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她情绪不对,系统略带警告说:“还请宿主记住上一次的教训,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再次被惩罚。”
可她一身反骨,越要打压她,她就偏要试试。
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姽婳心头,让她吃不下东西。
在她第五次走神后,亓官芜合上书:“你至于这么担心吗?”
“当然担心了。”让他自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她对他还另有图谋。
当着亓官芜的面想谋杀他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姽婳心虚,怕又被他看破,“我当然怕了,国破你死了,我这个妖后怎么办?”
“你和我住同一个棺材。”亓官芜黑脸说完这句话后一言不发,挥袖推下那堆奏折。玄色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压在奏折上,复又抬起,袖子的祥云纹随着动作暗光涌动,一闪而过满是寒光。
又拿起朱披笔,在奏折上写了一番,递给了内侍。
“好了,你安心吃饭。”亓官芜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了,“太医院里压了本书,叫《济疫录》,这书里的方子只能给除了王公贵族用,如今我让他们用去河西,这些老顽固明天定要在朝堂上闹,这个热闹,你要去看吗?”
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姽婳会觉得亓官芜还陷在童年里,所以他固执收好他所以喜欢的玩具,甚至明知道这件事不能为,还是恶劣偏要去做,只为让所有人都不开心。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见她不笑,亓官芜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可看她脖子扬起太疼,又半跪着看她。他伸手碰她的眼睛。
姽婳忍不住眨眼,他指尖一痒。
“因为我喜欢你。”姽婳说。
“我不信。”亓官芜觉得好笑,半抬着眼:“你只是怜悯我这七年。”
她的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姽婳:“你凭什么觉得你惨?”
亓官芜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一个趔趄,“你果然大胆。”
姽婳向前扑进他怀里:“不然呢?你见我第一面,我就很大胆。”
“不。”亓官芜躺在地上,揽住姽婳:“我那时不觉得你胆大,我觉得你好看。”
姽婳:“我也觉得你好看。”
“是吗?还没人夸过我。小时候他们一直骂我丑,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丑八怪。”
姽婳:“他们瞎吗?”
真的,可以骂亓官芜是个纯疯批,但是对着这张脸骂他丑……她只能归类为男人也会嫉妒同性的颜值,甚至嫉妒到贬低辱骂。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也会扯头花,估计梦里都想把亓官芜的脸挠花。
亓官芜:“别担心,他们最后确实瞎了。”
果然,亓官芜的出事风格完全不用她担心。
之后几天上朝,亓官芜不允许姽婳去了。
他说第一次带她去是为了让这些老匹夫老顽固对姽婳有个印象,知道她不好惹,日后见到也不敢欺负她。
印象有了,自然也不必再去,坐在那里听一堆老头吵架,之乎者也,其实挺没劲。
他不强迫姽婳去,姽婳也乐得自在轻松,不用起大早去见人。
她挺开心。
但很快就没这么开心了,她收到了亓官晏派人送来的纸条,约她在冷宫见面。
亓官芜把冷宫保护起来她了解,但楼晏这是为了什么,好玩,刺激?
姽婳没忍住:“他是不是有病,我看他谁也不喜欢,他就是有病,喜欢得不到的人。你看,原主爱他的时候,他不知道珍惜,喜欢沈碧裳。和沈碧裳成亲后,又开始想和我不清不楚。还有……”
姽婳把纸条烧成灰,“凭什么他想见我,我就得过去见他?”
她讨厌楼晏,从见他第一面起就讨厌他。喜欢他说的都是违心话,实际情况是连同处一个屋子,她都会觉得难受,觉得接受不了。
系统:“可是宿主,你必须得去,任务在这里摆着,你得在他爱上你之后,狠狠打他的脸。”
姽婳没说话,暗自把这笔账又算在了系统头上。
“他那是爱上我,他只是有病,见不得属于自己的爱被夺走。”姽婳算到了,从她第一次装出热烈喜欢楼晏时,就在给楼晏等着这一天。
他是魔尊,可她也不差。
不能因为她妖力被封,就辱骂她是废物,奚落她谁都配不上。
甩了甩手上的镯子,姽婳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这还有亓官芜在等着。
冷宫。
楼晏推着轮椅,站在花树下,如果是春天应该很好看,可现在是冬天,枯枝上只落了一些残雪。
妖气四溢,楼晏没有回头,“你来了。”
他的身后没动静。
“我很后悔,七年前ʝʂց没有选择救你,那时碧裳找我有要事,我以为亓官芜不会真的烧死你抽你的妖髓,所以就去先去找了她。等我赶回来的时候,才得知你出了事,我很抱歉,你能原谅我吗?”
