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心悦他,自然也知道他的为人,他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看不起你,”褚瑶劝她,“我只是觉得比起矜持的等待,倘若能自己勇敢的争取,日后就算不成,也不会有遗憾了。”
惠仁公主将她的话细细思量,而后点了点头:“那我听褚姐姐的。”
临近晌午时,褚瑶便同大家说,既然是给新宅温锅,便自己生火做饭才好,随后便给大家安排了各自的任务,程鸢眼睛才刚恢复,不能受烟熏,所以安静坐着喝茶就好,柳太医今日来此给二哥复诊,不能进厨房,万一伤了手,待会儿便不能给二哥针灸了。大哥今日是东家,须得招呼客人,自然也不用进厨房。剩下的便只有惠仁和江清辞,以及裴湛了。
不等褚瑶说到江清辞,他便主动站出来:“我无事,可以进厨房帮忙。”
褚瑶立即给惠仁递了一个眼神,惠仁公主便也紧跟着说道:“我也去厨房帮忙。”
如此褚瑶便与惠仁和江清辞一起往厨房走去,裴湛将鸣哥儿推给褚彦:“孤也过去瞧瞧……”
褚瑶刚安排惠仁和江清辞一起摘菜洗菜,便见裴湛负着手,踱着步子进来了。
“可有孤能帮得上忙的?”
这会儿还没到生火炒菜的时候,褚瑶知道他是故意进来看自家妹子热闹的,于是随手摸了一头蒜,好笑地觑了他一眼:“给你头蒜,一边扒着玩儿去。”
第91章 告状
惠仁是金枝玉叶, 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从未踏进过厨房,更没做过摘菜的事情。
江清辞倒是会一些, 至少他能识出菜的名字, 知道这些蔬菜该怎么摘,怎么留。
惠仁拿起一根绿色的青菜, 小声道:“这是玉米吗?怎么剥不开呀?”
“这是茭白,”江清辞从她手上接过来, 用刀在茭白身上划了两下,而后剥给她看, “公主, 这样剥……”
“原来是茭白啊, ”这么快就在他面前闹出了笑话, 惠仁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我没做过饭, 也不太认识这些青菜, 你莫要笑话我。”
他笑了笑,声音温润柔和:“不会。”
两个茭白很快被他剥好,惠仁公主在一堆青菜中扫视了一遍, 终于找到一把自己认识的, 这便抓起来, 去揪青菜的叶子。
“这是茼蒿,”江清辞按住她的手, “叶子也可以吃的, 不用摘去。”
是茼蒿啊。
她还以为是芹菜呢。
惠仁的目光不由落在他按着自己的大手上, 小脸倏忽一红。
江清辞也后知后觉地察觉不妥,忙收回手来:“公主恕罪, 江某冒犯了。”
“没、没事……”
褚瑶的眼睛一直偷偷窥探着着惠仁与江清辞,两人之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暧昧,叫她看了也跟着欢喜。她碰了碰裴湛的肩膀,小声与他耳语:“他们好甜呀。”
裴湛是个不解风情的,不仅看不出任何甜意来,反而嫌弃自家的妹妹:“甜么?江清辞不会嫌她笨么?”
褚瑶白了他一眼:“若是不喜欢,可能会觉得她笨,若是喜欢,便会觉得可爱……”
裴湛“哦”了一声,少顷之后,忽然别过头来看着她:“孤觉得,你也挺可爱的。”
嗯?
褚瑶反应慢了一瞬,随即去掐他的腰:“你是不是在说我笨?”
裴湛捉住她的手:“嗯,笨得可爱。”
“你刚剥完蒜,不要抓我的手……”
裴湛愈发抓紧了些:“你还敢嫌弃孤?”
