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仙子伊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1-06 17:16:10

  “……你又怎么知道?”
  “长安百草图听过没。我祖母的老姐妹年前送了一本过来,说是给我掌掌眼。”
  “啥?”长孙蛮还真没听过这东西,“你该不会是说他们都是――”
  文曦无辜点头,“百花图是相看美人儿,百草图自然是看俊俏郎君了。这孙渺虽然性格不大出彩,但人生得端正,百草图也有他一席之位。”
  长孙蛮眨巴眨巴两下眼,猛然爆笑出声。
  “有才,有才……你祖母真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搁这儿选妃呢。林滢、林滢,你说她好笑不……”她扭过头,却没见人影。
  长孙蛮揉着肚子抹抹眼泪花,一边憋笑一边摆手问:“林滢呢?”
  “不知道。”文曦捏捏眉心,她就知道这事儿说出来丢人,“霜霜,你看见人没?”她抬头问看台上的小姑娘。
  这会儿太阳大,萧成霜捧着脸,懒懒答道:“往那头去了。我看她脸色不大好,估计是被吓着了。”
  “谁吓她了?”
  “我说那边儿。”萧成霜瞄了眼鲁元直,问长孙蛮:“鲁家很得你娘欢心吗?怎么他家儿子公然揍人呀。那一鞭子要是抽下去,公西家的小哥哥可就要破相了。”
  长孙蛮笑意一僵。
  文曦伸手揪了把萧成霜手背,瞪眼示意她闭嘴。后者委屈巴巴靠回凭几,眼睛瞪得老大,敢怒不敢言。
  ……
  滴漏倒了两次,被玄队那方延长休息的比赛终于开始了。
  不多时黄浪滔天,烟尘漫漫,激烈争逐又紧张展开。
  长孙蛮眼里有些担忧,她策马经过询问林滢:“你还好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林滢勉强笑笑,一双大眼睛嵌在瘦白小脸上,更显得她整个人脆弱不堪,似一阵风便能击倒。
  长孙蛮皱起眉。
  她逡巡四周,一眼瞄准那道润玉君子的身影。
  “他欺负你了?”她低声问。
  “……没有。”
  “那你怎么――”
  “阿蛮。”林滢轻轻摇头,蹙起的眉尖似也含了哀求,“不要问了。我、我们……继续打球吧。”
  长孙蛮担心:“可是你状态很不好。”
  林滢低下头,道:“没关系的。我……想和他打完这场比赛。”
  空中鹰隼盘旋,发出一声尖利长啸。隐隐约约中,似乎也能听到不远处马蹄疾奔,像是她爹娘那群围猎名利场已经在返程途中。
  长孙蛮直觉告诉她不该再打下去。
  可一对上林滢那双凄婉哀愁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发现除了一个“好”字,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长孙蛮深深吸了口气,策马入场。
  墨菲定律诚不欺人。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变故突发就在这一瞬间。高高抛起的七宝驴烊绮杏埃玄队那群身强体壮的少年使出全力自然不可小觑。长孙蛮分不出心思看顾左右,她一双眼睛全然盯在球上,紧握月杖蓄势待发――
  “小心!!!”
  “阿蛮!!”
  “清阳郡主!”
  所有的景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时间开始变得滞缓。
  长孙蛮侧目,一柄甚为眼熟的月杖在半空划出漂亮弧度,带着清风迎面挥来。似滞了滞,又似狠狠地、不留丝毫余地地,风声贯耳间,她轰然瞧清了那柄形如偃月的杖端。
  “嘭――”
  乌杖横飞突来,力道之大,直将那柄赤月杖从中折断。
  少年身上还带着热烘烘的汗意。
  长孙蛮被他紧紧护在怀里,心口怦怦直跳,愣愣的,尚还没从方才的危险中反应过来。
  靠着的胸膛不住起伏,他似乎怒极,暴喝道:“林滢!”