他身后一直没动静。
楼晏转过轮椅,“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可在他身后,哪里有姽婳,只有嘴角噙着笑的亓官芜。他的眼里,满是冷冽如寒风的嘲讽。
“你就是打算这么骗她吗?”
第32章
说不清内心是失望多点还是被愚弄的愤怒多点。
同样都是一身黑衣,楼晏病态,亓官芜阴郁。
“她呢?”楼晏质问亓官芜:“你把她怎么了?”
亓官芜觉得好笑,他凭什么一副正宫抓小三的语气。
“这好像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亓官芜手里还拿着一把弓:“不知道你这副皮囊还够不够幸运,能撑得住这一轮?”
弓被拉满,擦着楼晏的头顶呼啸而过,射中了他发冠上的珠子。
发冠四分五裂,亓官芜笑得畅意,下一秒他扔了弓,冲楼晏招招手:“我想揍你很久了。”
姽婳赶来的时候,亓官芜恰好把楼晏甩在地上,他捡起散落一地的箭,对准楼晏的脖子就要下死手。
姽婳短暂消化眼前这幅乱象,“住手。”
她夺走亓官芜手上的箭,楼晏的脸瞬间被点亮,而亓官芜则隐忍着怒火。
“让我来。”姽婳一箭扎中了楼晏的胸膛,她还没忘刚穿书时楼晏对她的羞辱。当然要趁他病,拿他命。
几滴血溅在姽婳脸上,衬得她漂亮脸蛋妖异非常,身上的红衣因为她的动作铺开一地,而她是被众星捧月诞生的珍珠。
她的动作太快,楼晏瞪大眼睛明白她说什么之后,胸膛才传来剧痛。
愉悦也并没有消失,只是从楼晏那转移到了亓官芜脸上。
“对不起,你对我有恨,想报复我,我理解。”楼晏捂住受伤的腹部,“你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依你。”
原主的不甘和恨意笼罩了姽婳全心,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如果我让你去死呢?”
她眼神凉飕飕打量楼晏的腹部,他的妖丹她也想要。
楼晏这个恋爱脑,身为魔尊还不如亓官芜,他虽然不关心,但阴差阳错让百姓过得比以前好。
但楼晏这个魔尊不管魔界事,让弱肉强食这条规则在魔界格外明显,一些没能力自保的妖族沦为玩物遭受欺凌。
这个魔尊还不如换她来当。
楼晏一脸悲伤:“你已经恨我恨到这个地步了吗?”
姽婳没有理他,思索着怎么动手,既能让楼晏追妻火葬场剧本不崩,还能让他顺利死在她手上。
楼晏又问:“你能把她还给我吗?我有罪,我想好好补偿她,你什么都有了,这世上漂亮的美人那么多,你不缺美人。”
他在示弱,试图让姽婳对他心疼,进而唤起她对他的爱。楼晏不懂,以为姽婳和奚芜的爱就是如此简单,一个心疼一个被困于逆境。
亓官芜看出了他的意图,大感荒唐,不经意间在姽婳面前展示他破皮受伤的手:“介入你们的感情,是我打过最满意的仗,你以为送出来的宝物还能收回去,少做梦。”
姽婳拔出箭,箭头上还残留碎肉,她换了个地方,又扎进去一个血窟窿。
“你好像忘了,我从一开始就只属于我自己,不是你想送给谁就送给谁的玩物,也不是说后悔了,就能随时拿出来的东西。”说着,她手中的箭因为太大力,从中间崩断,木屑掉进他的伤口里,瞬间被染成红色。
亓官芜反复想着她这句话,陷入沉思。
姽婳笑了下,低声呢喃好像情人之间的耳语:“我一开始就打算借你之手离开魔域,猜猜是什么开始的?”
