日的分量,今天已经没有了。
待裴湛上完早朝回来陪她和鸣哥儿用早膳时,褚瑶问起此事,裴湛云淡风轻道:“早上与你说过,你许是没听见,以后那避子药孤来服用就好……”
“嗯?”褚瑶惊讶地看着他,“还有这种好事?”
他避开儿子挨近了她,与她耳语:“药很苦,夜里记得补偿孤……”
这才早上,他这便惦记起晚上的事儿了?
“殿下……”
“嗯?”
“柳太医没给你开一些补肾的药么?”
“阿瑶放心,他夸孤身强体健……”
褚瑶又劝他:“殿下还是要以公务为重……”
他扬唇笑道:“白日里孤自是会以公务为重……”
褚瑶连连摇头:好好的一个太子,这么快就色\欲熏心了,啧啧……
*
这一日,裴湛在公署忙公务时,特意差人回来告诉褚瑶,说是前两日有一位从五品官员因罪被没收了财产和私宅,那座私宅现在被充公,今日将在京都府衙出榜扑买,估价在两千两左右,让褚瑶带着大哥一起过去瞧瞧,若觉得合适就投状,估摸着两千四五百两就能买下。
褚瑶这便去找大哥,让大哥告假半日,兄妹二人这便出了宫。
在这之前,褚瑶其实已经提前出宫看过几次了。
她不仅要看宅子,也在找合适的铺面,正如邱老板先前与她建议的那般,她打算将三味古董羹的总商号放在京城这边。
只是京城这边不论是铺面还是宅院,价钱都远高于绥州。褚瑶账上那五千两,在宅院与铺子之间只能二者选其一,不能兼得。
她不想同裴湛开口要钱,毕竟香水行那边已经让他花费了许多,秋凉之后才开张,尚还不知生意如何,所以眼下她能动用的只有自己那五千两。
不过大哥坚持让褚瑶将自己的钱留着做生意,买宅子的钱他自己来就好。
今日她与大哥出宫看得这座私宅,果真很是不错,于是便立即写具实状,参与竞价。
这厢才投上状纸,转眼便瞧见一个熟人也来参与竞价。
褚瑶差点脱口而出喊对方“衙内”,而后想起对方是今年的一甲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正七品的官职,又得圣上青眼,日后仕途不可限量。
既然遇到,对方也瞧见了她,褚瑶便拉着大哥一起过去打了个招呼:“江大人,好巧,你也来投状?”
江清辞面上划过一丝惊喜:“是啊,褚娘子已经投了吗?”
“嗯,我大哥如今在宫里当差,便想着在京中置办一处宅院,日后就在这里安家了。”
“既如此,那我便不投这状子了,希望你们能得偿所愿。”
“江大人不必客气,若你也看中这宅院了,咱们公平竞争就是,你如今在京城做官,有一处自己的宅院,总归也方便些不是?”
“我倒是不着急,如今在邸馆住着也很方便,今日只是随便过来瞧瞧而已……”
他执意不肯投状,叫褚瑶和大哥有些不好意思。恰好眼下将近中午,褚瑶和大哥也原本打算在外面吃饭的,便邀请江清辞一起:“江大人,中午可有时间一起吃饭,我正好有事想与你商量……”
他立即应下:“我今日休沐,时间自是充足,刚好我也有话想与你说……”
于是一拍即合,自近处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雅致的小阁子,三人这便坐下了。
褚瑶同他说起当初托他将假太子消息传递出去的事情:“我当时没想太多,便将此事托付给你,无异于将你置于危险之中。他后来也查出我将消息透露给你,想要对你动手,但是忌惮于你的身份,才没有得逞,后来想想真是后怕,幸亏你没有出什么事……”
“褚娘子不必自责,你那时将这般重要的事情托付于我,对我这般信任,就算危及性命,我亦是在所不辞。”江清辞说着,便惭愧道,“其实我先前对你有所误解,生了偏见,还与你说了一番乱七八糟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嗯?”褚瑶倒是想不起来还有这事儿,“什么时候的事儿?”
“先前在学堂,安康郡主针对你的时候,”江清辞有些羞赧,“我那时不知内情,以为自己是理中客,竟向着安康郡主指责你。后来惠仁公主同我解释过其中缘由,我才晓得是误会了你。”
“这件事啊,”他这一说,褚瑶才想了起来,只不过那日他究竟说了哪些话,却是记不清了,她当时并未往心里去,如今更是不在乎,便摆摆手道,“不值一提,江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褚娘子心胸宽广,江某受教了。”
褚瑶笑道:“江大人如今当了官,果真与以前不一样了……”这种恭维的话张口就来,夸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江清辞怔了片刻:入了官场之后,自己好像确实与以前不一样了,宦海多风波,临深而履薄,最怕行差踏错,谨小慎微久了,他忽然有些怀念在绥州的时光,他只是一个小小衙内,日子过得恣意自在,无拘无束……
“对了,江大人可还记得,先前在绥州时,我曾在你手上租了一家铺子……”
好巧,他刚开始怀念绥州,她便提起了绥州的事情。
“嗯,自是记得。”
“先前不是与你签了三年的租赁定契,如今我想直接买下来,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我父亲如今在儋州任职,我在京都,绥州那边的产业大都也处置得差不多了,褚娘子改租为买,这是好事,我自是愿意。”
褚瑶见他这般痛快,便直接商谈起价格来:“今年瓦肆生意好,商铺的价格少说也翻了一倍,你那铺子位置好,铺面也不算小,价格我按三倍给你,一共九百两,如何?”
