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施怀仁曾说,有两人死在山上,许多百姓都瞧见了,但我在山里却没有一点察觉。”
时聆推测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把那两人杀了,放入玲珑芥中,布置成魍离山的幻境,再设法将百姓引入其中,故意让他们看到,这样既坐实了山鬼传言,又能不被我发现,是这样吗?”
山秋不停点头。
原先不解的事情终于得到解释,蒙在眼前的迷雾终于散开些,时聆深吸口气,呢喃道:“所以,他为什么会盯上我呢?”
山秋默默低下头。
看着手中的玲珑芥,时聆顿时陷入了沉思,既然玲珑芥是此事的关键,那只要找出玲珑芥的持有者便可。
玲珑芥是难得的法器,若是她没记错,天界拥有的玲珑芥的神仙,好像只有五位。
宋云深尊为天君执掌天界,辞林是有着数万年修为的上古神o,中正神君征战在外守护天界安定,这三位手中都有玲珑芥。
还有一个玲珑芥,原本是掌灯的,是她为天君不眠不休干了几百年的活,才从天君那里讨到的。
至于最后一个……
“还有一位是谁来着?”时聆转头问季陈辞,“还有一个玲珑芥在谁手上?”
“应该是在安宁神女那。”季陈辞回忆了下道,“千年前神魔大战,她散尽修为后陷入沉睡,至今未醒。”
这件事时聆也略有耳闻,传言安宁神女心系苍生,为了保护人界不受战乱波及,毅然决然地散尽修为,守在人界上方,战乱结束后便陷入沉睡,直至今日。
时聆想了想道:“神女尚在沉睡,定然与她无关,而掌灯的玲珑芥又在我这里……”
她似是想到什么,抬眼望着季陈辞道:“诶,辞林神君,你的玲珑芥在哪?”
季陈辞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只是语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不记得了吗?”
时聆没反应过来:“嗯?”
季陈辞指了指她身上的红裙:“我的玲珑芥给织绣神女了,你的衣裙,全是用这个换的。”
被他这么一说,时聆倒是想起来了,当年他是用玲珑芥跟织绣神女换的寒光裙。
织绣神女曾觉此物贵重,想还回去,却被他回绝了,于是织绣时不时会送几条裙子下来,哪怕是在辞林离开之后,她的裙子也是只多不少。
想到这,时聆尴尬地摸了下鼻尖,小声地解释:“我没怀疑你。”
“哦。”季陈辞淡声道,“你就是忘了,单纯地想问我一下。”
时聆:“……”
又去掉一个,时聆眸光稍暗:“那就剩下天君和中正神君了。”
她看着山秋道:“是他们中间吗?”
山秋刚想动作,就发现身体僵得动不了,像是被法术定住了。
时聆盯了他一会儿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山秋:“……”
作者有话说:
被六级癫到了我恨
突然想写本很癫的东西
比如1v那个3 搞点雄竞修罗场
有没有宝子想看的ovo
第89章 牌九
◎“你终于来了。”◎
如今只剩天君和中正神君, 时聆端详着手中的玲珑芥,思绪逐渐放空。
昔日她曾与中正交过手,虽说是以中正认输为结局, 但还是能看出这位神君术法高深。
毕竟是天界的战神,若是当日与他正经比试剑法, 时聆未必能赢, 就算用尽全力,也只能在他剑下多过几招。
但千百年过去,时聆发现这位战神, 好像除了打架厉害些,在其他的事情上都显得格外迟钝。
说得难听些,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譬如在以往的神宴上, 献舞的神女将眉眼抛上了天,中正挺直了腰板坐在位子上,目光都不带移的。
时聆坐在他边上,将面前的糕点一扫而空,看着庭中的神女扭着细软的腰肢, 含情脉脉的眼神时不时往这瞟, 她睨着中正嗤笑道:“呆子。”
听到她的声音, 中正这才歪过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诶, 你说那神女为何老朝我们这看?”
原来他注意到了。
时聆顿时来了兴趣,托着脸笑吟吟地望着他, 语气中带了些玩味:“那你猜是为何?”
“她是往你这看的。”中正神神叨叨地道,“肯定是因为你没邀贴就上来, 被她认出了。”
闻言时聆被呛得咳了几声, 刚咽下的糕点堵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中正:“你……”
中正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他拍了下手,像是发现不得了的事,很是激动道:“莫非,那神女是看上你了!”
“……”
时聆气笑了,啃完最后一块糕点,她起身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她顺手带走中正面前的小碟糕点,骂了句:“木头。”
只长个不长脑的东西。
中正被她说得一头雾水,露出茫然的表情:“好端端的骂我做甚?诶,你要走了么,不再多待会?”
