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蜜淘。桑桑今日还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月迷双手交叉于胸前,向蜜淘行了一个魔族的礼。
蜜淘的表情则与初见月迷时的桑桑一样,只顾着感叹:“好美啊。”完全忘了回礼。被桑桑戳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向她回礼打招呼。
月迷笑了笑,而后将视线转移到一旁的岓屿身上。
岓屿也看着她,两人并未做任何行礼。
少顷,只听岓屿淡淡道:“月迷,好久不见。”
她回以故人微笑,“好久不见。”
第16章 016
一旁的桑桑和蜜桃听见这话都震惊了,桑桑立即问道:“你们认识?”
问完一想,岓大哥是春神之子,月迷又曾在三十三重天待过,他们认识也正常。
月迷回复她的话同她想的一样,她说:“以前在三十三重天见过几次,说过几句话,不过不太熟。”
两人的渊源弄清楚后,桑桑便将自己在魔界的事同他们讲述了一遍,好让蜜桃和岓大哥不用再担心自己。
可岓屿听完却眉头紧皱,道:“临终关怀?符熠有那么好心吗,这可不像我认识的符熠,怕不是藏着某种阴谋吧?”
有人当着自己面说自己朋友的坏话,月迷当然忍不了,当即就怼了回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岓公子与符熠好像也不太熟吧?虽然都是师承同一个师父,但岓公子你可是从不搭理当时的符熠。”
“你!”被揭开往事的岓屿有些恼羞成怒,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虽然月迷方才的话里又透露出一个震惊桑桑的消息,但此刻看着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她还是按捺住好奇心,赶忙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大家以和为贵。岓大哥,我和符熠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他确实不全是我们听说的那样,我想,是天族对他存有一些偏见。”
“桑桑,你不明白。你以前从未与他接触过,了解他的方式当然只能从旁人嘴里听说。可我与他相处过,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仅我知道…”他看了一眼月迷,着重说:“当初在三十三重天的人,都知道。”
月迷微眯起眼,有一丝危险气息弥漫在空中。
桑桑预感不好,连忙挽住月迷的手臂,道:“好了好了,不讨论这个了。我们今日离开魔界并未同符熠说过,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完,又看向蜜淘,“蜜淘,你好好照顾你自己,不要再担心我啦,我先走啦。”
“嗯嗯,桑桑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啊,有事就用海螺唤我。”
“好~”
两人道别完,桑桑便同月迷一起赶回了大罹王宫。
她原本还想留月迷在房间里小叙一会儿,她想问问岓屿和符熠同一个师父的事,但没想到,刚一打开房间门,便看见符熠正坐在大堂等她。
他眸底冷厉,脸色像裹了层冰似的,声音也低沉得可怕:“去哪了?”
月迷察觉到他的情绪,于是将桑桑护在身后,回他:“我们一起去了舟山,是我提出来的。”
她的重音是“一起”,意思就是,桑桑并非一个人偷跑出去,而是由她看守着,带桑桑离开了魔界。她以为如此符熠便不会追究,但她很显然不够了解他。
只见符熠随手一挥,月迷旋即飞出了门外,“砰”的一声,大门彻底将她隔绝在外。
大门关闭时他顺手加了道封印,因此无论月迷此刻如何强行破门都不管用,房间里面甚至连她的声音也听不见。
看着朝自己一步步靠近的符熠,桑桑不免有些害怕,但她强忍着没有后退。不知为何,她心里莫名笃定符熠不会伤害她。
果不其然,在她面前站定的符熠,并未有其他动作,只垂眸问道:“为何不同我说?”
“因为你很有可能不同意。”她实话实说。
“为什么觉得我会不同意?”
“因为我是天族人,你总是怕我跑了,而且,你也并不相信我不是吗?”
她这话倒是说得没错,符熠从未信任过她。
许是被她戳穿了想法,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但仍是嘴硬地说道:“我们立场不同,我不信任你岂不正常?”
“正常呀。”见他脸色缓和,桑桑也露出笑容来,“所以我没说什么嘛。而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回来了?我可是怕待得太晚,你没有我会睡不着,一见天黑就回来了呢。”
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讨好,他却仍是嗤了一声,“谁睡不着?”
“我睡不着行了吧。”她笑了笑,伸手去拉他的衣服左右晃悠,“那…你现在能信任我一点点了吗?”