  这一声,终于将长孙蛮震回了神。
  她颤颤眼睫,视线一抬,好巧不巧撞上不远处刚回营地双双勒马的夫妻俩。
  她爹眯起眼睛,才从围猎场出来杀气难掩。她娘面无表情翻身下马,身后跟的士族重臣纷纷不敢抬头。最尾巴上是姗姗来迟的林滢她娘……对,林滢。
  长孙蛮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低眼,看见摔下马的林滢沾上泥泞,神情恍惚,狼狈不堪。
第82章 春秋
  打猎缘故,萧望舒换了一身轻装,乌发高束,眉眼清冷出尘,更比平日多了几缕锋芒。此时此刻,她丢开缰绳,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夹道而立的众人见之莫不胆寒。
  司青衡有心拦一拦她。
  在她看来,这场危险长孙蛮没有率先察觉出来,是小姑娘自个儿学艺不精。往小里说,都是一群孩子,比赛过程中偶有失手实属正常,萧望舒若要因此发难,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再说了,她就觉得长孙蛮不能太宠着――慈母多败儿啊。
  不料一旁的林冰羽先把她给拦住了。
  “你拦我作甚。”司青衡皱眉。
  “林滢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若非有心人挑唆,她不会大胆到如此不顾体面。”林冰羽冰雕似的容颜神情未动,“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丹阳的手笔。”
  司青衡乐了。她勾了勾缰绳,目光停留在不远处公西璧身上,“何以见得?为什么不说是公西小子在挑唆?小女儿情窦初开,为自己情郎做些谋利之事也属正常。”
  “公西璧自小作为冢子培养,被公西一族寄予厚望,端方守礼,心性澄明,从不沾世故风月。不然依何照青痛恶外戚的性子,公西璧也不会被他看中收入门下。”林冰羽侧脸看她,“前些时日丹阳频传书信出京,想来应是与颍川郡通气。”
  司青衡挑眉。倒没想到漏了这一茬。
  前段时间她忙着折磨逢燮,天天蹲在水牢里,三千刀刮得她手腕都要不利索了。
  “那你说说,丹阳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居然蠢到用自己女儿来……”
  林冰羽眸光淡淡,“为了权利她什么事做不出来?她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当年丹阳一朝得势,私下豢养面首无数,林家那几个心思不安分的人也频频出入府邸。即使身怀有孕,仍不改骄奢淫逸作风。甚至为求权贵依附,她与公西皇后之兄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可以称得上一句人尽可夫。
  司青衡微愣。她鲜少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林冰羽见她这副模样,轻叹口气。他伸手过来,拉住她绷紧的缰绳,“好了,不要再想了。这本不关我们的事。”
  “阿愚,后悔吗?”她抬眼看他。
  林冰羽却用他的行动告诉她。
  那只大掌收紧力道,紧紧攥住她的手。
  “不悔。”他目光坚定,“只要是阿衡。”
  ……
  事实或许真如林冰羽所说,这一切同丹阳脱不了关系。
  萧望舒还没来得及出声,只见丹阳冲出来,一巴掌狠狠扇在林滢脸上。不过两息之间,扑在地上的少女嘴角流出鲜血。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丹阳厉声喝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说着,她还想再打一巴掌,却被公西璧拦下。
  “丹阳公主。”公西璧抿紧唇,眼里怒火隐隐燃烧,“陛下和长公主还在此!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
  公西璧何许人也,怎么还会看不透他如今着了丹阳的道。
  从颍川至京,他的唯一目的只是希望林滢与公西家再无瓜葛后能过得更好。可如今少女匍匐在地上,未曾教人看清她红肿带血的面貌。公西璧痛心难忍。他就不该入京,不该再次听信父亲断绝往来的鬼话!
  “呵。”丹阳轻嗤,艳丽无双的脸庞侧过去,看了眼萧望舒。
  她甩开公西璧桎梏自己的手,理了理鬓发,笑道:“皇姐,我教训一下自己不成器的女儿,不过分吧?”
