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们啧啧称奇,直说这位公子真是个怪人,放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他不要,倒是对那幅卖不了几个钱的字画视若珍宝。
可是那位公子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评论自己,反而是心满意足的拿着字画离开了,走的时候很是潇洒,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阿芜平日里对这些字画之类的并不感兴趣,甚至就连楚璟炎教她练字都觉得厌烦,可是现在看到跟她同龄的那位公子如此富有才学,她不禁开始反思起了自己。
阿芜整日里待在宁王府,身边也没有同龄的玩伴,如今看来她竟跟同龄人有这么大的差距。
那位公子是满腹的诗书才气,而她却连字都不会写……
阿芜越想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心情瞬间就低沉了下去。
春兰察觉到身边阿芜情绪的低落,因不知缘由阿芜又不肯说,于是便领着她去河边看人们放花灯祈福,希望她能高兴起来。
阿芜还从来没有看过人们放花灯,当她看到燃着蜡烛的荷花灯被放进河里,在黑夜里熠熠闪着亮光,就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每一盏花灯都带着人们的心愿和祈盼,或是祈求家人平安顺遂,或是祈求财运亨通,或是祈求美好姻缘……
“小姐,不如咱们也放一盏花灯祈个愿吧?”春兰在一旁提议道。
“好呀,那你去买两盏花灯过来,咱们一人放一盏不是更好吗?”暖心的阿芜也替春兰考虑到了。
“哎,那您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春兰转身离开去买花灯了。
阿芜身子一向羸弱,出来站了这么长时间,不免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便想到旁边的石栏上靠着歇一会儿。这荷花灯里面都是用红蜡燃着亮光,河边青石板上难免就会留下人们滴落的蜡油和溅出的水渍。阿芜提着罗裙上石阶的时候,夜里没注意到脚下有凝固的蜡油,她不小心踩上去,脚底打滑眼看着就要摔倒。
阿芜心想糟糕了,这一摔可就要掉到河里去了。
到时候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周围的人怕是也要拿她取笑了。
阿芜失去平衡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着噗通一声掉进河里浑身湿透。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石阶上有个男人伸手拉住了她。
第10章
阿芜抬头往上一看,竟然是刚才遇到的那位公子!
“姑娘,你没事吧?”那位公子待阿芜站稳以后,就立刻很有涵养的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他周身气质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与楚璟炎的棱角锋芒完全不同。
“我,我没事,多谢公子刚才出手相救。”阿芜脸上微微泛着红,还好她戴着狐狸面具看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春兰买好花灯赶了回来,她并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心里不禁纳闷郡主怎么会和那位公子聊在一起。
“小姐,我把花灯买回来了。”春兰扬了扬手中两盏漂亮的荷花灯。
那位公子看了一眼春兰手里提着的花灯,微微低下头对着阿芜问道:“小姐,可是要放花灯?”
他听见春兰喊阿芜小姐,所以也跟着改了口喊小姐。
“嗯嗯,是呀。”阿芜此时已经蹲在了地上,跟春兰头对着头开始鼓捣起荷花灯,准备点蜡烛放进河里了。
“既然是要放花灯,那须得在纸上写下心愿方可灵验,将那带着心愿的纸先在花灯里的蜡烛烧了,然后再把花灯放进河里,这样小姐的心愿就可以传达到花神那里了。”他以为阿芜是不知道放花灯的习俗,所以在一旁好心的提醒。
“唔,这个……”阿芜有些难为情的咬着嘴唇,可是她和春兰都不会写字啊。
那位公子倒也是个聪明人,他一眼看出了阿芜的难处,便很贴心的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放花灯还有一个习俗规定,那就是纸条上的心愿需要找人代写,若是自己写在纸上那就不灵验了。正好我粗堪学了几个字,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如让我来帮你写,如何?”
阿芜一听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既是如此,那就麻烦公子了。”
“客气了,不知小姐的心愿是什么?”他握笔的手很是修长。
阿芜用食指抵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吃上大鱼大肉!”
那位公子听了之后笑了笑问道:“小姐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看小姐应该也是出身贵门之家,怎么可能会吃不到鱼肉这种食物呢?”
