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疑惑,出声询问,“怎么不见剑幽宫的弟子?”
一边的君执天微微扬眉,似笑非笑道:“这可与我无关。”
她也没说这和他有关系呀。
不过既然得了剑幽宫,应怜也不同他计较。
她看向宫主,宫主道,“神女,剑幽宫已经基本恢复秩序,这个时间,大多数弟子都在练剑台练剑。”
太久没下到修真界,应怜甚至忘了这些门派都有早起练剑的规矩。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便对宫主道:“魔君初来修真界,对修真界不太了解。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
宫主:“……”
他一点都不觉得君执天会想了解修真界。
然而,君执天居然也没提出反对。见宫主犹疑地看向他,他拧起眉头,“没听清你们神女的话么?带路。”
宫主在前面带路,应怜和君执天在后面走着。
太阳刚刚出来,气温还是有些低,但这对于现在的应怜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她闲着无聊,问君执天,“魔君,你会用剑吗?”
君执天道:“不会。”
在魔界,也没魔族敢教他。
他会的术法都是自学的,至于剑术,更是没有系统地学过。
他杀人,从来都是靠修为而不是技巧。
“我也不会。”应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原来我想学得快些,便放弃剑术,只修术法。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不那么急于求成就好了。”
听到他们的交谈,走在前面的宫主回头道:“神女,其实您现在学习剑术也不晚。”
他娓娓道来,“您是天道造物,身体永远在最佳状态,不存在关键期和瓶颈期。如果想学剑术的话,现在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应怜道,“但是,剑术要人教的吧?”
成为剑修要练习基本功,用剑的姿势、力度,挥剑的角度,稍微一错,就是谬之千里。
因此,有一个指导者,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宫主道:“极天城里,神子不是剑术和术法兼修的吗?您可以请他教您。”
……
单看内容,这提议是个好提议,但提议的时机不太对。
果然,君执天的脸色明显地沉了下去。他突然道:“实际上,我也会用剑。”
应怜疑惑地看他,“……可你刚刚还说自己不会。”
“骗你的。”君执天道。
“……”
不至于吧?这种小事还要骗她?
难道是觉得师岸擅长剑法,不想输给他?还是觉得她会找师岸教她剑法,所以吃醋?
应怜悄悄地拉了拉君执天的袖子。
她一拉君执天的袖子,就感觉他的手探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攥着不放。
应怜环顾四周,还好,没人看到。
她道:“师岸外出云游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极天城。还是等回去后,找个剑修教我吧。”
“什么样的剑修?”君执天凝声成线。
“……女修。”
到时候找个修剑的女修,君执天总不会吃醋了吧?
君执天轻哼一声,手上突然用力,把应怜一拉。
应怜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拽到他怀里。她下意识地想惊呼,想到剑幽宫的宫主还在前面,又及时闭上了嘴。
还好,君执天只是抱了她一下,就把她放开了,没有得寸进尺,在外人面前亲她。
然而应怜还是气不过。
想了一想,她借着袖子的遮掩,狠狠拧了他一下。
她是个纯术修,身体又不好,这点力道对于君执天来说,像一片羽毛拂过一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他还是配合地抽了口气,低声道:“好痛。”
“……”
能有多痛?应怜怀疑他是装的,又没有证据。
“你活该。”她压低声音,“你突然发什么疯?说好的,不许在修士面前,对我做出亲密举动。”
在演武场上,虽然他过来想帮她压制原初之火,让她很是感动。
但是到最后,君执天突然凑过来亲她,就让她吓了一跳。
幸好有火焰挡着。
不然被剑幽宫的修士看到,事情就不好收场了。总不能一个个消除他们的记忆吧?
听到这话,君执天稍微抿起唇来。
他抬头,望了望遥远的天际。
云朵和朝霞之中,光丽的天城若隐若现,看着遥不可及。
他的黑眸中赤色弥漫,随即收回目光,弯了弯唇角,凝声成线。
“我当然记得。不过,现在又没人看着,也不行吗?”
应怜指了指前方的剑幽宫宫主,同样凝声成线,“谁说没人看着?万一他一回头——”
“那就把他杀了灭口。”
“不能杀!不然我从极天城下来有什么意义?”