他却摇摇头:“我与你总归相识一场,去年因为我的莽撞,害你受了我家人的为难,如今全当是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就按去年的行情,三百两予你便是,再去掉两年的租金,只二百两就足够了。”
这对褚瑶来说,简直像白捡一个铺子似的。
不过她并不想占这个便宜:“江大人,一码归一码,咱们还是按照眼下的行情来吧,否则我这般承你的情,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如此推诿了几番,最后两人各退一步,以五百两的价格成交了。
随后约定好,等到江清辞下一次休沐时,褚瑶的大哥代她与江清辞去绥州走一趟,重新去衙门签一个定契,此事便算妥当了。
吃罢了饭,她与大哥回宫,江清辞另去他处,这便分开了。
在回宫的马车上,大哥问她:“你和那位江大人在绥州就相识,他以前是不是喜欢过你?”
褚瑶惊讶道:“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男人的直觉罢了,看来我猜对了。”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以前不懂事罢了,如今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那江大人心里想必也早就将这事儿翻过去了……”
“那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唉……”
今日见到江清辞一事,必定瞒不过那个醋坛子,晚上且等着吧,估计有够她受的。
第88章 护崽
褚瑶回宫时, 鸣哥儿和晚晚刚好都在午睡。
她瞧见鸣哥儿额头上有些淤青,以为是他顽皮不小心磕到的,又见他睫毛湿漉漉的, 脸上泪痕未消, 想来是大哭了一顿,便随口问了奶娘, 他额头这伤是怎么磕的?
奶娘却支支吾吾告诉她,今天皇后娘娘的娘家姐姐魏夫人来宫里了, 还带着自家的孙儿。皇后娘娘便叫人将鸣哥儿带去了永和宫,说是难得有个和鸣哥儿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来宫中, 叫两个孩子一块玩。
那小公子也只有两三岁的样子, 看起来和鸣哥儿差不多大, 初时两个孩子确实在一块玩的不错, 可后来起了争执,那小公子看上了鸣哥儿手里的铜瑞兽, 鸣哥儿不给, 便闹了起来。
那小公子力气比鸣哥儿大些,硬是抢了过去,鸣哥儿扑过去想抢回来时, 被那小公子用铜瑞兽打到了额头。
那铜瑞兽还是先前鸣哥儿闯去御书房时, 陛下赏赐给他的, 鸣哥儿很喜欢,时常拿在手中把玩。
褚瑶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觉得小孩子争执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
“那铜瑞兽呢?”褚瑶问, “鸣哥儿可抢回来了?”
“没有,皇后娘娘见那小公子喜欢, 便做主送给他了,不过皇后娘娘也很是心疼小皇孙殿下,立即赏赐了许多东西来弥补小殿下……”
“那鸣儿可喜欢那些赏赐的东西?”
“小殿下一心念着那铜瑞兽,不肯看那些赏赐的东西,哭得好生厉害,我便只好先将小殿下抱回来了……”
褚瑶听得隐隐皱眉:“那魏夫人和那小公子这会儿离开了么?”
“听皇后娘娘说,魏夫人好不容易来这一趟,要在宫中住几日呢。”
“那就好,”褚瑶心疼地摸了摸鸣哥儿的小脸,“待会儿等鸣哥儿睡醒,我带他去永和宫将那铜瑞兽要回来。”
奶娘一听,吓了一跳:“褚娘子,这不太好吧,毕竟皇后娘娘已经做主送给那位小公子了……”
“那铜瑞兽是陛下送给鸣哥儿的,便是鸣哥儿的东西,他既不同意,谁做主也没用。”
奶娘小心翼翼劝道:“可若是因为此事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
“那也不能委屈了鸣哥儿……”
这种被长辈做主送走自己东西的经历,小时候褚瑶不止经历过一次。
她的母亲是个“乐善好施”的,她幼时喜欢的木偶,舍不得吃的饴糖,逢年过节才会有的新衣裳,一旦被同龄的孩子看上,母亲总是不顾她的意愿,执意送给别人,末了还骂她不懂事,有什么好哭的,日后再补给她便是了……
为了自己的面子伤了孩子的心,这种委屈她经受过,所以才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受这样的事情。
往常鸣哥儿午间要睡一个多时辰,这次不到半个时辰就行了,看到褚瑶后,立即扑到她的怀中,委屈地控诉:“娘亲,我的小兽……他抢走了……”
她温柔地安抚着儿子,询问着他的意愿:“鸣哥儿不哭,你很喜欢那个小兽是不是?”
“喜欢。”
“那你想送给别人吗?”
“不要不要,那是我的。”
“既然不想送给别人,那娘亲带你去找他,”她引导着儿子,想试着让他自己要回来,“你就同他说,小兽是你的,让他还给你,好不好?”
鸣哥儿含着眼泪应下来:“好。”
“那我们走吧。”
她牵着鸣哥儿的手,这便往永和宫走去。
鸣哥儿渐渐的不哭了,在褚瑶的鼓励下,又昂起了小脑袋,自信满满去要回自己的东西。
入了永和宫,让宫人去传话,很快便得了召见,往正殿走去。
皇后娘娘与魏夫人在正殿聊天,那小公子还未曾午睡,本在院子里玩着,用铜瑞兽敲核桃,看到鸣哥儿过来,立即攥着小兽跑去殿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