  这些年来,司青衡收复河中,攻陷南部,十三州重归中央集权。自司家大军班师回朝那日起,萧望舒多年维系的表面平静已无必要。当年兵败后,丹阳等人幽禁至今,早已不安于室蠢蠢欲动――既然公主府铜墙铁壁难以刺探,那就从防守薄弱的长孙蛮身上入手。
  他们夫妻俩不是手握大权群英忌惮吗?那让他们也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儿,她要毁了他们膝下独女……为她哥哥报仇。
  丹阳低眼,阴恻恻的目光落在林滢身上。可惜了……就算砸碎一只眼睛,也好啊。
  毕竟一个身有残疾的子嗣,如何还能让萧望舒坐稳帝位?
  萧望舒似笑非笑地看她,“当然不过分。孤还得劝着你息事宁人――上林苑陛下与众将士宾主尽欢,如何能被这等小事扰了兴致。”
  “还是皇姐深明大义。”丹阳笑得张扬。
  下一秒,她却笑不出来了。
  萧望舒垂眼招手,执金吾部众架起丹阳,不由分说地动手拖下去。
  “……你!放开本公主!滚开!”丹阳鬓发被弄得散乱,她抬起一双眼,恶狠狠盯过来,“萧望舒!你这个妖妇!你还想称帝?!是你杀了先帝!你不得好死!这九五之尊岂是你能做的春秋大梦――”
  她的话戛然而止。同时,一大股浓稠鲜血从腹间喷涌而出。
  丹阳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身侧执金吾。
  那人面不改色加重力道,将刀捅得更深。他抬头扬声,对不远处的萧望舒道:“殿下!丹阳公主突发恶疾,竟受不住夺剑自戕了!请恕微臣看守不力之罪。”
  刚刚那一幕谁没看清楚?偏生这副指鹿为马的场面,众人有的冷汗淋漓,有的脸色惊变,有的做壁上观看戏,有的明哲保身权当没看见。不约而同地,他们俱都是一句话不说。
  于一片寂静中,萧望舒缓步走过来,停在林滢面前。亲眼看见丹阳身死,遭逢巨变的少女神情呆滞,她不住颤抖着身体,衣衫泥泞如水,像漂泊无依的浮萍。
  长孙蛮手忙脚乱地爬下马,意欲奔过去。魏山扶却拉住她,“别去。”
  “你放开!”她眼睛红了红。
  “她刚刚还想伤你!”回想起惊险一幕,魏山扶余怒未消。但他还是闭了闭眼睛,劝道:“林滢不值得你放在心上。”
  长孙蛮摇头,“不、不是的。”
  那股莫大恐慌瞬间窜上长孙蛮心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滢她……她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书里即使丹阳被圈禁十年,处境一顿困窘潦倒,但她从未有如今这般模样……她是长平郡主林滢,是自幼时便从不肯轻易踏足泥尘的天之娇女。
  长孙蛮的本意从来不是篡改他人命运。她只想救下她娘,试图错开她爹娘相杀至死的结局。
  可她这只误入蝴蝶,终究还是因为扇动翅膀引来飓风。
  面对魏山扶眼里的不解疑惑,长孙蛮感觉到了深深无力。
  这个诸侯混战的世界里,他们拿着屠刀争当刽子手,弱肉强食、以战止战。长孙蛮明白“你死我活”的道理,也懂得她爹娘除了往前走无路可退。她可以旁观敌人引颈受戮,但却永远无法做到亲手提刀杀人――
  她从始至终都无法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长孙蛮只能茫然地抬起眼。
  四周喧嚣倥偬,萧望舒的背影却如众星拱月。她俯低身,轻轻擦去林滢脸上的血,平静的面容带着一份惋惜,轻声叹道:“可惜了。”
  ……
  长孙蛮一连数日告假。何照青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个劲儿嚷嚷要亲登公主府来场家访,还是文曦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下。
  等到长孙蛮再次坐到东殿时,撞见她的同窗纷纷毕恭毕敬地行起大礼。
  文曦眼睛一瞪,“去去去!”