褚瑶用力抽回手来,闻了闻,果真一股大蒜味,然后想都没想就往他身上蹭。
裴湛瞪大了眼睛:“孤这衣服是缂丝做的,贵得很……”
“我就擦……”
惠仁公主和江清辞听到声音,不约而同转头看了过去。
见他们打闹的样子,惠仁公主抿唇笑道:“皇兄和褚姐姐……好甜呀。”
“嗯,”江清辞见褚瑶如今过得恣意开朗,心里也替她开心,“他们很般配。”
这一顿饭,四个人忙碌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做好。
褚瑶掌勺,故意做的慢了些,想着让江清辞和惠仁公主多相处一会儿。裴湛自然也不着急,帮着褚瑶打下手,切菜切得一塌糊涂,被褚瑶嘲笑:“殿下,你切菜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直到鸣哥儿跑进来,抱着褚瑶的腿,可怜兮兮道:“娘亲娘亲,我好饿,我的肚子在打雷……”
褚瑶看了眼漏刻,这才发现已经午后的未时了,于是加快了炒菜的速度,很快,八菜一汤便被端了出去。
惠仁端了那盘炒茭白,还没挨近桌子便被烫得花容失色,可又不能摔了手中的盘子。
正咬着牙加快步子往前走时,一双修长的大手却将她手中的盘子接了过来。
她一抬头,便撞进了江清辞那双淡雅如雾的眸子里:“公主先去入座,我来端就好。”
她捧着那双被烫的指尖通红的手,喜滋滋地去落了座。
二哥自盘中拨了些清淡的菜色,先送去了后院。
大哥提了两坛好酒来,说是今日大家不醉不归。
鸣哥儿瞧见大家都喝酒,他也要和,褚瑶给他倒了一杯甜水,他便学着大人的模样,踮着小脚与大家一起举杯碰撞。
今日并无琐事烦扰,大家便也没什么顾忌,除了二哥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一点。
鸣哥儿吃了一会儿便困了,把碗中的最后一口饭扒到口中后,褚瑶又喂他喝了半杯水,便将小人儿抱进了怀中。
鸣哥儿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她的衣襟,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你们先喝着,我把鸣哥儿抱床上去睡。”
她抱着鸣哥儿往后院走去,刚进后院便瞧见母亲在院子里打转。
“娘亲,”褚瑶走上前去,“外面热,怎的出来了?”
母亲瞧见了她,眼神透着陌生与紧张:“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的在这里?”
如今母亲愈发糊涂了些,那会儿柳华去帮她瞧过,说是这病确实治不好,吃药也能缓解患病的速度,并不能根治,以后只会慢慢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小孩。
见母亲如今这般,褚瑶心里再多的埋怨也只能放下了。
“我是你的女儿,”褚瑶耐心地和她解释,“这是我们的新家。”
而后又将鸣哥儿给她看,“这是你的外孙,你以前很喜欢抱他的……”
“外孙?”母亲看着她怀中的小人儿,杵在原地想了好久,才豁然开明一般想了起来,“鸣哥儿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他睡着了,我们进去聊。”
原本想将鸣哥儿放下,叫侍卫守着便回去的,可母亲难得这会儿清醒,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说着说着人又糊涂起来,褚瑶才将她送回了房中,让她也休息一会儿。
如此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回到前厅时,惠仁与江清辞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举目扫去,原来两人在前院的树下,惠仁应该是喝多了,扶着树干吐得一塌糊涂,吐过之后便捂着自己的脸醉意浓浓地哭:“太丢人了,我这么狼狈,再也不是漂亮的小仙女了……”
江清辞拉下她的手,将自己手中的水递给她,顺着她的话道:“喝醉了都是这样的,小仙女也食人间烟火,大家都会理解小仙女的……”
回头再看座位上,柳太医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着了。
程鸢眼眸清明,好似未染半分醉意,见褚瑶回来,便与她道:“褚娘子,柳太医醉得不成样子,不若我先带他回宫。”
“好,你们先回去吧。”
得了褚瑶的准许,她便扶起柳华,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揽着他的腰,这便告辞了。
至于她为何要等褚瑶回来,而不是直接向裴湛禀报,自然是因为……
裴湛这会儿也醉了,他坐在大哥与二哥中间,一边向这个诉苦,一边向那个诉苦。
“大哥,你妹妹好过分,她对孤根本不是真心的,她一心惦记着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把孤和孩子放在心上……”
“二哥,阿瑶真的好过分,她逼孤给她立字据,说三年之后若孤做不到她要求的那样,她就要离开孤……”
“大哥,你说阿瑶她是不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孤对她那么好,给她请夫子,支持她做生意,每天忙完公务就回去陪她,哪儿也不去,谁家正头夫君能做成我这般?可她还不知足……”
“二哥,阿瑶她没有心,谁家娘子做成她那个样子?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不肯和孤成亲,她是不是不想对孤负责,这不行,你们得说说她……”
大哥二哥一边听一边安慰,而后齐齐数落褚瑶:“小妹,你过分了啊,看把妹夫委屈的……”
褚瑶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三个男人,尤其是中间那个耍酒疯卖可怜的: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位高冷孤傲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吗?