时聆向后挥了挥手道:“我没邀贴,先走了。”
前段时间,她一如往常去天上抓神君干活,刚穿过天门,就看见中正和两位神君坐在树下推牌九。
中正顶着张满是墨痕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缝,在树下笑得合不拢嘴:“怎么回事,我又赢了!”
边上两位神君对视一眼,而后摇头叹息,认命地伸过来,任由中正举起墨笔在他们脸上胡乱作画。
时聆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看着散在地上的骨牌,揶揄道:“神君这是赢了几局了,这么高兴?”
听到声音,中正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滑稽的脸:“诶,时聆你来了,要不要一块玩?我都连赢好几局了。”
时聆没推辞,撩起裙子就在他身侧坐下,旁边两位神君往边上挪了点,给她腾出位子。
时聆这才看清那两位神君的样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两位……”
两位神君轻咳几声,悄然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试图掩饰心中的慌乱。
见他们这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时聆顿时想起来了,这两位就是跟在辞林身后的神君。
时聆懒懒地靠在树上,摸着骨牌,拖长了语调道:“这两位神君很是眼熟呢,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左边的老头尴尬地捋着胡子,恨不得把骨牌都掩在面前:“没…没见过,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对啊,你是不是认错了?”中正用力拍着她的肩膀,朗声道,“他们这几百年都在凡界,前些日子才回来的。”
时聆不着痕迹推开他的手,随手捻起面前的骨牌,似笑非笑地道:“哦,在下界啊,好像辞林神君也是在下界,前几日才回来呢。”
鉴真头顶直冒冷汗,在心里暗骂中正多嘴,他不敢随意接话,只能摸着花白的胡子心虚道:“那还挺…挺巧的……”
说完他用胳膊顶了顶身边的老头,咬牙切齿道:“善虚,该你摸牌了。”
他这语气不像是让自己摸牌,倒像去杀人的,善虚清了下嗓子,顺手摸了张牌:“巧合,都是巧合。”
“是吗?”时聆笑道,“说来也巧,神君在凡界待的朝天宗,里面也有位鉴真道人,早年还与我交过手,被我打得落荒而逃。”
听她提起往事,鉴真面色通红,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休…休要胡说!”
中正胳膊搭在膝盖上,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迷茫:“你们在说什么,跟辞林神君有什么关系?”
时聆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活得太久了,总会记错点东西,两位神君也无须再装,不如说说下界这些年,可有发生什么?”
善虚率先开牌,他打量着时聆的脸色,小声道:“那个…我听说…听说啊,当年辞林神君下界时,身上曾带了枚玉佩,也不知怎的,莫名就丢了,才在人间逗留百年之久。”
时聆撩眼看了他一眼:“哦?”
鉴真补充道:“好像是听天君提起过,说那玉佩是个很重要信物……”
似是想起什么,鉴真一拍脑袋:“是了!天君当时跟我们说,那玉佩能引领神君回到魍离山,不曾想刚下界就丢了,我们又不能轻易插手,只能看着他在尘世中辗转。”
“玉佩?魍离山?”时聆翻开牌比着点数,随口道,“话说先前祭典上,那几个小鬼倒是给我送了枚玉佩,也不知从哪找来的,说来也巧,收了那玉佩没多久,辞林就从天上砸了下来。”
善虚翻牌的手一顿,刚要出声,就被一声怒呵打断:“诶,你们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来来来,比牌比牌!”
被中正这么一喊,两位神君打了个哆嗦,时聆也将视线移到牌上,转眼就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
彼时她只当是他们随口提及,如今想起来,却是大有蹊跷,时聆从回忆中抽出神,对着季陈辞道:“你那玉佩,是如何丢的?”
听她蓦然提及玉佩,季陈辞先是一怔,旋即解释道:“应该是刚下界就丢了,具体怎么丢的,我也不清楚,当初下界,我并未带着神君的记忆。”
想到之前善虚和鉴真的话,时聆皱着眉道:“好端端的,你突然下界做什么?再说魍离山不就在这么,为何要用玉佩找?”
季陈辞默了半晌才道:“其实,那玉佩找的不是魍离山,是你。当初你离山后,我投身下界,想借着玉佩的气息去寻你,奈何我的那枚不见踪影,只能在宗门内打转。”
“那你又怎么这玉佩能找到我?”时聆不解。
季陈辞从袖中翻出那枚玉佩,又举起在她面前晃了晃:“从前我给你的那枚玉佩,和这个是一对的,自然能感应到你的气息。”
他话音未落,时聆便有着片刻的恍神。
难怪那日遇到凶兽突袭,他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
“可那玉佩我早就不带了。”时聆稍微别开脸,闷声道,“若是找不到该如何?”
