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想明白,刚清醒片刻的意识再次陷入一片空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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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丁若溪睡醒时苏会已不在,就连巧儿也不知他是何时走的,若不是她身上还残留着点点耻痕,她还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春梦,可昨夜的苏会实在是不正常的过头了。
难道他平日喝醉酒时都这样吗?还是就昨夜对着她这样?
还没等丁若溪想明白,巧儿撩~开门帘领着一名大夫入内:“三娘,给您看诊的大夫来了。”
丁若溪发散的思维一瞬归位,懒洋洋的将手放在脉忱上:“大夫,我还没怀上吗?”
大夫双鬓花白看起来有五六十岁,是半个月前刚进府诊病的,据闻此人医术了得,很得王妃和苏慕凉的器重,听下人说,这些日子苏慕凉吃的药都是他开的。
老先生皱着的眉头松开,笑着回话:“还未,不过夫人身体底子好,怀上胎只是早晚的事。”
话虽如此,可丁若溪心头还是有一丢丢失落,心想她还得令长兄再接再厉才行,遂令巧儿送大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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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辚辚朝前行着,刚下早朝的苏会,坐在车厢里困倦的闭着眼养神,可思绪却早随着车辕瓢到别处去了,再怎么都想不起来昨夜他是怎么去丁若溪房中的,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对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可具体说的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令他有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感。
苏会烦躁的一把扯开车帘,清晨乍暖还凉的寒风兜头扑来,才令他好受一些。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秦用急匆匆登上马车,朝他一辑,“郎君,今早常嬷嬷吵着要回王府,说她若再不回去,就该引起王妃怀疑了,还望您定夺。”
苏会捏了下鼻梁:“再关她两日套套她嘴里的话。”
“是。”
“还有,昨日我让你派人去我——”苏会说到这卡壳了下。
昨日~他骤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和苏慕凉并非阿耶亲生的事,心神剧震下,还不能适应那个他从未谋面的母亲的存在,他语气顿了下,忽略那个称呼道:“她的母家查探了没有?”
“属下已派人去了,只不过毕竟是王妃的娘家,我们的人想要不打草惊蛇查当年的事,还需要费一些时间。”
秦用说完话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苏会,提议道:“王爷那边,可要属下提前做安排?”
毕竟王妃偷龙转凤混淆苏家血脉的行为可是顶天的大事,王爷被蒙在鼓里二十余年,若忽然被告知苏慕凉并非他亲子,以王爷的脾气,还不得气的吐血?所以,此事需给王爷留足心里准备。
“可。”
苏会放在膝头的双手悄然紧握,阴沉着脸说道。
“是。”秦用得了嘱托,一拱手就要去办。
苏会眼前忽然闪过丁若溪的脸,若苏慕凉被他当众揭穿不是阿耶亲生子,那么,届时她怎还肯继续留在王府,和他继续纠缠?以她的性子当然是不可能!
苏会面露挣扎之色,许久沉了口气,抬手制止了秦用:“此事先搁置,等搜集足够的证据再说。”
秦用哪会不知苏会心中所想,心头直叫“糟糕”,遂临走前大着胆子问了出来:“郎君,您处处为丁三娘着想,可您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丁三娘得知您一直在欺骗她,她心里会怎么想?”
苏会身上霎时散发出寒意,斩钉截铁的道:“不会有那一日。”
就算有,这次也是她招惹他在先,他不说停,她就休想离开他。
秦用哪敢再言忙掀开车帘出去了。
外面市集上小贩的叫卖声顺着还未完全落下的车帘飘了进来:“新鲜的板栗,又大又甜的板栗。”
“哎,郎君买点回去给家里的娘子尝尝吧?”
“不要不要,我家娘子不喜欢吃甜的。”一个年轻男子做书生打扮,朝小贩挥手拒绝。
苏会心念一动,吩咐下人:“去买两袋来,要热的。”
昭昭酷爱吃甜食,以往在丁府时,一日不吃糖就要闹脾气。昨夜他将她折腾的狠了,今晨又起的早,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她肯定会生他的气,他回去怎么都要哄一哄才是。
然而,苏会回到府中忙完公事去找丁若溪时却扑了个空。
巧儿低着头,双手揪紧帕子,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家三娘出去了,这个点应当快要回来了,郎君要不在屋中等一会儿?”
苏会心头一沉,“她去哪了?”
“去,去........”