最好你酒醒后,还能记起你现在是怎么丢人现眼的。
待鸣哥儿睡醒后,褚瑶便左手牵着鸣哥儿,右手拉着醉酒的裴湛,这便与两位兄长告别,乘马车离开了。
裴湛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小憩,不至于在儿子面前失态。
回宫之后褚瑶便叫人将他扶去寝殿睡了。
他这一睡,便至夜里还未醒。
褚瑶难得轻松一晚,便抱着晚晚去偏殿睡,鸣哥儿也缠了上来,母子三人在偌大的床上自在地玩了一会儿,才熄灯睡去。
混沌之中,感觉唇上被什么啃咬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裴湛不知何时过来了,将她拥在怀里亲吻着。
褚瑶嘤咛一声,用手隔开了两人:“殿下别闹,我好困……”
“嗯,你睡,孤不闹你了。”方才他在寝殿中醒来,黑漆漆的殿内,床上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他还以为她带着孩子跑了呢。
嘴上说着不闹,手上却不老实,寻了个柔软的地方,糯米团子似的把玩起来。
褚瑶被他惹得心烦意乱,根本无法入睡,便往他腰上往掐了一把。
谁知却被他当成了某种暗示,下一刻他登时抖擞起来,抱着她起身往寝殿走去,顺便打发奶娘去偏殿里看着两个孩子。
先前与这种事情上,她大都是娇羞着被动地承受,除却有一次被他逼急了才主动过一次,裴湛自然也很是受用她这般欲拒还应的娇态。
可今晚她却与之前大不一样,不晓得是不是方才被他闹醒了以至于有些恼怒,这次她非要占个上峰,不仅主动了许多,甚至一度由她主导着。
他由着她勾着自己的脖子坐起身来,扶着她的腰问她:“你今晚……怎的热情许多?”
她扬起唇角,似笑非笑:“是因为我发现,殿下好似也没有我想象得那般气概不凡?”
他一愣,随即重重将她往下按了下来:“你是说孤没有男子气概?”
她呼吸一滞,缓了好一会儿才能说话:“殿下许是没想起来,今日你喝醉酒后,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裴湛懵了几息,脑中隐约浮现出些许白日的片段来。
委实丢煞了脸。
面前的褚瑶仍是一脸揶揄地看着他,裴湛猛地将人压到身下:不行!不能被她瞧不起,必须重展雄风!
第92章 喜脉
云天收夏色, 新秋狡黠而至,早晚分明凉爽,中午却仍燥热, 凉热交替, 最易生病。
鸣哥儿便不小心染了风寒,鼻塞流涕, 却不肯好好喝药。
褚瑶哄了好一会儿,他仍是不肯, 竟抬手打翻了药碗,泼了褚瑶一身。
说不生气是假的。
褚瑶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冷下脸来看着鸣哥儿。
小人儿也知自己闯祸了, 登时也不哭闹了, 泪眼八叉地看着褚瑶:“娘亲你别生气, 我喝药,我爱喝药……”
褚瑶便让人重新端了一碗, 鸣哥儿这才乖乖喝下。
夜里鸣哥儿仍闹着要找爹娘一起睡, 褚瑶担心他传染给晚晚,便与裴湛分工,她夜里带着晚晚睡, 裴湛带着鸣哥儿去偏殿睡。
晚晚如今也六个月大了, 小嘴哒哒的在学说话, 也晓得粘人了,夜里看不到娘亲就不肯睡觉, 小丫头香香软软, 搂在怀里像棉花团子似的, 褚瑶夜里也喜欢搂着她。
几日之后,鸣哥儿的风寒还没好, 裴湛却跟着病了。
柳华过来给诊脉,说是普通伤风感冒,过上七日左右便好,让裴湛这几日先将避子药停了,等风寒病好了再接着服用即可。
而后小声与裴湛耳语了几句:“我探着殿下有些肾虚,正好殿下趁着这几日好生补补,日后也需节制一些,不能贪多,每十日最好禁欲三日……”
裴湛:“……不许告诉别人!”
于是趁着养病期间好好养肾,晚上也没再去寝殿招惹褚瑶。
没有他的打扰,褚瑶夜里睡得足,白日里精神自然好了许多。
这几日她频繁出宫,一则是为了在京城置办新的三味古董羹食肆,她想赶在冬天之前挂上招牌,届时便将邱老板请来坐镇,绥州的铺子另雇人打理。二则,温泉山庄的香水行马上也要开张了,事务繁多,她每日都要去那里看一看筹备的情况。
如此这几日一直往返于宫中,有时候也会觉得累,想着若是能在温泉山庄住上几日,便能省却来回赶路的颠簸,可是晚晚还小,每晚都要她哄睡,她委实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