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仪对穆埠的印象不是很好,但是这也不是她的属下,好与不好与她没干系,露出一个官方客套的笑容,“大司马一路上可还好?”
穆埠抿抿唇,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为难样子。
但是顾清仪可没善解人意的举动,依旧站在那里等着穆埠回答。
第115章 115相遇
穆埠对上顾女郎安稳如山的神色,心底就微微有些不满,但是想起主公的伤势,咬咬牙说道:“主公情形不是很好,需要好好养伤。”
顾清仪微微皱眉,穆埠说的含含糊糊,显然是对她有防备,不过他还算是稳得住,想来宋封禹性命无碍,那她的救命药丸就可以不用拿出来了。
“既是如此,那就赶路回鹘州。”顾清仪也不再看穆埠,转身准备上马。
穆埠微楞,不是,顾女郎不该多问几句吗?
眼看着顾女郎就要上马离开,他忙说道:“骑马辛苦,女郎还是坐车吧。”
顾清仪却道:“不用,赶路要紧,走吧。”
穆埠傻眼,顾女郎这什么意思,好歹得探望一下主公啊,看都不看一眼这就要走?
董大成捂脸,可是为了自家主公,还是得豁出脸皮去挡在顾女郎马前,一本正经的说道:“女郎,我们都是粗莽汉子,一路上加速赶路怕是对主公照料不周,还请女郎上车吧。”
顾清仪对上董大成的眼神,难得见他眼中带了几分恳求之色,这个莽大个真直男,在坞堡那么久都没对她说过软和话,现在却做了。
可见在他心中,宋封禹这个主公是真的很重要。
算了,看在董大成没少为她出力的份上,给她个面子。
看着顾女郎翻身下马上了马车,董大成这才松口气,一抬头又看到计明达惊愕的脸,他真是觉得自己的威名一朝丧尽。
计明达是真的惊到了,就没见过董大成对谁这么低过头啊,这个带兵打仗那都是冲在最前的主儿,头可断,血可流,绝不能弯腰的人啊。
顾清仪上了马车,眠春跟战夏立刻驱马跟在马车两旁,俩丫头一身骑装,盯着穆长史不悦的目光,但是半步没退。
穆埠就很头疼,一个顾女郎就很难搞,结果她的丫头也是硬骨头。
顾清仪进了马车,夜色中车厢内一片漆黑,透过车帘隐隐能看到外头火把的光线,但是车内却依旧无法视人。
车内有清浅的呼吸徐徐传来,顾清仪循着呼吸声摸过去,这车厢跟她那辆车倒是有些相似,车厢一般做成了软塌,她就在另一半坐了下来。
车厢内铺了毛毡软垫,坐下后并不觉得冷硬,等适应了车内的黑暗,才隐隐看到软榻上躺着的人影。
宋封禹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思,而她进来后,穆埠也没点灯的举动,那就这样吧。
马车急速滚动起来,顾清仪靠着软枕又开始体会蹦蹦车的销魂,好在车厢内铺的厚实,还算是舒适。
想到这里,又看向躺着的宋封禹,这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睡的这么安稳,这一路上的颠簸,不知道对他的伤势有没有影响。
连夜赶路,顾清仪也有些累,这会儿精神放松下来,就算是坐蹦蹦车也能安然入睡。
等到清晨日光渐渐升起,马车这才停了下来准备用朝食后继续赶路。
车一停,顾清仪就醒了过来,一侧头,就发现软榻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顿时给吓了一跳。
惊过之后,顾清仪又看着宋封禹双眼上蒙着的白巾,一时间惊住了!
第116章 若是我永不能复明呢?
许是感觉到顾清仪的沉默,宋封禹先开了口,“这次给你添麻烦了,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跑一趟。”
与记忆中清冷的声调相同,裹了白巾的男子,遮住了那双锋锐的眼睛,整个人的气势似乎都缓和下来。
“当初我来鹘州是大司马护送我,这次我来接你是应该的。”顾清仪感觉到宋封禹的气息很平稳,不像是眼睛出了大问题的样子,心里先松口气。
宋封禹这样的男人若是看不见了,对他来讲是个极大地灾难并不是好事,难怪要到鹘州来还要避人耳目。
但是他这样的举动让顾清仪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他这样相信她?