  没过几下,她把人都轰开了。
  “你还好吧?我去公主府怎么没找见你呀。”
  “我在我姨母那里。”长孙蛮趴在桌案上。好些时日没见,她瘦了一大圈,连下巴都尖了。
  文曦捏捏她脸,“好吧,我还以为你又病了。”
  长孙蛮故作轻松一笑。轻拍开她手,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生病?你当我是林――”
  一句“林妹妹”没有说出口,她笑意淡了许多。
  文曦了然努了努嘴,示意她瞧那边蒙尘多日的桌案,“那日后就没来上课。我也怨她糊涂,这几日还没去府上看看。你既然都来了,我想……”
  之后再说什么,长孙蛮就没听清了。她只是略微出神的想着,她和林滢到底算什么呢。是不共戴天之仇的表姐妹,还是总角相识至今的朋友。
  她打开书箱,笔盒里有两三支紫毫,另有一支精致挺拔的鼠须笔。林滢打小喜欢画画,最擅工笔,这支顶级鼠须笔为她幼时珍爱。长孙蛮记得那年国宴离别时,林滢远远叫住她,把那个不甚起眼的小盒子塞给了她。
  彼时林滢站在宫灯下,傻乎乎的脸上落着灯灰,一本正经说道“长孙蛮你要好好读书”。
  谁都想不到小盒子里是长平郡主的心头好。
  ……
  二月十五,花朝。
  平就殿同窗们也到了晓事年纪,公主府未开宴席,家里长辈们也不好舔着脸上门叨扰,一个二个都把主意打在东殿里随礼。长孙蛮烦得不行,托请文曦拒绝好意,扭头一溜烟跑个干净。
  等大名鼎鼎的晋陵君寻来时,文曦揉了揉笑僵的脸,没好气回了句:“你可站远些吧!我一点也不想再被平就殿里的小娘子们缠住了!”
  谁不知道他如今迷倒了长安一众闺阁女儿芳心。要是又托她做中间人转赠香囊手帕……文曦瞬觉人生黑暗无望。
  少年眉梢一挑,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东殿里毫不逊色的各位郎君身上。
  他屈指敲了敲廊下木窗,懒洋洋问了句:“诸位可见郡主何处?”
  早见风姿绰约的少年从环廊穿来,有小娘子红了脸,掩嘴笑道:“我方从角楼那儿过来,似是看见郡主往沧池去了。”
  文曦忙得无暇分身,听闻这声还是抬起头,朝身影远去的那人喊道:“快带她回来!我要撂挑子不干了!!”
  无人答话,只传来少年落在风中的一声轻笑。
  ……
  沧池澜澜,春光正好的时节,远远看去尤为碧绿,宛若镶嵌在内宫的一块翡翠。
  魏山扶并没有寻太久。沧池前处是往来人杂的廊桥,照长孙蛮偷闲心思,她绝不会在这儿停留。果不其然再往下走,等到了尾巴那截狭窄之地,隔着不算宽阔的水滨,他一眼瞧见对侧躲在树荫后的身影。
  “阿蛮。”
  似是听到了呼唤,没多时一只手拨开重重叠叠的枝叶,露出少女尚显青涩的面庞。她揉了揉眼睛,面容有些疲惫困倦。
  “咦?”看清来人,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寻来了。”
  “打前几日起,满京都在讨论清阳郡主的生辰将近。我耳朵又没坏,听见了自然要过来给你道道喜。”他可不能承认是专程跑过来送礼。不然跟东殿那群人有什么区别。
  魏山扶一边想着,一边绕过水滨,走上树荫后的板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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