“我自有办法。”季陈辞道,“说来也古怪,这玉佩丢得莫名其妙,找得也莫名其妙。”
时聆没出声,打量着摆在眼前的玉佩,总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却不知从何而来。
良久后,她终于想起在哪见过,当初的祭典上,小鬼们献上的祭礼中,就有这样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翌日身负重伤的季陈辞就从天而降,砸在她个满怀。
那时她还挺喜欢这玉佩的,去施府也带在身上,后来被鬼佛拉入幻境后,玉佩便不知所踪。
丢失八百年的玉佩,离奇出现在了魍离山,被小鬼拾到当成祭礼献给时聆,而后又幻境中消失,此时又莫名回到了季陈辞手中。
仿佛有双手在默默操控着一切,他们就是棋局中对立的棋子,只能地被动接受一切。
时聆贴近了些,眯着眼道:“这玉佩……是谁捡到的来着?”
季陈辞想了会道:“掌灯和司泽宁送来的,说是中正神君捡到的。”
“中正?”时聆神色凝重,她摇了下头,“不对,他就是个木头,没那种脑子。”
时聆终于想到哪里古怪了,中正脑子里除了打架,就是找神君打牌九,还是最简单的那种,复杂的他看不明白。
他与辞林的关系不算陌生,但也绝对算不上热络,当年辞林下凡的事,知道的神君寥寥无几,都以为他是重伤身陨,更别说被当成信物的玉佩。
那玉佩辞林甚少佩戴,特别是把另一半玉佩送给时聆后,他为避人口舌,就再未带过。
就连时聆,也是才知道他有这样一枚玉佩。
可中正……
“不对!”时聆又回想了一遍,“捡到的是中正,但认出来的……”
话还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动静,时聆思绪被打断,打开殿门一看,竟发现魍离山被烈火覆盖。
并非幽暗的鬼火,而是真正的山火,火势迅速蔓延,林间的树木在剧烈燃烧,发出浓重的焦味,整个魍离山都笼罩在浓烟之中。
鸟兽惊散,鬼怪们也四处逃窜,拼命找东西藏身。
此时有道身影从烈焰徐徐走来,他一袭白衣翩然,疾风吹起衣摆,脸上带着深黑的假面,与画像上慈悲的神明身影重叠。
无视他身后的烈烈明火,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时聆望着面前的邪神,莞尔轻笑。
“你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应该能完结!(大概)
第90章 起尸
◎“我好累啊时聆。”◎
背着火光, 白衣黑面的邪神一步步向前走来,素色的衣裳如云似雾,微皱的衣摆随着他的步伐晃动。
他在殿前停下, 隔着假面,时聆看不见他的容貌, 但她觉得假面下的那张脸应该是笑容满面的。
高高在上的神明可以随意操控凡人生死, 靠献祭人命和屠杀提升自己的修为,看着天界众神被他耍得团团转,他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假面的神情慈悲祥和, 时聆却只觉得讽刺,她深深凝视着那张假面,意有所指道:“怎么不敢出声, 是怕被我认出吗?”
他依旧没开口,但时聆依稀听见一声极轻的哼笑,似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烈火吞噬了整个魍离山,浓烟不断向远处蔓延,耳边充斥着野兽痛苦的嘶鸣, 精怪们虽不会被烈火烧死, 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殿中一片寂静,阮娘怀中搂着刚睡醒的云湄, 山秋坐在木椅上连头都不敢抬,生怕下一秒被会被杀死。
季陈辞神色复杂, 嘴唇微微动了下,似是想说什么,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只能无言沉默。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时聆轻声道:“你也看出来了。”
季陈辞迟疑道:“他……”
这次时聆没回他,反手挥出长剑,将剑刺在地面,转眼间一股汹涌的灵气自剑尖迸出,而后迅速飞散至山中各个角落。
刹那间山摇地晃,震耳的轰鸣声不断,灵气飞过的地方火势渐小,浑浊的烟雾覆盖云空。
时聆看了眼天色,发现时辰还不算晚,这番景象若是被路过的山民瞧见,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她挥手扔出几团鬼火,趁山民下山之际把他们的记忆清除。
半山腰处明光乍亮,发出刺眼的光芒,护山阵察觉到危险,立即生成道无形的屏障,将山中的生灵护在其中。
鬼怪们慢慢镇定下来,喊叫声开始变小,魍离山逐渐恢复往日的平和。
时聆提着剑望着面前的人,语气平静:“既然都露面了,就别遮遮掩掩的了,我这魍离山,可不是说走就走的地方。”
他依旧不言不语,淡定地扶正脸上的假面,然后凭空变出把剑,直直地向时聆刺去。
锐利的锋刃闪烁着寒光,带着凌冽的剑气,时聆略微侧身挥剑迎了上去。
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他将剑尖一转,长剑从她手臂处擦过,划破了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