因为她的这句话,楼晏瞬间面色惨白,“我不信。”
姽婳:“你该明白,没有谁会一直无缘无故地爱你,是你自己不配。”
箭拔不出来,姽婳直接戳进楼晏身上的血洞里,鲜血瞬间包围指缝,顺着她的指缝蔓延。
“脏。”亓官芜拿出她的手,“好了,我们走。”
楼晏心如死灰,疼痛一点点从胸口蔓延到全身,他躺在地上,感受着姽婳曾经受过的痛。
“你受伤了。”姽婳看到了亓官芜手上几分钟后就会自动痊愈的伤口,她不对劲,原主的恨意笼罩了她,她现在完全情绪上头,还不如借着这点借口先离开这里,等情绪稳定之后再做打算。
姽婳:“带我离开哦,我们走,你的伤需要处理。”
她狼狈起身,明显有心事。一个小小的举动也让亓官芜和楼晏都难过。
楼晏难过他错过了他曾经最想要的爱,还是他亲手送给今生的死敌。每每想起来,他就后悔得肝肠寸断。他受伤这么严重,可姽婳连看都不看。
奚芜手上那点小口子,她就焦急万分,刚刚还恨得要死,都想把他杀了,在看到亓官芜受伤之后,居然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恩怨,现在带着亓官芜离开。
凭什么?凭亓官芜比他惨吗?可他也同样命运多舛,活生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她为什么不心疼他呢?
而亓官芜则是欣喜一分,后又看出姽婳只把他当工具人,欣喜淡了几分。
他又嚣张地瞥了眼楼晏。他比楼晏强,他还有机会。可楼晏一开始就被刷出局,可偏偏他还没看透,不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有没有这个资格。
搬柔弱装病重,也不看楼晏照着他学,画虎不成反类犬,到头来只让自己沦为笑话。
顺着他的目光,姽婳也回头瞥了眼楼晏。
她眼尾通红,双眸满都是哀伤,只一眼便有千种情绪不足为外人说。
楼晏的心更痛了。
戏散了,楼晏还躺在地上,心比青石板还要冷。
脚步声一点点靠近,楼晏脸上闪过欣喜,等看来到人之后又迅速冷下来。
“看到时我很失望。”沈碧裳一袭红衣,低头看着宛如死狗的楼晏,“一会儿不见,不就怎么惨了,要我拉你起来吗?”
说着,她伸出手。
楼晏没理会他,起身往外走,“我们的计划,提前吧。”
沈碧裳:“当然,乐意之至。”
勤政殿,屋外阳光正好,但是照不到殿内,还因为是冬天,炭炉也没驱散寒意。
亓官芜拉着姽婳回殿后坐了许久,姽婳还是一言不发。
“你很失落,因为我带你回来。”见她一直看着窗外被切割成几块的天,亓官芜发疯乱问。
姽婳的心还被原主留下的痛苦不甘困扰,听到亓官芜这句话,“是。”
她原本自由自在,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可现在被坑来这里,她没有怨天尤人恨所有人已经很不错了。
亓官芜失落:“我对你不好吗?”
“你对你的书不好吗?你对你的黑猫不好吗?”姽婳质问,“如果是我这样对你,你能接受吗?我把你养在我的笼子里,对你好事事照顾你,你愿意吗?”
亓官芜:“不愿意。”
姽婳:“你看,你身为人类,你自己都接受不了被当作物品,凭什么要我接受可以随意被置换的命运,就因为我喜欢你们?那我告诉你,我谁也不喜欢,我只喜欢我自己。”
“因为被你束缚,我就没有能力把你绑在我身边。”亓官芜眼神黑黝黝的,藏着危险。
要是平时的姽婳早就看出不对劲,所以哄着他说点让他开心、又会被他识破的谎言,这件事就这么打哈哈结束。
但今天姽婳不想这么做。
“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绑我?我要是想逃,你以为凭着这两对手环脚环就能绑住我?”姽婳冷笑,准备好随时给亓官芜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看来她必须尽快动手,让亓官芜早点回归战神之位,这被操控的人生她过够了。
亓官芜不合时宜想到一句话——“爱是最扭曲的诅咒,任何人都愿意为了爱,甘愿进入牢笼。”
他如实告诉姽婳他的想法。
“我想让你喜欢我,不、是爱我。我不比亓官晏差,还没有他的黑历史,然后……”亓官芜抬头,格外真挚:“永远留在我身边。”
姽婳人缓了两秒,才意识到亓官芜就是这个意思,好啊,在她面前也懒得装了是吧。
她手痒了,站起身绕过桌子,一巴掌再次扇到亓官芜脸上。
她纯粹是为了解气,巴掌直接把亓官芜脸扇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