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元慢条斯理地将金丝边眼镜摘了下来:“看到他这么分配你,让我有点不爽。”
他朝着对面勾手:“听闻密宗修行宗武,我倒是想一会。”
几个人感觉到自己被藐视了,愤怒地朝着他们冲来,但忽然几个人全都愣在了原地,方才嚣张狰狞的脸上涌上来了恐惧。
“啊——!!!”
为首的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几个人连滚带爬转头就冲上了车,车门都没关,像是被吓得失去了理智,车身疯狂扭动,猛然一个大甩尾,后面又匆匆而来一辆车,两辆车惊险刺激地擦肩而过,格桑探头出来怒骂:“你他丫的会不会开车!!!”
陈默透过车灯看到站在原地愣神的三个人一惊:“艾薇姐!”
艾薇听到声音心中一喜:“陈默!”
她只看到陈默见到她惊喜的一瞬间转化成了惊恐:“艾薇姐!后面!!”
车还没停稳,陈默一个箭步就冲了下来,艾薇转头看去,看到那血人竟站了起来,就在距离艾薇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而谢舒元挡在她身后,身上淅沥沥地滴着血。
那血人抓着谢舒元的手臂,贪婪地咬噬着。
“谢舒元!”艾薇大叫着。
陈默却更吃惊,她看到了在地上的脏烂的衣服,确定了眼前这个血人,是今早给她手里塞了奇怪香灰的人!
天葬师径直从众人面前走过,手中拿着一只白色的鼓,猛击了几下,血人这才慢慢地跪倒在地。天葬师用刀砍下了他的头颅,利落地将尸体分割,艾薇等人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往后一缩。
格桑翻译着他的话:“他说这是起尸,这个人是冤屈而死,如果要平息他的愤怒,就得帮他了却心事。”
艾薇疑惑:“你认识这个人?”
陈默点头:“今早的一面之缘。”
陈默又问南大哥:“格桑说你认得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南大哥从后面慢慢走出来,看到尸体一震。
南大哥:“这个家伙啊,其实是附近远近闻名的神童,而他也是桑达寺的第七十五代转世活佛,叫昆达活佛,自小就被带去寺庙里养着,很受器重。但是吧,他即将被任命为活佛的时候,又出现了另一位□□活佛,经过很多人再确认,□□才是正统的转世活佛,不能双佛在天,于是昆达就被转移到了藏经阁打扫,大概是因为这样,让他受到打击,就疯了。”
“那他怎么会流落到这里?”艾薇问道。
南大哥眼底带了几丝畏惧:“他疯了以后,寺院还是将他养着,但是据说他发疯的时候咬伤了好几个人,还活吃了一个婴儿,为此受到寺院惩罚,拔了舌头和挑了手脚筋,之后除名,后来他就住在这湖旁边不走了,我看他可怜,给他送过几次饭。”
“他住在这?”陈默一惊。
“就在这附近。”南大哥朝着一旁的灌木丛指去。
“但是这家伙很晦气,因为基本上被他塞过卑骨的人,第二天都会被人发生被扒皮死在了湖边。所以大家都对他很恐惧,也从来不敢接他手里的东西,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原来如此。”陈默皱眉。
忽然砰的一声,原来被天葬师用绳子捆起来的茶马从车上滚了下来,他以诡异的姿势在地上艰难蠕动,像是一只四肢扭曲的野兽。
陈默害怕茶马手脚折断,连忙将他提了起来,只看到皮魔疯地冲向了血人,猛地跪在他的面前。
众人一惊,感觉到脚底震动,整个湖面像是煮沸的开水一样,霎时间涌出无数的人皮,朝着众人冲来,谢舒元不顾自己胳膊一把将艾薇翻身摁在地上:“啊啊啊——!!!”
艾薇一脸:“???”
谢舒元没有感觉到意料之中的痛,讶异往后看,看到大家一脸玩味的表情盯着他们。
谢舒元连忙手忙脚乱地弹起来,看到那些人皮,全都聚集在了血尸旁。围绕着血尸打转,像是在无声地悼念。
天葬师估计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脸迷茫地站在一旁,反而格桑在一旁抹泪,陈默问她怎么了,格桑也只是摇头。
陈默问一旁的南大哥:“能不能带我去看一眼昆达住的地方,也许会有什么线索。”
昆达居住在树上,用树枝和亚麻搓起来的绳子随意搭建了一个容身之处,陈默艰难地爬上去,发现他的居所意外地简单和干净,陈默合十鞠了一躬,然后开始翻找,往高处抬头看去,发现卡在树梢之间有一个奇怪的罗盘,上面是繁复的花纹和五彩斑斓的宝石,但有些高,陈默站起来想拿下盘,却听到脚下传来了格桑的声音。
“别碰!”
格桑也爬了上来,她轻声道:“小心,有蛇。”
陈默这才看到在罗盘的缝隙处游曳着祖母绿一样的闪光鳞片,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气。
格桑又道:“这是曼扎,修行者用金银琉璃珍珠玛瑙水晶砗磲等七宝和五谷,装满曼扎盘,按照仪轨持咒,对上师三宝进行七支供养,但是昆达的曼扎盘有些特殊,里面装得好像不是七宝也不是五谷。”
陈默屏息看到曼扎盘四周沾染的白色烟灰,与昆达塞在她手中的很相似,一重咦了一声低声道:“这位昆达,所供奉的好像是多宝塔。”
“多宝塔是什么?”