巧儿哪敢对苏会说,今日苏慕凉吃完药后精神大好,非要缠着她家三娘要她陪着用膳,她家三娘见王妃也在,又看时间尚早,推脱不掉只要应了下来,这会儿估计还和苏慕凉在一起呢,见苏会脸色越来越沉,一咬牙说了出来:“去了苏二郎君房中。”
她话音方落,只觉一道黑影在眼前快速闪过,等她再抬眼时,眼前哪还有苏会的身影。
巧儿:“..........”
第51章
苏慕凉因病着晚膳比其他院子里的清淡, 饶是如此,也比丁若溪院里的晚膳好上许多,可丁若溪却毫无胃口, 始终低着头夹离自己最近的两盘菜。
坐在上首的王妃李氏强忍怒意,用筷子重重敲了几下碗沿:“吃那么少, 怎么有力气怀胎!墨青, 给她多加点肉吃。”
苏慕凉这些时日受够了丁若溪的冷落,心里厌烦的同时,犯贱的又想起丁若溪从前的种种好来,越发觉得自己做的事对不起妻子, 早想找个台阶下哄一哄人, 可丁若溪却一直不给他机会, 今夜若不是他阿娘替他镇场子,恐怕她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就更别提能和他同桌用晚膳了。
闻言当即高兴的合不拢嘴, 忙起身夹了一筷子菜, 放在丁若溪碗中:“这个炙羊肉是你平日最爱吃的, 快尝尝厨子做的好不好吃?若好吃,明日我还吩咐他们做。”
正低头扒饭的丁若溪,头也没抬,就将他夹的肉从碗里挑出来,淡声道:“大夫说了, 女子吃的太油腻不利于受~孕。”
苏慕凉和王妃李氏同时噎了噎。
苏慕凉干笑几声,立马夹了另一道菜给她:“这个核桃仁女子吃了健脑,大夫应该没说不能吃吧。”
王妃李氏见苏慕凉这窝囊样, 霎时气饱了,将筷子一摔:“我吃饱了, 你们慢慢吃。”
不等苏慕凉有所反应,领着一众婆子丫鬟拂袖离去。
没了王妃李氏,丁若溪也懒的再做戏放下碗筷:“我也吃饱了。”起身就要走。
“昭昭,你先等一下。”苏慕凉顿时慌了,立马起身拦着人,主要是她若想走,他是真的打不过,也强留不得:“我有东西给你。”
屋里服侍的一个丫鬟,忙从苏慕凉枕头下摸出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子来,刚及近前,身子忽一踉跄,手里捧着的盒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两半,一个白如凝脂的玉镯滚出盒外,咕噜噜在地上乱转一圈后,停在丁若溪脚边。
丁若溪往下阖着的双眼,看到镯子那一瞬间倏然睁开,怔住了。
丫鬟见状吓得忙以额触地,急忙赔礼:“奴婢一时手滑,对不起,对不——”
她话音未落,就被苏慕凉一脚踹在心窝上:“拿个东西都拿不好,笨手笨脚的,给我滚!”
那名丫鬟霎时朝后跌出老远,再抬头时“噗”的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来,她似不可置信苏慕凉会这么对她,捂着脸慌不择路的哭着跑开了。
房门被摔的啪啪作响声中。
丁若溪双耳嗡嗡作响,却似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忙弯腰将镯子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手心里握的紧紧的,只一刹那眼眶便红了。
苏慕凉见状在旁陪着笑:“瞧你这神色,我就猜到你肯定又把自己的生辰给忘了,好在我还记得,可惜我身子一直不爽利,也没办法出府帮你挑件好的首饰,前几日我忽然想到你之前给我提的让我帮你找你阿娘生前遗物的事,我就命人试着找了找,也凑巧,刚好让我找回来一只白玉镯子,这镯子赎回来可不便宜,你快看看摔坏了没?”
当年丁家满门获罪时,她父亲和母亲葬身火海,连一片衣袖都未找到,丁若溪想给两人立衣冠冢都不能,于是,这件事也成了她压在心底最深的痛,此刻被苏慕凉骤然提起,她也顾不得和他的嫌隙忙摊开手掌仔细端详。
并没被磕破角。
但丁家的家财当年都被抄了,并充了公,怎可能被他轻易找到?
丁若溪直接将生辰的事抛之脑后,她哽咽着抬头问:“你从哪找到的?”