应怜又去拧他,却被君执天反手抓住。
他捏着她柔软的手指,突然叹了口气。
“应怜。”他缓缓道,“让我当你的偷/情对象,你还是第一个。”
“……”
他的话太过直白,应怜感觉脸上烧了起来。
她悄悄看了一眼前方的宫主,还好,君执天是凝声成线说的,他没有听到。
“怎么能说是偷情……”
“那就是地下情。反正都一样,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君执天垂下眸子,突然又道,“你说过,时机成熟时,会和我成婚。”
“那么——这个‘时机’要等到什么时候?”
应怜:“……”
当时情况紧急,那只是为了让君执天冷静下来,给他画的饼。
然而他却好像当真了。
而且还很执着,非要她回答个具体期限,“应怜?回答我的问题。”
实际上,应怜觉得现在就很好。如果君执天能听话一点,就更好了。
但她决计不会说出心里话,于是哄道:“总是要等待机会的么。现在这种情况,天道也不会同意呀。”
“是么。”君执天唇角弯起,似笑非笑,“我明白了。”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练剑台。
熹微的晨光下,练剑台上,剑幽宫的弟子们整齐划一,身着白色弟子服,在此练剑。
应怜示意宫主不必惊动他们。
这些弟子刚从地牢被放出来,怀着一股知耻而后勇的决心,练剑练得十分努力。
应怜看了一会,感叹道:“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剑修门派。”
剑修和术修不同,格外重视基本功,修起来也格外艰苦和枯燥。然而这些弟子,却朝气蓬勃,丝毫不见懈怠。
见应怜看得目不转睛,君执天道:“你想学剑,我也可以教你。”
应怜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她睁大眼睛看他。
刚刚君执天说他会剑,她只当他是为了压师岸一头,硬说自己也会。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会用剑吗?
也是,他可是目前三界的修为顶点,不可能有明显的短板。
这样想着,应怜来了兴趣,“那你教我?”
君执天就在等她这句话。
弟子们的早课很快结束,他们离开后,应怜就拉着君执天上了练剑台。
练剑台通体由坚硬的玉石铸成,就算常年被剑气笼罩,上面也没有一丝刻痕。
应怜向剑幽宫的宫主借他的本命剑。
那把本命剑通体漆黑,由精金铸成,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还挺沉的。
应怜不想在下属面前露怯,强撑着把剑提起来。
宫主浸淫剑道多年,一眼就看出了应怜的吃力。他连忙派亲传弟子去藏剑阁拿把轻薄的新剑,却听君执天道:“不必。”
魔剑被他召唤出来,此时悬浮在应怜面前。
君执天拿过应怜手中的剑,道:“你用我的。”
宫主:“……”
换成以前的他,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本命剑会有被魔君征用的一天。
魔剑已经生出了灵识,懂得配合持剑人的一举一动。应怜握着它,颇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此时,她却感觉宫主的目光停留在她持剑的手上。
应怜转头看他,“怎么了?”
宫主看看应怜,再看看君执天,动了动唇,最终把话咽了下去,“……没什么。”
魔君不是说,他会剑术么。怎么神女持剑的姿势错了,他也不纠正?
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了问题的根源。
君执天握剑的姿势也是错的。
……所以说,魔君是根本不会用剑吧!
但是,他能做到剑幽宫的宫主,除了修为高深以外,也是具备一定的情商的。
比如现在,他就敏锐地觉察到了,神女和魔君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
似乎很像……传言描述的那种关系。
这种情况,他还是不要多嘴,默默地当一个观众比较好。
既然宫主说“没什么”,应怜也就不再管他。她问君执天,“你要教我什么?”
君执天道:“御剑。”
这是他唯一会的剑法。
剑幽宫的宫主是大乘期,本命剑自然也生出了灵识。它在君执天手中嗡嗡颤动,不愿为魔族所用。
君执天用力一捏剑柄,强行压制了它的反抗,随后将它向上抛起。
在他强大的神识压迫下,就算那把剑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听从他的指挥。
它在空中幻化出无数分/身,由一化百,又由百化一,盘旋一圈后,飞回君执天手里。
应怜看得目不转睛。
和君执天对决时,她也用过类似的招数,但那把金剑,只是她用天道之力幻化出的虚影。
本质上还是术法。
现在……
她掂了掂手中赤色的剑,忍不住问道:“要怎么做?”