春兰听他这样问在一旁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身体一直都不大好,脾胃比常人要虚弱很多,平时只能吃些粥类等容易消化的食物。虽然我家老爷平时很注重小姐的饮食,但总归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因此小姐的身体一直都没能调理过来。”
他听春兰这样一说,不禁对阿芜很是同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小姐的身子单薄,透着些弱柳的病姿,想不到竟然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
阿芜先前听他说自己粗略识得几个字,可他写在纸上的字既俊秀又飘逸,甚至比那些书法大家写的还要好。
相比之下,阿芜越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她暗中下定决心,回府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字,再也不贪玩了。
那位公子帮阿芜写好心愿,正欲对她说些什么,这时旁边跑来一个黑衣打扮的男人,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话,只见他略皱了皱眉头,将纸条交给阿芜说道:“小姐,我还有要事,需要马上离开,请恕我先失陪了。”说完,他就神色匆匆的跟着那个黑衣男人一起离开了。
“哎,你……”阿芜本欲叫住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他已经消失在了黑夜的人群中。
东宫寝殿。
满殿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皇后赵婉祯高高坐在内殿的暖榻上,一双凤眸透着藏不住的威严怒气。
“本宫再问你们一遍,太子到底去了哪里?”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小太监春旺哆哆嗦嗦的回道。
“哼,不知道?”赵婉祯冷笑了一声,“我料你对太子是忠心的,自然不愿意说。既然如此,那就拖出去打四十大板,我看你到底说不说!”
说完,两个太监就要拖着春旺出去挨板子。
春旺吓得脸色都变了,当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说道:“皇后娘娘饶命啊,太子殿下……他……他出宫了……”
“什么?!”赵婉祯猛的站了起来,“来人呀,立即出宫把太子找回来!”
春旺本来以为自己说出来就没事了,哪里想到皇后不仅没有放过他,反而还要了他的性命。
赵婉祯听着外面春旺被打的咽了气,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奴才最重要的就是要对主子忠心,本宫只不过要打他四十大板,他就吓得把太子给招了出来,像这种卖主求生的狗奴才死一万次也是罪有应得。”
“不忠于太子者,死;不忠于本宫者,死。因此,春旺说也要死,不说也要死。你们以后都小心伺候着太子,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宫让你们都跟春旺一个下场!”
“是,奴才记住了。”满殿的宫女太监们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楚子轩回宫以后得知春旺被打死的消息,心里很是难过,毕竟春旺是从小就伺候在他身边的太监了。
楚子轩跪在赵婉祯面前,一脸不忿的说道:“母后,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您要骂要罚儿臣都认,可您为什么要打死春旺呢?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太监,难道他还敢拦着我出宫不成?”
赵皇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心肠太过慈悲,处事不够狠决,没有半点帝王的霸气和野心。要不是因为她哥哥赵太尉的缘故,他哪里能坐得稳这个太子之位呢?
“轩儿,他出卖了你的下落,你可知道?”
“他说出我的下落,难道不是母后逼得吗?他既然听从母后的意思,说出了我的下落,您又何必还要杀了他呢?”
“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奴才罢了,你竟然敢这样质问本宫?别说是死一个春旺了,本宫今日就算把你身边的奴才们全杀了,又如何?”赵皇后见着自己儿子如此妇人之仁,心里简直恨极了。“从今天开始,本宫会命人对你严加看管,再有一次偷跑出宫,就不会是像今天这样死一个春旺这么简单了。”
赵皇后临走的时候,看到楚子轩手里拿的那幅字画,蹙眉很是不高兴的说道:“成日里就只对这些没用的东西上心,你也该好好把心思往朝政上放一放了,你舅舅费心给你拉拢大臣,你却连见都不愿意见,像你这个样子将来如何能有出息?”
“母后,儿臣本来就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感兴趣,若是弟弟们能担当大任,这太子之位让给他们又何妨?”楚子轩腰杆笔直的跪在地上。
“住口!”赵皇后生气的扇了楚子轩一巴掌,“你知道底下有多少人盯着你的太子之位,而你居然还想要主动让位?我看你真是读圣贤书读糊涂了!”
阿芜自从花朝节那一晚回府以后,竟然老老实实的主动练起了字。
没有进过宫的春兰虽然不认得太子,但是奉命在暗中保护阿芜的侍卫荆云却是认得的,他回去以后就把阿芜遇到太子的事情禀告给了楚璟炎。
楚璟炎是楚子轩的亲皇叔,虽说他对自己这个侄子擅自出宫的行为感到不满,可是既然阿芜能因此开窍而愿意好好练字,那倒也算是他做了一件好事。
如若不是因为这样,楚璟炎必然是要狠狠训斥他一顿。
要知道太子擅自出宫万一在外面遇到什么意外,那么皇子们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必然又会引起朝局的动荡和腥风血雨。
楚璟炎并不在乎谁是太子,他只在乎楚国江山社稷的安定。
虽然楚子轩在朝政上没有什么天分,但是也比底下那些不是坏就是蠢的皇子们要强多了。
说起来,楚璟炎一直都对赵皇后背后的赵家势力不满,要不是因为底下那几个皇子们一个个都难堪大用,他早就想把赵家势力尽数铲除了,楚子轩的太子之位自然也是难保。
先不论楚子轩本人是好是坏,且说他的这一太子身份给了赵氏一族多少为虎傅翼的底气。赵皇后为了稳住自己的后位,自然希望赵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越来越大,而赵太尉也是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人物,他为了在朝堂上获得更多的权力,自然也要保住赵皇后以及楚子轩的太子之位。
总之,他们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楚子轩没有办法摆脱赵家带给他的束缚,更没有办法独善其身。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主动放弃太子之位,然而赵氏家族肯定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楚子轩即便不想被染黑,无形之中也成为了赵家的护身符。
若是将来他顺利登基,那么到时候他沦为傀儡皇帝,恐怕赵太尉就要把持整个朝政。
因此,楚璟炎对自己这个侄子的态度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他真心想废了楚子轩的太子之位打压赵家的势力;另一方面,楚子轩又是那几个皇子中还算不错的人选。
要怪就只能怪宣德帝楚璟桓自己没什么本事,生的那几个儿子也都跟他一样没什么出息。
但凡底下的皇子们能有一个雄韬伟略的人物,楚璟炎不论他母妃出身高低,定然会全力辅佐他登上太子之位。
楚璟炎因为觉得自己的侄子们都不争气,因此见到他们总是黑着一张脸,那几个皇子们没有一个不怕他的。
经常,他们在皇宫偶然遇见楚璟炎,吓得远远的就绕道逃走了。
实在避不开,才会颤颤巍巍的上前问候一句三皇叔。
楚璟炎本来就觉得他们没出息,见着他们那副怯弱似鼠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出息的东西,在这里闲逛什么?还不赶紧读书去?”