“也叫业障塔,每一次供奉就是消除一次业障。这些蛇很有灵性,应该是守护多宝塔的,让其他人没办法靠近。”
“我有办法。但虽然不一定有用。”
陈默将那碎纸片里仅剩不多的白灰洒在了手上,谨慎地探过去,格桑低声紧张喊了一声,陈默做了个噤声动作。
那些蛇吐着黑色的蛇信游曳着,但并未高昂头颅做出过激反应,陈默屏着呼吸,将多宝塔慢慢地虔诚拿下来。
那塔身全白,似乎是用人骨搭建制成的,而在里面所洒的确实不是七宝,而是一个个研墨到滚圆的骨珠,因为太多次的供奉,那些骨珠摩擦而产生了许多的粉末,就是昆达塞在他手中的那个东西。
她将多宝塔拿下来之后,南大哥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别拿过来,之前你拿着的粉末已经够晦气了,你居然还敢碰它!快快快扔掉!!要不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不止是他,连天葬师也眼神灼灼地看着它,一脸的戒备和紧张地说着什么。
格桑道:“师父说,一旦拿了多宝塔,便是背上了千重孽,孽罪不消除,便会一直给你带来危险。你现在选择放下,还来得及!”
第79章 藏地千年魔女六
◎这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陈默感觉到手下的多宝塔有千斤重。
在触碰到时, 那一瞬间的悲哀和痛苦像是水泥一样倒灌进了她的胸口,那个瞬间她仿佛感应到了昆达被打得浑身是血的模样被赶出寺庙,他舌头被拔, 手脚筋被挑,无法写字说话,只能日夜不停息地转动着多宝塔,期望能够为这湖下枉死的魂魄解脱。而皮魔浩浩荡荡赶来找她,焦急地呐喊求助,原来是想让她救下昆达。
只是她还是来晚了。
她也相当清楚, 她现在所面临的敌手, 可能相当强大。
艾薇上前一同抓住了多宝塔, 她眼神坚定地看向了陈默道:“你放心, 你不会是一个人。”
邓登登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多宝塔:“我说过, 我们以后就是战友了!”
陈默嗓子一紧:“你们……”
南大哥声音颤抖:“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诶!格桑!你不许去!”
格桑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南大哥,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南大哥:“……”
次日清晨,艾薇的手机一直不停震动,她拿出来,又第一百多次地塞进兜里。
“是那帮人?”陈默洗完了澡,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你不听一下他们的解释吗?”
“已经不需要什么解释了。如果他真的没有叛变,那是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如果他真的叛变了, 现在打来电话,也只不过是想确认我的方位, 我不会给任何人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
陈默:“您这段话, 真的好像是写给出轨的渣男一样。”
艾薇愣了一下, 旋即用枕头砸向了她:“你个臭丫头, 满脑子都是什么?”
“那个昨天挺身而出的小帅哥,你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陈默笑嘻嘻。
艾薇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他是我的助理。”
“哦——助理啊——”陈默和邓登登一起拉长了音,被忍无可忍的艾薇一个拖鞋给拍了出来:“你们要是太无聊,就去看一下装备准备的怎么样了!”
根据节目组提供的数据,这个拉姆湖别看占地面积小,但是水深不可测,因为地震而形成的巨大断层,让拉姆湖更添神秘。一直以来有不少探险队曾深入过拉姆湖底,但都被扒了皮,皮魔之说甚嚣尘上,但现在他们心底清楚,所谓皮魔确实存在,但真正扒皮杀人的狂魔,反而利用了皮魔的传说,让拉姆湖无人敢于靠近。
从而隐藏在拉姆湖下的赛髑部落,也成为了一个无人可破的谜题。
想下水底,就得需要专业的潜水服,这些装备的走向,西藏分部的人估计早有所监视,陈默保证自己会负责道具,直接去找茶马,让他去惊声尖叫节目组兑换。
茶马:“???”
陈默义正言辞:“你可是要拍摄皮魔之谜,完成节目的人!这点付出难道你都要计较吗?!你可是二级主持人啊!”
茶马:“……”
茶马最终还是妥协了。
但是潜水服的积分极高,即便是茶马也只能兑换两套,陈默决定自己和他一起下水,但茶马不会潜水,让人吃惊的是南大哥也不会,在场唯独只有格桑有潜水资格证。
格桑:“你们这么惊讶的做什么,我还考了人鱼证呢!每周还会去海洋馆里兼职当美人鱼呢!”
陈默:“……你的兼职还真够多的。”
格桑不愧是节目组找来的向导,潜水的技巧和姿势也是专业的,为了不引人瞩目,他们特意在晚上时悄悄来到了湖边,吃惊地发现,拉姆湖的四周被拉上了电网。
艾薇气得浑身发抖:“这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
“他们是铁了心要拦住我们。”陈默道:“难怪这么多年,拉姆湖的秘密一直都没有被泄露出去。拉姆湖附近一定有很多的监视人,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的水域连接着拉姆湖?”
