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炸开的弹幕淹没了她的视线,陈默只能将弹幕赶紧关闭,瞪大眼看着覆上来的陈素,他的眼睫在颤抖,呼吸急促,胸膛不断上下起伏着, 她能看到一侧滚落的汗珠。
似乎是瞒过了赶上来的那帮莫名的人,陈素抬起眼看了一下四周, 慌忙拉着她往远处跑去。
等回过神来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凤仪巷。
陈素进入了此地像是回到了大海里的鱼儿一样轻车熟路地带着她躲了起来, 往后确认了几遍后喘了一口气:“没事了, 他们绝对找不到你。”
陈默被一个当红偶像给贴近着,满胸膛和鼻尖都溢满了年轻人的荷尔蒙,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多谢——”
陈素才慌张地离她远了点,方才的情景让两个人都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尖结巴道:“那个,那个不好意思,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我知道。”陈默连忙抬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放心我不会误会什么的。”
陈素欲言又止,脸上带着痛意抬起来了自己的手:“那……陈默小姐,可以先放开我吗?”
陈默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
“啊抱歉!”陈默想将手抽回来,但左手并不听指挥,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将左手手指一只只掰下来:“对不起,我——我手指太紧张抽筋了,僵住了,不好意思。”
她看到陈素的手腕上出现的紫痕印记。
“没想到你的手劲还挺……”陈素甩着手腕看着自己的淤痕委婉道:“有实力的。”
“哈哈哈……”陈默干笑,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在哪里?”
“那附近的体育馆明天有我们的演出,我刚结束彩排,想着溜出来透气,就看到你在那边跳舞。”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默:“没想到你当主持人也得付出这么多,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
陈默抬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给我忘掉!给我忘掉!!!”陈默涨红了脸,陈素看着她慌乱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嗤地笑了一下,抬手摘掉她头顶藏着的亮穗:“其实还蛮可爱的。”
气氛陡然间变得有几分暧昧,少年融在潮冷的夜里,带着风吹过雨后青草地里的干净清香。他抿着唇,本就精致又青涩的脸脸上因逃跑的红晕未去,温良顺从的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忘掉。”
陈默竟感觉到心脏一瞬间被击中了。
啊啊,他才十九岁啊!这就是年下的力量吗?
“总之,多谢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陈默捂着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已经这么晚了,明天就是巡演,你要是再不回去,经纪人会发疯的吧?”
陈素眼神微垂:“我……不想回去。”
“嗯?”陈默听出来了他的语气中的低沉:“怎么了?”
“我心情不太好……”陈素轻声说道:“我能和你多待一会儿吗?”
他的声音原本就很好听,此刻微浸润在夜色里的声音带着一点困倦的尾音,微微扫过了她的心尖。陈默似乎有些能理解为什么直播间里的人为他发疯,这带了一点委屈像是一只摇尾巴的小狗,这谁能受得了啊!
但是她听到了自己意识里冒出来了一句话。
“原来你喜欢这种茶里茶气的。”
“才不是!”陈默下意识反驳,陈素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受伤:“啊,主持人小姐姐,你不愿意吗……”
陈默余光感觉到自己的直播间卡顿了,她已经能够想象弹幕的炸裂程度,但她能感觉到陈素眼底遮掩不住的疲惫,她小心翼翼道:“没,你有心事?”
陈素摇摇头,忽然神情紧张了起来:“等一下,现在几点了?”
陈默不明就里地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五十五分,怎么了?”
陈素的神情骤然焦灼起来,死死地抓着她往外面跑去:“啊,快走!!超过十二点,不能呆在这里!”
“啊?”陈默又茫然地被他拉拽着往外面跑,但路好像便的开始扭曲起来,陈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凤仪巷居然如此安静,仿佛之前她来的那个熙熙攘攘喧嚣的地方不复存在。
风从耳畔吹过,陈默忽然看到前方的路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棺材。
她清晰地听到了陈素冒出来了一句国骂。
“走!”