“三,三皇叔,侄子是刚下了学……”
可跪在地上的皇子一句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楚璟炎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就这样,皇子们每次见了楚璟炎都要莫名其妙挨顿训,然后他们就越发害怕楚璟炎,然后楚璟炎就越发觉得他们不成器,然后他就骂他们骂得更凶了。
第11章
没有了郑淑仪的存在,刘惠妃又重新获得了楚璟桓的宠爱。
如果说楚璟桓当年娶赵婉祯是出于政治联姻,那么他纳寒门出身的刘氏为妃就是真的喜欢了。
可刘惠妃毕竟也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美貌终究也抵不过时间的无情,不然也不会有后来郑淑仪的专宠。
不过刘惠妃有自己的底气,那就是她的儿子楚子鸣。
楚子鸣不仅仅是大皇子,也是楚璟桓最喜欢的儿子。
刘惠妃虽然不像赵皇后那样有娘家人当靠山,但她有儿子楚子鸣当靠山,正经的是母凭子贵,宫里亦没人敢轻视她。
楚璟桓常说大皇子楚子鸣最像自己,若不是因为楚子鸣非嫡出,再加上楚璟桓需要依靠赵家的势力,不然他早就想立楚子鸣为太子了。
而楚子鸣自己对太子之位也是有想法的,明明他才是老大,凭啥老二能当上太子?
论才干、论武力、论谋略,他哪里不如楚子轩?
就因为他不是皇后生的儿子?
楚子鸣恃才傲物又自视甚高,他满心眼里不服气楚子轩,可是无奈又改变不了自己非嫡的现实。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扳倒赵氏一族的势力,把赵婉祯从皇后的位置拉下来,让自己的母妃刘氏成为楚国的皇后。
再说这皇帝楚璟桓也是整日里忧心重重,目前压在他心头上的有三座大山,一个是楚璟炎手底下三十万玄甲军的兵权,一个是赵太尉在朝堂上越来越大的野心,另一个就是北方契丹人的虎视眈眈贼心不死。
本来一开始,楚璟桓是打算借着赵家的势力来制衡楚璟炎,可是这几年下来他发现自己对赵家的纵容竟然是养虎为患了。
楚璟桓不喜欢赵婉祯这个皇后,也看不上楚子轩这个太子,可是无奈他现在忌惮着赵家的势力,所以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把刘惠妃母子扶正。
如果说宁王、赵家和楚璟桓是三方势力互相牵制的情况,那么很明显楚璟桓属于弱势的一方。
现在楚璟桓要么选择联合赵家来整垮宁王,要么选择联合宁王来整垮赵家,可是目前这种情况,任何一方的倒台都意味着另外一方势力的无限扩张。
很简单的问题,倘若赵家倒台了,朝廷中谁还能制衡宁王?倘若宁王倒台了,朝廷中谁还能制衡赵家?
这是一个死结,无论哪一种情况都对楚璟桓不利。
可是维持现状的话,楚璟桓又不甘心自己处处被人掣肘,那他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太憋屈了。
赵婉祯毒害萧淑妃,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楚璟炎要杀郑淑仪,他也只能放手不管。
楚璟桓和楚子鸣父子俩的立场是一致的,无论是宁王还是赵家都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于是楚子鸣便给自己父皇出了一个主意,皇叔祖资元更新峮巴六亿奇奇三伞灵寺荣亲王前几年为避战乱逃到蜀邑封地,说起来荣亲王在蜀邑也养了十万的兵,现如今为什么不把他请回京城发展成自己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