她不断地回想着,忽而感觉到手上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陈默或过神来,吃惊地看到那一日盘桓在骨塔上的青色的蛇从一旁的树梢上垂落在了她的手臂,陈默看着它呈三角状的脑袋,证实了这是一条致命的毒蛇。
陈默不怕鬼不怕尸体,但她最怕的就是蛇。
她魂飞魄散,浑身僵硬。
而蛇盘踞在了她的左手上,用蛇尾轻轻扫过她的掌心。
一重像是有所感知一样,将左手抬了起来,熟稔地将蛇盘在了手掌上轻轻抚摸,用前所未有的轻柔的语气道:“你想带我去哪里吗?”
陈默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气急败坏挤出字来:“别给我聊天啊啊啊!!”
蛇应声落在了地上开始攀爬,而一重道:“快跟上!”
陈默哆哆嗦嗦:“走!”
一走的时候才发现腿已经吓得绵软,她踉跄了一下,茶马从她旁边经过,略带讶异:“你怕蛇?”
“没,只是腿站的有点酸麻,我做做操。”陈默详装镇定:“走!这蛇要给我们带路!”
俗语有说过,鬼有鬼道,蛇有蛇行。小时候陈默的爷爷就经常对她说,蛇是一种极其有灵性的生物,如果遇到了千万不要跟着蛇走,而儿时的陈默还不曾害怕蛇,有一次遇到还追着小蛇跑,等爷爷找到她时,她发着高烧,醒来便忘了自己做了什么。
自此之后……她就很恐惧蛇了。
陈默猛然顿住脚步,原来是蛇停在了距离拉姆湖五百多米的另一个相邻的山涧。
蛇吐着蛇信隐没在了草丛之中。
鬼有鬼路,蛇有蛇道,但这蛇做了个引鬼道。
下去的通道极小,仅能勉强让一人通过,而墙壁四周湿滑,稍有不慎就会卡在里面出不来,再加上氧气薄弱,基本上就是个死门关。
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高亢,她很清楚是一重的情绪在外露,连带着她的心跳也是极快,手脚不由主地开始麻痹,忽而脑海里闪现过去几道极快的画面,无数只蛇从自己的眼前爬过,它们像是汇聚的河流,前呼后拥地用□□将眼前的超限额裂缝撑开,鳞片血肉崩溅,露出阴森白骨,她能看到眼前的血红和听到粗重的喘息,以及让她瞬间痉挛的痛。
仅仅是一瞬间她猛然蹲下,被艾薇握住了手,她的眼底满是关切:“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陈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在巴比斯特的时候感觉过如此令人战栗的恐惧,但都没有那一瞬间恐怖真实,因为过于割裂,她感觉自己马上死了一瞬又活了过来,额间和后背被冷汗渗透。
“要不还是我下去吧!”艾薇拿过潜水服,但方才还脸色惨白的陈默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像是坚定了决心一样抿了抿唇:“还是我去。”
……
曲折而幽闭的长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墙壁上道道都好似是在挣扎和痛苦的痕迹,陈默一边往下爬,一边感觉到空气越发稀薄,密闭的空间里都是郁结沉淀的浊气,每次呼吸一口,就觉得鼻腔和嗓子火辣辣地痛。
“……情况怎么样?”别在腰间的卫星电话传来了艾薇的声音。
陈默喘着气:“很狭窄,拥挤,我前进了多少了?”
艾薇通过卫星地图显示,她已经下去五百米左右了。按理来说,这个深度,已经可以见水了,但陈默还在往下爬,那蛇的影子像是抓不住的幽灵在无止境的黑暗里,陈默快要坚持不住了,她已经快卡住无法动弹,就在胸膛快要爆炸的瞬间,她猛地身体往前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坚硬的岩石上。
溅起来的水是腥臭的,陈默干呕了一声,手扑楞着好像抓住了什么,咬开了一个冷光棒一看,竟是一截大腿骨。
陈默向着四周看去,在冷冷的蓝光照射下,在自己身下,满是腐烂的尸骸,常年累月被水浸泡,陈默被熏得头晕眼花,干呕着站起来看向四周,她身处一个大概五十平的房间,四周全是坚硬方正的岩石堆砌起来的建筑,秀美华彩的装饰被水腐蚀得残破不堪。
陈默愣了一下,她怀疑这里应该就是赛髑的遗址,但她感觉这建筑有些奇怪,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不知有多少的尸体在这里,陈默通过卫星电话指示其他人可以下来,而她走过漫过腿肚的脏水跳到了岸边,一边将湿溻溻的衣服拧干,一边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个依照着山穴而建造的建筑,这应当是其中一间房,但房内所残留的痕迹不多,倒是有几个碎裂的罐子和残破发霉的木头,具体是什么东西已经无法辨别,墙壁上的彩绘倒是画得精妙绝伦,像是无数人在经过地狱般的苦修经历,而他们的方向全都朝着同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