他抓着她就往反方向跑,但小巷的路本就狭窄,转头又是一个红色的喜轿。
“糟了,是红白撞煞……!”她听到陈素的牙齿磕碰在一起的声音,他的手心全是冷汗,陈默能顺着他紧抓着自己的手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
棺材和喜轿忽然朝着他们移动,漫天白色的纸钱洒落。
唢呐的声音高昂尖锐地撕裂了狭窄的空间,凄厉的仿佛是女人的哭声,直穿透了她的身体,陈默忍不住也打了一个冷颤,看到陈素挤着将她护在身后,给她手中塞了一个钥匙,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是出事了,拜托你帮忙照顾宣依依…”
陈默愣了一下,看到他径直站在喜轿面前闭着眼往前撞,陈默来不及将他拽回来,却听到了一声响亮的鸡鸣,自上而下一盆粘稠的东西泼了下来,兜头满身的腥臭味。
棺材和喜轿齐齐消失了。
陈默和陈素彼此看着对方成了血人愣住,从上面又飞下来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盛气凌人地看了一眼他们,转身咕咕地往一栋楼走去。
狗血破煞,阳鸡开道。
有人救了他们一命。
被狗血淋头的两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跟了上去。
大公鸡昂首挺胸地拍打着翅膀一层一层地等着他们爬上去,直到爬到最高处,陈默发现在狭窄的楼道里摆放着许多丧葬用品,在最高处,还在夹缝中摆放着一个刷了一半生漆的棺材,一扇门半开着,隐约有咿咿呀呀的黄梅戏从里面飘出来,在死寂中更显阴冷。
大公鸡拍打着翅膀飞进了一扇门,里面摆放满了花圈和纸人。陈默跟着走近,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衣的老人家正在烟雾缭绕里翘着脚听戏曲,看到他们走进来了,拿着烟袋在茶桌上磕了一下,伸出手来。
陈默被这浓厚又刺鼻的烟味给猛呛了一下,隐约觉得这个烟味有些熟悉:“什么?”
“报酬啊。”老人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最烦的就是你们不知死活的年轻人,大半夜还敢留在这里,难道你们不知道凤仪巷的规矩吗?”
陈默恍然大悟,伸手想起来自己的工资全都被扣没了,神情有些尴尬地看向了陈素,他拿出手机:“我能扫二维码吗?”
“我不收钱。”他的胸膛像是一扇年久失修的老旧风箱,发出残破不堪的气声:“我救了你的性命,我要让你给我等同你性命贵重的东西。”
陈默摸索着浑身的东西,之前那把匕首被收了,她被节目组应招的匆忙,身上只带了手机算是最贵重的物品,她将手机拿出来时,老人家却摇头:“我不要。”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左手上:“我要你用这只手给我写一个字。”
陈默的神情微动,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收了回去:“您说笑了,我写的字,怎么能算等同我性命的东西呢?”
老头子带着精光的眼神像是蛇一样盘踞在她的左手上,门咯吱一声缓缓地关闭,陈素骤然发出一声惊叫,因为他看到满房间堆放的纸人全都站立了起来,惨白无瞳孔的脸庞齐齐地转向了他们。
“你们还不知道凤仪巷为什么会有十二点所有人都必须要在家里的规定吧?”
老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如同悬在半空的一颗头颅,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凤仪巷,前身是一条喜帖街,而后又被人改成了殡仪巷,大阴对撞大喜,本就相克,到了十二点,是煞气最重之时。”
“既然你们不愿满足我的要求,那我就不挽留你们了——”
他的身影逐渐隐遁进了黑暗之中。
纸人一下子活了过来,它是一个做工精细的女童,传统纸人是忌讳点睛的,但它的两个灰白的眼眶里却翻下来了一双赤色的眼瞳,嘴里发出稚嫩的童声。
“小姐姐,嘻嘻嘻嘻嘻,来陪我玩呀——”
第48章 香港八尸抬棺事件十四
◎原来这本就是一张针对她的陷阱◎
陈默想要抓陈素, 转眼见到他竟然被吓晕过去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翻了白眼,陈默没有对付鬼怪的经验, 连忙打开了弹幕,却发现一堆人发出来了弹幕:
幸好我开启了一键屏蔽!!
吓死我了啊啊啊啊——!
主持人你关照点陈素啊别光顾着自己逃命!
陈素!陈素!!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好家伙一群只看颜值的白眼狼!
陈默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连忙俯身躲开,咔嚓一声,在一旁的纸人拦腰截断,露出来了木制的骨架。
陈默讶异地回望, 它将自己的手折成了一把纸刀, 朝着她刺来, 它的身形十分灵活狭小, 因为是纸做的, 还能弯曲成各种形状跳跃着追逐她,陈默将花圈掀翻想阻止, 但只能看着花圈被它一刀刀斩断,它嘴里不断笑着:“嘻嘻嘻嘻!!”刺耳的笑容在它脸上抹着的两块红妆之下衬得更加可怖。
它嘻嘻嘻地笑着,从天花板一跃而下,尖刀直冲着她的脑袋。
陈默眼疾手快,打开水龙头用水将它冲飞,全部的纸人在天空飞了半圈,黏在了墙上, 陈默冲了半晌,抹了一把湿哒哒的脸, 看到在地板上的纸人面目全都花了, 红色的颜料像是血一样往下蔓延, 虽然被水黏着, 但它们还在挣扎着直起身,
“没完没了!!”陈默有些恼怒,一把将晕倒的陈素拽起来用水兜头冲醒:“别睡了!帮我!”
陈素被冷水激醒:“啊?啊?怎么了?”
陈素躲避着那纸人,将门踹开,看到门口也拥堵着一群纸人,她离水有些太远,根本够不着,只见陈素慌不择路地踏开一旁的棺材想要躲进去,却大叫了一声:“啊!!!”