他俩虽然是未婚夫妻,但是可没什么感情基础。贺润笙与她定亲几载说退亲就退亲,婚约有时候并不是什么牢固的关系。
宋封禹脸微微一侧,明明蒙着布巾,却能准备的找到了顾清仪的位置。
顾清仪就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一样,浑身寒毛直竖。
“大司马的眼睛无碍吧?”顾清仪实在是不知道跟宋封禹有什么说的,只能关心一下病情。
“郎中说有很大可能无法治愈会瞎了。”
顾清仪:……
紧跟着又听到宋封禹道:“若是我瞎了,你会嫌弃我吗?”
顾清仪的眉心紧紧皱了起来,“当然不会。”
若是宋封禹真的瞎了,这婚事就真的不能退了。若是退亲,她跟贺润笙那样的卑鄙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宋封禹对顾家有恩,她又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是吗?”
顾清仪似乎听到了宋封禹笑了一声,等她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是自然。”顾清仪挺直脊背,“大司马与我与顾家有恩,我岂能做小人之举。”
宋封禹裹着布巾并不是瞎了,而是因为他此次断后受了伤导致压制已久的暴戾症突发,一双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蒙上一层血色,看上去十分骇人,所以不得不裹上布巾遮掩。
但是透过薄纱般的布巾,他还是能看到顾清仪的神色,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并无嫌弃之态,这倒让宋封禹真有些意外了。
“若是我不能复明,日后地位不保呢?”
顾清仪也发愁,她也不知道小玉树能不能治这种病症,但是病人嘛最忌听别人的丧气话,于是立刻说道:“凡事有因就有果,天下名医诸多,总有人能有办法。就算是真的治不好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的眼睛便是大司马的眼睛,有我在你想看的我替你看然后讲与你听。”
宋封禹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他就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
若是换做别家女郎,只怕避之不及,想尽办法也要将婚事退掉。
难道自己上门提亲的举动,真的能让顾清仪这么感恩?
宋封禹难以琢磨顾清仪的想法,但是不得不说,顾清仪亲自前来接他的举动,确实让宋封禹心中高兴。
又想起董大成信中所写顾清仪抵达鹘州后做的事情,他对鹘州的现状倒是更好奇了。
第117章 董大成明显有事儿啊
来的时候连夜奔波,回去的时候依旧不能耽搁。
太医樊和来给皇叔换药的时候,顾清仪避了出去。
虽然是未婚夫妻,到底是没成亲,同坐一车也就罢了,宋封禹宽衣解带要换药,她自然要避一避。
一下车,董大成就忙走了过来,“女郎。”
顾清仪抬眼看着董大成,笑着开口,“董将军可是有事?”
董大成对她可是避之不及,嫌她麻烦,后来嘛自己也没少给他添堵让他奔波,说起来后来倒是相处的不错。
瞧着他这般模样明显是有事啊。
董大成到嘴边的话愣是吐不出来,脸色微微涨红,对上顾女郎笑吟吟的样子,索性一咬牙直接秃噜出来,“这次主公前往鹘州,怕是要住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女郎怎么安置住所。”
顾清仪看了董大成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大司马行踪保密不能泄露,自然住在内院养伤为好,如此也方便我照看。”
董大成听到这话猛地松口气,尤其是听到顾女郎说她要照看主公,脸上的笑容更是挡都挡不住,忙不迭的开口,“女郎说的是,以后女郎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属下。”
顾清仪:……
突然就有那么一点羡慕宋封禹,这么群忠心耿耿的属下,那可是千金难换。
想想董大成当初对自己的不屑与防备,再看看他对宋封禹的忠心,不能比,不能比,早晚有一天,她也会有忠心耿耿属于自己的一支队伍。
董大成得了消息心满意足,回去后跟计明达说道:“我就说女郎肯定安排妥当了,果然如此。”
计明达听了董大成的转达之后,沉默一下,这才说道:“当初主公定下这门亲事大家可都不看好,如今看来顾女郎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等你到了鹘州别自打嘴巴。”董大成不太高兴的开口,“惠康城那些名门闺秀怎么能跟女郎比。”
计明达:……
他就怀疑顾女郎是不是给老董吃了什么药了,要不这家伙怎么变得不像个人了。
马车里樊和轻手轻脚的给大司马换了药,后背上横贯的一道伤若是力道再深三分,便是扁鹊再世也没办法了。
“主公,您的伤还要仔细修养,切不能心急。双瞳蒙血一事属下还在查阅典籍,一定会尽全力为主公医治。我也写信给好友问询,看看能不能集思广益。”
宋封禹沉默不语,这次意外伤在眼上确实给他造成很多不便,心情自然不好。
只是他有暴戾之症,必须要强行压制自己的怒火,就算是这样,每日总有那么几回火气上涌,让他苦不堪言。
樊和看着主公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也着急,主公这暴戾症源自于早年中毒导致性情大变,幸亏王爷耐性强,自制力强,若是换做其他人,在这样的病症折磨下只怕早就疯癫了。
樊和换完药退下,正看到在车外等候的顾女郎,于是上前见礼,“见过女郎。”
顾清仪知道樊和是宋封禹最为信任的郎中,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大司马的病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第118章 暴戾症发作分人吗?