“……”符熠陷入了沉默。
从未有人这般对他说过话,旁人见他都是敬而远之,别说哄他了,就连反驳几句都不敢。
可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熊猫,竟敢把他当作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哄,真是胆子够大的。
他抿了抿嘴角,别过脸去,“勉勉强强。”
桑桑当然知道他在嘴硬,于是得寸进尺地转到他面前,双手握拳放在胸口,抬头冲他眨巴眼,道:“那下次你可以带我出去玩吗?”
“得寸进尺。”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语气却格外轻松,完全没有凶人的模样。
片刻后,他又是一挥手,解开了大门的封印,然后在月迷愤怒又担忧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顺便,丢给桑桑一句话:“看你表现。”
符熠走后,月迷满是担心地跑过来查看她的身体,问她:“你怎么样,他伤你哪了?”
桑桑拍了怕她的手,安抚道:“他没有伤害我。”
“怎么可能?”她一脸不信。毕竟符熠方才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那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会伤害她。
桑桑再三肯定道:“他真的没有伤害我。月迷,看来你也不了解他呀。”
月迷听见这话,不知怎的,垂眸静默了片刻,而后道:“其实,没人能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有时候,连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符熠在想什么,这个好像确实难懂。他基本没有什么情绪,很多正常人都会在意的事情,他却毫不在意。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桑桑时却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包容心。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桑桑很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于是问道:“月迷,你今日说,他和岓大哥师承同一个师父,能和我讲讲吗?”
月迷有些犹豫,毕竟上次就已经决定,不会在桑桑面前讲符熠的过去的。
可是......
那说岓屿的过去,不小心提到了他,不算说他的过去吧.....
月迷用这套诡辩说服了自己,于是,便向桑桑讲述了符熠和岓屿在同一个师父座下学艺的事情。
他们的师父正是曾经的天地之主——望月古神。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望月为了能将自己的万灵之力传承下去,昭告三界,自己将收下三名徒弟。不限出身、不限年龄、也不限修为,只看其与万灵之力是否有缘,否则穷尽一生也学不会。
当时来报名的人数以万计,最后入选的三人,便是符熠、岓屿、和敖辛。
岓屿是春神九子中的第七子,敖辛则是北海龙王的太子。只有符熠,什么都不是。没有显赫的出身、没有朋友、甚至没有父母。
但整个三十三重天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因为他在选拔大赛中一鸣惊人,被负责考核的老神仙誉为“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本以为,他会就此拥有光明坦途,但他异于常人的性格却让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月迷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后面那段过去,不应该从她一个外人口中说出来。
“总之...”她道:“岓屿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同门期间,他可没少跟其他人一起说过符熠的闲话,他向符熠投去的眼神,和其他人是一样的,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桑桑摇摇头。
“这叫霸凌。”月迷说。“岓屿也是霸凌者之一,无论他对你和你的朋友有多好,都改变不了他曾是霸凌者的事实。”
月迷这一番话,深深震撼了桑桑的内心。
她也曾被霸凌过,在师父失踪之后自己独自等待的日子里,山里那些小精灵们都曾嘲笑过她。
有些笑她痴人做梦,说师父就是后悔收她这个徒弟了,才连夜逃跑的,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有些则笑她黄粱梦醒,以为自己拜了古神做师父就是人上人了,其实人家只把她当作一个随手丢弃的小玩具而已。
她每每听到这些都会觉得委屈,她打不过那些人,便只能忍着,自己在被窝里悄悄哭。
符熠当时,会不会也是这么难受呢?
他那样的性格,又不会说好话讨人喜欢,也不会看人脸色在该认怂的地方认怂,肯定受了不少的欺负。
桑桑思绪万千,送走月迷后,自己便履行承诺,变回真身来到符熠的房间。
他今日没等自己,或许是以为她不会来了,便自己先睡下了。
房间里万籁俱寂,一大束银白的月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熟睡的符熠身上。桑桑能看见被褥随着他的呼吸,均匀起伏着,像沉睡的王子一般。
她静悄悄走过去、爬上床、来到他面前。
睡着的符熠没了平日里的冷淡,本就优越的面容显得更加好看了,若是嘴巴甜一些,性格好一点,一定很受姑娘们喜欢吧。
桑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幸好他性格差。
她并未追究这一想法的来源,脑子里仍满是月迷今天说的那些话,再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强大的共情能力让她生出一种“想要抱抱他”的情愫来。
不过以现在这种形态,她肯定是抱不了的。于是她便低下头,伸出舌/头在他的脸颊上舔了舔。
这是动物之间安抚对方的方式。
只是她没料到,符熠的睡眠这样浅,她刚抬起头来便看见一双清明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吓得她“噗”一下又变回了人形。
“额......你...你好像做噩梦了,我只是想安抚你一下。动物之间安抚的方式就是这样的,你,你别误会啊。”桑桑慌忙解释。
“是吗?”他淡声道。
“嗯嗯。”
“那你在慌什么?”