君执天握住她的手腕,“首先,把神识灌入剑内。”
他一碰她,应怜就有些警觉,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
然而,剑幽宫的宫主似乎根本没在看这边,而是在和他的真传弟子说话,看起来在商讨什么重大事件,十分专注。
眼前景物一变,君执天把她的脸强行转了过来,“看他做什么?看我。还想不想学剑了?”
应怜垂下长长的睫毛。
她定下心来,把神识灌入剑中,试图和剑建立联系。
然而就算魔剑很配合她,反复几次,她也不得其法,魔剑飞出去就在空中打转。
君执天靠了过来,手把手地教她,“这样不对。你要把天道之力均匀地灌注到剑身上……”
应怜专注地听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被摩挲了下。
“……”
她立刻抬头看君执天,“你……”
“怎么了?”君执天也在看她,弯了弯唇角,“应怜,练剑要专心。”
……总觉得君执天在借着教她的机会,占她的便宜。
应怜深深地怀疑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凝神静气,把天道之力均匀地灌入剑身,随后将魔剑抛起。
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进步了很多,至少魔剑不再是无头苍蝇一般,在空中无规律地打转了。
应怜不禁抿唇微笑了下。
然而,无论她怎么呼唤,魔剑都定在空中,不肯回到她的手上。
下一秒,悬浮在空中的魔剑突然动了,化作一缕赤色的流光,回到君执天的手中。
君执天掂了掂魔剑,把它扔还给应怜,“继续。”
应怜接过剑,又反复试了几次。
随着时间推移,她自觉越来越熟练,对御剑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然而真正实践时,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问题。
魔剑不是悬停在空中不动,就是不听使唤,在空中乱飞。
应怜不由得有点困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剑术天赋。
不应该啊。
正如剑幽宫的宫主所说,她是天道造物,应该不会存在天赋上的短板才对。
她往下一瞥,刚好对上宫主一言难尽的目光。见应怜看了过来,他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地面。
他的表情,就像在暗示什么似的。
难道是……
魔剑是君执天的剑,第一优先级自然是听主人的话。难道是君执天借着这一优势,控制魔剑,营造出她御不好剑的假象?
这时,君执天又握住了她持剑的手。
应怜长时间御剑,稍微有点气喘,长发也被气流吹得有些凌乱。
君执天把她的发丝挽到耳后,指尖轻柔地拂过她柔软的面颊。
她学不会御剑,他却不急不躁,相反的,那双黑眸里闪着点点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慢慢来,别急。”
应怜瞥他一眼,抿了抿唇。
她心里有了个主意。
如果让他分心,是不是可以暂时夺过魔剑的控制权?
魔剑再次上天时,她仰着头,看它在半空中化为剑雨,突然道:“君执天。”
“怎么了?”
见君执天看了过来,应怜轻轻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凝声成线。
她柔声唤道:“——夫君。”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赠花
“夫君。”
应怜突然这么唤了君执天一声。
君执天骤然一怔, 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趁此机会,应怜心念一动。
魔剑没了君执天的阻碍,受应怜召唤, 无比乖顺地回到她的手中。
她扬起眉来, 哼了一声, 把魔剑扔还给君执天,“你就是这么教我的?”
君执天:“……”
原来那声“夫君”只是她为了让他分心的权宜之计。
他接住魔剑,垂眸望着,似笑非笑道:“不这样做,怎么锻炼你对剑的控制力呢。应怜, 你还需要再磨练。”
好一个需要再磨练。
君执天被她揭穿后, 非但不羞愧, 反而还强词夺理。
应怜假装生气道:“我不要你教我了!”
她转头就往练剑台下走, 还没走几步,又被君执天拉住。
见应怜仿佛被惹恼了, 他放柔声音, 低声哄劝。
“再来一次,这次我保证好好教你。”
魔剑又被塞回应怜的手中。
她抚弄着上面的花纹,抬眸看了看君执天。
假装生气这招好像很好用。
不知道如果她作势要走, 他会有什么反应?
她有心继续拿捏他, 夺回主导权, 便道:“我不要你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