樊和心头一梗,女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是怀疑大司马的病情?
但是神色这么认真可不像是怀疑的样子,那就是真心关怀?
樊和一直很好奇女郎的香包对主公暴戾症的影响,这不正是个机会吗?
思来想去,樊和就看着女郎开口说道:“女郎还不知大司马身负重任公务繁忙,一直有难以入眠的病症,自从佩戴女郎赠与的香囊倒是改善了几分,只可惜之前一场恶战,大司马带兵断后与敌人数次交锋,不幸将女郎赠与的香囊丢失,自从那日后大司马的旧症就复发了,连带着不能好好养伤,以致伤势越来越重。”
顾清仪面上带着几分惊愕,心里却差点翻个白眼,若不是知道自己的香囊有提神安抚神经的作用,都以为自己送的是安眠的东西了。
樊太医真是看不出来,谎话说的这么一本正经,若是个不懂行的就真的被糊弄了去。
看来樊和对自己的香囊果然起了疑心,好在她早就有准备,此时就带着惊讶的语气说道:“真是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作用,那香囊只是顾家香谱上的一个香方被我稍微做了改动加了几味香料罢了,哪有樊太医说的这样神奇。”
樊和特别认真仔细的观察顾女郎的神色,瞧着她的惊讶毫不作伪,惊讶的语气带着几分真挚与惊喜,这就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难道还真的是误打误撞不成?
樊和一咬牙,就道:“不知道女郎能不能将香方告知于我,微臣知道这样有些莽撞,只是对大司马的病情有益,只能厚着脸皮一求。”
顾清仪:……
何止是厚着脸皮,简直是趁火打劫还毫不手软啊。
顾清仪微微一笑,“若是需要香囊樊太医放心,明日我便让人送过来。”
香方是绝对不能给的,但是香囊是可以继续送的。
樊和被拒绝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香方这本就是属于别人的秘方,给与不给,他都不能强求,还得笑着对顾女郎说道:“如此,就多谢女郎了。”
“应该的。”顾清仪笑着回了一句。
樊太医心里叹口气,面上却是给女郎说起大司马的伤需要注意的地方,说到最后,迟疑一下才开口,“大司马伤势不轻以致情绪不那么美好,还请女郎多多担待。”
顾清仪沉默了,看着樊太医直接说道:“在惠康时曾听闻大司马有暴戾症,现在听樊太医这话看来是真的了。”
樊和:……
他是绝对不能承认的,立刻说道:“女郎不要听人中伤大司马,大司马常年征战在外,行军打仗的人又有几个性情温和的。”
顾清仪摸不准樊和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看着他说话时下意识的绷紧的脊梁,就知道自己一定戳到了他的心虚之处。
所以,皇叔的病是真的,就是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
性情暴戾,现在眼睛又出了故障,顾清仪觉得自己把人接过来好似是个极大的挑战啊。
不过,想想几次跟宋封禹见面,从他身上真是丝毫看不出暴戾症的影子,所以暴戾症发作分人吗?
第119章 这就是贺润笙口中的草包?
去的时候行色匆匆,回来的时候倒也不用那么拼命赶路。
一路上宋封禹都十分安静,若不是樊和之前的轻微失态,暴戾症这种极易影响情绪的病症,顾清仪绝对不相信宋封禹是有病的。
从进了鹘州的地面开始,马车的两侧的竹帘就卷了起来,透过窗子就能看到外面大片的田地绿油油的秧苗正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这样的景象跟他们一路来时的凄凉简直是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