苏慕凉这些时日何曾见她对他这般温柔过,心里一动,趁她不注意靠近了些,低声解释道:
“在一家当铺里,铺子里的掌柜说,是你们家以前的丫鬟拿来当的,后来一直没来赎回,前几个月的时候恰好过了赎回的日期,他就把这镯子对外出售了,如若不然,也不会让我找到。”
丁若溪摩挲着手中白玉镯子,一时间心绪万千,也自然没留意到自己的手被苏慕凉轻轻~握住。
苏慕凉见她没拒绝,脸上神色更显柔和,歉疚的低语:“昭昭,这段时日我想了很多,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只要你原谅我这一回,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去说服阿娘,让她不再逼~迫你,至于孩子,你以后也不用和旁的男人生,我........”
苏慕凉眸底闪过一丝希翼,咽了口唾液:“我会和你生,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丁若溪闻言骤然回神,如甩苍蝇般立马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你做梦。”
苏慕凉脸色发白,但还是忍着被羞辱的怒意,语气不觉明历:“为什么?”
语气一句比一句沉厉:“难道你宁愿被那些肮脏的人羞辱,也不愿和我生?”
“是!”
苏慕凉脸色又是一白,沉声道:“昭昭,你非要这么激怒我吗?”
丁若溪不知他怎么还有脸和她说这种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他是怎么把她推给别的男人的,而今,他做出着委屈小媳妇的模样,是做给谁看?
丁若溪竟被气笑了,她唇角掀起一丝冷笑,“为什么不?苏慕凉,我早和你说过,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你若真的为我好,真的知道痛改前非了,早就说服你阿娘把我家人放了,而非把我继续扣在府里。”
“而你今日在我跟前这般惺惺作态,无非是觉得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睡了丢脸而已,所以才想让我继续回来做你的妻子,你的脸面,你,真让我恶心。”
苏慕凉藏掖在心底最深的心事被戳破,顿时恼羞成怒,抬手就要打她:“你........”
丁若溪握着他手往后一推,苏慕凉霎时被推的往后退了数步,差点摔个狗啃泥。
丁若溪用帕子仔仔细细将刚才被他握住的手擦拭干净后,丢在地上,“镯子我拿走了,算是我对你讨回来的一点赔偿。”说罢,毫不留情的抬脚跨出门槛。
苏慕凉气的脸涨的通红,一拳砸在床榻上,骂道:“这个贱人!气死我了!”
迟早有一日,他非要她跪在他身前讨饶不可!
守在门外的季无听到声音,忙进屋小心翼翼的回禀:“二郎君,到喝药的时辰了,要不要奴才把翠兰喊来伺候您?”
苏慕凉闭着眼深吸几口气后,才喘着粗气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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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丁若溪刚跨过院门,便见苏会正站在院外荫蔽处,他身形萧索,面色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站在这多久了,到底有没有听到她和苏慕凉吵架的话,脚下一顿,心头不安起来:“长兄,你怎么.........”
苏会眸色深沉的透过院门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描淡写的解释他为何出现在这:“路过。”
丁若溪顿时松了口气,再吸气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看到苏会在此会如此紧张,忙转头看了眼四周,见有几个丫鬟散落在院中角落打扫除尘,压低嗓音道:“那我,先走了?”
“不急。”苏会伸手拉着她的手,转身朝侧边的林荫小径上走。
丁若溪还没落回肚子里的一颗心猛地提起嗓子眼,想也不想的忙挣了挣,小声解释:“有人看着呢。”
意思是让他赶紧松手。
苏会却似没听到一般将她的手握的稳稳的,他今日心情似是颇佳,带着她继续朝偏僻的地方走:“你嫁入王府至今,还没在府里好好逛逛吧?我这会儿正好有空,带你逛逛。”
丁若溪:“..........”
你哪只眼看到我想逛院子的?但见周围没有下人,便渐渐放了心。
可转念随即想到昨夜他那懵懂好骗的模样,不觉好笑,心想:也不知道他今日醒来后有没有想起昨夜的事,若他想起来自己在她面前那么失态,会不会觉得丢脸想掐死她???
她思维正发散着,冷不丁的被丢过来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给!”
“什么?”
丁若溪忙手忙脚乱的接住,拆开,往里一看,登时眼睛一亮,“合记的板栗?”竟然还是热的。
可合记的店离镇南王府颇远,上次她嘴馋令巧儿去买时,热腾腾的板栗到了府里早就凉透了。长兄他怎么做保温的?
不对。应该说是谁让长兄费尽心思的?嘴上不觉问了出来:“长兄买的?买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