她奋力掩饰,拒不承认,“我没慌啊。”
符熠看着她不说话,少顷,他坐起身,伸手绕到桑桑的后脖颈上,往自己这边按过来。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随后,他也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轻轻舔了一下。
“别慌。”
第17章 017
他在安抚她。
桑桑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仿佛全世界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耳边只剩下符熠极轻的呼吸声。
“你...你...”她羞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半晌,终于稍稍冷静了些,“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符熠回答得简单干脆:“不知道。”
“......”
“你好歹也比我大了一万多岁,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了耸肩道:“任何事情都需要了解,但我没兴趣了解。”
话落,他顿了顿,又道:“那你又是去哪了解的?”
“我师父教我的啊,以前我刚有人形的时候,做任何事都仍保持着动物的习惯,后来师父就教我,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他不方便教的,就让我自己看书,看着看着也就懂了。”
桑桑回答的十分认真,盘腿坐在床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符熠则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懒洋洋问她:“什么是不方便教的?”
这话倒是问着了她,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耳朵尖烫得厉害。
她摸了摸,偏过头去,“我师父都不好说的事情,我怎么好意思说?你要是想了解,自己去看书嘛......”
“嗯。”他似乎没太听进去,眼皮都已经闭上了。
桑桑看出来他困了,正要下床离开,腰间忽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了过去,后背随之贴上一块温暖的胸膛。
“你又要跑。”耳边的声音闷闷的,裹挟着些许困意。
这个“又”字提醒了她,昨晚她就没有陪他睡觉,想来他肯定是有一些不满的。
想罢,她便不打算挣扎,只小声说道:“我还没有变回去呢。”
“不用了,都一样。”
一样?哪里一样?这话倒让她有点不高兴了。
小熊猫浑身毛茸茸的,他说一样,是说自己人形也毛茸茸的吗?
可是......自己四肢上明明没有毛毛啊...
桑桑撅起嘴,打算拒绝他:“师父说,未婚嫁的男女是不可以在一起睡的。”
“那在一起睡了会怎样?”符熠的声音更低了。
“会...会有小宝宝。”后面那句话她说的极小声,但这次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她往后看了一眼,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腰间的手臂仍然紧紧搂着,她没有机会离开,想着就睡一晚应该没事,便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翌日。
桑桑难得醒的比符熠早,可能是第一次以人形与一个男人躺在一起,让她的睡眠浅了些。
她转过身,符熠仍在熟睡,清晨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为他的棱角镀了一层金光。桑桑看着身旁熟睡的人,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有些美好、有些温馨、也有些不真实。
总之,很复杂。
正当她想弄清这些情绪来源的时候,符熠醒了。
他眸中并不清明,还有未完全褪去的睡意,看了她一眼后又闭上了,用略微沙哑的嗓音说道:“今日竟然没有睡懒觉。”
桑桑很想说在他旁边根本睡不熟,但想了想,还是回他:“我也不是天天都睡懒觉的。”
符熠没再说话,拿开揽着她的手臂翻了个身,平躺着清醒了须臾便下了床。
趁他去洗漱期间,桑桑整理好自己睡得到处都是褶皱的衣服,回去了自己房间,洗漱完换了身新的衣裳,又再次来到符熠的房间。
此时的他已坐在餐桌前,等着她来用早膳。桑桑十分自然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开始享用桌上的美食。
“你今日...”她啃了一口苹果,“打算教我什么呀?”
“什么教你什么”他一时没听懂。
桑桑解释道:“你不是答应教我一些法术吗,上次的缠缚术我已经学会了,该教新的了。”
符熠拿着一本折子在看,没什么表情,问她:“你想学什么?”
“嗯......平地起高楼的那种,行吗?”
她曾经看过师父修建归山宫,不过是念几句口诀的事,念完地底下就“噌噌噌”的窜出来好多木头,自动搭建成了一座宫殿,当时惊讶了她好久。