原来那个棺材里还有着一个人,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但是仔细一看,那是一个等比人高按照复刻出来的逼真的纸人,扎的相当精细,一颦一笑仿佛如同她就躺在棺材里。
“宣依依?!!”陈素看清了纸人的模样,不可置信地喊出声。
陈默愣住了。
宣依依的纸人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向了宣依依的纸人,她的额间被贴着一张黄符纸,四肢用红色的线绑缚着。陈默抬手将那张黄符想扯下来,但宣依依的纸人直直地飞窜起来,她像是被吊在半空更多完结文在君羊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欢迎加入之中的皮影,手臂僵硬地抬起,直接冲着她飞了过来。
陈默转头朝着房间里冲,将一把扫帚抄起来扔给陈素:“帮我挡住她!”
陈素带着哭腔:“啊!你快点,她的指甲快戳到我的鼻孔了!”
陈默的目光在满屋黏在地上挣扎的纸人里搜寻着,那个老头子早已不知去向,但是他此时此刻就在某处窥探着他们,陈素又开始惨叫起来,那扫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即将断裂炸开,陈素眼都瞪飞了出来。
陈默抬手,将那只放在桌上的烟斗给浇熄了。
纸人顿时全都瘫软了下去。
陈素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陈默:“你做了什么?”
陈默上前将那只做工精致的烟斗拿了起来,上面有着一只小小的凤凰,与之前在梁音肚子里发现的那个鲁班锁的标志一模一样。
方才那个老头子,就是她在寻找的匠人先白。
“烟味。”陈默捻起来烧焦的烟草,呛人的气味中带着刺鼻的,这与她在殡仪馆所闻到的烟味一模一样:“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烟正是控制这些纸人的源头。”
陈素余光看到宣依依的纸人好像颤动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尖叫着躲在了陈默背后:“啊啊啊啊!!流血了,纸人流血了!!”
陈默将宣依依的纸人翻了过来,之前贴在它额头的黄符被陈素扫掉了,纸人脸上流出两道怨气深重的血泪。
她听到脑海里一重低沉的声音:“不好,快走!”
但已经迟了,下一秒,宣依依的纸人分崩离析,纸张铺天盖地,将她一张张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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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翔以在夜里忽然惊醒。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感觉一阵绞痛,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犯了,颤抖着从床头柜拿出来一瓶药,但是手颤抖的太厉害,药瓶滚落了下去,他难以呼吸,挣扎着从床上翻身下来。
在一片黑暗中,门咯吱地轻轻打开,他看到自己的儿子赵佳祥站在门口,他赤着脚,脸色苍白,原本就薄如纸片的单薄身躯像是随时都会消散。
药瓶滚落在他的脚下。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赵翔以在地上如同枯竭的鱼一样挣扎。
“赫!赫!!”赵翔以拼命朝着他伸出手,想要儿子能将药递给他,但让他不可置信的是,赵佳祥一脸惊恐地将药瓶踩在了脚底。
“!!”赵翔以瞪大了眼睛。
心脏一片麻痹,疼得无法呼吸,他竭力挤出字句:“佳祥,给我!快!”
“妈妈为什么没有回来。”赵佳祥浑身颤抖,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你说妈妈只是出去了一趟,你骗我!!”
他尖叫着,眼睁睁看着赵翔以露出痛苦的神情。
“快把药给爸爸,爸爸去把你的妈妈找回来——”赵翔以艰难呼吸着,而佳祥大声地哭诉道:“你骗人!妈妈融化了!”
“什么融化?”赵翔以捂着胸口瞪大眼睛,关于梁音的尸体的状态,他都是后来才让下属给自己汇报,传闻现场尸臭强烈,骨头和血肉全都化作了尸水,他花了一大笔钱才让殡仪馆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赵佳祥怎么会用“融化”这样的词?
“我看到了!!呜呜呜呜!!妈妈她融化了!!!”
轰然一声,赵翔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急促的疼了起来,他嗓子发出咕的一声。
这不可能,他心底尖叫起来,大师也说过梁音的魂魄不见了,难道说梁音她——
那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四周阴森寒冷,任何声音都足以让他心惊肉跳,自黑夜里蛰伏着一双怨毒的眼睛,湿冷的手从他的身后慢慢抚上他的肩膀,在他的耳畔传来冰冷的呼吸声。
他孤注一掷地咬断了自己藏在后槽牙的还魂丹,一阵愤怒灼烧得肉疼,那是他求着大师给自己留下的救命药。倏然间,他感觉嗓子里有一个活物,伸出来无数双尖利的勾爪扣进了他的肉里,顺着他的喉管往下攀爬。
赵翔以:“!!!!”
他站起来满脸惊恐地扣着嗓子眼,拼命呕吐,半晌后面如死灰。
他大汗淋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赵佳祥面前,他惊恐地想往后逃,赵翔以又气又恼,一巴掌将他掌掴抡砸在了墙上。
“不愧是那个婊子生的贱种!”赵翔以破口大骂:“居然敢吓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